鄉村振興驅動下多元人才發展路徑研究
——基于L 縣的實踐

劉冬冬，劉麗麗

（1.廣州新華學院 公共治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0；2.連平縣隆街鎮人民政府，廣東 河源 517149）

2021 年中央一號文件題為《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再次強調“舉全黨全社會之力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人才振興是鄉村振興的主要部分之一①2018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 年）》，明確要科學有序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和組織振興。，人才振興是推動鄉村產業、文化、生態和組織振興的主要推手，是鄉村振興的長足動力。強化人才振興才能確保鄉村建設的良性循環［1］。由于歷史原因，農村空心化較為嚴重，鄉村振興面臨著人才困境［2］。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不斷推進，人才問題成為了鄉村振興的最大短板［3］?？梢?，如何解決人才振興問題是基層的一個重要考題。人才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根本［4］。自黨的十九大以來，國內學者就特別關注鄉村振興，而關于人才振興的學術研究成果也呈現逐年增長的趨勢。從中國知網數據庫查知，關于人才振興的學術論文從2017 年的28 篇增長至2019 年的500 篇左右。人才振興儼然成為了專家學者的研究熱點。從學術成果的研究內容上看，主要集中在兩方面：一方面，關注人才振興的內在動力，如張陽麗認為人才要素是推進鄉村振興的瓶頸，解決農村人口流失與鄉村振興對人才需求之間的矛盾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關鍵［5］；王文強認為應以體制機制創新推進鄉村人才振興［6］。另一方面，關注如何推進鄉村不同類型的人才振興，如何陽梳理了新中國70 年農村基層干部選任變遷，認為農村基層干部選任關系鄉村振興人才戰略［7］；何慧麗認為應積極吸引返鄉青年回鄉建設以推進人才振興［8］；王瓏玲認為人才振興中應強調青年參與的行動機制［9］；張靜認為鄉村人才振興應重視新型農業創業人才培養［10］；張勇認為城市入鄉人才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力量，是破解鄉村“空心化”的關鍵［11］；張慧澤認為構建鄉村人才振興機制，重點是要讓新農人真正能在農村“留得下、留得住”［12］；付翠蓮認為應激活新鄉賢的獨特價值和內源性動能以助推鄉村振興［13］；李博認為當前鄉村振興過程中需要大力支持和通過各種途徑有效培育農村實用人才、農業科技人員、返鄉就業創業人員、村三委及黨組織帶頭人、鄉村醫生和農村教師等人才，以推進鄉村振興［14］。通過文獻梳理可知，促進多元人才發展是人才振興的主要內容，是鄉村振興的主要帶動力量。

需要強調的是，由于各地鄉鎮有各自特有的自然條件、經濟結構與鄉土人情，多元人才發展應結合地方鄉村振興實踐，才能從根本上真正地解決基層地方的人才振興困境。本文通過田野調查方法研究廣東省L 縣鄉村振興中多元人才助推鄉村振興的現況，并在分析人才振興實踐困境的基礎上，結合L 縣實際，探討人才振興的內生邏輯，以助推鄉村振興，創造美好鄉村未來。

一、L 縣鄉村人才振興困境

據L 縣統計部門數據，L 縣轄13 個鎮，16 個社區，159 個行政村，總人口413 497 人，其中鄉村人口258 167 人，占全縣戶籍總人口的62.4%。根據鄉村人才資源與分工的不同［14］，現階段L 縣鄉村振興中的人才主體主要包括農村實用人才、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村兩委及黨組織帶頭人等四類。結合L 縣鄉村現狀，L 縣人才振興困境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一）農村實用人才基數小，缺乏知識性人才

根據走訪調查，L 縣農村實用人才主要包括農村種養能手、加工和捕撈能手、農業科技人員、農村經紀人和各類能工巧匠等。據L 縣農業部門統計，2020 年L 縣農村實用人才共計743 人，體制內農業科技人員127 人，其中縣直事業單位基層人員57 人，農技人員70 人；學歷方面，大學本科學歷12 人，大專及高職學歷86 人，高中及中專學歷293人，初中及以下學歷352 人。具體情況，見表1。

表1 2016 年-2020 年L 縣農村實用人才學歷情況表（單位：人）

經統計，L 縣農業實用人才僅占鄉村人口的0.29%，人才占比較低。同時，從實用人才的學歷結構來看，大專及高職以上學歷者僅98 人，占農村實用人才總數的13.2%?？梢?，現有農村實用人才隊伍整體素質明顯不高，知識性人才嚴重不足。

（二）重點農業企業少，缺乏龍頭農企帶頭人

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主要包括農業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農業企業帶頭人等［15］。據L 縣市場監督管理部門統計，截止2021年1 月L 縣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有1 394 家，其中家庭農場314 家，含省級示范農場4 家，市級示范農場10 家；農民專業合作社845 家，含國家級示范社1 家、省級示范社24 家，市級示范社21 家；農業企業235 家，含省級重點農業龍頭企業2 家、市級重點農業龍頭企業19 家（農產品生產型企業15 家，農產品加工、流通型企業2 家，農業科技推廣型企業2 家）；培育縣級重點農業龍頭企業5 家。

經統計，L 縣現有市級以上重點農業龍頭企業21 家。農業企業少，農業企業在縣鎮經濟中帶動力不足，鄉村產業發展乏力。新型農業龍頭企業較為缺乏，龍頭農業企業帶頭人帶動力有限，不能形成區域經濟發展力量。這也是造成鄉村返鄉勞動力“留不下、留不住、留不久”的主要原因。

鄉村振興中企業太重要了，尤其是龍頭農企可以帶動就業。我們總是鼓勵年輕人留在家鄉建設，為鄉村振興貢獻力量，但是我們拿什么留下年輕人。龍頭農業企業可以帶動區域經濟發展，可以留得住較多返鄉勞動力。

——來源于L 縣鄉村振興工作人員S 的訪談

（三）基層黨組織帶頭人及村兩委工作人員年齡大，缺乏活力

2021 年1 月L 縣順利完成村居換屆工作，基層黨組織帶頭人的結構有了很大改變。據L 縣組織部門統計，在村（社區）黨組織換屆方面，共有黨支部班子成員864 名，平均年齡為47.5 歲（同比上屆下降2.3 歲），選出黨組織書記175 名，平均年齡為46.3 歲（同比上屆下降3.4 歲），黨組織委員689名，平均年齡為47.3 歲（同比上屆下降2.4 歲）。此次換屆，連任黨組織書記111 名，占比63.4%，新調整64 名，占比36.6%。在村委工作人員方面，新一屆村（居）委會班子成員693 名，平均年齡為47.7歲（同比上屆下降3.8 歲）。其中村（居）委會主任175 名，平均年齡為46.3 歲（同比上屆下降3.3歲），村（居）委會委員518 名，平均年齡為47.4 歲（同比上屆下降3.4 歲）。此次換屆，連任村（居）委會主任97 名，占比55.4%，新調整78 名，占比44.6%。新一屆村委中，大學本科學歷31 人，占比4.5%；大專及以上學歷475 人，占比68.5%；高中（中專）學歷123 人，占比17.7%；高中以下學歷64 人，占比9.2%。相對上屆，大學本科學歷人員比例提高了2.3 個百分點，大專及以上學歷人員比例提高了23.4 個百分點，高中（中專）學歷人員比例下降了6.2 個百分點，高中以下學歷人員比例下降了13.7 個百分點。

經過換屆，L 縣村兩委干部年齡偏大，缺乏活力的狀況依然存在。L 縣村（居）委會175 個，其中村委會占比90.86%。通過換屆前后基層黨組織及村干部的年齡與學歷對比，可以發現新一屆村干部學歷比往屆有大幅度提高，年齡也趨向于年輕化，但是年齡在45 歲以上的仍占了57%，中青年人才仍明顯不足，村兩委干部年齡偏大。此外，村兩委干部中，大學本科學歷僅有4.5%，學歷結構有待優化。

（四）鎮村人才資源不足，缺乏項目統籌型專業技術服務人才

據走訪調查，在村、鎮人才隊伍中，專業的鄉村規劃類人才數量為0。2019 年L 縣有500 萬元人居環境整治資金，在項目實施過程中，因缺乏專業技術人才導致前期手續辦了近一年時間。

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必然有項目的醞釀與落地，這些項目既是老百姓需要的，又是村莊現階段發展需要的，這就需要懂設計、懂規劃、能夠切實結合鎮村實際為村謀劃項目的人才，在有限的資金下實現利益最大化，既能改善村居環境，又能為進一步盤活村莊現有的資源打下基礎。但我縣鄉鎮這一方面是空白的。

——來源于L 縣負責人X 的訪談

在L 縣鄉村振興實踐中，鄉村規劃類工作實際是由各鎮鎮長領導完成。

二、鄉村人才振興的內生邏輯

（一）多元人才角色互動

認知心理學家加德納于20 世紀80 年代提出多元智能理論，認為人在特定情景中解決問題并有所創造的能力不僅是多元的，同時是多種智能的映射［16］。人的社會身份與地位的復雜性也帶來了社會角色的復雜性。作為承擔某種社會角色的個體，在社會行動中會遵循一整套角色權利、義務規范和行為模式［17］。由于社會的特點與社會生活的多元性，人是多種社會角色的綜合體。社會角色對社會結構的維持和發展發揮一定的功能［18］?？梢?，人才的角色與人才功能并不是簡單地一一映射，而是一種角色互動的綜合體系。不同人才主體在鄉村振興中呈現出角色互動模式，如圖1 所示。

圖1 鄉村振興多元人才角色互動模式

鄉村振興人才被做了某種視角的分類，但在實踐中這種客觀意義上的分類并不確當。多元人才發揮的角色與功能并不是單一的。首先，人才分類標準多元化。人才不僅可以按分工不同來劃分，還可以按學歷、年齡等來劃分。在鄉村振興實踐中，人才主體包括了農村實用人才、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返鄉就業人才、村委及基層黨組織帶頭人和其他鄉村振興人才。其中，農村實用人才是鄉村振興的基干力量；農業經營主體是鄉村振興的帶動力量，是區域經濟的發動機，可以起到從點帶面的作用；村委及基層黨組織帶頭人則是鄉村振興的領頭先鋒；其他人才則是帶動鄉村振興的多元力量。其次，人才角色互通。通過走訪調查發現，實踐中，部分農村實用人才也是農業企業帶頭人，部分能工巧匠也是家庭農場帶頭人，部分鄉村教師與鄉村醫生也是農業科技人員，部分農業專業大戶也是村委組織帶頭人，部分農企帶頭人也是新鄉賢的代表。返鄉就業人員這個群體最具多元色彩，其同時可能是農村實用人才、鄉村教師、農業主體帶頭人等。

（二）人才振興行動邏輯生成

鄉村振興需要多元人才的協同發展，又強調不同人才在互動中發揮強大的角色作用。鄉村人才振興行動邏輯生成應結合問題導向與結果導向。一方面，問題導向指向尋求共性思路邏輯。從問題導向來看，尋求多元人才角色共性提供了有效的人才振興路徑，即人才振興公共問題的解決。鄉村振興實踐中，各地方人才振興現狀復雜多樣，尋求多元人才發展問題的角色共性，有利于提高解決人才振興困境的效率。例如，在L 縣的人才現狀及人才困境中，無論是農村實用人才還是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基數小，可利用人才資源不足；而農村實用人才與村兩委干部都存在學歷偏低的問題?？梢?，L 縣人才振興問題導向應建立在加大人才隊伍與優化人才素質結構的基礎上。從問題導向看，關鍵在于解決角色思路中的共性，即角色的共性是什么，多元人才的公共問題是什么。雖然人才分類指向不同，且鄉村振興實踐的具體問題與不同的人才振興問題層出不窮，但在多元人才協同的過程中從具體到抽象，從不同中尋求共性，以共同解決，也為基層的統籌治理提供思路。另一方面，結果導向指向梳理人才的角色定位。從結果導向看，多元人才是基層治理的客體，多元客體協同的內在動力則是人才角色力量的發揮。在基層治理中，基層政府是掌舵者，統籌鄉村振興實踐全局。不同人才發揮各自角色功能共同推動鄉村振興。作為治理客體該如何定位則是鄉村人才振興與促進多元人才發展的關鍵。在實踐中，人才角色呈現一種互動模式，多元化的人才角色應在互動中發揮其最大化的人才功能。針對不同的問題，梳理不同人才的角色定位，以發揮人才功能最大化。政府基層應在有限的治理資源中，結合人才主體角色互動模式，實現人才資源的最優配置。例如，L 縣鄉村振興中，返鄉就業人員這個群體最具多元功能的角色，可以承接農村實用人才、鄉村教師、農業主體帶頭人等角色，因此應該針對不同返鄉就業人員重新梳理其智能角色定位與功能。無論是以經濟貢獻為標準，還是以鄉村定位的后發動力為標準，對鄉村振興人才角色的梳理都應以人才資源配置最優原則為根本，真正從互動的、互換的多元人才角色中發揮其最大功能。

三、結語

基于廣東省L 縣的多元人才助推鄉村振興現況的走訪調查，研究發現：鄉鎮實用人才基數小，缺乏知識性人才；農業企業少，缺乏龍頭農企帶頭人；村兩委干部年齡偏大，缺乏活力；鎮村人才資源不足，缺乏專業技術服務人才。根據走訪調查，鄉村振興實踐中，L 縣根據不同人才主體類型提出推進人才振興的路徑有：加大培養人才力度與引進人才雙管齊下，加強農村實用人才隊伍建設；積極培養農企帶頭人，鼓勵創新創業；提高村兩委干部素質，激發組織活力；由縣級統籌，建立專業技術服務人才庫（隊伍）。

顯然，L 縣的人才振興邏輯是在人才分類的基礎上“缺哪補哪”。此路徑邏輯呈現出多元人才振興范圍大、基層治理任務重、資源涉及廣（尤其是經濟資源推動與人才資源引進）等特征?；诙嘣瞬沤巧幽Ｊ?，人才振興的內生邏輯是尋求多元人才角色的最優配置，同時結合基層人才振興實踐提出推進鄉村人才振興路徑。由此，針對L 縣的人才振興困境，提出以下建議。第一，尋求多元人才共性以補足人才短板。無論是L 縣的農村實用人才還是農業經營主體帶頭人都是人才基數小、知識性人才比例低。在實踐中，針對這兩類人才主要實行培養與引進的策略。一方面，培養農村技能技術人才、農企帶頭人成為鄉村產業發展的排頭兵；另一方面，引進知識性人才。將農村高層次知識性人才作為當地農業產業指導員，面對面、一對一對具體務農人員進行技術指導。充分利用鄉村在外人才，發揮其優勢，有效推動農企發展，使得鄉村人才“留得下、留得住、留得久”。第二，尋求最優的人才角色培養模式?；鶎狱h組織帶頭人與村兩委工作人員年齡大、學歷結構有待優化，這是一個歷史“累計劣勢”的問題。年齡結構與學歷結構的優化不能一蹴而就，應該循序漸進地加以解決。雖然L 縣2020 年的基層黨組織及村兩委的換屆在一定程度上優化了原有的干部年齡結構與學歷結構，但在換屆上強化基層隊伍素質也可能引發基層干部任職的負面情緒，帶來人才振興的負功能。結合實踐，一方面，可以對現有干部加強業務培訓，將農村實用技能培訓納入到黨員干部隊伍整體培訓規劃之中，圍繞鄉村振興需要，創新培訓方式，拓展培訓層次，有效提高村兩委干部的履職能力。另一方，積極發展年輕黨員，壯大優質黨員隊伍，為鄉村發展儲備人才。最后，探索選任、考任、聘任等多種形式并存的用人方式，對不同的用人方式設定相應的職數比例，既符合村民自治的情況，又從門檻上確保最優人才進入村組織隊伍，進一步強化隊伍素質，為鄉村振興提供最強基層戰斗力。第三，在人才互動中統籌人才資源。村鎮人才不足，缺乏項目統籌型專業技術服務人才，應由縣級統籌人才資源，建立專業技術服務人才庫（隊伍），促進人才角色互動，實現人才的最優配置。由縣統籌建立一個懂縣情、懂農村、懂項目、會規劃的專業技術服務人才庫（隊伍）?？h一級負責規劃設計，鎮、村負責實施落地。一方面，由縣選派專業性強的設計團隊，對各鎮村規劃的項目進行可行性評估，并對確立的項目進行具體設計。另一方面，由縣統一協調國土、住建、財政等相關部門資源，對專業技術人才進行入庫管理，整合對口專業技術力量，以點帶面對鄉村振興項目進行技術指導與審核，縮短前期手續時間，確保建設項目切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