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文核心素養培養的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構建——以江西省南昌市復興外國語學校為例

湯賽南

國學經典資源豐富，要在中小學階段落實好國學經典教育，使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化，以幫助學生提升語文核心素養。一方面要從國學經典中科學選材，選取優質、適宜的國學教育資源；另一方面，要充分考慮不同學段的學情，使整體和諧、銜接高效的國學經典教育貫穿于各個學段，同時以持續縱深的國學經典教育扎實推進語文核心素養的培養。江西省南昌市復興外國語學校施行注重知識傳授、能力培養和價值塑造的國學經典教育，在實踐中探索構建了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取得了頗為顯著的成效。

一、國學提供養料，素養提供空間：構建體系的可行性

要想構建基于語文核心素養培養的國學經典教育體系，首先得有養料——國學經典資源。然而對于何為國學這個問題，則爭訟不一。“國學”一詞，最早見于周代，原指國家所設立的教育機構，與今日所言“國學”不同。有學者認為，西學東漸，“國學”之名才逐漸形成，指的是中華固有的學術文化。如錢穆先生在《國學概論·弁言》中提到：“學術本無國界。‘國學’一名，前既無承，將來亦恐不立。特為一時代的名詞。其范圍所及，何者應列國學，何者則否，實難判別。”[1]錢穆先生“意在使學者得識二千年來本國學術思想界流轉變遷之大勢”，其重點在于介紹本國學術思想。章太炎先生認為“國學乃一國固有之學”，是“國家之所以成立之源泉也”“夫一國之所以存立者”[2]，是區別于西方文化的中華傳統思想文化，并主張以經、史、子、集編論國學，國學知識及源流的講授是其中的重點。此外，國粹派代表人物鄧實以“一國所自有之學”強調國學的界限，馬一浮先生認為國學乃“別于外國學術之謂”。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中國文化在新形勢下迎來了一次傳承危機，促使不少學者再次倡導和關注“國學”。2004年，許嘉璐、季羨林、任繼愈、楊振寧、王蒙牽頭發表《甲申文化宣言》，強調弘揚國學，復興中華文化，其所指的“國學”在更大程度上指的是中國傳統學術文化。華中師范大學張三夕教授認為，“國學”歧義紛繁，主要有四個原因：一是將“國學”與“中華傳統文化”劃等號，精華、糟粕俱存；二是“大國學”“新國學”將古今學術雜糅，界限難明；三是將國學理解為古典學，缺乏學理依據；四是國學內容時間斷限的不確定性，導致千人千面。

因此，界定國學經典的內容成為一項重要工作。學界對此亦有不同看法，茲不贅述，姑采章太炎先生之法，以經、史、子、集編論國學。經、史、子、集內容豐富，體量龐大，但其又是有規律可循、自成體系的。在提倡文化自信的時代背景下，實施國學經典教育是十分必要的，構建國學經典教育體系也擁有豐富的養料。豐富的國學經典資源為構建國學經典教育體系提供了選材基礎。其次，中國學術理路成熟，自成系統。清代大儒章學誠主張的“辯章學術，考鏡源流”[3]，反映出我國學術有重視學脈承傳的傳統，而構建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必然要遵循國學本身的肌理特征，重視承傳的傳統為當代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構建提供了方向。再次，“國學”邊界具有難以界定性，而以促進語文核心素養培養為目標來開展國學經典教育，就使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構建更加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為實現這一目標，還可考慮輔以現代學界關于國學經典的著作、文章以及現代學術研究方法等，為國學經典教育提供參照。

從教育的時代性要求來看，政策方針的變化要求語文教育有所變革。2014年教育部在《關于全面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意見》中提出，要在各個學段教學中明確學生應具備的適應終身發展和社會發展需要的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發展學生的學科核心素養。核心素養正是在此政策背景下應運而生的，其要求從文化基礎、自主發展、社會參與的三大角度切入，將學生培養成一個全面發展的人。無疑，這對基礎教育教學提出了更高要求，尤其是對語文課程提出了更高要求，促使語文教育在教學理念、育人目標上都進行革新和調整。

實際上，學科核心素養的養成需要各個學段的承續配合。《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明確提出，要使學生一方面“豐富語言積累……掌握學習語文的基本方法……正確地運用祖國語言文字”，另一方面“提高思想道德修養和審美情趣，逐步形成良好的個性和健全的人格”[4]。《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則更為凝練精到地概括出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四個維度，即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文化傳承與理解。橫向來看，以上四個方面構成了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整體，各素養之間相互聯系、難以分割；縱向來看，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養成必然得益于義務教育階段語文素養的培養。因此，各學段均應完成語文素養培養的相應任務，同時其過程不是隔斷、分離的，或為語文教育提示了大方向——語文核心素養的培養應注重各學段之間的配合銜接，它應該是環環相扣、縱深發展的。這也進一步表明國學經典教育的體系化具有實踐的空間。

江西省南昌市外國語學校（以下簡稱“復外”）積極構建國學經典教育體系，推進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的養成，并在實踐中逐步形成了以價值塑造、能力培養、知識傳授[5]為三大目標的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其中，知識傳授是基礎性目標，強調學生能夠在學習國學經典的過程中獲得基本的國學常識；能力培養是關鍵性目標，指的是學生以國學經典為載體，發展直覺思維、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辯證思維等；價值塑造則是最終目的與根本性目標，占有統攝性地位，旨在使學生熱愛祖國語言文字，熱愛中華文化。復外以三大目標為支撐，努力尋找發掘豐富優質的國學資源，充分發揮國學經典在培養語文核心素養上的作用。

復外是一所十二年制全學段學校，包括小、初、高三個學段。學科教學與科研工作配合緊密，教師能高效地掌握不同學段語文學習的學情，也能在國學經典教育過程中對價值塑造、能力培養、知識傳授的效果進行觀測，以幫助學生更好地培養語文核心素養。接下來，筆者對復外的國學經典教育實踐作具體分析。

二、價值塑造：在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中起統攝性作用

價值塑造是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題旨，是實施中學國學經典教育的根本目標，其在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中起統攝性作用。落實到語文核心素養培養層面，價值塑造作為根本目標主要指向但不限于核心素養中的“文化傳承與理解”。從《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中對于語文核心素養內涵的闡述可以看出，文化傳承與理解的落實離不開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能力的培養；可以說，文化傳承與理解貫穿整個語文學習過程，貫穿整個國學經典教育過程，價值塑造也需要貫穿在能力培養與知識傳授的過程中。

在復外以國學經典教育的方式來完成文化傳承與理解的根本性任務的過程中，“求正、求深、求寬、求高”的理念起到了價值引領作用。從國學經典本身來看，其為學生價值觀的塑造提供了豐富的養料。中華民族有著強烈的歷史情結，有著系統的史學體系與框架。縱向來看，上至上古時期，下至辛亥革命，歷代王朝均極重視修史；橫向來看，中國數千年歷史中形成了以正史為代表的史書系統，從凝聚古代人民智慧的“二十四史”到各地方行政區的地方志文獻，從正史到“會要”“實錄”“通鑒”“紀事本末”等史書體裁，都反映出中國人民注重“以史為鑒”“以古鑒今”的優良品質。學生在國學經典教育中所接觸的國學資源實質上都是中國歷史文化的縮影和精華，其身處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之中，受到傳統文化的熏染與陶冶，無疑可以幫助他們塑造正確的價值觀念，更好地傳承與理解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復外始終堅持“根植桑梓，立足世界”的辦學理念，以責任、適宜為準則，注重培養學生成為“感恩愛國、知行合一、富于創造的中華優秀兒女”，強調學生要有禮節、有思想、有方法、有品位。就復外中學生而言，要做到知行合一，讓世界更美好，成為理解、傳承、傳播文化的使者，擔當起民族復興的大任，而這些都離不開正確、科學的價值觀的引領。因此，抓準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題旨，充分發揮其對于學生價值觀的塑造作用，這是復外開展國學經典教育的根本動力與前進方向。

從國學經典教育成效來看，學生在學習國學的過程中獲益良多，不僅能夠積累較為豐富的國學知識，鍛煉自己的語文能力，提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還能在持續高效的國學學習中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不斷向“知行合一”“讓世界更美好”的育人目標邁進。

三、知識傳授：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基礎性目標

學校開展國學教育，其目的自然包括讓學生掌握基本的國學知識。深厚的國文教育是復外五大辦學特色之一。在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過程中，復外充分考慮到學校辦學特色和學生的實際學情，科學選取國學經典教育資源，編寫國學經典校本教材，開設國學經典誦讀課程，落實好國學知識的講解，完成構建體系的基礎性目標——知識傳授。

以語言建構與運用為主要目的，著眼核心素養整體，科學選取國學資源。《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指出，語言建構與運用是指學生在豐富的語言實踐中，通過主動的積累、梳理和整合，逐步掌握祖國語言文字特點及其運用規律，形成個體語言經驗，發展在具體語言情境中正確有效地運用祖國語言文字進行交流溝通的能力。實際上，開展中學國學經典教育就是豐富語言實踐的方式之一。學生憑借小學階段語文學習積累的能力和中學階段學習國學的積極性，對漢語有了較為系統的認知與初步的使用能力。在此基礎上，為了讓學生更好地運用漢語進行交流、溝通，進一步推動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建設，應以語言建構與運用為目的，科學地選取國學資源。國學資源浩瀚豐富，必須在有所選擇的基礎上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所用。而國學經典教育作為中學語文課程的重要補充，在承接小學階段語文能力培養的基礎上，應鞏固學生的基本語文能力；從語文核心素養來說，便是夯實其語言建構與運用能力。復外深挖國學資源，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小學（文字、音韻、訓詁）資源融入到國學經典教育之中。就傳統學術而言，通順小學教育是步入學術殿堂的必由門徑；而放眼當下，學習國學經典而欲知本國文化之大概，則應該從語言能力的養成出發。為完成這一目標，復外進行了豐富的國學教育實踐，具體表現在校本教材編寫和經典誦讀課程、國際高中部國文課程的開設上。

一方面，復外以校本教材為依托，重視知識介紹與講授。復外組織一批精干教師編寫國學經典校本教材，其中，中學國學校本教材采取隨文鏈接的模式，選取恰當的教學資源，作為語文課堂的補充；同時，經過科學選取的國學資源能緊緊圍繞國學知識傳授的基礎性目標，首先將目光聚焦于學生對古代漢語及古代文化常識的掌握、理解與運用上。例如，國學經典校本教材不局限于“文本——注釋——解讀”的傳統國學讀物的模式（在此模式中，“注釋”部分可以幫助學生積累古代漢語知識）；還能有所創新，增設“國學小卡片”專欄介紹國學基本常識。除此之外，國學經典教材在選文上也不拘一格，或是選取原典原文；或是選取知名學者的文章，如竺可楨先生《唐宋大詩人詩中的物侯》；抑或是選取天文、地理著作，如《水經注·潼關》，還配有潼關地形圖，以幫助學生從多方面去建構語言能力。

另一方面，復外充分發揮國學相關課程的作用。課堂是開展國學經典教育的主陣地，只有科學的課程設置才能夠貫徹、落實語文核心素養對學生培養的要求，才能夠通過課堂實踐達到國學經典教育的目的。復外國際高中部以純正的外語為特色，以深厚的國文作為底色。除語文常規課堂外，復外在全校范圍內開設經典誦讀課程（1 課時/周），根據校本教材組織教學內容，收效甚佳。此外，國際高中部開設國文課程（2 課時/周），以語文教育為綱，串聯國學基本知識，凡文學、歷史、天文、地理、服飾、職官等與國學相關者均有涉及，通過適宜的講授與豐富的探究活動，幫助學生構建基本的國學知識體系。

四、能力培養：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發揮功能的關鍵

重視、培養和提升學生的語文能力是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關鍵性目標。能力培養指向的正是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養成。在這一過程中，可以將語文核心素養中的“審美鑒賞與創造”“思維發展與提升”落到實處。復外將中學國學經典教育融入到多彩的國學活動之中。

其一，以能力培養為方向，創設凸顯學生主體地位的國學課堂。在語文課程標準的引領、語文核心素養的指導下，復外教師隊伍苦練教學本領，以新思想、新方法、新形式將國學經典教育做扎實。首先，在編纂國學經典校本教材時，復外教師便高度重視校本教材的引導性作用，同時十分重視教學問題的設計，力求充分激發學生的審美想象能力與邏輯思辨能力。例如，初中國學經典教材在編寫文人出世入世主題文本時，注重引導學生思考“文人有落拓，士子有逐臣，不于山水間放浪形骸，何以解脫？”的問題，再對相關國學經典文本進行專題式的學習。其次，教師在組織國學課堂教學時，充分尊重學生的想法，激發學生的疑問意識，尊重學生的質疑精神，注重學生獨到的審美體驗，并在此基礎上適當加以點撥與提點，真正讓國學課堂成為學生養成語文核心素養的主要陣地之一。可見，復外國學經典教育隊伍始終把握著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功能發揮的關鍵，并將優質化、高效化、素質化的國學經典教育作為筑牢體系的重要舉措。

其二，開展豐富多彩的國學活動，提供能力培養的舞臺。為豐富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復外開展了豐富多彩的國學活動，以幫助學生提高審美鑒賞與創造能力、思維發展與提升能力。就中學階段而言，復外部分國學活動已經實現常態化、優質化。一是每學年在初中學段開展詩詞大會活動。在學生具備基本國學常識的基礎上舉行詩詞大會有助于其鞏固相關國學知識，理解相關文化理念，助推其初步形成對中國傳統國學經典文本的感知能力，從而具備基本的審美鑒賞與創造能力。二是每學年在高中學段開展國學辯論賽活動。該活動承接初中詩詞大會對于學生感性能力的培養，注重強化學生的理性思辨能力，呼應語文核心素養對學生思維發展與提升的要求。國學辯論賽辯題設置新穎，如辯題“外來文明進入中國是否是‘國學’出現的原因”，讓學生在辯論過程中加深了對國學概念的本質性理解，又強化了其理性思辯能力，提升了其邏輯思維水平，有效落實了中學國學經典教育對于學生語文能力的培養要求。

整體而言，江西省南昌市復興外國語學校堅持以知識傳授、能力提升、價值塑造為目標，并在此基礎上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開展相應的教育實踐。在以學生為主體的育人理念的觀照之下，在科學的課程設置與實施、豐富的國學活動基礎之上，學生能夠在學習國學的過程中切實提升語文核心素養，而這也正是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的重要意義所在。

注釋：

[1]錢穆：《國學概論》，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1頁。

[2]章太炎：《國學講習會序》，轉引自章太炎《國學概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6頁。

[3][清]章學誠：《文史通義校注》，中華書局，2014年，第1101 頁。

[4]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制定：《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2頁。

[5]《清華大學章程》指出：“（清華大學）實行價值塑造、能力培養、知識傳授‘三位一體’的培養模式，致力于培養學生具備健全人格、寬厚基礎、創新思維、全球視野和社會責任感，實現全面發展和個性發展相結合。”江西省南昌市復興外國語學校在構建中學國學經典教育體系時，對其“三位一體”的培養模式有所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