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新蜀 李丹怡






摘 要:本文基于2012—2020年中國進出口上市公司數據,運用系統GMM方法,實證分析了數字經濟對中國進出口貿易規模的影響及產業集中度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中國貿易規模擴大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產業集中度在數字經濟賦能貿易規模擴大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正向調節作用,但數字經濟的直接賦能效果與產業集中度的調節效應在不同產業之間存在差異。最后,針對數字經濟促進貿易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數字經濟;產業集中度;進出口貿易;上市公司;系統GMM
本文索引:龔新蜀,李丹怡.<變量 2>[J].中國商論,2022(12):-005.
中圖分類號:F75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2)06(b)--05
第四次工業革命以來,以數字技術創新為核心驅動力的數字經濟得到了快速發展,由此促成的大數據收集、存儲與算法運用等內容的數字革命,深刻變革了生產、貿易、消費等領域的發展模式,成為世界各國改革發展、創新驅動的風向標,為提高國家綜合國力、國際競爭力賦予強大動力。與此同時,貿易作為世界各國資源配置的關鍵環節,也正受到“數字化”變革的影響。據海關統計,2015—2017年跨境電子商務平臺零售進出口總額年均增長50%以上,截止到2018年,中國互聯網零售額已達1.1萬億美元,居全球第一。其中,進出口企業作為國際貿易活動的主要參與者,在“數字化”變革背景下,其組織形式與貿易結構也發生了相應變化,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搜索引擎、社交媒介、云計算、消費品零售平臺等領域的企業正在迅猛崛起,不斷提高著中國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國際競爭力和國際話語權。
關于數字經濟與國際貿易的研究,國外學者Oline & Sichel(2000)通過分析1995—1999年互聯網發展和54個國家之間的貿易關系,佐證了信息通信技術(ICT)在貿易發展中的積極作用。此外,搭建數字網絡平臺,大幅減少中間分銷環節,提高要素、產品流通效率,降低企業搜尋成本和交易成本,尤其是對中小企業而言,互聯網技術大規模運用去除了貿易雙方的時間、空間和成本制約,打破了進入國際市場的壁壘,幫助中小企業建立國際貿易渠道(Hagiu,2012;Freund,2016;Goldfarb & Tucker,2019)。國內學者認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擴大了資源安全、高效的流動范圍,提高了資源配置效率,使得各經濟體能夠及時準確地掌握國際產品和服務的供求狀況,拓寬可交易商品的種類范圍,拓展消費者的產品需求,形成以解決消費痛點為導向的新消費業態,引致傳統消費模式的深刻變革,利于國內經濟深度融入國際經濟市場(趙濤等,2020;趙春明等,2021)。齊俊妍和任奕達(2020)從企業角度分析認為,“泛數字化”的快速推廣顯著提高了企業生產與數字技術的融合運用及大數據的收集、處理和分析能力,破除全球貿易的國別與地理界限、降低企業參與國際貿易競爭的難度,有效避免跨國企業進行貿易壟斷的可能,從而為中小企業進入國際貿易市場提供新機遇。
綜上,已有研究主要從宏、微觀角度對數字經濟影響貿易規模進行研究,但主要集中于理論分析,很少從中觀產業角度展開實證分析。本文將數字經濟、產業集中度與貿易規模三者納入統一分析框架,不僅分析數字經濟對貿易規模的直接影響效應,還對產業集中度變化對貿易規模的調節作用展開進一步探究。
1 理論機制與研究假設
1.1 數字經濟對貿易規模的影響機制
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影響我國貿易規模。第一,成本角度。數字技術的發展加快了全球信息傳輸、加工、處理的速度,改善了信息不對稱問題,有效降低了進出口貿易環節的搜尋與匹配成本;同時,現代化支付系統、信用評價系統與全球物流系統的建立,降低了貿易中的支付成本、信用成本與運輸成本(趙春明等,2021)。第二,交易范圍角度。從主體看,互聯網技術提高了貿易雙方連接的便利性,為中小企業和個人提供開展國際貿易的渠道。從產品看,數字化產品和服務成為新的貿易主打產品,引致貿易主體不斷增加、貿易規模不斷擴大(姜峰和段云鵬,2021)。第三,競爭優勢角度。數字經濟帶來新技術、新需求、新業態,促使產業不斷進行技術革新,價值創造效應逐步增強,有效提高我國國際競爭新優勢。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
H1:數字經濟有利于貿易規模擴大。
1.2 數字經濟、產業集中度與貿易規模
(1)組織形式角度,陳戎(2020)指出,在數字經濟中,出現了新的對外出口主體——虛擬企業。虛擬企業的出現,打破傳統進出口企業的界限和運作模式、降低對外貿易門檻,有利于中小企業發揮自身優勢,為其參與對外貿易增加了可能性。(2)市場效應角度,Krngman(1980) 基于新經濟地理學理論指出,內需規模較大的國家往往也是凈出口國。中國具有超大的規模市場和內需潛力,在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一方面,國內市場規模的擴大加快形成規模經濟,衍生出大量生產效率高、能夠滿足多樣化消費需求的本土企業,增強了國內企業市場競爭力。另一方面,數字經濟的發展幫助中小企業降低了交易成本、信息搜尋成本,使得交易雙方可以迅速開展經貿合作。因此,國內市場效應是中小企業在數字經濟背景下提高生產效率、謀取國際市場份額,優化產業集中度、促進進出口貿易規模持續擴大的重要途徑(裘瑩和郭周明,2019;陳戎,2020)。
綜上,正如馬述忠(2018)所言,數字經濟背景下的國際貿易本質并未發生變化,仍遵循絕對(相對)優勢理論且使中小微企業參與其中,從而推動普惠貿易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產業集中度優化對中國進出口貿易規模擴大具有直接促進作用;
H2b:產業集中度優化在數字經濟推動貿易規模擴大的過程中發揮了正向調節作用。
2 計量模型、變量與數據
2.1 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中國2012—2020年宏微觀數據作為樣本集,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EPS數據庫,上市公司數據來自萬德數據庫。缺失值用均值插補法進行填補,同時為保持數據的平滑性,對核心解釋變量、控制變量進行取對數處理。參照既有文獻做法,本文對上市公司數據進行如下處理:(1)剔除金融類行業。(2)剔除ST、*ST、PT處理及終止上市的企業。
(3)剔除上市企業總數少于4家的行業。最終,共剔除住宿和餐飲業、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教育等6個行業,獲得13個行業相關數據。
2.2 模型構建
由于進出口交易往往具有時滯效應,所以采用靜態面板模型估計的結果是有偏的,故本文構建動態面板模型——系統GMM進行分析。
第一,為檢驗數字經濟對進出口貿易規模的影響,構建基準回歸模型(1):
式(1)中,i、t分別表示行業和年份。表示進出口貿易規模,表示數字化發展水平, 為控制變量,為隨機擾動項。
第二,考慮產業集中度對數字經濟與貿易規模關系的調節作用,本文在模型(1)中增加產業集中度及產業集中度與數字經濟的交互項進行分析:
式(2)(3)中,CR4it表示i行業t年的產業集中度水平。式(2)(3)結合可判斷H2中產業集中度的直接作用和調節效應。
2.3 變量定義
2.3.1 被解釋變量:進出口貿易規模()
由于存量數據更能體現一國進出口貿易規模,再加上為保持數據的平滑性,因此該變量用取對數后的各行業進出口企業貿易總額表示。
2.3.2 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
本文參考丁川(2020)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指標的構建方法(見表1),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對指標進行降維處理,計算得出各年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綜合得分情況。
2.3.3 調節變量:產業集中度()
借鑒Margaret & Mcgahan (2012)的研究,企業的產業集中度由企業所處行業中的主營業務收入排名前4的企業的收入總計與該行業該年收入總和的占比來衡量,表示為“CR4”,計算公式如下:
表示i行業中第e位企業的主營業務收入;N表示i行業上市企業總數。
限于篇幅原因,本文僅報告2012—2020年制造業、建筑業、批發和零售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及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5個行業產業集中度的測算結果。由圖1可知,2012—2019年多數行業的產業集中度水平呈下降趨勢,但在2020年出現反彈跡象。原因在于,受全球新冠疫情影響,中小企業抵抗外部風險能力較差,因此出現大規模破產現象,而行業頭部企業得益于政府政策扶持及自身生產鏈、供應鏈強有力的韌性,所以在疫情后期能夠快速恢復生產,故產業集中度較疫情前出現小幅上升現象。可見,2012—2019年我國中小企業一直積極尋求市場份額,各行業產業集中度得到一定程度的優化。
2.3.4 控制變量
參考既有研究,本文選取交通運輸水平(Transport)、外商直接投資(Fdi)、人均國內生產總值(Pgdp)、貿易開放度(Open)和居民消費水平(Consume)作為控制變量并進行了取對數處理。
2.4 描述性統計
文中涉及主要變量的說明和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進出口貿易規模標準差最大,達到2.1561,最小值為11.5868,最大值為19.6043,由此可知我國不同行業、不同年份貿易規模具有顯著異質性。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標準差為0.6696,說明我國不同年份數字經濟發展存在差異。調節變量產業集中度標準差為0.2284,表示不同產業間集中度存在一定差異。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基準回歸結果
本文采用系統GMM方法對動態面板模型進行參數估計,全樣本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表3中,AR(2)的檢驗結果顯示,模型不存在二階自相關。同時,Sargan檢驗的P值都大于0.1,表明模型接受“所有工具變量均有效”的原假設,故工具變量的選擇是有效的。因此,使用系統GMM方法對模型進行估計是合理的。
模型(1)中只包含核心解釋變量Dig,結果說明數字經濟的發展,對我國進出口貿易規模的擴大具有顯著促進作用。此外,滯后一期的貿易規模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貿易規模變化具有時滯性特征。模型(2)加入所有控制變量后進行回歸,發現無論是否引入控制變量,數字經濟對貿易規模的回歸系數都為正,且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在全球經濟數字化轉型背景下,我國能夠順勢而為,持續擴大對外開放、提高國際競爭力,即假設H1成立。模型(3)引入產業集中度變量,結果顯示在數字經濟背景下,產業集中度優化能促進貿易規模擴大。此時,數字經濟的顯著性水平較模型(2)略有下降,但仍在5%水平上顯著,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產業集中度優化均能促進我國進出口貿易規模的擴大,即假設H2a成立。模型(4)中加入了數字經濟與產業集中度的交互項并進行回歸分析,該項的回歸系數為0.8509(p<0.05),顯著為正,表明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降低貿易門檻,打破傳統貿易模式,使中小微企業參與國際市場競爭,從而優化我國產業集中度,推動進出口貿易規模持續擴大,即假設H2b成立。
3.2 分產業回歸結果
本文將樣本中的13個行業劃分為相對應的一、二、三產業,探究數字經濟背景下產業集中度發展水平對我國貿易規模的影響及調節作用。考慮到歸屬第一產業的上市企業樣本數據較少,不足以支撐動態分析,再加上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在商品出口方面具有共性特征,故本文將一、二產業相關數據加總后進行統一分析。
分產業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第(1)~(6)列分別對應數字經濟和第一二產業、第三產業的產業集中度對貿易規模擴大的直接效應和調節效應。對比(1)(4)列可以發現,數字經濟發展對一二三產業貿易規模的擴大均有顯著促進作用,與前文全樣本結果一致。但值得注意的是,第三產業數字經濟回歸系數(=0.4222),大于第一、二產業相應系數值(=0.3198),且前者的顯著性水平更高,說明數字經濟發展對第三產業的進出口貿易賦能效果更加明顯。
對比(2)(5)列可以發現,產業集中度優化對貿易規模擴大也有積極促進作用,且對第三產業的直接促進作用最大(=3.2057),并在1%水平上顯著;對第一二產業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但影響效果較小(=0.59),且不顯著。原因在于,數字經濟的崛起,提高了服務的可貿易性,引領服務貿易蓬勃發展,并借助信息通信技術、虛擬現實技術及云端平臺的連接,拓展了服務貿易發展的時空范圍、提高了服務貿易效率(李天宇和王曉娟,2021)。
對比(3)(6)列可對調節效應進行分析,結果顯示,當數字經濟與產業集中度的交互項引入模型后,對于第一、二產業而言,產業集中度優化沒有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而第三產業存在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說明產業集中度優化能夠加深數字經濟對第三產業貿易規模發展帶來的影響。
3.3 穩健性分析
為檢驗上述結論的穩健性,下一步借鑒俞伯陽和叢屹(2021)構建人均郵電業務量與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的乘積項(PPG),作為衡量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代理變量進行穩健性分析。同時,為減少異方差帶來的不良影響,將該變量進行取對數處理。
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與表3的回歸結果對比后發現,各解釋變量的方向和顯著性水平沒有發生實質性變化,證明本文結論具有較強的穩健性。
4 結語
4.1 結論
由以上分析可知:(1)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進出口貿易規模擴大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2)產業集中度水平不僅對貿易規模擴大具有直接賦能效果,還能促使中小微企業參與國際市場,間接推動進出口貿易蓬勃發展。(3)從進出口貿易結構來看,數字經濟對第三產業貿易規模擴大的直接賦能效果最為顯著,對第一、二產業的促進作用稍有減弱;同時,產業集中度優化對第三產業對外貿易發展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但對第一、二產業來說,雖有正向調節作用但影響較小且不顯著。
4.2 建議
(1)從政府層面,我國應抓住創新發展中的痛點,借鑒國外經驗,積極尋求戰略對策,力爭搶占數字發展新高地(趙春明等,2021)。(2)從產業層面,樹立數字思維并踐行于傳統產業的數字化轉型中。對于制造業而言,要將數字技術切實運用到生產、銷售的全過程,形成全面互聯、高效互通的制造業綜合信息系統,并對生產過程進行優化,以實現智能制造。(3)從企業層面,對于已初具國際競爭力的互聯網頭部企業而言,要進一步推進產學研協同創新,加速數字經濟應用場景開發和平臺搭建,形成不同創新主體間優勢互補、合力攻關的數字創新生態(左鵬飛、陳靜,2021)。對于中小微企業而言,充分發揮好“長尾效應”,同時樹立創新精神,在關鍵領域對核心技術深耕細作,致力于解決我國“卡脖子”問題(田紅彬等,2021)。此外,為有效應對壟斷行為的發生,平臺要做好“守門人”、政府更要做好“守夜人”,構建全面審慎的監管框架,降低系統性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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