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程的“三大突破”

李作芳 蔣紅森

為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發揮課程教材培根鑄魂、啟智增慧的作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進一步明晰了課程育人方向，強化了課程育人功能，優化了課程內容和組織形式，語文課程建設實現了“三大突破”。

一、核心素養：凸顯課程目標從“學科發展”走向“人的發展”

核心素養是新課標的靈魂，是語文課程培養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的時代新人的行動統領。課程目標從重視“雙基”，到落實“三維”，再到“素養導向”，體現了語文課程從知識時代向素養時代的重大轉型，實現了從關注學科發展到著眼學生發展這一育人理念的重大變革。

（一）核心素養的價值取向

新課標第三部分“課程目標”，由“核心素養內涵”“總目標”“學段要求”三項內容組成。“核心素養內涵”位列課程目標之首，居于“總目標”與“學段要求”之前，凸顯了核心素養在課程目標中的統領地位，體現了課程目標定位于核心素養的重大轉變。

新課標在“課程目標”第一板塊清晰界定了核心素養的內涵：“核心素養是學生通過課程學習逐步形成的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是課程育人價值的集中體現。義務教育語文課程培養的核心素養，是學生在積極的語文實踐活動中積累、建構并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表現出來的，是文化自信和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審美創造的綜合體現。”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核心素養的價值取向。

核心素養包括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關鍵能力三大內容。語文課程就是要引導學生在積極的語文實踐活動中形成正確的價值觀，養成必備品格，培養關鍵能力，達成課程的育人目標。

2017年頒布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提出的是“學科核心素養”概念，其內涵表述同樣是“正確價值觀念、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2011年頒布的《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提出的是“語文素養”概念，內涵概括為“聽”“說”“讀”“寫”“思”“育（文化浸染、審美熏陶）”。二者強調的，均是素養的語文課程學科特質。

新課標中的“核心素養”，不是高中課標中的“學科核心素養”，不是以往義務教育課標中的“語文素養”，而是“學生核心素養”。

新課標“課程性質”中界定了“語文課程是什么”——“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強調了“語文課程致力于全體學生核心素養的形成與發展，為學生學好其他課程打下基礎;為學生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形成良好個性和健全人格打下基礎……”“課程理念”第一條也明確指出，語文課程要“立足學生核心素養發展，充分發揮語文課程育人功能”。很明顯，新課標中“核心素養”的內涵界定，指向的是“學生素養”，強調的是學生核心素養的發展，強調的是課程“立人”本質。新課標中學生核心素養的表述，是國家育人目標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中的學科化表達。

既然是“學生核心素養”，指向的是學生，強調的是“立人”，那么立什么樣的人？可以從2017年頒布的高中語文課程標準與新課標的異同中有所發現。

從圖1中可以看出：新課標中的“核心素養”之于高中階段的“核心素養”，在內容排序上發生了變化，在表述上也有不同。內容上，同樣強調文化、語言、思維、審美四個方面，但即便同樣是文化方面的目標，高中課標強調的是“文化傳承與理解”，新課標定位于“文化自信”，并位居四大核心素養之首。作為要重點培養的學生核心素養，“文化自信”更加凸顯了“為誰培養人”“培養什么人”這一重要問題，彰顯國家意志，育人宗旨更明晰，是黨和國家教育方針在語文課程中的具體體現。

那么，“文化自信”這一核心素養目標通過什么樣的課程內容達成？新課標在第四部分“課程內容”中確立了明確的主題，即依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三大主題，培植學生的“文化自信”。“課程內容”部分還對相關課程內容的載體及課時安排作出明確要求，讓“文化自信”這一核心素養的培養有主題、有內容、有抓手，得到了充分保證。這樣的課程設計，體現了黨和國家對于培養學生“文化自信”這一核心素養的鮮明態度和堅定決心。

新課標在“課程目標”中還特別指出：學生核心素養的四個方面，不是孤立存在的，更不是各自為政，而是一個整體，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學生的思維能力、審美創造、文化自信都以語言運用為基礎，并在學生個體的語言經驗發展過程中得以實現。這意味著，培養學生核心素養，包括建立“文化自信”，要在學生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運用的過程中逐步實現，是以語文課程的獨特方式來落實的。

（二）核心素養的發展途徑

核心素養的提出，是課程育人觀念的重大變革，也推動著育人方式的重大變革。

新課標第二部分“課程理念”第一條指出了“語文課程怎么做”——“立足學生核心素養發展，充分發揮語文課程育人功能”;強調“義務教育語文課程圍繞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充分發揮其獨特的育人功能和奠基作用，以促進學生核心素養發展為目的，以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實踐活動為主線，綜合構建素養型課程目標體系……”這里有幾個關鍵點：一是“立足學生核心素養發展”與“以促進學生核心素養發展為目的”;二是“以識字與寫字……實踐活動為主線”;三是“綜合構建素養型課程目標體系”。這樣的表述，一方面凸顯了核心素養在語文課程中的重要地位，同時對語文課程實施也提出了明確的要求。

第一，核心素養發展，是語文課程實施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也是語文課程實施的著力點。核心素養目標導向下的課程本質，不同于傳統的“為了知識的教育”，而是“通過知識的教育”，把學科知識與能力轉化為學生的素養。語文課程實施，應以學生核心素養發展為根本遵循，確立核心素養在課程中的統帥地位，選擇相應的課程內容、教學資源，設計相應的教學流程、教學活動，積極推進教學過程和教學評價，從而促進核心素養的形成與發展。

第二，核心素養不是在教師的“告訴”“講解”中形成的，而是在學生積極的語文實踐活動中獲得的。強調在真實的語言情境中“做中學”，在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實踐活動中積累、建構。這一要求，確定了素養型課程目標達成的途徑與方式，也為課程內容的重大轉型奠定了基礎。

第三，核心素養的形成與發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實現的。積累、建構，并“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表現出來”，強調核心素養的培養重在學生學習的過程，重在學生學習的綜合性、實踐性、情境性表現，凸顯了核心素養形成的持續性、持久性。

二、學習任務群：凸顯育人方式從“講授型”走向“實踐型”

課程內容是實現課程目標的重要依托，是課程的重要載體。語文學習任務群的設置，改變過去義務教育階段課標中只有課程目標而沒有明確、細化的課程內容的現象，不僅讓語文課程“教什么”“學什么”變得具體、可見，而且讓語文課程實現了育人方式從“講授”到“實踐”的轉型。

（一）學習任務群的內容設置

什么是學習任務群？新課標“課程理念”指出：“義務教育語文課程結構遵循學生身心發展規律和核心素養形成的內在邏輯，以生活為基礎，以語文實踐活動為主線，以學習主題為引領，以學習任務為載體，整合學習內容、情境、方法和資源等要素，設計語文學習任務群。”在課程“內容組織與呈現方式”中進一步強調：“設計語文學習任務，要圍繞特定學習主題，確定具有內在邏輯關系的語文實踐活動。語文學習任務群由相互關聯的系列學習任務組成，共同指向核心素養的發展，具有情境性、實踐性、綜合性。”概括起來說，語文學習任務群具有三個特征：一是“任務驅動”，強調語文學習是基于任務的情境中的學習;二是“內容整合”，強調語文學習是一個綜合性的學習過程;三是“實踐路徑”，強調語文學習是“學”和“做”的統一，語文學習就是語文實踐。設計學習任務群，旨在揚棄“知識為綱”“文本為綱”“技能為綱”的語文教學傳統，糾偏“淺”“碎”“雜”的語文教學現象，建設語文課程新秩序，搭建語文育人新平臺和新路徑。

新課標將語文課程內容具體化為語文學習任務群，并對每一個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學習內容按四個學段進行安排。按照內容整合程度，新課標分3個層面設置6個學習任務群。

從表1中可以看出，新課標設置6個學習任務群，其中第一層設“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1個基礎型學習任務群;第二層設“實用性閱讀與交流”“文學閱讀與創意表達”“思辨性閱讀與表達”3個發展型學習任務群;第三層設“整本書閱讀”“跨學科學習”2個拓展型學習任務群。每個層面的學習任務群，根據學段特點在安排上有所側重。新課標在闡述這6個學習任務群時，按照“學業要求概述”“學習內容”“教學提示”三個方面進行描述，明確“教什么”“學什么”“怎樣教”;并對應學段目標，循序漸進、有計劃地落實核心素養目標要求。

（二）學習任務群的內涵溯源

學習任務群對義務教育階段的師生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對其中的關鍵詞進行分析，有助于我們正確理解、把握并實施好這一課程內容。

“學習”二字，凸顯“以學習者為中心”。任務群是學習任務群，而不是教學任務群。語文課程多年來一直在強調以學生為中心，重視引導學生自主、合作、探究性學習。但由于課標中課程內容的缺失，教材采用的又是“文選型”編排模式，導致教材內容成了教學內容，也成了課程內容，教師“教課文”、學生“學課文”的現象突出，語文課程實施以教材為中心，以課文為中心，而不是以學生的學習為中心。學習任務群這一課程內容，從關注“教”轉向關注“學”，體現了為學習者設計課程、讓課程服務于學生發展的理念。

“任務”二字，凸顯“問題導向”。如果說以往文選型單元設計的教材內容語文學習注重的是知識和技能取向，那么“語文學習任務群”注重的是在真實情境中解決問題的學習實踐取向。學習任務群讓課程內容不再是靜態的教材，而是動態的、在學習材料的基礎上進行設計的系列學習活動，實踐性成為其突出的特征。

“群”，凸顯課程內容的“結構化”。它強調了課程內容是一個集合，不僅包含傳統教材中的閱讀材料，還包含多個學習任務，包含學習路徑、學習方法、學習情境等諸多因素。“群”強調學習內容、學習資源、學習情境、學習方式等諸多因素的統整，強調多個學習任務通過相應的情境進行關聯。學習任務群突破了以往識字寫字、閱讀、習作、口語交際、綜合性學習等知識技能型課程內容框架，打造了以活動為主線、具有統整性特征的課程內容新范式。

學習任務群使課程內容教材化，教材內容教學化，將學習內容與學習活動加以整合，形成學習任務，建構起更多意義。

（三）學習任務群的實施要點

學習任務群的教學，要以核心素養為導向，基于學段要求展開，凸顯綜合性、實踐性、情境性。

學習任務群的教學強調綜合和對內容進行統整，避免碎片化教學。要綜合考慮學習任務群的教學目標，整體規劃學習任務群的教學實施。要充分依托學習任務整合學習情境、學習內容、學習方法和學習資源，安排連貫的語文實踐活動;注重聽說讀寫的內在聯系，追求語言、知識、技能和思想情感、文化修養等多方面、多層次發展的綜合效應。

核心素養導向下的語文課程實施，既注重學科性，又注重實踐性。實踐性是語文學習任務群的重要特征。核心素養的形成本質上是一種實踐的過程。只有通過實踐，才能把書本知識內化為學生的切身體驗與感悟，才能把知識轉化為學生的能力乃至品格。學習任務群的教學，要充分調動學生學習的積極性與主動性，借助真實的學習任務情境有序推進學習活動，讓語文課程真正回歸并成為一門綜合性、實踐性課程。

語文學習任務群強調在真實的語文情境中，以特定的任務推進學生的語文實踐。語文學習情境應來自學生運用語言文字的真實需求，服務于真實問題的解決。學習任務群的教學，要巧妙創設情境，在語言學習、社會生活和學生經驗之間搭建符合學生認知水平的學習支架;應整合關鍵的語文知識和語文能力，體現運用語文解決典型問題的過程和方法。

三、學業質量：凸顯課程評價由“模糊”走向“清晰”

新課標吸收國內外相關研究成果，增加“學業質量”部分，研制了學業質量標準，同“評價建議”等一并構成語文課程評價系統。這在我國課程研究與實踐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讓語文課程評價由隱性走向顯性，由模糊走向清晰。

（一）學業質量標準的意義探尋

新課標“學業質量”部分，界定了學業質量內涵，描述了學業質量標準：學業質量是“學生在完成課程階段性學習后的學業成就表現，反映核心素養要求”，語文課程學業質量標準是“以核心素養為主要維度，結合課程內容，對學生語文學業成就具體表現特征的整體刻畫”。新課標還指出，語文課程學業質量“按照日常生活、文學體驗、跨學科學習三類語言文字運用情境，整合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語文實踐活動，依據義務教育四個學段，描述學生語文學業成就的關鍵表現，體現學段結束時學生核心素養應達到的水平。”這段描述中有三個關鍵詞，凸顯了學業質量標準導教、導學、導評的多重功能。

一是“學業成就表現”。“表現”是指“表示出來的言行、態度等”，具有綜合性特征。學業質量是“學業成就表現”這一界定，指明語文課程評價不僅是采用紙筆測試的方式考查知識多少、能力強弱，更多的可能是通過觀察課堂表現、對比前后變化、測量相關數據等多種方式，對學生學習的態度、投入的情感、解決問題的方法等表現進行過程性評價。

二是“以核心素養為主要維度”。強調了語文學業質量標準的出發點、著力點以及落腳點。語文學業質量標準，是以學生在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語文實踐活動中的關鍵表現，來考查不同學段學生核心素養的落實、達成情況，構建不同學段的學業質量標準，為語文課程實施與評價指引方向。

三是“語言文字運用情境”。新課標強調學業質量標準按日常生活、文學體驗、跨學科學習三類語言文字運用情境整合多種語文實踐活動，描述學生學業成就的關鍵表現。指明語文課程實施與評價要體現語文與生活的密切聯系，體現學業質量標準的學科屬性，體現學業質量標準重視綜合的導向。

學業質量標準，對于“教師教什么”“教到什么程度”作出了全面系統的規定，呼應了課程目標，也對應了學習過程，從起點到終點，凸顯“教—學—評”一致性。學業質量標準，將內隱的學業質量外顯為可觀察、可測量、可評價的具體行為表現，四個學段之間相互銜接，體現學生核心素養發展的進階，為核心素養評價提供了基本依據。

（二）學業質量標準的有效運用

語文學業質量標準作為聯結語文課程目標、課程內容、課程教學和課程評價的內在邏輯主線，在課程實施中具有奠基、助推、導向等作用，對深化語文課程改革具有重要意義。把握好以下兩點，有助于達成這一目標。

第一，學業質量標準作為學生核心素養的表現標準，應不僅用于紙筆測驗，還應用于日常教學過程中對學生核心素養表現的培養與考查。要積極改進日常教學，引導學生在豐富的日常生活中發展核心素養，充分展示其素養;加強表現性評價的設計，開展朗誦會、閱讀分享會、讀書筆記交流、演講比賽等活動，還可以充分借助微信公眾號、微博等平臺，引導學生關注自己在學習過程中的表現，（下轉第18頁）（上接第17頁）激勵他們不斷調整和改進自己的學習，實現“教—學—評”有機統一。

第二，核心素養導向的學業質量標準整體界定了學生核心素養的發展階段及其具體特征，對以往重標準答案、過于碎片化的知識性評價模式是一種巨大的沖擊。在開展課程評價時，要積極提升學業表現的綜合性、開放性，盡量自然地呈現真實生活中的問題情境等。

新課標體現了新的歷史時期語文課程的諸多變革，但語文課程促進學生發展的本質始終沒有變，語文課程培養時代新人的使命始終沒有變。我們要牢牢把握語文課程的本質，回答好“為誰培養人、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這一根本問題，加強語文課程研究與實踐，提高語文課程育人效益。

責任編輯 / 楊萬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