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朝月, 周 敏, 何小芳, 華驍帆
(江蘇省蘇州市第九人民醫院, 1. 超聲科, 2. 普外科, 江蘇 蘇州, 215200)
乳腺癌惡性程度高,患者預后欠佳,其中癌細胞轉移是影響患者預后的重要因素之一[1]。腋窩淋巴結(ALN)是乳腺癌最常見的轉移路徑,腋窩淋巴結清掃(ALND)能準確地對乳腺癌進行分期,而ALN活檢是臨床評判乳腺癌患者是否需行ALND的標準。然而, ALN活檢和ALND均易使患者發生局部水腫、肩部疼痛、上肢麻木等癥狀。研究[2]報道, 40%~70%的早期乳腺癌患者并未發生ALN轉移,或僅前哨淋巴結受累,若對這些患者進行ALND, 則屬于過度治療,易引起爭議。但若不對ALN轉移風險進行評估,患者可能存在ALN轉移且未進行ALND, 對其預后生存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超聲檢查是診斷乳腺癌及有無ALN轉移的性價比最高的方法,可反映腫瘤邊緣、腫瘤形態及ALN的長徑、短徑、皮質厚度等特征,這些超聲特征是否與乳腺癌ALN轉移相關目前尚不明確。本研究基于早期乳腺癌患者的超聲特征與臨床資料,分析ALN轉移的危險因素并構建預測模型,旨在為早期乳腺癌患者ALN轉移風險的評估提供參考。
回顧性分析2015年3月—2020年9月蘇州市第九人民醫院收治的203例單側早期乳腺癌女性患者的超聲特征和臨床資料,根據病理結果判定患者是否發生ALN轉移,并將患者分為轉移組和非轉移組。納入標準: ① 符合《中國抗癌協會乳腺癌診治指南與規范(2011版)》[3]中原發性乳腺癌的診斷標準者; ② 臨床分期為Ⅰ~Ⅱ期,且無遠處轉移者; ③ 具有微小RNA-21(miRNA-21)表達量檢測結果者。排除標準: ① 合并心、腦、肺等器官疾病者; ② 合并乳腺癌以外的惡性腫瘤者; ③ 乳腺癌切除手術前有放療、化療史者; ④ 乳腺癌手術前有腋窩手術史、腹部或胸腔手術史者。
1.2.1 資料收集: 通過病案科收集患者的臨床資料,包括年齡、月經狀態、超聲特征、臨床分期、分化程度、乳腺癌病理結果[雌激素受體(ER)、孕激素受體(PR)、人表皮生長因子受體2(Her-2)、腫瘤增殖抗原Ki-67]、糖鏈抗原153(CA153)、D-二聚體、白蛋白(Alb)、血清miR-21表達量等。ER、PR表達水平≥1%為陽性; Her-2根據免疫組化結果判斷, 0或(+)為陰性,()為陽性,()則進一步行熒光原位雜交檢測后根據有無基因擴增分為陽性和陰性; Ki-67表達≥14%為陽性。
1.2.2 超聲檢查: 患者治療前均接受超聲檢查,取仰臥位,暴露乳房及腋窩檢測區域。采用東芝阿波羅500型超聲診斷儀診斷, L12-5高頻線陣探頭,頻率6~13 MHz。按照由外上象限至內上象限的順序進行全面掃查,觀察腫瘤邊緣、腫瘤形態,并測量腫瘤最大直徑以及ALN的長徑、短徑、短徑與長徑比值(短徑/長徑)、皮質厚度。
1.2.3 ALN轉移判定: 參照2012年版《WHO乳腺腫瘤分類》[4]進行診斷,將常規蘇木精-伊紅(HE)染色切片于高倍鏡下閱片,若發現轉移灶>2.0 mm, 則判定為宏轉移(陽性),若轉移灶>0.2~2.0 mm, 則判定為微轉移(陽性),僅有孤立細胞的淋巴結判定為陰性。

203例早期乳腺癌患者手術或ALN活檢的病理結果顯示, 71例患者出現ALN轉移(轉移組),占34.98%, 其余132例患者未發生轉移(非轉移組)。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轉移組與非轉移組在腫瘤直徑≥3 cm、腫瘤邊緣模糊、ALN短徑、ALN短徑/長徑、ALN皮質厚度、分化程度、miRNA-21表達量方面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2組其余指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見表1。

表1 2組超聲特征及臨床資料比較
以早期乳腺癌患者是否存在ALN轉移(是=1, 否=0)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P<0.05的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其中分類資料進行賦值[腫瘤直徑(<3 cm=0, ≥3 cm=1)、腫瘤邊緣模糊(是=1, 否=0)、分化程度(高分化=0, 中分化=1, 低分化=2)], 計量資料以原值錄入。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腫瘤直徑≥3 cm、腫瘤邊緣模糊、ALN短徑較長、ALN短徑/長徑較高、ALN皮質厚度較厚、分化程度低、miRNA-21表達量高均為早期乳腺癌患者發生ALN轉移的危險因素(P<0.05), 見表2。

表2 早期乳腺癌患者ALN轉移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根據表2回歸系數與常數項構建預測模型,方程為Logit(P)=1.912×腫瘤直徑≥3 cm(是=1, 否=0)+2.040×腫瘤邊緣模糊(是=1, 否=0)+1.582×ALN短徑(實測值)+3.374×ALN短徑/長徑(實測值)+2.264×ALN皮質厚度(實測值)+2.497×分化程度(高分化=0, 中分化=1, 低分化=2)+2.921×miRNA-21表達量(實測值)-33.615。以預測概率值為檢驗變量,以是否發生ALN轉移為狀態變量,應用ROC曲線評價該模型的區分度,曲線下面積為0.886(95%CI: 0.838~0.933), 通過最大約登指數(0.736)計算該模型的閾值為0.495, 對應的敏感度為88.50%, 特異度為83.60%, 見圖1。應用擬合優度檢驗評價預測模型的校準度發現,該模型不存在過擬合現象(χ2=2.067,P=0.394), 見圖2。

圖1 早期乳腺癌患者ALN轉移預測模型的ROC曲線

圖2 早期乳腺癌ALN轉移預測模型的擬合優度檢驗
選取2020年10月—2021年12月蘇州市第九人民醫院收治的78例單側早期乳腺癌患者對預測模型進行臨床驗證。以病理結果為“金標準”驗證模型的預測效能,發現模型預測的靈敏度為87.10%(27/31), 特異度為82.98%(39/47), 準確度為84.62%(66/78), 見表3。

表3 預測模型的臨床驗證結果
ALN是乳腺癌分期的重要憑證,但部分早期乳腺癌患者ALND結果為陰性,故有必要建立乳腺癌患者ALN轉移風險的預測模型,以篩選適合ALN手術或ALND的患者,進而減少由非必要淋巴結活檢術或ALND引發的創傷與并發癥。本研究發現,早期乳腺癌患者ALN轉移率為34.98%(71/203), 高于周子君等[5]報道的T1a~1b期乳腺癌ALN轉移率13.1%, 低于王宋等[6]報道的Luminal A型乳腺癌ALN轉移率48.5%, 該差異可能與病例納入標準、排除標準不同等因素有關。乳腺癌超聲檢查能反映腫瘤直徑、腫瘤邊緣等特征,本研究發現腫瘤直徑≥3 cm、腫瘤邊緣模糊是早期乳腺癌ALN轉移的危險因素。腫瘤直徑大,提示癌細胞生長活躍,易侵犯微血管[7], 而微血管被侵犯可加快癌細胞轉移速度[8-9], 增加ALN轉移風險。腫瘤邊緣模糊不清或呈毛刺樣癥狀,提示癌細胞浸潤周圍正常組織明顯,侵襲能力強,經毛細血管順行或逆行擴散概率大, ALN轉移風險較高。ALN形態是超聲判斷有無淋巴結轉移的重要證據。本研究發現, ALN的短徑、短徑/長徑、皮質厚度是早期乳腺癌ALN轉移的影響因素。健康人的ALN呈橢圓形[10], 而癌細胞向ALN轉移時,先經過ALN邊緣部位,然后逐漸延伸至髓竇、小梁旁竇,直至充滿整個ALN, 使得淋巴結體積增大,皮質變厚、變硬,由最初的橢圓形變化成圓形[11], 因而短徑和皮質厚度會發生較大改變,長徑的變化則相對較小。然而,單純用超聲特征預測ALN是否受累仍存在片面性,若患者ALN存在炎癥、反應性增生等,亦可導致淋巴結形態改變為類似圓形,因此還需聯合應用臨床指標提高預測效能。
研究[12]顯示,乳腺癌轉移與病理惡性程度有關。癌細胞與正常細胞差異越大,說明分化程度越低,癌細胞繁殖越活躍,惡性程度高,侵襲能力越強,易向周圍正常組織、毛細血管、淋巴管侵襲和轉移。WU J L等[13]報道,病理分級是乳腺癌患者ALN轉移的影響因素,與本研究結果相符。但大量研究[14-16]表明,乳腺癌發生轉移是由分子多層級聯介導癌細胞遷移形成的。高度保守型的內源性微小RNA(miRNA)廣泛涉及人類生命的重要過程,如細胞增殖、代謝、遷移、分化等。正常表達的miRNA能夠調控細胞分化、增殖,而異常表達則可促進腫瘤的發生與發展。miRNA-21作為miRNA中的一員,具有抑制癌細胞分化、侵襲、遷移的作用[17]。本研究發現, miRNA-21表達量高是早期乳腺癌患者ALN轉移的危險因素。miRNA-21參與調控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 高表達miRNA-21在腫瘤細胞中可促進VEGF分泌[18]。VEGF參與供應腫瘤血管系統形成,而腋窩淋巴管可引流乳房的絕大多數淋巴液,這可能為高表達miRNA-21調控VEGF分泌促進腫瘤血管生長提供了便利,以致癌細胞沿淋巴管道向ALN遷移。
乳腺癌ALN轉移是指原癌細胞脫離并以各種轉移途徑到達腋窩中繼續增殖,本研究根據各危險因素的回歸系數構建了風險預測模型。該模型具有較高的預測效能,可能是因為通過獨立樣本驗證過濾掉了不相關或相關性不高的指標,并將顯著相關的指標聯合應用,實現了信息互補,增強了診斷效能。經驗證,該模型預測的總體正確度為84.62%, 說明基于乳腺癌患者ALN轉移的各危險因素構建風險預測模型,能提高預測效能,為臨床發現ALN轉移高?;颊咛峁﹨⒖迹绕溥m用于病理組織檢查條件有限的醫院。
綜上所述,分化程度低、miRNA-21高表達、腫瘤直徑大、腫瘤邊緣模糊以及ALN短徑較長、短徑/長徑較高、皮質厚度較厚均為早期乳腺癌患者發生ALN轉移的危險因素,基于這些因素構建的預測模型區分能力良好,可有效評估早期乳腺癌患者的ALN轉移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