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威脅之下的印度水果之王

Suhasini Raj　Emily

印度加爾各答，一群工人在芒果批發市場工作。

在印度，沒有一種水果像芒果那樣受到人們的喜愛和期待。通過每年短暫的豐收季，芒果為漫長的夏日帶來了一絲甜蜜。

人們常把芒果加入烤肉串或酸味料理中，抑或是與薄荷一起搗碎制成清爽的飲品。印度有幾十種芒果—每一種都有獨特的味道、成色和口感。

行家們不僅會爭論哪一種是最好的，對于正確的吃法他們也有不同見解：有人認為應該把芒果切成片，也有人認為應該直接從頂部吮吸果汁。

但在今年，這一延續了幾個世紀的傳統正在受到威脅。印度北部的酷熱天氣比往年提早了幾周，破壞了芒果的生長，也威脅到數千名芒果種植者的生計，以及數百萬消費者的生活。

熱浪引發的危機說明印度在保障糧食安全方面面臨著挑戰。該國正在將農業生產力提升至國際標準水平，并以此養活不斷增長的近14億人口。但由于氣候變化影響加劇，這一切變得愈發困難。

在馬里哈巴德（Malihabad）的一個小農場里，升溫帶來的危險已極其顯著。馬里哈巴德是印度北部主要的芒果種植區，穆罕默德·阿斯拉姆（Mohammed Aslam）在那里培育了大約500棵芒果樹。

幾個月前，他的芒果樹還很健康：深綠色的樹葉在水分充足的土壤上閃閃發光，樹枝上盛開著一簇簇潔白無瑕的花朵。但接下來，印度經歷了122年以來創高溫新紀錄的3月：平均溫度為33攝氏度，最高達到40攝氏度。芒果花在結出果實之前就紛紛凋零了。

阿斯拉姆的芒果樹遍布1. 5公頃的園區，但幾乎沒有一棵結出果實。在正常年份，這些樹的芒果產量均超過11340公斤。在一個下午，他望著位于北方邦（Uttar Pradesh）的農場表示：“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現象。”對于因收成不好而造成的重大損失，他感到十分痛惜。

阿斯拉姆是數千名農民中的一員，他們無助地看著3月的高溫一路來到50年來最熱的4月，接著又持續到5月。氣候學家在最近一份報告中稱，自19世紀以來，印度發生這種熱浪的幾率至少增加了30倍。

北方邦一所農業大學的科學家迪拉杰·庫馬爾·蒂瓦里（Dheeraj Kumar Tiwari）認為，高溫遠遠超過了芒果樹授粉的最佳溫度，即25攝氏度左右。

印度是全球最大的芒果生產國，占全球產量的近50%。除了大部分用于本國消費，每年印度也向阿拉伯聯合酋長國、英國、德國和美國出口價值數千萬美元的芒果。印度芒果的成本比巴西、秘魯、以色列和巴基斯坦等國的更高，因此出口增長受到限制。印度一直在努力提高生產效率，以此來降低成本。

但出現極端高溫之前，印度芒果的出口就被新冠疫情造成的供應鏈中斷問題嚴重破壞。2021年，印度芒果的海外發貨量縮減了近50%。由于印度和美國政府放寬了貿易政策，印度的頂級出口商寄希望于今年能出現大的轉機。

事與愿違的是，惡劣天氣不僅損害了印度北部的芒果產量，也重創了南部地區—這里遭遇的是大雨。

北部芒果種植重鎮北方邦政府的一位農業官員估計，當地芒果產量在今年將下降近20%。芒果種植者協會（The Mango GrowersAssociation）認為，北部芒果種植帶的產量將下降近70%。

在南部的安得拉邦（Andhra Pradesh），大雨使芒果的開花期推遲了一個月。而到了應該結果的時候，由于天氣太熱，許多果實過早地從樹枝上掉下來。

安得拉邦契托爾區的園藝部副主任B·斯里尼瓦蘇魯（B. Sreenivasulu）表示，該地區在去年11月和12月的開花期遭遇大雨，農場因此被淹沒，河邊眾多樹木被連根拔起。當地是該邦芒果產量最高的地區，本季產量至少減少了30%。斯里尼瓦蘇魯表示，“這次氣候變化的影響尤為明顯，簡直前所未有。”

越來越嚴酷的氣候條件，也在威脅可追溯至數百年前的芒果種植文化。北方邦馬里哈巴德區以美味可口的芒果品種而聞名，比如椰香芒（Dasheri）就是以當地一個村子命名的。該地區許多家庭里至少有三代人都在種植這種水果。馬里哈巴德的大多數農民擁有小塊土地，完全依靠芒果為生。

2013年，農貿市場經營者杰特納·考爾·哈比布拉（Jyotsna Kaur Habibullah）在馬里哈巴德舉辦了一個芒果節，目的是恢復直接從果園里采吃芒果的傳統，以便讓消費者直接與農民建立聯系。

“食物與一個民族的文化有著內在聯系，芒果不僅在該地區的食品領域分量頗重，也以圖案和詩歌的形式在藝術和紡織品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哈比布拉表示，“芒果的情感和心理聯結不僅與味道有關，也與當地文化有關，這是一種不能讓它消失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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