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慧 王 琴
貧困是一個全球性問題。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到2020年按現行標準消除了絕對貧困,這不僅是中華民族的歷史性成就,也是全球發展的重要成果,“譜寫了人類反貧困歷史新篇章”。[1]148但是,中國脫貧實踐的成果和理念還缺乏有效的對外傳播。習近平總書記多次闡發中國對外話語體系建設的目標和方向,明確要構建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對外話語體系。[2]“女性脫貧”是從中國與世界良性互動角度出發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表達,是中國脫貧對外傳播的一個適宜的切入點。在對外傳播中運用好中國女性脫貧議題,對于構建中國女性脫貧對外傳播話語體系,進一步探尋傳播策略,提升傳播力和影響力具有現實意義。
性別差異是貧困問題的重要因素之一,使得女性貧困成為探討貧困問題時不可忽視的重要議題。性別不平等的現實使女性在獲取資源和發展機會等方面處于弱勢,表現為嚴重的貧困脆弱性,更易落入貧困和返貧陷阱,也成為社會發展不平衡和不足的最集中體現。
中國將女性作為重點扶貧對象,在擺脫絕對貧困的近1 億人口中,女性約占一半[3],是中國脫貧成果的重要組成部分。伴隨絕對貧困的消除,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并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4]中國女性脫貧伴隨中國脫貧事業而生,無論在解決絕對貧困階段還是消除相對貧困階段,都是這場偉大實踐中的重要力量,在這一過程中所取得的成果具有重要的對外傳播意義。
首先,中國的女性脫貧創造了減貧治理的中國樣本,為全球減貧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5]在中國女性脫貧的過程中,針對不同時期的經濟發展變化,女性脫貧的實踐路徑不斷調整和完善,探索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經驗做法,為女性脫貧提供全面的支持和動力。同時,中國經驗可以為其他發展中國家提供借鑒和幫助。其次,中國有足夠豐富的內容講好女性脫貧故事,并以此積極參與以聯合國為基礎的全球扶貧對話,這些將有助于進一步改善中國的國家形象。圍繞女性脫貧所建構的國家形象不是單向度的,而是通過多元化、多維度的治理方案,全方位、立體地展現中國女性力量,反映出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社會實踐,從而勾勒出中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因此女性脫貧議題的對外傳播研究成為值得關注的課題。女性脫貧議題為對外傳播研究在議題與信息生產層面提供了創新與突破,為研究提升中國在全球貧困治理中的發言權和影響力,展示國家的軟實力,提升國際話語權等提供了新的切入點。
女性脫貧議題是指以女性為主體或對象的脫貧議題,是典型的具有高關注度的女性議題。女性議題基于男女兩性差異而存在的權利和人際關系,關注的核心是社會公平、公正與和諧發展,融入了政治、經濟和文化等領域,對社會生活影響深遠,直接反映國家的制度特色與社會的發展進程和水平。同時,女性議題也常成為國際輿論的關注重點,是國際話語權博弈中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因素。女性議題時常交織著差異性和矛盾性的觀點,不同于政治、經濟等單一領域議題,常以其復調性、爭議性的特征成為影響國際話語權博弈的重要內容。另外,女性議題的新聞價值和國際影響力不容小覷,因其對社會理想、公正、和諧的叩問與探尋而獲得世界矚目,因此女性議題的傳播對時代潮流與話語具有一定的呈現力與引領力。
學界對相關議題國際傳播的討論已持續多年。劉利群提出:“性別議題作為傳播領域的重要內容和國際社會的關注熱點,在我國國際傳播話語空間中具有特殊的價值和獨特的作用。”[6]30-34同時指出,中國女性議題是海外媒體高度關注的被表述議題,潛藏著被審視和被期待的國際聚焦。王琴在媒體融合的背景下分析了女性議題對提升國際話語權的意義、優勢和特點。[7]朱學峰對“剩女”這一典型女性議題媒體表達進行了剖析,總結了在女性議題上提升國家國際話語權的具體路徑。[8]124-128袁媛對自媒體時代性別議題的對外傳播進行了分析,指出我國女性議題仍存在邊緣化和涉外“失語”的問題,提出應充分利用媒體融合。[9]202-204同時多位學者指出,我國女性發展在國際社會中還處于邊緣化和被表述的傳播狀態,并提出了改變這一現狀的對策。其中,探索全球女性議題關注的焦點,豐富女性議題的內容和類別是一個重要方面。針對我國女性發展所取得的成績,媒體可以發掘適宜的話題和內容進行有效的傳播,掌握對我國女性發展現實進行闡釋的主動權。
我國女性脫貧議題正是進行國際傳播的重要素材。1978年,美國學者戴安娜·皮爾斯(Diana Pearce)提出了“貧困女性化”概念[10],對女性貧困問題的研究具有開創意義。阿馬蒂亞·森(Amartya Sen)將性別因素和生存、健康、知識、自尊等可行能力注入貧困內涵,為理解女性貧困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在其理論基礎上又將健康長壽、體面生活、社會參與、社會排斥、物質匱乏、抗風險脆弱性等多元變量納入貧困內涵,為深入研究女性貧困提供了理論參照。[11]8國內學界對相關問題也進行了廣泛探討,研究內容涉及女性貧困界定、女性貧困測量、女性致貧原因、女性脫貧策略等。少數研究關注女性貧困影響,而關于女性脫貧經驗的研究較少,對女性脫貧國際傳播方面的研究更是缺失。因而本文聚焦于如何向國際社會講好中國女性脫貧故事,傳播中國女性脫貧經驗和理念。具體而言,研究的核心問題可以表述為:中國對外傳播媒體如何更好地利用我國女性脫貧議題的豐富素材,突破現有的議題建構困境,從而進行有效的對外傳播?
本文主要研究我國已進入國際社會并獲得較高海外媒體轉載率的主流對外傳播媒體,如中國國際電視臺(CGTN)、中國日報(China Daily)、人民日報(People's Daily)在其門戶網站,YouTube(優兔)、Twitter(推特)等平臺對于中國女性脫貧議題的報道,以關鍵詞“Women Poverty”(女性貧困)、“China Poverty”(中國貧困)、“Poverty Alleviation”(扶貧)進行復合搜索并加以人工研判,另外結合我國脫貧的時間節點,將搜索時間跨度確定為2016年初至2021年底。最終獲得研究樣本CGTN 19 個、China Daily 59 個、People's Daily 48 個,議題主要涉及政策解讀和扶貧進展、扶貧經驗世界共享、產業創新和就業發展、參與扶貧典型人物、教育和兒童、個人生活變化等,各類議題相關報道數量如圖1 所示。從中可以看出,所選三家對外傳播媒體議題類型分布較為接近。通過文本分析和案例研究的方法,本文研究對外傳播媒體如何建構女性脫貧議題,并探討目前在對外傳播過程中面臨的困境,以期探索突破的路徑,增進海外受眾對于中國女性脫貧成就和理念的理解和認同,并為性別議題的國際傳播提供研究思路。

圖1 女性脫貧各類議題相關報道數量統計
本文重點考察的是女性脫貧議題對外傳播的媒體表達,是媒體基于特定社會責任與媒介功能展開的編碼活動,主要聚焦媒體所采用的特定議程設置模式對所報道內容進行的再現與建構。媒體表達不僅包含媒體所呈現的直觀內容,還包含這些內容所承載的意識形態及相關傳播效果與傳播功能。[12]294-309話語分析研究的代表人物梵·迪克(Van Dijk)推動了話語分析與傳播研究的結合,提出新聞是一種公共話語,可以作為文本或話語進行分析。[13]話語分析并沒有統一的理論或方法,學界對話語體系的構成主要有兩種思路,一是依托語言學相關理論從微觀角度分析句法結構、邏輯思維、語境語義等;二是引入傳播學相關理論從宏觀層面分析話語主體、話語內容、話語形式、話語受眾等。[14]5從女性脫貧議題對外傳播的特點和研究的核心問題出發,本文主要聚焦于媒體女性脫貧議題表達的宏觀層面分析,從話語主體、話語內容、話語形式三方面進行。
話語主體是關系“誰來說”的問題,他們的身份并非與生俱來,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有學者提出了話語主體權力的三要素,即“語言、知識及表達途徑”[15]172,“語力”強弱受這三要素的影響。話語主體通過語言表達自己的知識,不同主體有不同的側重點和表達方式,合理選擇話語主體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傳播效果。對外傳播所面向的受眾對傳播主體國家的了解可能有限甚至匱乏,選擇海外受眾認為“語力”高的話語主體,對于提升傳播效果至關重要。
對外傳播媒體在話語主體建構時有“自塑”和“他塑”兩種形式。“自塑”是帶有自我感情和圍繞自我意志的價值判斷和價值取向,是主觀上想要主動對外建構的形象。“他塑”則是以他國視角來考察本國的相關話語,滿足本國在對外傳播中的實際需求。女性脫貧議題對外傳播的相關報道呈現出這兩種話語主體視角相結合的趨向。
利用“自塑”視角不斷強化女性脫貧核心議題。此類話語主體主要來自我國主流對外傳播媒體,根據我國國情和制度,強調我國對外傳播話語體系下中國女性脫貧的核心議題。通過講述脫貧故事為時代立言,為歷史紀實,以宏大主題為敘事核心,以國家扶貧政策為敘事主線,沿著歷史發展脈絡挖掘脫貧實踐的精神價值,并通過鏈接全國各地的脫貧故事跨越空間,以經典案例作為輔助材料補充敘事,勾勒出中國女性脫貧的總體態勢。如人民日報社制作的紀錄片《中國扶貧在路上》在全球多家媒體同步播出,以權威的歷史文獻和真實的扶貧成果,生動地展示了中國脫貧的偉大歷程。在第二集《扶貧智慧》中介紹了貴州省排莫村留守婦女的脫貧故事,她們通過電子商務將傳承千年的蠟染產品進行銷售,很多婦女的收入甚至超過了在外打工的丈夫,成為脫貧的主力軍。
利用“他塑”視角,對女性脫貧進行多樣化靈活敘事。此類話語主體主要來自其他國家的專家、記者和媒體平臺博主等,注重以貼近海外受眾的信息接收習慣和閱讀興趣方式對女性脫貧議題進行多元傳播。主流對外傳播媒體積極邀請外國專家、記者、博主參與活動了解中國,并在各平臺上主動推出一些“外國的聲音”,在社交媒體上與他們形成良性互動,對中國女性脫貧議題形成“他塑”視角下的多主體敘事。例如,CGTN 與以色列博主高佑思、德國博主阿福、美國博主火鍋大王等進行了多次互動。這些聲音不僅在社交媒體上獲得了觀眾的認可,還架起了中外文化溝通的橋梁。
對外傳播的對象是海外受眾,由于跨文化傳播的“文化折扣”問題,會明顯影響傳播的有效性,因而“自塑”較“他塑”受到的傳播阻力更大。話語主體建構時將“自塑”與“他塑”相結合,通過積極推動建構“他者”敘事,提升女性脫貧議題對外傳播的認可度。
話語內容是關系“說什么”的問題。話語是信息傳遞的載體,話語產生的意義在于向受眾傳遞有價值的內容。隨著傳播技術的發展,國際傳播中的競爭主力向新媒體轉移,對于話語內容的探索也進入新階段。各國媒體都在積極轉型,尋找適合受眾使用習慣的話語內容,延續傳統媒體的影響力。
我國主流媒體也經歷了從生硬的“新聞統稿”式外宣話語到反映社會現實的“故事化”敘事轉變。韋笑在對CGTN 海外社交媒體的報道進行分析時,發現“CGTN 在Facebook 的報道有明顯的‘去政治化’傾向”,并認為原因“是考慮意識形態差異,減少‘硬傳播’以規避敏感話題,確保用戶對傳播內容的接受度”。[16]79-81辛靜分析了YouTube 上李子柒的視頻評論,總結出“聚焦于以日常生活為現實基礎的人,將有助于海外民眾理解當代中國的變化與發展”。[17]17-23在對外傳播過程中,弱化政治議題,盡可能地設置更多類型的議題,以易于海外受眾的接受方式講述中國故事,這些傳播思路獲得了學界和業界的共識。而女性脫貧議題更多的就是這種聚焦于日常生活的“故事化”話語內容,對外傳播媒體在進行相關話語內容選擇時呈現出以下特點。
1.以小見大——依托故事,塑造人物
通過向世界講述中國女性脫貧故事,可以讓海外受眾真切地感受中國的“女性力量”,但在講述時如果用宏大敘事,很難找到與海外受眾的情感共鳴。情感是人類共有的一種生理和心理狀態,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這些情感往往可以跨越各種藩籬。中國女性脫貧故事實際上是一個個女性努力實現自己的價值和夢想的故事,由這些真實、質樸的普通女性素材組成的話語內容,直接反映了她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這樣的情感敘事具有情緒傳播的正向價值,可以成為吸引海外受眾關注的抓手。如China Daily 的報道“Online women influencers lift rural people out of poverty”(《網紅幫助農村人民擺脫貧困》),藏族姑娘格榮卓木在幸福鄉村計劃的幫扶下,通過線上直播方式宣傳家鄉特色菜,在2019年帶動村民銷售了價值超過400 萬元的產品,是上一年全村銷售額的四倍。[18]在China Daily 的推文中,樂山馬邊彝族女孩左哈因自制白色塑料袋“婚紗”而走紅網絡,并通過直播來改善家庭貧困,每月能掙到數千元。[19]
在話語內容中,相較于宏大敘事,女性通過自己努力所收獲的喜悅和滿足,更能激活海外受眾已有的經驗和感受,產生情感鏈接和情緒共鳴,體現個體故事的價值,消解宏大敘事的空洞,更生動地展現中國女性脫貧的成果,增強報道的吸引力。
2.出奇制勝——創新視角,靈活手段
對外講好中國女性脫貧故事,需要打破海外受眾長期受偏向性報道影響而形成的對中國的刻板印象。要擺脫這種困境,需要在議題設置時以巧妙的角度和靈活的思路,利用女性脫貧故事的豐富素材,向海外受眾展示中國日新月異的脫貧實踐。例如China Daily 講述了河北省玉狗梁村的脫貧故事,而故事的關鍵詞是瑜伽,真正吸引受眾的也是與脫貧毫無關聯的瑜伽。這篇報道展現了眾多女性村民在田間地頭練習瑜伽的情形,這些瑜伽動作是將瑜伽與村民平時盤腿、勞動等動作聯系起來設計的“農民生活瑜伽操”。[20]這一報道角度新穎,村民在農田邊、自家炕上練瑜伽的照片視覺沖擊力強,吸引了美國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印度星期天衛報(Sunday Guardian)等海外媒體的關注和跟進,并引起了各國網友的熱議。
恰當地選擇這些獨特而富有人情味的話語內容,通過懸念設置、情節展開,側重故事本身的推動作用,通過故事內部的沖突情節組織敘事,能夠引起受眾的關注,取得理想的傳播效果。
話語形式是關系“怎么說”的問題,通過話語傳播方式、修辭敘述方式等,將話語內容解釋清楚、敘述生動。話語形式運用到女性脫貧議題建構時,在講究藝術性和創新性的同時,也要趨向于大眾化和生活化。
從話語傳播方式的角度,數據顯示海外受眾更青睞個人視角的短視頻形式,認為這是真實人物、情感和情景的講述,更具說服力。中國女性脫貧涌現出許多有感染力的故事,是非常好的創作題材,而總結發現女性脫貧議題的成功報道也大多采用個人視角的表達方式,聽主人公用她們自己的聲音講述故事。另外,Vlog 短視頻開始成為以第一視角近距離展現作者經歷和情感的一種話語傳播方式。例如,CGTN 在系列節目《新鄉土中國》中,外籍專家以Vlog 的形式記錄了他們參與調研時所看到的中國農村精準扶貧的故事,以第一視角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具有很強的現場感和可信度。
從修辭敘述方式的角度,部分女性脫貧故事采用跟拍式紀實拍攝手法,在拍攝過程中不進行干預和引導,更加真實地展現拍攝主體。同時,跟拍還可以在第一時間捕捉偶然事件,這樣觀眾能更直觀地感受主人公的情緒變化。而女性善于進行情感表達,充沛的真情流露更易引起受眾的共鳴,讓故事更具感染力。另外,區別于以往的紀錄片,Vlog 增強了語言的趣味性,通過輕松幽默的風格和日常化的交流方式,縮短了與海外受眾間的距離。在當前的國際輿論環境下,輕松有趣的修辭敘述方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海外受眾的心理防備,進而強化海外受眾對信息的認知和接受。
對于話語形式的選擇,需要在掌握話語傳播規律的基礎上,抓住技術變革和時代發展的機遇不斷創新轉換,通過采用適宜的話語傳播方式和修辭敘事方式等,更好地適應受眾的媒體使用習慣,拉近與受眾的距離。
國際社會的一些議題缺乏話語關聯和承載能力,使得議題的傳播在另一個國家不一定被理解和接受。正如貧困是一個復雜的概念,不同國家的理解和解決方式不同,并且在不同階段不斷發展,使得中國女性脫貧成果傳播的核心議題確立具有相當的復雜性。通過分析可以看出,中國女性脫貧對外傳播的核心議題主要集中在貧困女性如何在政府主導下實現脫貧,采取什么措施能夠降低貧困發生率,有哪些成功經驗可以對外輸出。毫無疑問,這些問題對全球脫貧事業具有重要價值和意義,但如何將這些問題融入全球脫貧話語體系?在對外傳播中如何才能被國際受眾接受?媒體有必要找到一種能夠實現脫貧話語對接的路徑。
女性脫貧議題要拓寬敘事空間,超越單一話語框架。貧困不只是經濟問題,還是社會發展的復合問題。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通過的《行動綱領》提出婦女發展的12 個重大關切領域,婦女與貧困是其中之一,其他婦女發展的相關領域也涉及貧困問題,如婦女與教育、婦女與保健、婦女與環境等。[21]由此可見,女性脫貧議題具有一定的寬度和廣度,在媒體表達時可以調整角度,積極鏈接同構更多公共議題。在兒童、教育、科技、生態等諸多領域都涉及女性脫貧問題;旅游、電商、非遺等很多話題都可以與女性脫貧議題進行同構,拓寬敘事空間以彌補受眾的認知鴻溝。例如在進行女性脫貧議題表達時,可與我國少數民族女性發展結合,這既能將脫貧與我國政府處理民族問題的基本原則相聯系,又能巧妙地回應國際社會對我國少數民族問題的關注,更能吸引海外受眾的注意力。此外,還可以在內容中呈現民族服飾、音樂、建筑、習俗、手工藝品等元素,將少數民族地區的女性脫貧實踐與我國政府尊重少數民族文化和民族平等的理念有機地聯系在一起,能夠多元化建構女性脫貧話語。
多數關于女性脫貧的報道對海外受眾的關注點缺少考察,距離海外受眾的日常生活較遠,且有別于海外受眾習以為常的媒體傳播習慣,使一些報道內容未能吸引受眾關注和評論,難以達到預期的傳播效果。因而在女性脫貧議題對外傳播上,應注重開掘國際視角,主動尋找與中國女性脫貧議題相關的國際熱點議題進行有機結合,吸引國外受眾的關注,同時化解中西方文化差異所造成的壁壘,有效地將中國女性脫貧故事融入國際語境,提高媒體報道的吸引力。
第一,要開掘國際視角對接國際議題。貧困不僅是一個國家的問題,還是全球性的社會問題。女性脫貧議題與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提出的目標一“全世界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和目標五“實現性別平等、增強所有婦女和女童的權能”等內容相契合。因此,可將女性脫貧議題與國際議題同構,使用國際話語體系,將脫貧與可持續發展、婦女兒童權益保護、環境保護等國際普遍關注的議題聯系起來。準確、全面地展現中國女性脫貧的全貌,使相關敘述更易被國際社會接受。
第二,要深度發掘結合全球熱點話題。中國女性脫貧議題易于與女性的現實問題結合,同時可以拓展到全球范圍內性別平等的目標,成為全球性的共識與期待。例如將新冠疫情下的女性貧困問題放置在國際視角下具有共通的意義空間,在CGTN 的YouTube 賬號關于女性貧困的視頻中,播放量最多的是“Assignment Asia: How Philippines' poor struggle under the lockdown”(《亞洲任務:封鎖下菲律賓的窮人如何掙扎》),介紹了在菲律賓新冠疫情最嚴重時,一位居住在貧民窟的女性如何在封鎖下生存的故事。[22]該條視頻的播放量達到了31 萬多次,眾多網友留言表達了對當地人民的同情和支持,引發了關于疫情所導致的女性貧困問題的討論。我國在控制疫情和維持社會經濟穩定發展方面都取得了突出成績,將新冠疫情所導致的女性貧困與我國女性脫貧的成功經驗相結合,這樣的故事應該在海外傳播中進行整合敘事和廣泛報道,在共通的意義空間下形成國際傳播內容的互動和交流,使海外受眾接受中國女性脫貧的故事和精神力量,從而增強對外傳播媒體女性脫貧議題相關報道的說服力。
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應該著眼于將我們的成功經驗變成其他國家實現脫貧的信心,而女性脫貧故事就是最好的切入點。通過加大中國女性脫貧經驗的對外傳播,以個體的變化反映國家的變化,吸引海外受眾理解并接受中國經驗和中國模式,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凸顯中國的脫貧成就和制度優勢,構建中國脫貧話語體系,打破西方對中國的“偏見性”敘事方式。
首先,講述生動的脫貧故事,減少貢獻性話語表述。在脫貧主題下,中國媒體構建的故事往往側重強調中國對世界的積極影響和杰出貢獻。在自我陳述話語中,經常將中國塑造成一個正在崛起的富強國家形象。這種形象容易受到部分海外受眾情緒上的抵制,導致受眾“對抗式解讀”,產生反向傳播效果。因此,中國媒體在進行女性脫貧敘事時應調整策略,將敘事重點轉向脫貧戰略和經驗,以及如何解決中國女性自身的發展問題,將脫貧工作轉向為中國女性的發展服務,適度減少中國貢獻話語。
其次,突出中外合作的話語,弱化中國中心論。一方面,要突出與國際組織的合作,借助國際組織的傳播網絡和話語資源,擴大中國的影響力;另一方面,要突出其他發展中國家在獲得中國援助和支持方面的主動性或主觀性,而不是繼續加強單向的知識、技術和資金輸出,以及中國獨特的內部治理邏輯———幫扶式的救助關系,從而再生產出國際傳播中的“中心與邊緣”話語。在提高中國女性脫貧故事的透明度和公開性的同時,鼓勵各國受眾采取多種方式,增強參與中國故事傳播的主動性。
最后,積極回應西方媒體的疑慮或偏見。傅瑩認為:“當有人提出疑問的時候,恰好是傳播的好時機。”[23]8-10針對國際社會的質疑,我們應該及時關注和回應,將敘事焦點對準我們與國際社會的對話,以多視角、全方位的方式傳達中國女性脫貧的完整故事。例如之前外國媒體質疑中國脫貧政策實施的可持續性,而受新冠疫情影響,全球人類發展可能出現30年來的首次減緩。在此背景下,對外傳播媒體應該更加關注脫貧女性的返貧風險,直面女性脫貧過程中的挑戰和問題,從而更全面地展示中國的治理實踐,體現中國開放自信的形象。
在對外傳播中,闡釋中國女性脫貧經驗和講好中國女性脫貧故事是一個系統工程。中國主流對外傳播媒體是女性脫貧議題的主要傳播者,建構了一幅議題多元、層次豐富的中國女性脫貧話語圖景。但在女性脫貧議題的對外傳播中仍面臨一些現實困境,阻礙了中國女性脫貧故事被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和認可。突破困境需要積極采取措施,探索融通中外的敘事模式,不斷提高話語質量,促進不同領域、不同層次的話語認同。此外,還要努力建構由官方媒體、商業媒體和自媒體組成的立體話語主體矩陣,多視角地講述中國女性脫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