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賦能可持續金融發展

杜曉宇 陳力源

實現“雙碳”目標是我國的國家戰略，也是助力全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舉措，通過可持續金融引領可持續發展的趨勢在新的發展環境下日漸凸顯。金融科技作為基于科技驅動的金融創新，對促進綠色金融、普惠金融、轉型金融等可持續金融相關領域的發展具有現實意義。將金融科技與可持續金融深度融合為催化新的金融變革提供了可能。

我國金融科技的發展在過去一個“三年周期”成果顯著，技術應用水平、普惠民生成效、持續發展能力、開放生態機制均邁向了新的臺階，整體競爭力處于世界前列。《金融科技發展規劃（2022—2025）》進一步引導金融科技順應數字時代發展趨勢，更充分發揮金融科技賦能作用，提升服務實體經濟高質量轉型和可持續發展的效能。

當前，以可持續發展目標為主要驅動的可持續金融是全球金融創新的主旋律，我國政府治理機構一直積極致力于推動全球可持續金融的發展，在跨國協作、國際平臺建設、標準共識研究上扮演引領的角色。但是，在自身發展過程中，實現適應我國需求的可持續金融本土化應用再造必不可少。在金融科技發展有優勢、可持續金融戰略有布局、國家發展有需要的綜合背景下，未來，應深化金融科技賦能可持續金融發展，通過融合應用實現對經濟、社會、環境轉型發展的支持，逐步推動我國實現高質量、可持續的發展目標。

可持續金融引領全球可持續發展趨勢增強

疫情持續下的世界發展格局面臨著新的變化與挑戰。全球生態環境承壓加大，世界商業格局打破邊界加速融合，不同國家和人群遭受疫情沖擊不斷。探索可持續發展的世界新格局是主動尋求變革的有效路徑。早在1987年，聯合國環境和發展委員會在《我們共同的未來》中正式提出了可持續發展概念，即“既能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對后代人滿足其需要的能力構成危害的發展”。可持續金融泛指一切為實現可持續發展而實施的金融活動，將可持續發展融入金融政策、金融產品和金融行為之中，通過金融資源的配置、調整和優化實現既定目標。不同于綠色金融聚焦環境和氣候目標，也有異于轉型金融對于“棕色產業”和碳密集產業低碳轉型的融資支持，可持續金融涵蓋范圍更宏觀，包括環境可持續、經濟可持續和社會可持續等。

從本質上看，可持續金融可能重構傳統金融體系，其摒棄以經濟價值為衡量的單一評價維度，將經濟利益、社會發展和環境效益的融合與可持續發展緊密相連。從功能上看，可持續金融是工具也是方法，圍繞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問題，衍生出綠色金融、普惠金融、轉型金融、影響力投資、ESG（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投資、社會責任投資等概念，體系化激發可持續價值的創造。從發展上看，可持續金融是制度也是行動，國際組織、各國監管機構和區域聯盟對可持續金融應用出臺引導規范和政策，歐盟、美國、中國等主要經濟體牽頭實施可持續金融國際標準建設和合作計劃。

可持續金融的快速發展源于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迫切金融需求。隨著2016年1月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正式啟動以及2021年11月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6）敲定《巴黎協定》全面實施細則，可持續金融在引領全球可持續發展上得到了更廣泛的重視。

第一，可持續金融全球規范化引導力度持續加大。歐洲踐行可持續發展的理念一直走在世界前列。歐盟將2021年至2027年共1.8萬億歐元預算投資計劃的三分之一撥付給旨在應對氣候變化、推動可持續發展的“歐洲綠色協議”，以滿足實現2050年建成全球首個“碳中和”地區目標的資金需求。一系列更為明確的實踐指引包括《可持續金融行動計劃》《可持續金融分類方案》《可持續金融戰略》等，其中歐盟《可持續金融披露條例》（Sustainable Finance Disclosure Regulation，簡稱SFDR）于2021年3月在歐盟全境適用，統一了歐盟可持續金融信息披露的標準，引導資金流向可持續的金融產品并提升可持續投資的透明度。相較于歐洲的“政策法規先行”，美國更突出的特點在資本市場對ESG投資的追捧，體現在美國持續增長的ESG投資規模全球占比上。我國作為《巴黎協定》的締約方之一，主動夯實國家自主貢獻力度。繼習近平主席提出“雙碳”目標后，“十四五”規劃進一步明確支持有條件的地方和重點行業、重點企業率先達到碳排放峰值。在國家“1+N”政策框架指引下，探索可持續金融發展潛能，實現經濟社會綠色轉型勢在必行。

第二，可持續金融助力全球可持續發展趨勢凸顯。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簡稱OECD）數據，發展中國家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年度融資缺口從疫情前的每年2.5萬億美元上升到每年4.2萬億美元，迫切需要向可持續的經濟發展轉型。對比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簡稱SDGs）在全球主要開展可持續金融應用的城市實踐來看，據聯合國可持續金融中心網絡（Financial Centres for Sustainability，簡稱FC4S）2021年度統計，全球有83%的會員城市將SDG13（緊急行動應對氣候變化）融入政策規劃和發展中，領先占比第二位（76%）的SDG8（可持續經濟增長、就業與體面工作）和SDG9（基礎設施、可持續工業化與創新），反映出可持續金融應用在助力氣候治理中的重要角色，而在可持續相關債券的發行標準制定上，有超過90%的會員城市采用涉及綠色、社會和可持續相關的國際標準。

第三，可持續金融政策自上而下，國際標準共識引領發展可持續。在2021年10月底，我國央行和美國財政部牽頭完成二十國集團（Group of 20，簡稱G20）首個可持續金融框架性文件《G20可持續金融路線圖》（簡稱《路線圖》），這是《巴黎協定》進入實施階段后G20國家領導人就綠色與可持續金融議題達成的首個重要共識。《路線圖》的新共識主要體現在四方面：第一，全球可持續金融界定標準的可比性、兼容性和一致性，包括一致的經濟活動分類法、共同目錄和區域分類目錄等;第二，國際上一致的可持續披露標準框架，支持國際財務報告準則（International Financial Report Standard，簡稱IFRS）基金會設立國際可持續發展準則理事會（International Sustainability Standards Board，簡稱ISSB），負責制定統一的基線標準;第三，有公信力的轉型金融框架，包括轉型相關的信息披露、轉型金融產品體系、轉型活動政策激勵等。第四，生物多樣性的覆蓋，推動金融關注生物多樣性議題。未來，國際社會在逐步落實《路線圖》各項議題中，通過聚焦轉型金融政策框架制定、政策協調以及發展中國家綠色融資等內容，將進一步調動可持續金融在推動綠色、包容經濟復蘇中的積極作用，助力世界可持續發展。

我國金融科技助力可持續金融發展空間廣闊

目前，我國金融科技已全面邁入“積厚成勢”新階段，促進金融與科技的深度融合已成為重要的發展趨勢。在即將到來的金融科技4.0時代，更須注重金融創新的科技驅動和數據賦能作用，在“科技向善”與“金融向善”理念下，通過技術重構賦能產品開發、數據分析、風險評價和效率優化。

發揮金融科技賦能作用，一方面有利于構建具有時代適應性、競爭力、普惠性、可持續的新金融體系，另一方面也將支撐創新驅動、數字經濟、“雙碳”、鄉村振興等戰略目標持續推進。可以預見，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加速到來會充分激發技術創新的活力以及可持續經濟增長的動力，在這個過程中，金融科技作為重要工具，在促進可持續金融創新應用、推動經濟綠色轉型發展中將發揮更大作用。

一是促進綠色金融多元化發展。我國金融科技生態發展逐步完善，對綠色金融的支持力度不斷加大。未來重點集中于綠色債券、綠色信貸、綠色基金等產品端供給賦能，在綠色消費、小微綠色金融、ESG投融資、碳市場交易等場景端持續擴展;技術工具應用端重點支持ESG數據與評價、綠色信貸信息管理、環境效益監測與數據分析等領域;服務主體從以金融監管部門和金融機構為主，逐步延伸到產業鏈上下游中小企業，實現對產業轉型發展中企業金融需求的更好賦能。

二是夯實數字普惠金融下沉。解決好“三農”問題，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是我國新時代的重要命題。金融科技在推動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提升農村數字金融服務質效上大有可為。聚焦滿足農戶、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需求的金融產品研發，加大農村數字金融體系構建，創新信用貸款授信模式，大力發展信用科技，推進農村支付服務生態環境改善和移動支付便民商業體系構建，是發力重點，逐步形成金融科技賦能鄉村振興示范工程的一系列創新經驗。

三是放大ESG投資綜合效能。據彭博（Bloomberg）數據，到2025年全球ESG資產規模將占在管資產總量的三分之一，達到53萬億美元。ESG投資目前存在信息數據海量難匯集、結構多樣不客觀、時效性缺乏難追溯等問題。從技術上看，借助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創新科技能力賦能數據整合、存儲分析，有助于提升ESG評級能力，豐富ESG投資策略，高效引導資金流向可持續發展相關領域，擴大綜合效能。

四是突破轉型金融應用阻礙。根據中央財經大學測算數據，為實現我國在2030年前碳達峰的目標，自2021年起綠色投資的資金需求保守估計為14.2萬億元人民幣，需求量巨大。實現“雙碳”既要優化產業結構升級，也要支持現有碳密集行業低碳轉型。金融科技創新支持高碳行業綠色轉型發展的融資需求，有助于加快可持續發展掛鉤債券等新型金融工具的落地實踐，打通信息披露和轉型關鍵指標的科技痛點，避免對行業“一刀切”，兼顧金融本質與科技提質增效雙賦能。

五是創新重點議題解決方案。生物多樣性的喪失對經濟和金融穩定可能構成重大威脅的風險已經被全球央行聯合研究小組提示，相應金融風險緩解措施亟待加強。借助金融科技手段在生物多樣性有關風險敞口評估、生物多樣性金融風險指標體系構建、生物多樣性與金融監管融合、生物多樣性識別與投融資管理、生物多樣性金融產品創新等眾多領域開展實踐，有助于引導生物多樣性各利益相關方整合能力、形成機制，促進生物多樣性保護發展與金融穩定。

加大金融科技應用，賦能可持續金融重點方向發展

金融科技賦能可持續金融發展的作用框架可從四方面展開：一是打通資金供給端關鍵環節技術壁壘，確保作用領域各節點高效充分;二是深化數據連通端整合能力，提升數據整體的社會性、共享性、安全性;三是強化機制建設端創新完善，探索匹配發展所需的可持續金融創新案例;四是鼓勵區域發展端先行先試，在重點領域形成樣本逐步推開。

加大金融科技在銀行可持續金融中的應用深度。FC4S的2021年度評估報告統計顯示銀行業是踐行金融中心城市可持續金融倡議舉措的最活躍利益相關者。需要加大金融科技在銀行可持續金融相關項目實施過程中標準匹配（如中歐《可持續金融共同分類目錄》）、單位資金投向環境效益計算、后期效果驗證等層面的應用賦能。借助創新技術分類施策、精準定位，識別防范“漂綠”，確保低成本資金精確觸達。搭建可持續金融全流程管理云平臺，增強業務識別的智能化、信貸與風險管理的自動化、數據統計與分析的即時化等流程能力，為銀行可持續金融應用提質增效。

推動金融科技在可持續金融數據能力上的建設。可持續金融生態體系的增長與數據緊密相關，包括數據的可得性、完整性、可靠性以及跨主體批量抓取、整合、分析的能力。需要強化金融科技針對性應用，在保障安全與隱私的前提下提升各類金融機構生產、保存、傳輸綠色金融數據的能力。同時，加強可持續發展利益相關方數據的整合能力，充分激活金融與非金融數據潛能，在技術上實現對高質量數據的突破，提升可持續金融支持可持續發展的能力。

夯實金融科技與可持續金融融合共進的機制。我國在國際可持續金融領域的合作平臺建設、政策標準制定上處于引領地位，也是全球首個建立了比較完整的綠色金融政策體系的經濟體，但可持續金融在我國國內缺少頂層政策框架，創新與實踐不足。作為金融科技創新應用的重要協同機制，我國“監管沙盒”在2021年持續擴容，不斷完善機制并加速形成閉環，然而其中鮮有可持續金融項目。制定國內可持續金融的相關政策實施細則，建立可持續金融“監管沙盒”，有助于充分調動金融科技賦能可持續金融的應用潛力，為可持續經濟增長提供新動能。

發揮政策疊加優勢，打造創新應用先行樣本。深圳作為國家先行示范區并提出打造全球金融科技中心和全球可持續金融中心，雙重優勢疊加使深圳具備金融科技與可持續金融實踐鏈接的天然契機。圍繞政策方向，深圳應加大對金融科技賦能綠色金融、碳金融、氣候投融資和轉型金融等領域創新的支持力度，探索金融科技在推動金融資源流向生物多樣性保護領域的解決方案，率先研究金融科技在慈善信托、公益創投和農村公益金融等領域的創新應用，積極開展金融科技在鏈接粵港澳大灣區綠色金融產品互聯互通上的新嘗試。通過匯集金融科技和可持續金融合力，讓更多的創新實踐惠及實體經濟和可持續發展。

（杜曉宇為騰訊金融研究院秘書長，陳力源為騰訊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供職單位意見。本文編輯/孫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