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靜 張 灝 ZHAO Baojing, ZHANG Hao
擁有700年建城史和170年開埠史的上海,其中西合璧的建筑風格和石庫門里弄肌理等已經成為這座城市獨特的文化基因。時至今日,上海中心城內仍然保留著數目極為可觀的里弄建筑群,這是歷史留給志在打造“卓越全球城市”的上海的寶貴財富。但隨著上海城市的快速發展和生活品質的不斷提高,曾經作為中心城主要居住空間的里弄已無法滿足當今的居住需求。2018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考察上海時,針對“老小舊遠”問題作了明確指示,要求再難也要想辦法解決,自此上海中心城舊區改造進入最后的攻堅決勝階段[1]。
截至2018年底,上海中心城仍有約300萬m2成片二級以下舊里待改造,其中80%以上的舊區改造地塊位于歷史文化風貌區或風貌保護街坊內,風貌保護與城市更新發展的矛盾十分突出。在注重城市品質和內涵增長的新時代,上海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中心城區的歷史風貌保護工作;2016—2018年間,在對中心城區50年以上的歷史建筑進行普查的基礎上,于2016年和2017年分兩批次,在歷史文化風貌區之外進一步劃定250個風貌保護街坊作為歷史文化風貌區的重要擴充,并明確730萬m2里弄建筑保護底線[2]。中心城舊區改造已不再采用“大拆大建”的舊改模式,而是從“拆改留并舉(以拆為主)”轉變為“留改拆并舉(以保留保護為主)”;即更強調低影響、漸進式、適應性的城市“有機更新”模式,更注重城市空間品質與活力和歷史文脈的傳承,把風貌保護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在此背景下,面對新時代舊區改造與風貌保護的雙重挑戰,有必要重新審視上海既有風貌保護管控體系,進而創新思路和方法,走出一條舊區改造、風貌保護和城市功能更新有機結合、統籌推進的新路。
上海作為第二批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長期以來在風貌保護規劃領域一直走在全國前列,是全國最早通過城市立法確定風貌保護法定地位的城市之一。自20世紀90年代初首次針對風貌保護公布地方性政府規章以來,通過多年來的不斷探索,目前已經形成較為完善的風貌保護規劃體系。在總體規劃層面,形成自上而下、一脈相承的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規劃編制體系[3]。在詳細規劃層面,已經形成點(文物和優秀歷史建筑)、線(風貌保護道路)、面(歷史文化風貌區、風貌保護街坊)相結合的保護對象規劃編制體系(見圖1)。其中,對點與線的要素主要通過歷史文化風貌區和風貌保護街坊“面域”規劃的編制來實現風貌管控要素落地。

圖1 上海現行風貌保護規劃體系示意圖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current landscape protection planning system in Shanghai
2003年,上海率先頒布《上海市歷史文化風貌區和優秀歷史建筑保護條例》,在中心城內明確劃定12個歷史文化風貌區,并于2005年12月完成《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的編制工作。該規劃是國內首次立足于控制性詳細規劃(以下簡稱“控規”)層面編制風貌區保護規劃,經上海市人民政府批準后替代原風貌區內的控規;因而,這項規劃具備法律效應,是風貌區內保護與建設活動的主要依據。
2011年6月《上海市控制性詳細規劃技術準則》正式頒布,創新性地提出重點地區附加圖則的概念,并制訂了“四區三級”的重點地區劃定標準;其中的歷史文化風貌區作為一級重點地區,必須編制附加圖則。根據該準則,2011年以后新編或修編《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均需要同步編制風貌附加圖則[4]。
2016年底,上海市開展了50年以上歷史建筑的普查工作;以普查工作為基礎,正式提出“風貌保護街坊”的概念,并先后分兩批(第一批119個,第二批131個),將中心城內250個風貌成片、格局完整、具有較高歷史保護價值的街坊定義為風貌保護街坊(見圖2),作為“歷史文化風貌區”劃定的重要補充。風貌保護街坊作為明確規定的二級重點地區,在編制控規時,也必須通過風貌附加圖則來落實各項風貌管控要素[5]。

圖2 上海中心城風貌保護街坊分布圖Fig.2 Shanghai central city landscape protection neighborhoods distribution map
綜上所述,當前上海舊區改造工作涉及的“歷史文化風貌區”和“風貌保護街坊”最終都是通過控規和風貌附加圖則的形式來實現各項風貌管控要素的落地。下文的分析研究主要針對現行控規風貌附加圖則的創新而展開。
附加圖則作為上海控規編制的重要創新,其核心是將城市設計、歷史風貌等專項研究的“技術語言”轉譯成規劃管理部門可以操作執行的“管理語言”。風貌附加圖則作為附加圖則中較為特殊的一類,當時的設計思路主要借鑒了2005年編制完成的中心城《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并在對《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確定的規劃控制要素進行歸納提煉的基礎上,融合其他一般重點地區附加圖則城市設計要素后而形成一版法定成果。在多年的實踐中,現行風貌附加圖則發揮了積極作用,同時也逐步表現出一定的局限性和不適用性。
現行風貌附加圖則的核心內容繼承了《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中嚴格的歷史建筑分類分級管控體系(見圖3),從建筑單體保護的視角出發,圍繞“保護建筑—保留歷史建筑—一般歷史建筑—其他建筑—應當拆除建筑”5類建筑細化各項管控措施,但對于整街坊乃至周邊地區整體肌理保護尚缺乏必要的控制引導[6]。

圖3 現行風貌附加圖則控制要素Fig.3 Control elements of landscape supplementary planning code
同時,在舊區改造的實際操作過程中,雖然規劃對于保留歷史建筑和一般歷史建筑的保護提出明確的導向,但由于缺少有效的立法支撐,這兩類建筑的實際保護效果與規劃的設想大相徑庭,最后可能僅是少數真正具有立法地位和剛性規劃控制要求的保護建筑得到有效保護。但事實上,由于具備法定身份的保護建筑數量較為有限,真正構成街坊里弄空間肌理的保留歷史建筑和一般歷史建筑往往未能得到有效保護,從而導致里弄肌理逐漸消失。由此可見,缺少對于整體格局保護的頂層設計思考,過去這種基于《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自下而上的、從建筑單體保護視角出發的保護體系,其最終結果往往就是保護了建筑而丟棄了肌理。
現行風貌附加圖則延續了《歷史文化風貌區保護規劃》的保護思路,所有規劃和設計的出發點都圍繞現狀歷史資源的保護;圖則主要是通過5類建筑分類分級的管控、建筑保護范圍的劃示等明確了規劃的底線性要求。但是圖則中的所有空間要素的控制引導都偏重于現狀(見圖4),對于地區未來的空間格局、功能業態和空間形態缺少規劃應有的戰略性思考,從而當地區面臨舊區改造時,無法有效應對城市更新發展的訴求。

圖4 基于現狀保護視角的規劃管控要素表達Fig.4 Expression of planning control elements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protection
這種守底線的管控方式在整體保護基調明確、不會有大面積開發建設行為的歷史文化風貌區內是有利于操作管理的,但是對于風貌區外的大量風貌保護街坊,缺乏規劃思考的圖則控制無助于對市場開發活動的合理引導,客觀上是將這類地區未來的開發品質完全寄托于市場開發主體的情懷與理想。然而在日益高企的動拆遷成本和經濟利益面前,開發主體基于逐利的本能很容易導致風貌保護失控,以至于明顯背離風貌保護規劃的初衷。
現行風貌附加圖則管控指標設計為了與其他重點地區附加圖則接軌,主要采用了建筑高度、貼線率、建筑退界等常規城市設計指標進行控制。從實踐看,主要存在兩方面不足:一是針對上海里弄類建筑風貌和特殊空間肌理的應對不足,指標設計未能有效體現對于里弄類風貌特色場景的控制引導;二是對于以現狀保留為主要保護手段的地塊與以復建、新建為主要保護手段的地塊之間,缺乏差異化的指標控制引導,很容易導致諸多控制指標在街坊內出現“一刀切”的現象。在此情形下,這些街坊的改造運作將會因指標控制缺乏彈性而增加實施操作的難度。
里弄風貌是上海舊區改造中面對的重要城市風貌類型之一。為了有效克服當前工作中面臨的風貌保護困境,在對控規附加圖則深化研究前,有必要對里弄風貌及其街巷肌理特征進行深入研究,對影響里弄風貌總體空間格局和街坊肌理特征的要素加以識別和解析,才能有的放矢,確保控制要素的選取和指標設計行之有效?;谙嚓P研究對大量里弄類風貌保護街坊案例的梳理,本文認為里弄風貌由其建筑形態、街坊肌理及人的活動等要素共同構成且相互關聯。就其主要特征而言,可歸納為以下5方面。
里弄建筑大多為2—3層,高度在8—12 m之間,建筑密度一般在50%以上,形成低層高密度城區的建筑景象和街坊肌理。就街坊肌理而言,該類型是上海近代最主要的3類街坊肌理之一。其他兩類分別是低層低密度下的街坊肌理和多層高密度下的街坊肌理,前者以花園住宅社區為代表,建筑層數同樣為2—3層,但建筑密度一般在30%以下,后者以外灘地區為代表,建筑密度同樣在50%以上,但建筑層數一般在4—7層。
1920年前建造的里弄,其建筑密度普遍較高。這一時期的里弄建設主要集中在蘇州河以南、老城廂以北、西藏路以西、黃浦江以西的范圍內,建筑類型以早期老式石庫門里弄為主,相應街區的建筑密度一般在70%左右。隨著公共租界工部局在1916年制定的《新中式建筑規則》中對于里弄開敞空地占比提出要求,1920年后建設的新式石庫門和1930年后建設的新式里弄,其建筑密度分別下降至60%和50%左右(見圖5)。

圖5 不同年代里弄街坊建筑密度示意圖Fig.5 Schematic diagram of building density of Lilong in different ages
里弄在其綿密的建筑布局和空間肌理中蘊藏著強烈的空間秩序感,從街道、總弄、支弄最后入戶的空間組織,形成層次清晰的空間秩序,并以此為載體組織街坊內部的生活與社會交往活動。里弄中有明確的主弄與支弄之分,主支弄在功能、尺度上有明顯的分工與差異,支弄對主弄的從屬關系大都較為明確。主支弄型里弄格局的形成,是遵循土地利用效率最大化原則的結果。中等規模與大尺度用地上的里弄建筑大多采用行列式布局方式對里弄建筑進行布局(見圖6),行與行之間形成支弄,用主弄加以串聯,再與城市道路或公共通道聯通。主弄在尺度上相對更大,承擔更多的交通與交往功能;支弄相對私密,通往每個居住單元入口。這種肌理模式常見于地塊規模較大的后期老式石庫門里弄、新式石庫門里弄和新式里弄[7]。

圖6 里弄空間序列示意圖Fig.6 Schematic diagram of Lilong spatial sequence
里弄的獨特建筑圍合方式和街巷空間尺度,使得在這種扁仄空間環境下的行走或交集充滿了生活氣息和獨特樂趣。里弄內部的巷弄體系形成一個弄內居民所共享的不受外界干擾的空間,作為城市公共空間與戶內私有空間之間的過渡,為居民提供可容納老人納涼、兒童嬉戲、居民交談的場所[8]。
上海早期的石庫門里弄并不注意內部交通,因此巷弄寬度狹小,一般主弄寬度在2.5—3.5 m,支弄寬度在2.0—2.5 m。隨著市內人力車的盛行,弄的寬度開始考慮當時所謂“包車”出入的方便,因而主弄寬度放大至3.0—4.0 m。1919年后,當時的公共租界中式建筑法規對弄巷的寬度提出要求;后期建設新式里弄、花園里弄及公寓里弄則開始考慮汽車通行,總弄的寬度達到6.0 m以上,支弄寬度在3.5—4.0 m之間(見圖7)。

圖7 各類里弄主要弄巷尺度關系示意圖Fig.7 Schematic diagram of main lane scale relationships of various Lilong
里弄建筑起源于19世紀末上海開埠時期,是在租界人口暴增、中西文化高度碰撞交匯的背景下,為了解決租界內高密度居住需求而形成的一種融合中國傳統院落式建筑平面布局和西方聯排住宅建筑布局組織方式的特色建筑形式(見圖8)。有關研究結合大量里弄建筑樣本,將其總結為“前天井、后露臺、小開間、大聯排、坡屋頂”的建筑形制特征[9]。
里弄建筑的布局關乎上海商業城市的功能和市民社會的訴求,如沿街第一排建筑因面向城市街道而具備良好的經營生意的基本條件,因此里弄在設計建造之初就取消天井和庭院,轉而面向街道開設商鋪成為市房;再如沿街的市房一般緊鄰建筑紅線建造,建筑平行于街道布局,以此提高土地利用效率與發掘沿街商業價值。許多街坊的市房采用周邊圍合式布局形式,結合里弄入口設置過街樓,從而形成高度連續的城市空間界面。功能上采用“下鋪上居”的布局,首層設置多種多樣的商業和辦公功能,上層為靈活使用的空間,可作為居住、辦公、倉庫等用途。這樣的空間組織方式以十分積極的姿態滿足人的社會交往需求,形成里弄外市內里的功能格局特征。當人們在街道上行走時,可以通過里弄建筑群組的界面空間形態、立面形象與首層功能而獲得感知,從而形成對里弄肌理的外部體驗,并與之產生互動。
對上海里弄風貌特征要素的解析充分證明,里弄風貌由建筑、肌理及人的活動等共同決定,它們是一個相互關聯的整體;因而對傳統里弄風貌的保護要從建筑延伸到肌理,且既要見物也要見人;基于這個視角,對控規附加圖則編制提出若干創新探討。
針對現行風貌附加圖則存在的局限性,需要對風貌圖則的管控體系重新進行設計,尤其要跳出建筑單體保護的局限性,延伸至“肌理保護”的角度重新審視風貌圖則的設計思路;應兼顧風貌保護和城市發展的需求,大致形成基于“建筑保護”與“肌理保護”的“風貌評估圖則+風貌控制圖則”的雙圖則管控引導框架(見圖9)。

圖9 雙圖則管控體系示意圖Fig.9 Schematic diagram of dual plan management and control system
(1)風貌評估圖則以現狀基礎要素為主,側重于風貌保護基礎信息要素的梳理,明確底線性控制要求。建議以現行風貌附加圖則為基礎,增加對街坊肌理的評估內容。一是仍以5類建筑分級為核心,進一步細化完善5類建筑保護基礎信息,重點增補保留歷史建筑和一般歷史建筑的基礎信息;二是通過追溯風貌保護街坊肌理的歷史信息,分析里弄內部空間序列和組織邏輯,梳理現狀肌理類型,明確現狀肌理單元劃分,評價街坊肌理的歷史和潛在價值。
(2)風貌控制圖則以規劃控制要素為主,側重于風貌保護規劃控制引導要素的表達,以“建筑保護+肌理保護”為總體設計理念,在納入保護建筑、保留歷史建筑、一般歷史建筑,補充建筑保護控制通則和明確各類建筑保護控制要求的同時,通過識別上海中心城里弄類風貌保護街坊的建筑形態、總體空間格局和肌理特征,提取相關控制要素并進行指標化設計,融合城市設計方案對于地區未來發展的空間設想,體現規劃對于風貌保護地區的規劃思考和控制引導,詳細內容在后續進一步展開。
為有效實現風貌控制圖則對于里弄類風貌的整體保護和控制引導,需要對圖則控制要素進行提取,并對部分重點特征性指標進行量化設計和提出圖面控制要素表達,形成風貌保護控制指標表。在現行風貌附加圖則編制方法的基礎上,著重探討街坊肌理相關要素的提取和指標設計。
4.2.1 空間肌理控制要素選取及指標設計
空間肌理保護的核心是維持里弄綿密的特征肌理,以新昌路舊改1號地塊、田子坊為例,上海中心城現存的里弄類風貌街坊的肌理密度普遍在60%—70%之間(對應于建筑密度),較之一般的城市肌理空間特征更為顯著。從目前較為成功的改造案例來看,改造后肌理密度會有所下降,且商業功能比重越高,對于空間開敞程度的要求也會越高。但總體而言,當肌理密度控制在50%以上時,里弄營造出的特有的空間特質依然可以辨認。當肌理密度低于50%時,里弄的傳統空間感覺便會逐漸消失,逐步向歐式的聯排別墅(45%)和花園洋房(35%)靠攏(見圖10)。因此,衡量一個地區的空間肌理是否具備里弄特質,肌理密度應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征性指標[10]。

圖10 不同肌理密度對比示意圖Fig.10 Comparison of different texture densities
建議選取歷史肌理密度和規劃肌理密度分別作為評價指標和控制指標,分地塊進行測度和把控。指標設計思路是通過歷史行號圖和現狀地形圖還原測度地塊的歷史肌理密度作為規劃的基準參考值,然后根據地塊的功能用途和規劃導向,結合地塊歷史建筑保護要求和現代生活改善需要,合理設定肌理密度上下限值,并納入圖則控制指標表作為剛性要素進行管控。建議更新前后肌理密度的變化應控制在10%—15%區間內,原則上肌理密度不宜低于45%。
4.2.2 空間序列控制要素選取及指標設計
空間序列保護的核心是延續魚骨狀主支弄格局和以“里”為基本單元的建筑組合關系。通過一條較寬的主弄垂直串聯多條較窄的支弄,主支弄交叉共同形成一個個相對獨立封閉的功能單元,在主弄與城市道路的連接處往往會有標志性的入口空間,共同形成該里弄獨特的標志性,想要維持里弄獨特的空間序列感,主弄、支弄、魚骨狀結構、主要出入口缺一不可。因此,可選取主弄數量、支弄數量作為主要控制指標納入控制指標表,作為剛性要素進行管控,并在圖則中對主要弄巷、需要重點保護的弄堂口進行劃示。指標設計思路是通過歷史行號圖以“里”為單位重新梳理現狀主支弄體系,識別測度歷史主支弄數量作為基準參考值;然后根據地塊的功能用途和規劃導向,結合地塊歷史建筑保護要求和現代生活改善需要,設定合理的主支弄數量彈性區間,并通過圖示明確主弄和弄堂口的位置;通過可變與不可變的控制方式,既強化歷史保留價值較高的主弄和牌坊的保護要求,又兼顧規劃的控制彈性。
4.2.3 街巷尺度控制要素選取及指標設計
街巷尺度保護的核心是在符合現代生活使用需求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延續上海里弄特有的街巷空間尺度,保留里弄的生活記憶和弘揚人文內涵。擬選擇弄巷街廓比例關系作為主要的控制要素,選取主弄寬度和支弄寬度作為主要控制指標納入控制指標表,作為剛性要素進行管控。指標設計思路是通過歷史行號圖和現狀地形圖測度歷史主弄和支弄的寬度作為基準參考值,根據弄巷的街廓比例關系,結合規劃的建筑高度控制,對于主支弄的寬度進行適當的優化,設定合理的規劃寬度區間,使之符合地塊未來功能導向和基本的建筑消防安全規范。
4.2.4 建筑形態控制要素選取及指標設計
建筑形態保護的核心是確保通過保護修繕、復建等方式更新改造后的歷史建筑能保持里弄建筑的基本形制特征不走樣;同時鼓勵新建建筑在里弄建筑的基礎上融合現代設計元素,鼓勵開間的合并,并適當拓展面寬,以優化傳統里弄建筑平面布局,使之更加符合現代化生活需求。建議選取檐口高度、屋頂形式、開間進深、建筑材質等作為主要形態控制要素,其中選取建筑檐口高度、天井進深作為主要控制指標納入控制指標表,作為剛性要素進行管控。其他要素如布局形式、屋頂形式、開間進深尺寸等作為引導性要素納入控制通則。
4.2.5 建筑界面控制要素選取及指標設計
建筑界面保護的核心是延續里弄外市內里的功能格局,強化沿街城市界面的公共性與風貌原真性,形成積極多樣的沿街功能。擬選取沿街建筑高度、沿街公共界面的比例作為主要控制指標納入控制指標表,作為剛性要素進行管控;同時在圖則中劃定需要重點保護的沿街界面,重點保護風貌界面的道路寬度、沿街建筑高度、沿街建筑立面樣式應保持或恢復歷史空間尺度。
鑒于現行風貌附加圖則指標控制在地塊之間缺乏差異性和彈性,為了避免出現控制指標“一刀切”的情況,建議根據肌理保護的要求差異將肌理保護的類型分為肌理維系、肌理修復和肌理重塑3類,并作為地塊肌理保護的重要屬性變量與4類里弄肌理特征指標控制表相疊加,實現建筑與肌理的差異化管控和彈性引導。
(1)肌理維系主要適用于現狀保護建筑、保留歷史建筑占比較高、歷史風貌價值較為突出的地塊。在肌理維系保護范圍內所有地塊的建設應以保護延續原有里弄歷史肌理和空間格局為優先,主要肌理特征性指標應基本保持不變或微調;建議各項控制指標可在歷史參考值的5%內調整。同時,歷史建筑保護更新的方式應以原址修繕、內部改造為主,可允許少量建筑以原址復建的形式進行保護,從而避免對街巷肌理的擾動。
(2)肌理修復主要適用于現狀一般歷史建筑比重較高、整體肌理特征較為突出的地塊。在肌理修復保護范圍內的地塊可在總體遵循里弄歷史肌理特征的基礎上,對原有肌理進行適當的優化調整,比如適當加寬建筑間距、主支弄寬度、降低肌理密度、調整主支弄位置等;建議各項控制指標可在歷史參考值10%—15%內調整。肌理修復范圍內的歷史建筑保護更新方式以原址重建、落架復建為主,可允許少量新建建筑。
(3)肌理重塑主要適用于現狀歷史建筑比重較低地塊或是不屬于風貌保護街坊的地塊。肌理重塑范圍內的地塊可在建筑高度、建筑風貌與周邊地區的整體風貌協調的基礎上,結合地區發展的要求,在借鑒傳統里弄肌理特征的基礎上有所突破。從管控角度來看,抑或僅對肌理密度、檐口高度等核心指標有所要求,對于其他指標可以適當放松甚至不加管控,從而給后續建筑設計創作留有足夠的空間。肌理植入范圍內建筑保護的方式以拆除后新建為主,鼓勵部分建筑以原址重建、落架復建的形式再現。
通過“肌理維系—肌理修復—肌理重塑”由嚴至松3個層次保護方式的合理應用,可望實現對風貌保護街坊內所有地塊的全覆蓋;通過明確各個地塊的主要保護方向和未來的開發方式,落實風貌保護的差異化引導,從而既滿足歷史風貌地區的保護要求,同時也兼顧特定的發展訴求。
里弄承載了上海的歷史風貌,對其保護和更新具有重要意義,但任務繁重且道路很長。本文簡要分析上海的風貌保護規劃體系,針對控規附加圖則編制中存在的不足,提出從“建筑保護”延伸到“肌理保護”的核心觀點。在對上海里弄風貌特征要素解析的基礎上,對里弄風貌整體保護視角下的控規附加圖則編制創新進行探討。希望有助于提高上海的風貌保護規劃編制和實施水平,尤其是加強對風貌街坊的空間肌理保護。在舊區改造提速的大環境下,實現中心城里弄風貌的更好保護和傳承,使之成為上海文化形象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