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正 ◆霍富迎 ◆岳文浩
內容提要:隨著數字經濟蓬勃發展,平臺企業零工經濟作為新型用工模式進入高速發展階段。當前平臺企業零工經濟在稅收治理方面存在納稅主體認定困難、所得性質認定模糊、征納信息不對稱等諸多挑戰。基于問題及國外經驗,文章在稅制建設、征管流程、協同治稅、信用管理等方面提出相應治理措施,以提升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稅收治理生態。
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平臺企業零工經濟借助信息技術發展潮流,逐漸成為實現靈活就業的主要方式,為我國的經濟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尤其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共享用工、靈活就業等新就業形態得到了人們更多的關注。2020年“兩會”期間,零工經濟這一概念被重點提及。2021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拓寬市場化就業渠道”“繼續對靈活就業人員給予社保補貼”?;诰蜆I者權益保障的發展謀劃是未來零工經濟發展的一個內在趨勢。根據《2019年世界發展報告:工作性質的變革》數據顯示,非正規就業在新興經濟體中占比較高,平均比例高達三分之二。憑借跨領域的內在滲透性,平臺企業零工經濟逐漸成為促進就業、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生產關系。從全球范圍來看,2018年美國零工就業者占總勞動力人口的比重高達34%,預計到2023年這一比重將超過50%①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經濟學研究所、北京字節跳動公共政策研究院:《互聯網時代零工經濟的發展現狀、社會影響及其政策建議》,(2020-11)[2022-6-18],https://www.tioe.tsinghua.edu.cn/.。根據一項數據調查,歐洲部分國家一半以上國民總收入是由國民參與零工經濟活動而獲得的②Work in the European Gig Economy.http://www.uni-europa.org/wp-content/uploads/2017/11/europeagigeconomy-longversionpdf.pdf.。在我國,零工經濟規模也呈不斷擴大態勢,零工經濟對宏觀經濟的影響不容小覷(如表1),并在七大行業中展現出巨大的發展潛力(如表2)。

表1 零工經濟在我國宏觀經濟中的比重 單位:億元

表2 我國各行業零工經濟總量 單位:億元
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本質是互聯網技術對傳統經濟的補充和延伸。在這一發展過程中,新的工作形式和崗位雨后春筍般出現。基于這一新型業態,原有生產關系的內在邏輯也得以重塑。這種新就業模式基于平臺企業,將服務的需求方和供給方連接起來,并進行實時匹配,使勞動者可以獲得更具彈性、更有靈活性的工作機會。這種模式下,零工就業者能夠在不同崗位間進行高效匹配和轉化,從而降低企業用工成本、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促進靈活就業。其蘊含的彈性高、靈活性強的優勢,受到廣大零工就業者的青睞,吸引著越來越多勞動者參與其中。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助推整個社會的經濟模式發生轉型,并催生出許多新的零工形式。經濟發展模式的轉變必然帶來稅收問題的產生,零工經濟的迅速崛起倒逼稅收治理方式的轉型。2020年12月,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第十三屆稅收征管論壇(FTA)發布的《稅收征管3.0:稅收征管的數字化轉型》,以及同月中央深改委第十七次會議通過的《關于進一步深化稅收征管改革的意見》,均為我國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稅收治理優化提供了政策依據。
目前學者們對于數字經濟、共享經濟的稅收問題進行了較為系統、全面的研究,但鮮有學者對平臺企業零工經濟進行針對性研究。在目前的稅收實踐中,現行宏觀稅制的稅收治理模式與共享經濟的發展并不匹配(孫正等,2019;范錳杰,2021)。為緩解這一問題,應從制度設計和稅收征管兩方面入手(梁若蓮,2020),既要解決稅務機關與納稅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周克清、鄭皓月,2021),又要通過稅務機關利用跨主體合作(何晴和房天依,2020)、大數據(張國鈞2021)、區塊鏈(徐政和張詠梅,2021;王敏和彭敏嬌,2020)、互聯網(馬敏,2019;柳光強等,2019)等多種新型手段完善數字經濟稅收治理(胡立升等,2021)。基于此,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把握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稅收治理過程中的機遇與挑戰,對其進行針對性研究。二是借鑒其他國家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稅收治理方面的經驗,結合我國現實情況,提出可行建議。
平臺企業零工經濟與共享經濟雖同為數字經濟的衍生模式,但也存在不同。平臺企業零工經濟以平臺企業為媒介,一端連接著具有勞動能力的大量零工就業者,另一端連接零工需求方,強調的是一種用工模式的轉變。而共享經濟的考察重點在于使用權的出讓。這是二者的主要區別。在平臺企業零工經濟新型用工模式下,零工需求方、平臺企業、零工就業者、稅務部門四方主體在稅收治理領域面臨著不同程度的沖擊與挑戰。
在傳統用工模式下,零工需求方通過勞動力市場雇傭勞動力,形成傳統勞動關系。這種勞動關系在就業者的人格、經濟、組織等方面均具有從屬性,企業承擔著保障勞動者合法權益的義務。傳統用工模式盡管最大可能地保證了流程的嚴謹性和完備性,但在靈活性方面仍存在完善空間。而在平臺企業零工經濟模式下,零工需求方與平臺企業簽署服務外包協議,將部分業務外包給平臺企業,平臺企業按照需求以更靈活、更多元化的方式匹配合適的零工就業者,無需需求方與零工就業者直接接觸,這種關系并非典型的勞動關系三角結構,而是短期合作關系(蔡昌等,2022)。實現個性化的靈活性業務匹配可以被視為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新型經濟特點。
在整個業務流程中,零工需求方接受平臺企業提供的人力資源服務,并向其支付服務費,平臺企業就收取的服務費向零工需求方全額開具增值稅發票。零工需求方有取得發票的動機和需求,用以作為單位經營活動、會計核算、稅務稽查的重要依據。零工需求方與平臺企業一般都是進行了工商登記和稅務登記的單位,稅務機關監管得當,征稅相對清楚明晰,故在此環節由零工經濟所帶來的虛增收入成本、虛開發票的風險要比下游環節小。而零工就業者與用工單位之間的關系認定以及稅款繳納問題,取決于平臺企業是否參與到零工需求方與零工就業者的交易關系當中,簡言之,平臺企業是否僅起到居間撮合作用。在該環節,與傳統用工模式相比,只是將業務由線下轉為線上或者由線上轉為利用平臺企業進行用工匹配,零工需求方在稅收治理方面面臨著相對可控的沖擊和挑戰。
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靈活用工模式與傳統勞務派遣行業具有一定的相通性,相當于線上的“勞務派遣公司”,承接零工需求方提出的業務需求,把具體業務分包給眾多簽約的零工就業者完成該業務。在收到零工需求方支付的服務費后,平臺企業根據業務計價標準、完成數量和質效標準等,計算零工就業者的所得并完成支付。平臺企業零工經濟模式下的所有業務均需通過平臺企業來完成,平臺企業作為連接零工需求方和零工就業者的橋梁,從中賺取一定費用。平臺企業將跨地區、跨領域的服務需求和零工就業者聚集起來,通過成本低、效率高的便捷方式實現勞動力市場的雙邊互動,消除了服務提供的空間約束,提升了供需匹配效率,降低了服務交易成本。
在平臺企業與零工就業者之間,零工就業者提供勞務或服務,理應由其開具發票。但零工就業者大多數是自然人,不具備開票能力,這就容易引發開票不實、虛開發票的風險。一方面,平臺企業作為核心主體,若只憑借一己之力對接眾多工作方式多樣、工作時間靈活、工作地點不定的零工就業者,以及甄別他們之間的具體業務實質與稅款繳納關系,難免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另一方面,如果平臺企業僅承擔居間撮合作用,那么零工就業者的勞動關系界定以及相應的稅款繳納、社保繳納等問題將涉及零工需求者;如果平臺企業參與到零工需求方與零工就業者的交易關系當中,勞動關系界定將轉移至平臺企業?!度肆Y源社會保障部關于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人社部發〔2021〕56號)文件指出,將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的零工就業者納入制度保障范圍,但并未明確規定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下企業與勞動者之間的權力與義務。因此,對稅務機關而言平臺企業是一把“雙刃劍”,如若能充分利用自身優勢把握得當,平臺企業可以“為我所用”,作為納稅信息收集、數據汲取的方法和手段;如若處理不當,將會誘發稅款流失、人力物力消耗、勞動者合法權益無法保障等問題。
我國大部分居民對于稅收方面的信息所知甚少,納稅意識整體相對較弱。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經營的特點會放大這種缺陷。從時間維度看,步入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大多數勞動者最初可能只是源于個人興趣與機緣,隨著長時間的積累和經營才能獲得較為可觀的收入,零工就業者并不認為該項經濟行為需要交稅。同時,根據國家稅務總局2018年62號公告,納稅人只要取得勞務報酬、稿酬、特許權使用費所得中的一項或多項,且年綜合所得減除專項扣除之后超過6萬元,理應進行年終匯算清繳。因此,零工就業者若按照勞務報酬以及經營所得被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會存在暫時被多扣繳稅款的情況。盡管在年終匯算清繳時,零工就業者可以退回多扣繳的稅款、進行專項附加扣除,但由于零工經濟就業者納稅意識不強,對稅法缺乏足夠了解,往往不會在年終進行匯算清繳。這種情況下,零工就業者群體將間接加重自身的不合理稅負。
而且,平臺企業零工經濟交易具有較強隱蔽性,這是伴隨技術運用帶來的“雙刃劍”效應。零工就業者很容易脫離監管平臺進行交易;線上支付的交易方式在給稅收治理帶來方便的同時,交易信息原始數據也面臨被篡改甚至永久性刪除的風險。隨著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蓬勃發展,一些專業涉稅服務機構名義上是利用零工者的身份進行“合規納稅”,實際上則是利用現有稅收制度漏洞達到少納稅甚至不納稅的目的。例如,一些專業涉稅服務機構利用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稅制不完善的特點,將一些企業高管的工資薪金所得偽裝成零工就業者的個體經營所得,利用核定征稅的較低稅率逃避繳納稅款。
一是納稅主體認定困難,存在稅收治理“盲區”。平臺企業零工經濟模式下,大量自然人脫離企業組織,以個體身份開展涉稅經濟活動,稅務機關認定納稅主體的難度加大。平臺企業零工經濟主要涉及C2C、B2C模式。從交易流程看,零工就業者通過平臺企業為零工需求方提供服務,零工需求方通過平臺企業向零工就業者支付報酬。其中,平臺企業、零工就業者都有可能成為交易中的納稅主體。平臺企業作為企業主體,一般都會進行稅務登記,從而被納入稅務監管之下。然而對于C端的零工就業者來說,他們大多只在平臺進行簡單的身份注冊,不會進行工商登記,更不必說稅務登記。模糊化的納稅主體給稅收征管帶來挑戰。平臺企業無法掌握零工就業者的真實個人信息,有可能存在多人共用同一賬號、一人注冊多號等問題。平臺企業對這些行為無力辨別,成為稅收治理中的“盲區”。
二是政策規定不明確,所得性質認定不清。平臺企業與零工就業者之間并非雇傭關系,零工就業者的收入自然不能按照“工資、薪金所得”進行納稅。但零工就業者的收入是屬于“勞務報酬”還是“經營所得”存在爭議。如果零工就業者在平臺上進行講學、直播、表演等活動,應屬于“勞務報酬”范疇,需要按照至少20%的稅率由支付方預扣稅款,并歸入綜合所得進行匯算清繳。但按勞務報酬征收會使得零工就業者提供服務的成本無從扣除。如果零工就業者注冊為個體工商戶,或者雖未注冊為個體工商戶但已從事實質性的生產經營活動,這類收入歸屬于“經營所得”,按年計算個人所得稅。但按經營所得征收會產生扣繳義務問題,行業內委托代征行為亂象頻發、委托代征程序繁瑣,這些問題均不利于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良性發展。
三是存在信息不對稱,稅源監控困難。平臺企業下的零工就業者數量眾多、流動性大,并且兩者之間并非傳統的雇傭關系,只是一種臨時合作關系,因此大多數平臺企業并不完全掌握零工就業者的全部個人信息,稅務機關更是難以把控。稅務機關對于零工就業者是否以真實身份從事零工服務、提供哪些服務、具體收入信息以及相關成本費用均難以精準把握。而且,紛繁復雜的納稅信息分散在業務流程各個環節,業務流、資金流、合同流、發票流“四流不一”成為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現實問題。目前有關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政策還存在不細致、不明確的問題,稅務機關與銀行、工商部門等未實現信息共享,“信息孤島”現象明顯,加劇了稅務機關與平臺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
近年來,一些歐盟國家提出了“數字服務稅”方案。2019年7月,法國通過了開征數字服務稅的法案,該法案利用全球營業額和國內營業額作為數字服務稅征收的主要篩選條件,以來源于本國的在線廣告收入等為征收對象,進行3%的數字服務稅征收管理。奧地利也自2020年1月1日起,對全球年營業額達到7.5億歐元和在本國數字廣告年營業額達到2500萬歐元的企業,就其數字廣告收入征收5%的數字服務稅。
總體而言,各國對于開征數字服務稅的態度相對謹慎,而且法、奧等國也對適用數字服務稅的行業和企業制定了相對嚴苛的標準,只有少數符合標準的企業適用數字服務稅,按照該稅目進行納稅。數字服務稅不失為應對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稅收治理沖擊的解決方案。但對于我國來說,歐盟國家開征新稅種給本國帶來的一系列征管問題以及國際貿易摩擦問題,使得這一方案不具有普適性,只能作為一種臨時性措施。值得借鑒的是,雖然這些國家的數字服務稅征稅標準、征稅模式各有差異,但相同的是這些國家確定的數字服務稅率大多遠遠低于本國的增值稅稅率??梢?,開征數字服務稅的主要目的也是“以征促管”,以此規范對新業態經濟企業的稅收管理,促進其健康發展。
大多數國家的稅收制度框架都是建立在傳統經濟基礎之上,在制定稅法時并未考慮到平臺企業零工經濟、共享經濟等數字經濟模式的發展。一些國家的稅務機關以現有稅制為基礎,進行有益的制度補充,使之能夠順應經濟發展趨勢。以美國為例,基于互聯網經濟發展初期的現實基礎,為推動互聯網交易的合法合規,美國頒布了第一部電子商務法案——《互聯網免稅法案》,明確提出不通過開征新稅種對互聯網交易進行稅收管理。這一政策與互聯網發展初期的經濟現實不謀而合,互聯網企業和電子商務企業在該項法案羽翼下發展成長。然而伴隨互聯網經濟的深入發展,這項法案也間接引致了稅收負擔在不同主體間的失衡。美國政府又在2014年出臺《市場公平法案》,提出由各州或地方政府針對電子商務公司開征消費稅,逐漸建立了較為規范的引導數字經濟發展的稅收政策體系。印度最初同樣沒有針對數字經濟的稅收細則。2017年7月,印度開始實施商品和服務稅,通過這種方式拓寬稅基,將基于互聯網平臺銷售商品和勞務服務的經濟行為納入了征稅范圍,同時放寬了跨境貿易,促進了國內數字經濟新業態的發展。
國際上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稅收協同治理經驗包含兩個方面:一是稅務機關與平臺企業之間的稅收協同治理。互聯網平臺依托信息應用技術,形成搜集整合納稅人涉稅信息的天然便利條件。據此,通過互聯網媒介進行稅收征管,既能緩和由于平臺企業分布分散而上升的稅收征管成本,又無形中提高了零工者的稅收遵從度。例如,法國取消了通用稅法中每項交易均需進行納稅申報的規定,強化了網絡平臺自動報告和提交相關交易信息的義務。就我國稅收實踐來說,規模較大的平臺企業在零工就業者個人所得稅的稅收治理方面一直秉持著相對積極的態度,但目前的政策開放水平仍然是制約因素。二是稅務機關、平臺企業、專業涉稅服務機構三方的稅收協同治理。根據調查數據,美國從事稅務服務的人數超過84萬人,英國有超過4.3萬家專業稅務服務機構。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依賴專業化、數字化的稅務服務機構優化稅收征管過程,從而達到征稅成本縮減和征稅效率提升的雙贏局面。日本、韓國和德國也從法律層面對稅務服務制度、從業人員資格考試、權利義務、執業范圍和違規懲戒等作了詳細規定,以充分發揮專業稅務服務機構在促進稅務體系高效運行中的作用。伴隨著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發展,我國目前已經出現了以云賬戶、愛員工、薪福社等為代表的靈活用工、共享經濟綜合服務平臺,這類平臺以其專業優勢逐漸成為稅務機關與平臺企業、零工就業者間形成稅收治理關系的關鍵。以云賬戶為例,目前云賬戶已經在致力于打通工商部門的工商登記系統,幫助零工就業者快速完成工商登記,獲得電子營業執照,解決零工就業者身份認定問題,大大減輕了平臺企業的負擔。但目前各地的政策開放程度、技術水平參差不齊,綜合服務平臺的委托代征行為也存在一些監管漏洞。
美國在官方網站上建立了零工經濟稅收中心,集中宣傳零工經濟中涉及的稅收問題。該中心的網站首頁對零工經濟的概念做了明確界定,即人們提供按需工作、服務或商品賺取收入的活動,通常通過數字平臺進行。該網站還明確指出就業人員的零工經濟收入在報稅表中的填寫方式。為了方便稅務咨詢,還分別建立了零工、數字平臺和企業入口,對接不同的稅務服務需求。該中心通過對納稅人進行宣傳、教育以及提供稅務咨詢服務,不僅解決了零工就業者和平臺企業在稅收治理中遇到的各種問題,還能夠促進零工就業者納稅意識的提升。英國也設立了針對在線服務獲得收入的涉稅問題宣傳網站,為利用網站和應用程序銷售服務的群體提供納稅咨詢。
1.制定經濟行為界定標準,明晰收入適用的應稅項目。建議分別出臺關于個人提供勞務、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的認定標準。同時按照“實質大于形式”的原則,梳理出個人從事經營性活動的核心特點,形成界定應稅項目的次要標準,作為界定涉稅收入適用稅目的補充依據。將符合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特征的零工就業者,認定為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的個人,視同個體工商戶按照經營所得為其核定應納稅額。要求零工就業者在平臺注冊登記時,根據稅務機關制定的收入界定標準選擇其將從事的業務活動類別,從源頭上劃清業務范疇。平臺根據零工就業者的實際經濟行為對其自行判定的收入類別進行審核,在報稅時進行業務分割,將不同質的服務進行分化,根據業務經濟實質對應稅目和稅率。
2.出臺增值稅稅收優惠補充細則,將零工就業者納入適用范圍。建議出臺補充細則,明確零工就業者提供的服務只要符合“經營所得”的條件,就可以享受月銷售額未超過15萬元免增值稅的稅收優惠政策,更好發揮稅收優惠對經濟的促進作用,激發市場活力。
3.給予零工經濟優惠稅率,降低稅收負擔。應從降低互聯網零工平臺稅收負擔和降低平臺工作人員稅收負擔兩方面入手,給予零工經濟稅收優惠。一方面,在現代服務業征收增值稅和所得稅現行規定基礎上,對平臺企業零工經濟平臺提供的相關服務給予相應優惠稅率。可根據平臺企業規模、平臺簽約零工就業者數量等標準制定增值稅優惠政策。另一方面,在現行個人所得稅政策基礎上給予技術人員一定稅收優惠。可根據職工工作性質、工作時間、學習花費等做出具體規定,對滿足條件的人群增加專項附加扣除項目。
1.充分發揮平臺的媒介作用,簡化工商登記和稅務登記辦理流程。根據平臺企業和零工就業者相關經濟活動的特點,將符合從事生產經營特征的零工就業者轉化為個體工商戶,按照經營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實際操作中,首先應該根據生產經營活動認定標準,將符合條件的零工就業者作為辦理電子營業執照的對象。其次,應該致力于打通平臺企業與工商、稅務部門的溝通渠道,幫助零工就業者完成個體工商戶注冊登記和稅務登記。零工就業者在平臺注冊登記時可委托平臺企業作為自己辦理個體工商戶登記手續的代理人,通過零工平臺線上提交相關信息材料,最終由零工平臺與工商部門合作,進行信息匯總和填報注冊。稅務機關可與平臺企業合作,建立零工就業者線上稅務登記集中辦理窗口,集中受理零工就業者的稅務登記,在符合法律規范的條件下簡化辦理流程。
2.引入區塊鏈技術,逐步推進“以數治稅”。稅務機關可以充分利用區塊鏈技術,將開票流程化繁為簡,幫助平臺企業獲得抵扣憑證,完善增值稅抵扣鏈條??梢越Y合平臺企業零工經濟的特征,利用區塊鏈技術,實現互聯網零工平臺企業在鏈上一鍵完成發票的申領、開具、核驗與報銷,零工就業者在鏈上一鍵完成發票的查詢和下載。隨著區塊鏈技術的成熟,還可以同時聯合銀行系統,實現對互聯網零工平臺、零工就業者業務信息的實時監管。
1.明確零工平臺信息共享義務,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首先,要加強稅務部門與公安、人行等部門的溝通協作。通過人臉識別、實名認證等方式將個體經營者的登記信息與公安部門的數據信息進行比對,確保數據真實性。加強稅務部門與銀行系統的溝通協作,一方面通過銀行系統獲取交易信息,以資金流數據實現溯源監管,推進形成稅收協同治理體系;另一方面,銀行還可以根據稅務部門共享的納稅數據判斷經濟主體的經營、資金和信用情況,幫助個體經營者解決融資問題。其次,要健全平臺企業披露涉稅信息的相關法律規范。政府部門應明確平臺企業承擔定期向稅務機關披露相關交易數據的法律責任。稅務機關還要加強數據信息管理的安全性,對平臺企業、個體經營者的數據信息進行加密處理,確保數據安全。同時建立電子支付調查取證的法律規范,建議賦予稅務機關調取電子支付賬戶的權力,對于拒不履行信息披露義務的平臺,稅務機關有權責令其提供相關數據。
2.加強零工平臺稅收監管,規范委托代征行為。稅務機關有必要從注冊登記、交易流程、稅款繳納等環節對零工經濟平臺的委托代征行為進行嚴格監管。稅務機關要加大對零工就業者注冊信息的審核力度,定期對零工就業者身份進行抽查,對把關不嚴、審核不到位的零工平臺進行警告,同時,要強化平臺企業對交易過程的監督義務。平臺企業應通過技術升級、制定訂單管理規范等措施強化業務信息管理,防范潛在的稅收風險。平臺企業與稅務機關強強聯合,共同監督,加強交易流程的安全性、完整性,及時彌補稅收漏洞。同時,未來應該繼續創新委托代征方式,推動納稅人、銀行、稅務局和代理人簽訂四方協議,由代理人直接在線上完成稅款繳納。
3.引入專業服務機構,提高稅收治理效率。稅務機關可將相關征稅需求向專業稅務服務機構反饋,由專業稅務服務機構作為連接平臺企業和稅務機關的中介,減輕平臺稅收負擔的同時,優化稅務機關稅收管理。零工經濟平臺越來越多,相關衍生服務業務壓力過大會抑制企業的創新活力,引入第三方專業涉稅服務機構,專門處理零工就業者的工商稅務登記和稅款繳納等業務,可減輕平臺企業的稅收管理壓力,使得企業資源向研發創新匯聚。
稅務機關可通過自媒體等方式推送零工經濟的相關知識,讓更多人了解平臺企業零工經濟,同時了解從業工作人員所承擔的責任與義務。可借鑒國際經驗,開設專門的零工經濟稅收服務網站,針對不同稅收服務需求,為零工就業者、互聯網零工平臺提供一站式的稅收咨詢服務。平臺企業可借鑒企業納稅人納稅信用評價機制,結合零工就業者的特征,推動建立針對零工就業者的納稅信用管理檔案。稅務機關要對零工就業者的納稅情況進行定期抽查,對偷逃稅款等違法行為給予相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