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技能大賽中的主場效應及其有效利用研究*——基于2001—2019年10屆世界技能大賽的成績分析

韓雨恒，徐大真

（1.紐約城市大學，美國 紐約 10031；2.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天津 300222）

一、研究背景

2015年5月，國務院印發的《中國制造2025》提出，優秀的技能人才是建設制造強國的根本，建設一支素質優良、結構合理的制造業人才隊伍是實現制造強國的根本保障。隨著國家“弘揚工匠精神，打造技能強國”號召的提出，職業技能教育受到了人們越來越多的重視。職業技能競賽作為一項展現職業技能教育成果，激勵青少年學習技能熱情的活動，也受到了更多的關注。特別是在第44屆和第45屆世界技能大賽上，我國連續兩屆蟬聯金牌榜、獎牌榜和總分榜第一，向世界展示了中國青年技能人才的風采，在國內也逐步形成了世界技能大賽效應［1］。職業技能競賽的關注度與曝光率進一步提高，社會對職業技能競賽的熱情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對世界技能大賽進行研究，有助于在全社會弘揚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進一步推進實施制造強國戰略。

為了助力我國技能健兒在世界技能大賽上再創輝煌，研究競賽成績的影響因素十分必要。關于影響競賽成績的因素，已有研究發現競賽成績是由多種因素決定的，如選手的技術、戰術、體能、心理技能的水平高低是首要因素，除此之外，相關因素還有選手、教練與保障團隊的凝聚力、工具因素、比賽場地情況和天氣條件因素等，近年來人們通過經驗觀察發現，競賽是在主場還是在客場進行也是影響比賽成績的一個重要因素。

二、主場效應及其發生機制

主場效應（home effect），又稱為主場優勢（home advantage），是指比賽地點與比賽成績之間相關的一種統計現象［2］。主場效應是指在主客場賽制的比賽中，運動員在主場比賽時的勝率高于在客場比賽時的勝率，其差距可以達到一半以上。Schwartz和Barsky（1977）首次提出了主場效應的概念，并在冰球和籃球比賽中發現了顯著的主場效應［3］。在主場效應的概念提出之后，國內外的研究者們對其進行了大量研究，證實了主場效應是一個在各項競賽領域中廣泛存在的普遍現象。如Courneya和Carron（1992）通過研究平衡的主客場賽事，發現“在平衡的主場客場競賽場景下，主場隊伍的勝率超過50%”［4］；Holder和Nevill（1999）采用主場隊伍及客場隊伍平均成績相比較的測量方法，研究了網球公開賽等主客場非平衡的競賽活動，發現同樣存在主場效應［5］；Balmer，Nevill和Williams（2001）對1908年至1998年的冬奧會研究發現，主場效應廣泛的存在于各個比賽項目［6］；國內學者殷小川（2008）對于奧運會不同項群項目研究發現，主場效應在不同類型的項目間也廣泛存在［7］。先前的研究表明，主場效應是一種跨項目、跨文化的普遍現象，且對競賽結果有著相當重大的影響。

關于主場效應發生的機制，Courneya和Carron（1992）分析總結了先前的研究者們提出的各種不同觀點，提出了主場效應的框架模型，見圖1［8］。

圖1 主場效應的框架模型

圖1的主場效應框架模型認為，主場效應主要包含5個成分，分別是競賽場所、競賽環境因素、關鍵心理狀態、關鍵行為狀態及競賽結果。

競賽場所是指競賽是在主場還是客場進行，會對競賽的環境因素產生影響。競賽的環境因素分為四個成分，分別為：人群，指主場隊伍能夠從觀眾處獲得更多的社會支持與正向反饋；適應性，指主場隊伍對競賽場地更加熟悉；旅行，指客場隊伍會受到旅途的影響，產生身體及心理上的疲憊感；規則，指某些比賽的規則可能會對主場隊伍更有利。

競賽環境因素會影響選手、教練及賽場工作人員的關鍵心理狀態，關鍵心理狀態包括自信、焦慮、壓力及多種情緒體驗。而關鍵心理狀態則會影響選手、教練及工作人員的關鍵行為狀態，包括選手是否能夠克服困難堅持完成比賽，教練是否能夠提出合適的戰略與指示，工作人員是否能夠做出合理的反應等。關鍵行為狀態上的差異將會導致比賽的結果在三個層次上產生差異，首要結果反映了選手各項技術的執行程度，第二結果是指選手在比賽中的各項得分，第三結果則是輸贏等比賽的直接結果。主場效應就是這樣層層遞進，最終會對比賽結果產生影響。

先前對于主場效應的研究多數集中在體育競賽上，與技能競賽相關的研究較少。技能競賽與體育競賽同屬競技活動，影響競賽成績的因素應有相似之處，因此本研究認為在技能競賽中同樣存在著主場效應。

三、世界技能大賽主場效應分析

（一）研究過程

目前，世界技能大賽已成功舉辦了45屆，但世界技能大賽官網（https：／／worldskills.org／）只顯示最近10屆的比賽成績，本研究提取了2001年至2019年之間舉辦的10屆世界技能大賽主辦國的成績進行主客場差異分析，表1是2001—2019年10屆世界技能大賽舉辦國信息。

表1 2001—2019年10屆世界技能大賽舉辦國情況

世界技能大賽的獎項設置分為金牌、銀牌、銅牌和優勝獎四種，同時，世界技能大賽獲獎總分計算規則是金牌4分、銀牌3分、銅牌2分、優勝獎1分。本文分析的成績包括金牌數、獎牌數（金銀銅牌）、獲獎數（金銀銅牌和優勝獎）和獲獎總分四項，其中，主場參賽成績為主辦國主場參賽時的比賽成績，客場參賽成績為該國所有客場參賽時的成績平均值。使用SPSS對主客場的成績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以驗證其是否具有顯著的差異性，如果差異顯著，說明主場效應存在。

藝術家每次創作出的女性題材的畫面，應該充滿視覺的動力、極強手感性的大筆觸與大色域，創造出很有視覺的“摩擦力”，發出個性化的特殊藝術語言。當創作畫面時可用不多的書寫性線條或色塊創作出“近似形象”，而不需要達到很細微。這樣可使色塊或線條成為產生特定效果的刺激物，成為耐人尋味的主體，也即轉化成為畫中事、畫中物，這些色彩和線條組合即為“視覺力”的強有力場。

（二）研究結果

以世界技能大賽官方網站公布的比賽成績為依據，分析了主辦國在10屆比賽中主客場參賽成績的差異性，研究結果見表2。

表2 2001—2019年10屆世界技能大賽主辦國的優勢效應分析

表2顯示，世界技能大賽10屆比賽10個國家的比賽成績，除瑞士的獲獎數主場下降了3%，德國的金牌數、阿聯酋的金牌和獎牌數主客場的成績無差異外，其余數據均顯示主辦國主場參賽成績在金牌數、獎牌數、獲獎數及獲獎總分上均高于其客場參賽的平均成績。其中，俄羅斯主客場的成績金牌數差異率高達86%，獎牌數差異率高達82%；芬蘭主客場的成績金牌數差異率75%，緊隨俄羅斯之后；巴西主客場的成績金牌數差異率為73%，排名第三位；表2中，有19項數據的差異率超過了50%，說明主場優勢普遍存在。

對10個國家主客場參賽的總成績分析，顯示主場參賽成績均優于客場參賽成績，其中，金牌的差異率為59%、獎牌的差異率為49%、獲獎的差異率為31%，獲獎總分的差異率為44%，金牌的主客場差異率最大，金牌的主場優勢效應更明顯。這種現象與夏季奧運會的主場效應一致，可能表明優秀選手或者頂尖運動員更善于利用主場優勢［9］。

在金牌數差異上，主客場總差異數為46枚，總差異率為59%。主辦國差異率由高到低依次為：俄羅斯86%，芬蘭75%，巴西73%，加拿大67%，日本58%，韓國50%，英國50%，瑞士25%。有7個國家金牌數量的主場效應在50%以上。

在獎牌數差異上，主客場總差異數為77枚，總差異率為49%。主辦國差異率由高到低依次為：俄羅斯82%，巴西67%，加拿大63%，英國58%，芬蘭50%，日本37%，德國33%，韓國31%，瑞士25%。有5個國家獎牌數量的主場效應在50%以上。

在獲獎數差異上，主客場總差異數為88項，總差異率為31%。主辦國差異率由高到低依次為：俄羅斯72%，阿聯酋67%，巴西52%，加拿大33%，芬蘭28%，英國25%，德國20%，日本11%，韓國3%，瑞士3%。有3個國家獲獎數量的主場效應在50%以上。

為了進一步確定主場與客場成績的差異是否具有統計學意義，對10屆比賽主客場的成績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見表3。

表3 2001—2019年10屆世界技能大賽主客場的成績配對樣本t檢驗（N＝10）

由表3可知，2001年至2019年世界技能大賽10屆大賽主辦國主客場的成績差異均十分顯著。其中，主場成績金牌數量非常顯著的高于客場的金牌數量（P≤0.01）；主場成績獎牌數量非常顯著的高于客場的獎牌數量（P≤0.01）；主場成績獲獎數量顯著高于客場的獲獎數（P≤0.03）；主場成績獲獎總分上非常顯著高于客場的總得分（P≤0.01）。

通過對2001年至2019年間10屆世界技能大賽10個主辦國的成績主客場差異分析和數據差異性檢驗，證明世界技能大賽存在著非常典型且穩定的主場效應。

四、世界技能大賽主場效應影響因素分析及其有效利用

依據主場效應框架模型理論，分析世界技能大賽主場效應發生的原因機制，有利于主場作戰時更好的利用主場效應的有利因素，并在客場作戰時消除主場效應的不利影響。

（一）利用主場有利因素，發揮社會助長作用，提升選手的士氣

觀眾的支持行為是引起體育競賽中主場效應的重要因素之一，然而技能競賽的觀眾與體育競賽相比有許多不同之處，其對主場效應影響的大小與影響的方式很可能與體育競賽不同。首先，技能競賽觀眾的數量相對較少且具有流動性；其次，技能競賽對于觀眾的加油與助威有所限制，觀眾相比體育競賽更為安靜。因此，在技能競賽中觀眾的支持行為相比體育競賽更難以直接傳達給選手，其對主場效應的影響可能并不如體育競賽中那么重要。不過并不能因此忽視技能競賽中觀眾的作用，為了使選手取得最好的成績，應在規則允許的前提下，用合適的方式對選手表示支持支援。例如，對一些需要肌肉力量的項目，或持久性強、任務單調的項目，建議多一些觀眾圍觀和注視，利用社會助長（social facilitation）作用，提振選手的士氣。社會助長作用是指個體對他人在場的察覺會提高個體的作業成績的現象［10］。觀眾可以增強選手被他人評價的意識，從而提高選手競賽的興奮性水平和內在動力，減少單調刺激的感覺和由于孤獨造成的心理疲勞，達到提高行為效率的目的［11］。對一些需要高度注意力、精細化程度高的項目，觀眾的圍觀和注視可能導致選手分心，增加選手額外的壓力，不利于選手比賽發揮。

（二）尊重選手生活習慣，幫助選手主動適應競賽環境

選手到任何一個國家或城市參加比賽，都要面臨適應新環境的問題。適應是個體身心調整的過程，包括了解競賽新環境的特點，理解競賽新環境對自己的要求，主動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慣、思維方式，讓身心適應競賽新環境的要求。要快速適應新環境，建議專家團隊與選手一起，從生活層面和技術層面雙管齊下。在生活層面，由于世界技能大賽的賽場分布在世界各地，其場地布置、燈光照明、氣候環境、生活習慣與飲食習慣等都存在著差別，對于來自不同地區的選手而言很難迅速適應。這些差異可能會給選手帶來身體上的不適，導致選手體能下降，甚至患上各種疾病。選手身體上的不適還會轉化成精神上的壓力，進一步影響選手的表現。為了盡可能降低適應性對比賽產生的負面影響，可以提前讓選手到達參賽國家或城市，讓其身心有更多的適應時間。同時，教練團隊也可以攜帶選手喜歡的方便食品，以便選手在飲食不適應時能獲取充分的營養補給；在技術層面，教練團隊要了解選手的技術優勢和短板，充分估計賽場的復雜性，如分析競賽規則中的難點和變化點，競賽場地、競賽設備、競賽工具的安全性和可靠性，預估場上選手可能發生的情況、困難，與選手一起討論應對辦法，提前做好多套解決預案。

（三）充分理解并合理利用競賽規則，為選手做好競賽準備工作

每屆世界技能大賽的規則都會因舉辦國的國情不同或技術的發展變化而做調整變化，而這些調整變化有意無意地會向主辦國偏斜，比如比賽一般會選擇本國選手較為熟悉的各項器材、材料及工具等。先前的研究也發現裁判易受主辦國氣氛、觀眾壓力等感情因素影響，執裁時會在無意中傾向于主場隊伍。客場作戰時，在比賽前的集訓階段，為了盡可能減弱規則對選手的影響，專家團隊應該主動地、及時地與規則制定方溝通，全面掌握比賽規則、比賽工具、比賽材料、比賽器材方面的相關要求，提前做好相應的準備。在熟悉規則、規則允許的條件下，盡早進行從場地到材料的全真模擬訓練。主場作戰時，在臨場比賽階段，應發揮中國禮儀之邦的傳統文化優勢，利用首因效應，為參加世界技能大賽的各方人員提供貼心優質的服務，給裁判和工作人員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當選手給裁判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時，裁判往往會在后面的比賽中關注選手的正面形象，努力尋找選手的亮點來加強第一印象，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此時選手的一些小失誤，往往會被裁判忽略，最終得到比較高的分數。反之，當裁判對選手的第一印象比較差時，就會在后面的競賽中關注選手的問題所在，從而強化選手的缺點。體育競技領域的主場效應研究也發現，主場比賽時，主辦國的付出以及觀眾的熱情會導致裁判在有意無意間偏向主隊，特別是在判罰帶有主觀性的項目時，裁判偏向可能會造成某種程度的主隊優勢［12］。

（四）做好選手心理保障工作，心理服務以預防為主、干預為輔

競技心理學的研究發現，在世界上一些頂級賽事中，獲得冠軍的人有時不一定是最強的選手，但他們一定是賽場上發揮最好的選手。所以，比賽不僅是選手技術、戰術、體能的較量，更是對選手心理能力的考驗。主場效應框架模型顯示，歸根結底，競賽環境因素是以選手及教練的關鍵心理狀態為中介影響競賽行為及競賽結果的。世界技能大賽是國際上最盛大的技能賽事，許多選手因此在競賽前或競賽中十分緊張、焦慮，甚至感到身體不適，想要逃避比賽。有的教練為選手技術上的難點過度擔憂、糾結不放，甚至怒其不爭，語言行為粗暴，導致專家與選手人際關系緊張，團隊合作能力下降，給競賽帶來不利影響。競賽環境因素帶來的負面效果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為了盡可能消除其帶來的影響，世界技能大賽可以仿效其它賽事的經驗，建立一支心理保障團隊。心理保障團隊可在集訓時強化選手心理技能，提高選手心理韌性，預防心理問題發生。當競賽中選手發生心理問題時，心理保障團隊可對選手或教練進行及時的、一對一的心理干預，快速消除選手的負性情緒，穩定選手的競技心理狀態，使其以最佳的身心狀態面對比賽。

世界技能大賽主場效應顯示，比賽是在主場還是客場進行，的確會對選手的成績產生影響，且在主場比賽時的成績會顯著優于在客場比賽時的成績。由于職業技術的復雜性，世界技能大賽比賽項目設置多達五十余項。對于不同性質的項目，主場效應的影響程度可能會不同，對技術水平過硬、自信的選手，或需要體能、耐力等力量型的比賽項目或比賽模塊來說，主場效應比較容易顯現，但對于任務復雜程度高、以智慧技能、創造性和藝術性為主的項目或比賽模塊，如編程、問題解決、設計類任務等，選手需要高度持久的注意力。主場觀眾的熱情，領導和家人的期待等多余刺激的干擾會給選手增加額外的壓力，導致選手分心，不利于其比賽發揮，甚至可能出現主場負效應。預防主場負效應問題的有效辦法一是減少來自主場觀眾的過度關注，二是提高選手抗壓能力和抗干擾能力，如集訓期間開展模擬賽，動員家人、朋友或領導圍觀并大聲議論等。不過，將所有項目總體考慮，主場效應對世界技能大賽的成績無疑能夠產生很大的積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