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紋樣設計的創造性思維研究
——以鳳紋樣為例

鄭重 劉烜東

湖南理工學院 湖南 岳陽 414000

楚國文化絢麗多彩風格獨特，楚人有崇尚鳳鳥的文化，鳳既代表著吉祥美好，又象征著權力。楚國紋樣獨具特點，鳳紋樣在寓意和設計元素上又具有代表性，至今都具有蓬勃的生命力，對于鳳紋樣的研究也應運用創造性的思維。本文對鳳紋樣設計的創新性思維進行了深入分析。

一、鳳紋樣在楚文化中的意義

鳳紋樣是中國的傳統紋樣，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鳳是神話傳說中的上古神鳥，是傳統意義上的祥瑞之鳥，有著吉祥美好的寓意，同時也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力，是很多人崇尚的形象。廣義上鳳紋樣也稱作鳳鳥紋樣，包含鳳紋和各種鳥類的紋樣，是最早人們使用的紋樣之一。在楚文化的遺存中也能夠發現楚人對鳳鳥的崇尚，把鳳視為善、美、高貴的化身，因此他們將鳳打造得更加高貴，鳳逐步成為楚人民俗精神文化的象征，鳳紋樣在楚文化的推崇下蓬勃發展，是楚人審美的體現，精神的象征。

二、楚國紋樣及鳳紋樣的發展演變

（一）楚紋樣的發展

從不同時期、社會體制、地理環境、民俗精神四個方面分析楚紋樣的特點。一是不同時期楚紋樣的發展各異。在春秋時期，紋樣的運用主要展現在楚銅器、玉器，紋樣的設計活潑抽象；戰國時期，主要運用在漆器、青銅、建筑等方面，在紋樣的設計上展現了許多哲學思想。二是社會體制，南北地域的差異對于紋樣的設計審美也不盡相同。中原人遵守等級制度，南方對于行為和思想的束縛少，因此勇于創新，也會吸收和融合外來文化，紋樣的設計上造型更加生動活潑。三是地理環境，在早期生活環境、地理環境惡劣，人們敬畏自然，為了祈求過上安定的生活，會在紋樣的元素上常見神話形象和自然界的植物動物。在中后期，紋樣的設計更加豐富，楚國紋樣蓬勃發展。四是民俗精神，楚人對于“道”等文化的信仰也體現在紋樣元素的設計中，為楚國紋樣賦予了更多的精神文化。這些因素造就了獨特豐富的楚國紋樣。

（二）鳳紋樣的發展演變

鳳紋樣融入華夏文化時，鳳紋樣的特點是鳳嘴和足尖銳，鳳翼舒展。到了春秋時期鳳紋樣的設計更加的秀麗柔美，鳳的動作較為輕盈柔和，鳳紋樣的設計繁縟華麗、靈動活潑，給人以愉悅的感覺。戰國時期文學、哲學等文化的發展，豐富了鳳紋樣，鳳紋樣的發展更加多元化，這個階段鳳紋樣常用在玉佩的鐫刻上。到秦朝，秦國一統天下，此時的鳳紋樣象征著天下太平統一，鳳紋樣恢宏大氣，鳳頭高昂，鳳翼展開，鳳尾揚起，充滿了霸氣和動感，整體的線條簡單流暢，華麗和繁瑣的設計不再盛行。西漢時期鳳紋樣的線條體現了粗細的變化，鳳的描繪更加簡單，幾筆便勾勒出鳳的形象。隋唐之后迎來了鳳紋樣發展的鼎盛時期，用來裝飾玉佩、玉釵、玉飾件等。

從不同時期鳳紋樣的發展進一步探究發現鳳紋樣的發展演變規律，主要體現在從含蓄到張揚、由曲變直、夸張到寫實、再由繁到簡。一是從含蓄到張揚，在西周時期鳳紋樣造型簡單含蓄，鳳頭的造型上，鳳頭頭部占比較大，鳳冠不明顯，鳳眼為圓形鳳身的造型上，鳳的展現多似家禽，翅膀也是閉合的設計，鳳尾的線條是簡單的勾勒，鳳足描繪的不是很明顯，到了戰國時期鳳紋樣的造型較為張揚，更加舒展，鳳冠多變，鳳身細長，鳳翅張開，腹部微挺，在動作的設計上有的回頭、有的展翅，鳳紋樣整體呈現出多樣動態的感覺，更加精致。二是由曲變直，在戰國時期，鳳紋樣多是弧線造型，展現鳳的柔美，鳳身有“S”形、“Z”形，并有卷云紋等紋樣的點綴，鳳足多是為兩趾、三趾，到了秦朝鳳紋樣多是直線造型，展現了剛柔并濟，鳳身僅用一兩條直線概括，鳳尾沒有更多線條的裝飾，只是簡單的勾勒，鳳腿鳳足的描繪也不明顯（如圖1）。三是夸張到寫實，春秋戰國時期鳳紋樣的造型比較夸張，鳳身有幾何紋等紋樣的裝飾，非常華麗，鳳翅展開形狀多樣，鳳尾運用多種元素進行裝飾，鳳足在腳趾的數量、站立的姿勢上也設計多樣，在西漢時期鳳紋樣造型比較簡潔，鳳身僅用幾個線條展示，非常流暢，鳳尾與真實的鳥尾部相像，趨于寫實，鳳足利用粗細線條的設計展現了鳳靈動的形態，鳳紋樣的整體造型非常寫實，減少了對于鳳夸張的想象。四是由繁到簡，春秋戰國時期鳳的頭部在眼睛、鳳冠上面都有別樣的設計，鳳身婀娜多姿，有多種紋樣裝飾，鳳尾形狀不一，呈現向上卷曲、齒狀等多種形態，風腿部的線條也很多變，此時的鳳紋樣柔美華麗，到了秦漢時期鳳紋樣的設計變得簡約，因為有人認為在較小的器物上雕刻復雜的鳳紋樣會耗費人力、財力，此時的鳳紋樣鳳頭和鳳身裝飾紋樣很少，有的鳳紋樣的應用甚至是去掉了鳳尾，鳳腿也省去了關節的展現，鳳紋樣呈現的造型雖然更加簡約，但是并不簡單，深厚的技藝依然能夠展示鳳的靈動。

圖1 變形鳳紋

三、楚國鳳紋樣的創造性思維分析

（一）方式多變，體現造型美

楚國鳳紋樣在藝術表現形式上是非常豐富的，有著深刻的文化內涵。從鳳紋樣的造型上來看，造型是非常多變的，不僅有寫實的造型，還包含使用的造型以及兼具兩者特點的造型，極具多變性的特點。

在多樣化的造型方式上面。一是采用寫意的造型表現手法。在楚國的鳳紋樣中有很多是將鳳鳥的典型特征提取出來進行概括式的描繪，并根據當時的需求在線條等方面進行改變，主要是為了表達一種精神上的感受或者渲染一種氣氛。比如從出土的古墓中的紡織品中的鳳紋樣，紋樣中的鳳鳥使用簡單的線條進行描畫，盡管鳳鳥的形象變得比較簡單，但是表現力與其他裝飾品中的造像相比卻絲毫不減。又比如某些壁畫上的鳳紋樣《御車之鳳》，紋樣中的鳳鳥只使用了三種顏色進行造型上的簡單刻畫，通過紅色與綠色的色彩跳躍感將鳳鳥的造型與形態展現了出來。可見，鳳紋樣的寫意造型并不是單純的簡化與刪減，而是在保留主要特征的前提下使用熟練的技巧與手法，將鳳鳥造型中蘊含的深刻內涵與意向特征完整地表現出來，展示楚國文化的特顯與楚人的智慧。

二是寫實的造型表現手法。楚國的鳳紋樣主要受觀物取象思想的影響，大多數的造型與實物是比較接近的。也是對楚人想要回歸自然的、追求自然的渴望與希冀。比如圖2《涅槃經變》的鳳紋樣，其頭部似雞頭一般，頭上還將花冠的形態表現了出來，并有挺肚想要展翅飛翔的狀態，鳳鳥的腿纖細而長，鳳鳥的尾巴呈現出自然上翹的狀態，栩栩如生。尤其是鳳鳥的眼睛部位，被描繪得非常有神，精神豐沛。又比如鳳紋樣作品《鳳皇》，鳳鳥的形態是非常修長的，展現振翅欲飛翔的姿態，并做回望狀，鳳鳥的羽毛呈現得非常逼真，并且在顏色的搭配上非常的炫目，將鳳皇的形象描繪得非常逼真。寫實的鳳紋樣造型表現方式主要講究的是將鳳鳥的形態清晰準確、具體地展現出來，讓鳳鳥的形象更加的自然與真實，具有天然的靈性，讓飾有鳳鳥紋樣的圖案、絲綢、漆物等藝術品更加生動，提高它們的藝術表現力。

圖2 涅槃經變

三是寫實與寫意相融合的表現手法。復合的造型表現手法主要是對鳳鳥的形象進行藝術上的改變并對其中的元素進行組合，構建出新的元素與造型，展示新的形象。符合紋樣的在元素的結合上是比較大膽的，例如將人與鳳鳥結合出來的造型，以及鳳鳥與鳳鳥結合形成的造型等造型都給人一種玄幻的感受。楚國絲綢紋樣中的鳳紋樣造型，紋樣中可以看出鳳鳥的頭部造型，但是鳳鳥的翅膀則演化成草紋的形狀，鳳鳥的尾巴則演化成云朵的形狀并與旁邊的花草自然的統合在一起，營造出微妙神秘的特點與氛圍。這種復合紋樣在楚文樣中的占的比重是比較大的，是楚紋樣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紋飾。可見，復合鳳鳥紋樣的造型表現方式，可能在邏輯上值得考究，并與我國傳統的造物主義思想是比較吻合的。它注重的是在寓意上表達，使用的紋樣之間可以巧妙地契合在一起，讓鳳鳥紋樣的造型更加豐富，更具有形式上的美感。

（二）講究對稱，不失靈動美

一是在對稱上的講究。楚國的鳳紋樣一般采用對稱性的構造，一般來說，構圖上的對稱性給人傳遞一種平衡的感覺，讓人有一種大氣、莊重的感受。在我國的古代文化與審美中，古人主要追求一種對稱的美感。不管是宮殿、園林的布局上，還是古代器具的造型上，以及它們裝飾圖案的造型上都凸顯了對稱性，這種對稱性具有穩固、安全、踏實、樸素的特點，是對中國特色的美學特點的典型體現。從具體的形式上來看，鳳紋樣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由水平方向與垂直方向兩個方向為基礎進行相互勾連形成的紋樣，這種圖案結構以方形為主。另一種則是紋樣之間進行蟠連組成的中心對稱圖形，紋樣沿著圖案的對角線展開進行反復的蟠連形成類似菱形的格局。這兩種方式看似自由，其實有自己的架構，又沒有對圖案的展開造成約束，大部分都是按照一定的布局擴展。這其實是對楚國鳳紋樣原則性與靈活性的體現。例如湖北出土的戰國墓葬出土的龍鳳虎紋彩繡紋樣，在紋樣中，鳳冠位于圖案的右下角，并且是突破了單元格而將鳳冠甩出，鳳冠作為紋樣間的連接紐帶，將鳳鳥的兩個翅膀化作一字形狀展開，巧妙地將翅膀分布在對角線上。當單位紋樣進行前后位移或者左右對折之后，鳳鳥展翅呈現的對角線將圖案進行了整體分割，形成了更大的菱形圖案。紋樣以菱形為基本的框架進行排列，鳳鳥的身體與蔓草紋結合在一起，渾然天成，煥發出無限的生機與活力。鳳紋樣的對稱性布局體現了莊重的特點，紋樣的靈活排列變化讓整體紊而不亂，體現對稱美。

二是體現靈動之美。在楚國鳳紋樣中，線條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表現載體，既具有抽象性的特征，又體現出概括性的特點，楚人喜歡用線條來抒發自己內心的情感。在楚國鳳紋樣中，經常可以看到細長而舒卷的線條的描繪圖案，描述他們內心的寬廣而深邃的內心世界以及對浩瀚世界的無盡的遐想。楚國鳳紋樣在追求線條美的同時，也注重整體的和諧感，很少在鳳紋樣中見到大片的空白，各種線條呈現出一種秩序感，和諧統一，體現出了流暢的韻律感，極具靈動之美。

（三）極具藝術表現力的色彩之美

楚國出土的文物或者紋樣圖案中的鳳紋樣，從顏色上來說，可謂是五顏六色、炫彩奪目。比如圖3《蟠龍飛鳳紋繡》，整個紋樣的圖案使用了棕色、紅色、土黃色與淺黃色進行色彩的搭配使用，在鳳冠與鳳鳥翅膀的位置使用的是單行的鎖繡手法，其余的位置使用的是滿繡的繡法，并在色彩上進行了明顯的對比。在滿繡的地方使用的是小范圍的深色顏色，并且深色色塊呈現跳躍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營造了一種歡快、激烈的氛圍，為了讓紋樣的色彩更加的飽滿，還小面積地使用了色彩更加濃烈的顏色配置增加圖案的活力，給人在色彩視覺上強烈的沖擊。又比如在龍鳳虎紋繡中，紋樣的基本底色為灰白色，鳳鳥則使用的是紅棕色、棕色、黃綠色等六種相鄰的顏色進行描繪，其他位置則使用的是紅色與黑色相間的條紋進行描繪，給平靜的紋樣一個猛烈地顏色沖擊。這種顏色上的搭配與使用讓鳳紋樣的對比更加明顯，充滿了活力與生機，讓鳳鳥的形象更加飄逸靈動、神采奕奕，表現出強烈的色彩之美。

圖3 蟠龍飛鳳紋繡淺黃絹面衾 荊州博物館

結語

隨著歷史的發展，鳳紋樣也在不斷地進步與突破發展。在楚國文化之中，鳳紋樣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紋樣，鳳鳥是有著明確特殊意義的存在，它在一定意義上代表著我國傳統文化的獨特內涵與特殊韻味，代表著美好的寓意與象征。不管是絲織品還是青銅器、陶器等物品上都可以見到鳳鳥的形象。另外，即使是在科技發達的今天，鳳紋樣依然展現著旺盛的藝術表現力與浪漫主義特征，藝術價值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