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劉禹錫

○善俊

唐朝詩人劉禹錫，字夢得。貞元九年（793年）進士及第時他才21歲，這完全算得上年少有為，不過他的性格卻十分“任性”。

才華橫溢的劉禹錫登科后曾經擔任過太子校書，負責查校、整理太子官署的典籍。官雖小，但在太子身邊做事，前途可謂光明。

后來，做了二十年太子的李誦終于即位，是為唐順宗。志在改革弊政的順宗大力革新，作為堅定的改革派的劉禹錫也被重用。然而八個月后改革便宣告失敗，劉禹錫被牽連流放。

劉禹錫被貶到當時偏遠的朗州（湖南常德）當司馬，這是個閑官，他便只能用寫文詠詩來陶冶性情。直到十年之后的元和十年（815年），劉禹錫才被重新召回京城。

朝廷本想安排劉禹錫去郎署任職。誰知道重回長安的劉禹錫閑不住，“任性”地寫了一首詩：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

這詩叫作《玄都觀桃花》，表面上看很正常。開頭寫京城大街小巷車馬川流不息，揚起的灰塵撲面而來，人們都得意地說自己剛從玄都觀里賞花回來。后兩句說玄都觀里的桃花有上千株，都是在詩人離京之后才種下的。乍一看這是在寫長安城的車水馬龍、繁花似錦，最后還略帶一點兒回憶氣息。

不過當時的權貴一下就感覺出了異味。首先這首詩還有一個名字叫作《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這就顯得略為輕浮了。

此外，玄都觀是什么地方？唐朝都城長安初名大興城，始建于隋朝開皇元年。大興城嚴格按照周易八卦的理念而興建，而玄都觀坐落在大興城的九五至尊位置上，在隋唐時可是作為皇家廟宇顯赫一時，也可以說是當時的道教文化中心。

這下再看劉禹錫的詩，其實不就是在譏諷那些在他離開朝廷后靠阿諛獻媚攀爬上高位的政治暴發戶嗎？他們搞得長安烏煙瘴氣，根本就不值一提。劉禹錫的鄙視之情表露無疑。

滿朝文武看到這首詩就沒有高興的，于是劉禹錫被朝廷派到播州任刺史，也就是現在的貴州遵義地區，在當時比朗州還偏遠。好在御史中丞裴度幫他求情，唐憲宗才答應讓他轉任連州。

于是劉禹錫開始了人生當中的第二段外放生涯，輾轉于連州、夔州以及和州等地。大和二年（828年），56歲的劉禹錫終于再次回到長安。年紀見長，可是心眼兒一點兒沒長，這次他又“任性”了一把。

這次他寫了一首《再游玄都觀》當作之前的續集：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再次踏入玄都觀，偌大的庭院中有一半長滿了青苔，這說明游人稀少。原來桃樹同時盛開的壯觀景象已蕩然無存，種桃樹的道士也不知何處去了。而劉禹錫卻又再次回來了！真是憋了十幾年的怨氣一朝得以發泄。

沒想到年近六旬的劉禹錫依然故我，絲毫沒有退讓的跡象，用一首不帶臟字的詩“任性”地將自己的輕蔑和嘲笑表露無疑，相信當年打擊他的那些政敵們看見了也會氣得跺腳。

由于“任性”，劉禹錫的官位并不顯達，但很多當時的公卿貴族都與他有交往。其中白居易稱贊劉禹錫是詩人當中的豪者，他的詩鋒芒突出。所以后世人們將劉禹錫稱為“詩豪”！

縱觀劉禹錫的一生，始終表現出對正義的執著。他的“任性”當中表現的正是不畏權貴的精神和豁達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