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人類就夢想著通過類似“讀心術”“心靈感應”的方式自由自在地交流。2009年上映的科幻電影《阿凡達》構造出這樣的場景:地球人通過腦對腦的直接信息傳遞,遠程控制了潘多拉星上經過基因改造的納威人身體。隨后,這種對某個個體的大腦信號進行解碼,將結果反饋給另一個體的大腦,從而建立的兩個不同個體之間腦對腦的信息傳輸通道,在2011年被美國的Miguel Nicolelis定義為“腦腦接口”。從技術角度來說,一個腦腦接口可以看作兩個不同信息傳輸方向的腦機接口的結合,這無疑代表著神經科學與信息科技的完美融合。
腦腦接口技術自問世以來得到了飛速發展。2013年,美國杜克大學率先在鼠—鼠之間建立了腦腦接口;同年,美國哈佛大學就實現了人—鼠之間的腦腦接口;2014年,美國華盛頓大學終于邁出了人與人之間腦腦接口的第一步。近年來,我國在這一領域的研究也已大踏步追了上來。2020年,北京腦科學與類腦研究中心利用光纖記錄和光遺傳學激活技術建立的鼠—鼠之間的腦腦接口,其傳遞速率已經比同類研究高出2~3個數量級。
腦腦接口的實現無疑會帶來一場教育革命。因為,如果成熟的腦腦接口技術能實現通過腦神經信號直接傳遞信息,那就意味著教育突破了語言、動作的限制,難以言說的隱性知識、莫可名狀的情感體驗將不再無法傳遞,“心領神會”將成為學習的真實寫照。腦腦接口也能讓下列群體與外界的交流大為改善:存在聽覺和視覺障礙的學生、患有自閉癥的學生、有嚴重閱讀和交流障礙的學生等。
雖然腦腦接口聽起來無比美妙,但若想在人與人之間當真實現這種“神交”,目前至少還存在著一些不易克服的障礙。
第一個障礙是來自人類對自身安全的顧慮,腦對腦的信息傳遞,不論是一方腦信號的采集,還是另一方腦信號的接收,非侵入式技術的效果都被證明難言理想。但如果采用侵入式技術,即在腦部植入電極,往往意味著對人身體的某種傷害——局部創傷、手術感染、排異反應、電極腐蝕等,這恐怕是大多數人難以接受的。
第二個障礙來自對數據隱私的擔憂。當人們可以直接解讀對方的大腦信息時,個人隱私是否會被泄露?智力數據是否會被剽竊?在腦腦接口面前,我們會不會成為不設防的“透明人”?
而更大的障礙則是對失去自由意志的恐懼。自由意志是人的基本權利,但腦腦接口的出現,有可能讓人在無意識狀態下改變自己的行為或決策。具體說,像“讀心術”一樣讀取某人的思想,違背個人意愿控制某人的行動,如果發生這樣的狀況,人類豈不是失去了自我?
腦腦接口,究竟是普羅米修斯給人類帶來的火種,還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