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茶的厚味

李丹崖

吾鄉所產花卉，有牡丹，白色，花開大朵，曾被明代鄉賢薛鳳翔在《牡丹史》中大書特書。有一款老白茶，也稱“白牡丹”，因其在園中時，長滿白毫的嫩芽是白色，周遭的葉是綠色，如牡丹綻放，故得名白牡丹。

白牡丹花的味道很是猛烈，藥香撲鼻，近距離深嗅一口，很是上頭。白牡丹茶也算是如此，它耐泡，茶湯油亮暗黃，高香濃郁，茶與花確實貌合神也合。

老白茶分多種，按品質的遞增可分為壽眉、貢眉、白牡丹、白毫銀針;由采摘的時序來分，為白毫銀針、白牡丹、貢眉、壽眉。

春三月，中旬，白茶的茶樹枝上剛剛冒出一個個毛茸茸的芽尖尖時，采摘下來的單芽被稱為白毫銀針。白毫銀針通體披毫，毫呈銀白色，沖泡后，有毫香蜜韻，口感鮮爽之極。

若是這個時間段，茶農沒來得及采摘，茶樹會長出一芽一葉，或者一芽兩葉，這時候的茶就是白牡丹。白牡丹也具有白毫銀針的毫香，茶湯更濃郁，滋味更渾厚，深得老茶客們的喜歡。

白牡丹采摘以后，茶樹上會出現一芽多葉，這就是貢眉了。貢眉之中，零星會有幾枚細芽，猶如漆黑夜幕中的一二星斗。

待到茶葉長至全部都是葉子，沒有一粒芽頭，此時就是壽眉出場了。

值得一提的是，《紅樓夢》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中，妙玉為賈母所烹的“老君眉”，并非壽眉和貢眉，而是洞庭君山所產的白毫銀針。

銀針瘦瘦的，條索勻稱且細，像極了得道的老君之眉。古代的茶，命名者多為文人，自是風雅。至于古代文人的七件雅事——琴棋書畫詩酒茶，茶雖在末位，卻是必不可少的。尋常百姓的開門七件事也有“茶”——柴米油鹽醬醋茶。事事不離茶，沒有茶的日子很是難挨。

茶，自古就是稀罕物，尤其是春茶，明前茶鮮爽，若雞湯;雨前茶滋味純正，耐泡香濃。這些茶喝在當季，稍縱即逝。白茶似有不同，當季來喝，自有清爽悠長之香，猶如紗衣長林，聽琴于溪畔。茶不經過任何烘焙，愈陳愈香，如穿貂裘華服，在江畔飲美酒。讓時間慢慢賦予白茶香氣和價值吧。

白茶有六個知名的產區，前五個在福建：一為福鼎，聽聞之裊裊有茶煙;二為政和，政通人和之地，自有好茶在;三為蕉城天山，芭蕉聽雨，天山有霧，禪意幽幽;四為松溪，松風溪唱，野老林泉有仙氣;五為建陽，建溪之上，陽光白云，不教一日閑過，茶也沒有閑過。最后一個在云南景谷，風景之谷，最宜閑臥，更適合好茶慢慢吸納天地靈氣。六大產地，似國畫中的六條屏，婉轉明麗，各有特色。

老白茶和普通的綠茶、紅茶不同，四季皆宜，它既不像綠茶那樣稍縱即逝，又不像紅茶那樣熱火朝天，更不像普洱那樣湯色濃重。白茶也不挑沖泡器型，玻璃杯、蓋碗、紫砂壺均可，堪稱可咸可甜，既小家碧玉，又大家閨秀。最關鍵的一點是，老白茶的味道之厚，如走進一部鴻篇巨制的書卷中。

不說了，吃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