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西明,蘇雅欣,陳 勁,陳泰倫
(1.北京理工大學 管理與經濟學院,北京 100081;2.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 清華大學技術創新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3.清華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84)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和國家“十四五”規劃提出,“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習近平總書記也多次強調,科技創新要堅持“面向國家重大需求”,堅持需求導向和問題導向,優化創新要素資源配置,匯聚形成創新發展強大合力。然而,長期以來,我國的科技創新一般側重于特定技術領域或學科領域,遵循從基礎研究發現到關鍵核心技術突破、產品開發、工程試制、中試熟化與市場化應用的傳統路徑。其本質在于技術驅動,屬于從實驗室成果到產業化落地的鏈式創新模式,面臨研發周期冗長、技術迭代滯緩等問題。并且缺乏面向國家重大戰略需求、產業高質量發展需求和組織韌性發展需求的精細化任務設計,極易造成科技創新與轉化應用脫節,不僅難以跨越從技術研發到成果轉移轉化的“死亡之谷”,而且容易陷入技術軌道鎖定和“創新者悖論”,遲滯從創新追趕向創新引領的轉型步伐[1,2]。
尤其是伴隨著以數字技術為代表的新一輪科技和產業革命向縱深演進,數據成為新型生產要素和重要創新驅動力,大量新場景、新物種、新賽道涌現,科技創新速度顯著加快,市場需求瞬息萬變,需求側與供給側融合愈發緊密。如何瞄準數字化場景和具象化、復雜性需求痛點,重構技術創新體系和商業模式,以此引導與創造供給,釋放數據要素價值,在場景實踐中實現技術、產品和服務迭代,創造并滿足用戶新需求和新體驗,成為創新管理和數字化轉型的熱點與難點[3-7]。2022年國家《“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進一步明確要堅持創新引領、融合發展以及應用牽引、數據賦能,把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突出科技自立自強的戰略支撐作用,促進數字技術向經濟社會和產業發展各領域廣泛深入滲透,推進數字技術、應用場景和商業模式融合創新,形成以技術發展促進全要素生產率提升、以領域應用帶動技術進步的發展格局。
在此背景下,政府和科技領軍企業如何聯合開放與建設多元應用場景,加強場景任務設計與技術體系建構,牽引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破解科技成果轉化難題,加快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激活數據要素價值,促進創新生態和平臺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推動數字驅動型創新發展和世界一流企業培育,成為數字經濟時代創新驅動發展的重大新議題。
場景驅動的創新既是將現有技術應用于特定場景,進而創造更大價值的過程;也是基于未來趨勢與愿景需求,突破現有技術瓶頸,開發新技術、新產品、新渠道、新商業模式,乃至開辟新市場和新領域的過程[5,7-9]。目前,圍繞場景驅動創新的理論與實證研究整體滯后于科技強國建設和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要求、管理需求和實踐探索,學術界對場景驅動的創新內涵、作用機制、實現路徑、治理模式等基本問題仍缺乏系統深入的研究。
在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征程中,面向科技強國、數字中國、美麗中國、平安中國、鄉村振興、共同富裕等新時代經濟建設、工程科技、社會民生和軍民融合領域的重大戰略性目標,僅采用瞄準單一技術領域或需求的科技創新模式,難以滿足國家、區域、產業和組織創新發展的復雜綜合性戰略需求。需要更加重視場景驅動創新理論研究及實踐應用,充分發揮技術與場景雙輪驅動優勢,為實現科技自立自強提供新發展機遇和可行路徑。
熊彼特(1912)在《經濟發展理論》中首次提出創新的基本概念和思想,即在商業利潤驅動下,將一種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全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包括開發新技術、新產品、新原料渠道、開辟新市場或革新組織管理模式。技術創新相關理論自此不斷演進,形成包括技術推動范式、需求拉動范式、技術需求耦合驅動范式、整合范式、數字生態范式在內的創新范式體系[10,11]。
技術推動范式將創新界定為從基礎研究到應用開發,再到產業化市場化的、以技術為導向的線性過程[12],如突破性創新聚焦于純技術問題以打造獨特先進的產品(邵云飛等,2017)。該技術范式強調基礎科學,即重大科學發現、重大理論突破、重大技術方法發明,對國家和產業構建核心競爭優勢的重要驅動作用[13]。同時,關注技術環境(丘海雄和謝昕琰,2016)、知識管理(Popadiuk和Choo,2006)等影響企業技術研發與轉化的因素。以歷次工業革命為例,經典力學、電磁理論和電動力學、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等基礎科學研究取得突破,催生出蒸汽機、發電機、計算機等重大技術變革,進而重塑生產方式、產業組織模式和生活方式。
需求拉動范式由Schmookler教授于1966年率先提出,認為創新活動的方向與速度取決于市場潛力和市場增長。此范式認為創新以市場為導向、以獲利為目的,市場需求促使企業開展研發活動以為產品和工藝創新提供堅實可靠的技術支撐[14]。用戶創新,即用戶作為核心主體參與創新,從使用者角度提供瞄準自身價值需求的創意(Hippel,1986);漸進性創新,是指通過持續不斷的局部或改良性創新活動,提升產品性能和服務質量,從而滿足現有客戶群體需求(Anderson和Tushman,1990;Dunlap等,2010);體驗經濟與服務創新通過融合產品與服務、提升顧客全面參與和感受的雙向度(劉鳳軍等,2002;Klein等,2020);社會創新則是以創新為手段解決社會問題與賦能社會生產生活(Nicholls和Murdock,2012)。上述創新理論均屬于需求拉動范式。
技術需求耦合驅動范式將創新視為市場環境與企業能力,尤其是技術能力匹配整合的連續反饋式鏈環過程,強調技術、市場及其相互作用的重要性[15]。如云計算就是互聯網時代信息技術發展與個性化信息服務需求共同作用的產物。突破性創新以服務領先客戶群體或開辟新市場為目標,依托新理念和新技術,革新產品架構、服務體系與商業模式,進而重塑產業鏈和價值鏈(Zhou和Li,2012;Kaplan和Vakili,2014);顛覆性創新強調從低端市場或市場入手,開辟技術發展和產品演進新路徑,開拓新興市場,最終實現對傳統行業格局的顛覆與重塑(Christensen,1997;李欣等,2015);設計驅動創新關注設計語言而非產品技術屬性對產品價值輸出的增值作用,通過引導購買意愿最終滿足客戶需求(Verganti,2010)。以上均歸屬于耦合范式。
整合范式以陳勁、尹西明和梅亮[16]提出的整合式創新理論為代表,強調戰略驅動下的全面創新、開放式創新和協同創新。全面創新是各種生產要素在生產過程中的重新組合,包括全要素調配、全員發力、全時空開展3個層面,體現出系統思維與生態觀(許慶瑞等,2004)。開放式創新打破了傳統封閉式創新模式的外圍約束,關注企業內外部知識交互,強調開放組織邊界,引入外部創新力量(Chesbrough,2003)。協同創新則指包括政府、企業、高校和科研院所、科技中介機構、市場用戶等在內的廣泛創新主體,以攻堅重大科技項目、實現知識增值為目標,構建大跨度整合式創新組織(陳勁,2012)。整合范式更關注新興技術環境下的戰略引領、產業協同和要素融通,是技術、市場與政策不確定性催生出的創新范式巨變[10]。由此衍生出研究聯合體(馬宗國,2013)、有組織科研(萬勁波等,2021)、高能級創新聯合體(尹西明等,2022)、戰略聯盟(曾靖珂和李垣,2018)、開放創新平臺(汪濤等,2021)、創新生態系統(武學超,2016)等創新模式。
數字生態范式則是順應技術加速迭代、產品日新月異、競爭空前激烈等新一輪技術革命與產業變革發展趨勢,在整合范式基礎上關注數字技術等新興技術,高度重視創新聯合體、創新生態支撐的技術積累與環境應變力。基于此,學者們提出了產業數字化動態能力(尹西明和陳勁,2022)、數字創新生態系統(張超等,2021)等科技創新模式。
結合對現有技術創新范式的梳理和總結,可以看出,經濟與技術的互動在技術創新范式演進過程中起決定性作用。從離散線性范式轉向整合性、生態性范式的底層邏輯在于:隨著技術進步與經濟增長,創新主體更廣泛,由企業家、科學家、研發人員拓展至員工、用戶、社會大眾乃至類人智能體;創新動機更多元,由技術驅動轉向技術與市場雙輪驅動;創新活動更復雜,由企業“閉門造車”的個體行為轉變為企業牽頭、多主體群智共創的群體性集成性行為;創新手段更豐富,新興數字技術賦能實體經濟,推動資源要素集聚共享,促進跨時域、跨地域、跨領域創新;創新要求更綜合,由產品開發與服務升級轉向商業模式重塑、核心能力重構與產業范式躍遷。
尤其是在新冠疫情與逆全球化疊加的數字經濟時代,科技創新環境呈現出復雜多變、模糊不定和極端情況頻出的發展趨勢。一方面,國際政治局勢動蕩不安,技術變革迅猛發展,產業鏈供應鏈深度調整,不確定、不穩定和不安全因素劇增;另一方面,國內關鍵領域面臨技術封鎖,新興產業角逐激烈,超大規模市場、海量數據以及豐富應用場景的優勢尚未充分釋放。
在上述發展趨勢下,傳統技術創新范式的局部性、短期逐利性和數據要素價值難釋放等局限性日益凸顯。首先,現有范式多立足局部思維,過于強調技術驅動,容易陷入技術軌道固化、創新路線保守和創新模式僵化等困境,導致科技經濟“兩張皮”、創新者窘境、創新躍遷困難、錯失第二曲線創新機會等問題[17,18]。克里斯坦森(1997)指出,為維持現有競爭優勢,在位企業更傾向于將技術專長發揮到極致,因此更容易忽視微小需求和新興趨勢,錯失技術軌道遷移的最佳時機。這就要求從頂層設計和戰略層面開展創新活動,保持動態變革的能力[9,19]。其次,現有范式過度強調市場需求,不僅容易被短期商業逐利裹挾,為追求經濟效益而忽視可持續發展和社會責任[20],而且局限于實用主義導向的利用性創新,忽略探索性發現,難以實現遠景構想[3,17],更容易忽視使命和愿景在推動創意“落地”、獲得創新突破、轉化創新價值中的洞察與牽引作用。如朱志華[8]提出,數字經濟時代,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層出不窮,部分科技領域進入“無人區”,亟需在原始創新突破的基礎上探索能夠洞見未來、“彎道超車”、引領前沿的創新范式。最后,現有范式多關注知識、資源、人員等傳統創新要素的橫向整合,缺乏對數據這一新型基礎性生產要素和創新引擎對創新鏈、產業鏈、供應鏈融通整合發揮巨大杠桿價值的關注與研究[21]。
因此,針對數字經濟時代和新發展階段對傳統創新范式提出的新挑戰與新需求,亟需突破技術創新的線性及鏈式思維[18],在整合范式與數字生態范式的基礎上,更加重視場景驅動下創新鏈與產業鏈深度融合的全新范式。
場景驅動的創新(Context-Driven Innovation)是數字經濟時代涌現出的全新創新范式。該范式超越傳統創新理論與范式的局限,蘊含整體觀和系統觀,順應了數字經濟時代科技強國建設場景和未來場景對創新的新挑戰與新需求。場景驅動創新以場景為載體,以使命或戰略為引領,驅動技術、市場等創新要素有機協同整合與多元化應用。既是將現有技術應用于某個特定場景,進而創造更大價值的過程;也是基于未來趨勢與需求愿景,驅動戰略、技術、組織、市場需求等創新要素及情境要素整合共融,突破現有技術瓶頸,創造新技術、新產品、新渠道、新商業模式,乃至開辟新市場、新領域的過程。基于場景的創新管理范式,則是場景驅動的創新管理(Context-Driven Innovation Management,CIM)。
場景驅動創新包括場景、戰略、需求、技術四大核心要素。即依托場景,在使命和戰略視野牽引下,識別國家、區域、產業、組織和用戶層面存在的重要科學問題、重大發展議題、產業技術難題,乃至個性化需求問題,通過加強場景任務設計,實現科技研發與場景應用有機融合,推動形成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政策鏈、人才鏈融合創新以及協同攻關合力,構建共生共創共贏的創新生態系統。場景、戰略、需求和技術四者緊密相聯,互為促進,協調一致,構成場景驅動創新的整體范式。
(1)場景在管理領域的應用源自市場營銷[22],泛指日常生活工作中的特定情境及其催生的需求和情感要素。場景驅動創新中的“場景”,意指某特定時間的特殊復雜性情境(context)。該情境發展或演變面臨的復雜綜合性挑戰、問題、使命或需求,為多元創新主體發起與開展創新活動以及應用創新成果提供了嵌入性場域(field)。該場域涵蓋時間、空間、過程和文化情感維度,是時間、問題、主體、社群、要素、事件匯聚與發生關系以及相互作用的場域,既包括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也包括賽博空間(彭蘭,2015;王永杰等,2021;李高勇和劉露,2021)。
在數字時代,場景設計更加精準,內涵不斷豐富,邊界不斷拓展,重要性也不斷提升。首先,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并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興數字技術賦能時空、事件、狀態、需求等場景要素。數據將傳統意義上難以衡量的場景要素具象化與可視化,進一步解決了場景設計的準確性與操作性問題,進而實現場景解構、重塑與顛覆。其次,場景具有戰略性、綜合性、開放性、應用性等特點,可瞄準前沿方向和重大問題[8,23],融通數據和需求等創新要素[21],匯聚產業領軍企業、專精特新中小企業、高校、科研院所、科技中介機構、用戶等創新主體[5-6],為關鍵技術突破、成果轉化應用、商業模式創新、新產業新業態培育提供創新生態載體。最后,場景可塑性強,發展潛力巨大[24],可通過科學建構和優化不斷演化,持續釋放和引導需求,拓展發展前景,貫通多重領域,進而引發技術、產業和經濟的深度變革。在場景中,戰略可以細化為更具體的目標,細分后的技術與具象化后的需求循環聯動,更加貼近真實的應用環境,在多方主體的共同參與中實現有節奏的創新。
以京東方(BOE)為例,京東方在物聯網創新轉型過程中充分運用場景驅動思路,針對六大產業場景領域與20余個具體產業場景,分別提供體系化解決方案,包括智慧城市、智慧零售、智慧醫工、智慧金融、工業互聯網和智慧出行等。依托場景驅動的管理創新模式,京東方將其技術優勢轉化到服務能力上,真正滿足了產業客戶的實際需求,解決了痛點問題。
(2)戰略概念源于軍事,后被引申到企業管理領域,廣義上指具有統領性、全局性、整體性,影響成敗的謀略、方案與計策[16]。邁克爾·波特將戰略思維置于企業致勝因素的首位,認為鮮有企業能憑借運營優勢屹立不倒,以運營效益替代戰略定力的結果必然是零和博弈。“數字化+后疫情”時代,全球化在經濟與科技領域不斷深化,世界產業與發展格局深刻變化,使命運動成為主流[2,25]。創新更需運用系統觀和整體觀,統籌前沿領域探索、經濟平穩增長、社會安定團結、生態文明建設等蘊含哲學思辨和東方智慧的重大命題,堅持使命導向和戰略牽引,實現短期應對和長期發展平衡兼顧。戰略的引領對場景構建起錨定作用,使得場景任務設計和面向場景的技術創新及應用更有針對性。
以航空航天場景為例。2022年1月28日,國務院發布的《2021中國的航天》白皮書強調,中國航天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和國家重大戰略需求,以航天重大工程為抓手,加快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和應用,大力發展空間技術與系統,全面提升進出、探索、利用和治理空間的能力,推動航天事業可持續發展。中國在航空航天領域的科技發力愈發關注安全治理、可持續發展等大國使命和大國戰略。
(3)技術與需求以及其相互關系始終是技術創新過程中的核心議題,兩者在循環互動中共同發展:技術推動需求升級,催生新業態與新模式;需求拉動技術創新,倒逼新技術和新機制形成[18]。當前經濟社會全面邁向數字化,數據成為關鍵生產要素,新興技術呈現群發性、融合性增長態勢,市場需求凸顯個性化、前瞻性發展特點,要求技術與需求、愿景、使命間建立更緊密的對接和實現更順暢的轉化[8]。場景驅動的創新模式則能夠以使命、愿景、價值觀為引領,通過場景定位與需求分析、場景解構與難點識別、任務設計與技術應用體系建構、產業鏈與創新鏈“痛點”的針對性破解等環節[22,25-26],推動科技供給與前沿需求雙向融合。一方面為創新應用提供需求真實、數據全面、生態完善的孵化平臺,另一方面為需求升維和產業引爆帶來更先進、更富創造力、更具變革性的機遇。技術與需求的循環聯動,能為場景驅動創新提供持續的動力源。
以海爾智家為例,其秉持綠色低碳發展理念,聚焦國家“雙碳”目標,積極落實“綠色設計、綠色采購、綠色制造、綠色營銷、綠色回收、綠色處置”的6-Green戰略。在智慧家庭領域,面向用戶“衣食住行娛”的具體需求,基于衣聯網、食聯網等平臺,創造性設計出一批綠色場景,利用標識解析技術與物聯網技術,打造“回收—拆解—再利用”的綠色再循環體系、智能分揀系統、全鏈條數字化系統等技術應用體系,首創性建設“碳中和”拆解工廠。從發布“三翼鳥”場景品牌到獲評四家“燈塔工廠”,海爾智家通過綠色場景驅動產業與消費雙升級,全面賦能“大場景生態”。
回顧現有技術創新范式,學術界和產業界愈發強調戰略引領并關注技術與需求雙重驅動的整合式創新組織管理[2,7,16]。場景驅動創新模式源自并超越現有創新范式,更加重視戰略引領、基于數據的現實場景與未來場景建構以及場景任務設計,符合數字經濟時代特色,具有引領性、戰略性、多樣性、精準性、整合性、強韌性等特點。
(1)引領性,即在現有先進科學技術與理論模式等基礎上,強調當下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場景(如智能交通、智能制造、智慧醫療、智慧家居、智慧城市等)和未來中國乃至人類經濟社會發展大趨勢、大場景(如老齡化、碳達峰碳中和、探月探火等)的目標引領以及趨勢引領。場景驅動創新不再僅著眼于新技術應用示范和市場需求挖掘,而是通過洞見與創造未來,重構技術創新模式、生產生活與價值創造方式[8]。
(2)戰略性,即瞄準重要場景和重大關鍵性需求,明確關鍵問題,建立價值主張,設計解決方案,構建技術體系。針對“卡脖子”技術、技術整合以及技術需求耦合問題一舉攻破,超越傳統創新范式的短期導向和片面性。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場景往往會催生重大的技術-經濟范式變革,形成顛覆性技術、顛覆性產品和前沿引領性產業[23]。在科技自立自強的時代洪流中,場景創新正成為科技創新的新航標,通過加速原始創新突破、破解科技成果轉化難題,形成科技強國建設戰略新優勢。
(3)多樣性,體現為不同時間、空間和維度的場景存在顯著差異,參與場景構建的創新主體具有多樣性,強調針對場景開展定制化的場景任務設計和技術創新。此外,場景驅動下的創新生態系統建設也需要通過多樣性[21],即多元主體、多種要素、多種模式,激發創造性和持續性,并以“標準化+個性化”模式賦能多樣化場景,實現共性場景與個性化場景的融通。
(4)精準性,即數字時代場景更多是基于數據構建的,場景分析與任務設計更多是由數字技術支撐的,實現了對用戶需求的精確定位和生動模擬。數字技術與數據要素使得特定場景下的場景問題和痛點識別更精確,促使場景匹配和場景驅動多元主體創新更加精準高效,大大降低了技術創新和成果轉化成本,提高了創新應用效率[28]。
(5)整合性,體現為創新要素集成、主體匯聚、動因融會和領域融合,是對現有創新范式中整合理念的延續與發展。要素層面,需以戰略統籌數據、知識、資源、人才等多種創新要素,通過市場化配置,推動創新供給與創新需求耦合,最大限度釋放數據要素的創新活力,賦能國家、區域、產業和組織創新發展與個體幸福感提升[27-28];主體層面,則需匯聚科技領軍企業、產業鏈上下游相關企業、高校院所等多個創新主體,促進創新資源高效流轉和科學配置,是數字創新融通生態的聚合器;動因層面,通過真實場景融會創新鏈和產業鏈,為研發提供試錯容錯反饋機制,為需求設定邊界與價值主張,精準匹配創新應用和需求愿景,以技術帶動需求,以需求促進技術,是有目的、針對場景問題的創新路徑;領域層面,關鍵場景跨越行業邊界,實現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的深度融合、不同產業與領域的協同發展。
(6)強韌性,強調從傳統競爭領域的核心能力到數字時代的動態能力,包括組織與創新韌性,技術體系、創新決策模式和管理模式的靈活性,以及根據場景需求和技術經濟范式躍遷趨勢,敏捷、動態、柔性地調整創新模式,迎接挑戰、化解風險、應對沖擊、抓住機遇的能力,更適應數字經濟時代復雜多變、模糊不定的創新情境特征[7,25,31]。
總體來看,與以往從技術到市場的線性創新模式不同,在場景驅動的創新模式中,創新動力從單一的好奇心驅動轉向瞄準重大場景的使命牽引和需求倒逼;創新環境從實驗室走向真實的市場環境;創新主體則從原來的研發人員轉向由來自科學界、產業界、投資界和普通公眾等各方主體乃至深度學習算法驅動的類人智能體構成的數字化創新聯合體;創新主導者從科研院所走向科技領軍企業和領先用戶;創新過程濃縮在真實的市場驗證環境中,從以往先研發后轉化的歷時性創新走向技術研發與商業轉化同時發生的共時性、共生性創新。這種場景驅動的創新能夠實現制造業“微笑曲線”研發端與市場端的實時、動態、精準和高效能匹配。在保障產業鏈安全、降低成本的同時,實現柔性、大規模定制化和即時生產,并能夠通過產業鏈激勵相容的數字化合作機制與區塊鏈等數字技術保障后疫情時代產業鏈、供應鏈的強韌性與可信數字化發展。
雖然場景驅動創新與需求拉動創新均關注需求的創新驅動作用,但前者超越了傳統的需求拉動創新范式,二者具有本質區別。
(1)從需求內涵看,場景驅動創新范式中的“使命牽引與需求倒逼”包含需求拉動創新范式中的“用戶需求”。強調國家、區域、產業、組織、用戶五大維度的使命需求,從發掘短期、個體企業的商業需求上升到關注產業共性發展問題、國家發展遠景目標、人類社會重大命題,體現出引領性、戰略性和多樣性。
(2)從場景特質看,數字經濟時代的場景一般由可量化的數據構成,場景設計一般通過高效精準的數字技術和數字化流程實現。需求則是一個較模糊的想法而非一種特定的復雜性情境,它不包含細化后的具體環境因素和多重參與主體。因此,相較難以量化、無法摸清、不好把握的需求而言,場景更容易實現技術創新的精準突破。
(3)從創新過程看,在場景驅動創新范式中,場景為特定技術與具象化需求的全過程深度交互融合提供載體,通過場景設計、方案建構實現技術創新與成果轉化的同時推進。需求拉動的創新范式則遵循從需求反饋挖掘到技術創新應用的線性路徑,難以打通科技成果轉化的“最后一公里”。
具體而言,需求拉動范式更關注特定人或主體的需求,側重單點或者單維度,需要一個技術、一個產品或一個產品與技術的組合。且需求往往過于宏觀與模糊,面臨數據化、具象化和可視化難題,使得企業無法準確將其運用于技術創新驅動過程,并面臨創新成功率不高和創新資源浪費等問題。此外,需求局限于單個創新主體與其較為固定的用戶群體之間的線性聯系,無法兼顧產業中的其他創新主體及用戶需求。往往只是在原有技術上進行漸進式創新,難以為產業共性問題提供解決方案,更無法開辟新賽道與新領域。場景驅動范式則強調面向主體嵌入的當下和未來場景,關注多元主體在場景中的復雜綜合性問題和需求。其不是憑借單點技術或產品突破就能解決的,而是需要針對場景開展需求分析、問題識別、任務設計,在包括創新供需雙方在內的多元主體參與下提供綜合性、適配性解決方案,并根據場景變化進行動態優化,也即整合性和強韌性。表1進一步梳理了場景驅動創新對現有典型創新范式的超越。

表1 場景驅動創新對現有創新范式的超越
場景驅動創新的戰略重點不同于以往的技術驅動范式,其蘊含全新的整合觀和系統觀,強調以重大需求和重大使命為牽引,加強場景任務設計,構建共生共創共贏的創新生態系統。
場景驅動創新生態系統建設的戰略邏輯主要體現在5個方面:第一是使命牽引;第二是場景需求與技術創新的雙輪驅動;第三是努力瞄準場景驅動創新的引領性、戰略性、多樣性、精準性、整合性、強韌性等六大特征,推進場景構建、問題識別、技術體系設計與技術創新應用;第四是通過數字化創新平臺和高能級創新聯合體的載體建設,強化多元主體協同創新,加速項目、資金、基地、人才和數據等創新要素一體化高效配置;第五是深化包括創新鏈、產業鏈、人才鏈、資金鏈、政策鏈在內的五鏈融合,打造共生共創共享共贏的創新生態系統,為國家、區域、產業、組織高質量發展和共同富裕目標實現持續提供高水平原始性創新、關鍵核心技術以及高素質創新型人才支撐。
場景驅動創新過程主要包括場景構建、問題識別、(場景)任務設計和技術創造與成果轉化應用。該過程體現了場景驅動特質,即技術創新與應用場景在創新全過程的高度融合,因此能夠超越傳統的創新鏈式、環式和網絡集群模式,突破科技成果轉化瓶頸問題,實現技術、需求、要素、場景的有機整合,以及 “沿途下蛋”式創新和多元化應用。
在這一動態過程中,場景驅動戰略、技術、組織、市場需求等創新要素和情境要素有機協同整合。其內在機制包括由使命和愿景牽引凝聚而成的戰略共識、數字技術和跨界場景驅動形成的共生生態,以及基于共生、面向共識的共創共贏。場景驅動創新的本質是多元主體價值共創共生,關鍵在于識別場景需求痛點和問題難點,進而圍繞場景問題,設計面向場景需求的解決方案,最終實現技術創新與應用。既包括現有技術的創造性組合應用,也包括瞄準技術空缺開展“從0到1”的原始性創新,乃至“從無到0”的面向“無人區”的基礎科學探索。
場景驅動創新機制的實現有賴于創新思維和創新管理模式的全方位轉型。也即,創新思維要從線性邁向融合,從競爭轉向競合,從零和博弈走向共生共贏[32-34];從吸收轉化的創新追趕邁向洞見未來的創新引領,強調未來需求和使命愿景的引領[23,35];從注重穩態管理和核心能力邁向強調韌性組織和動態能力[7,34-35];從關注因果關系到同時兼顧相關關系和因果關系[4,38];從少數人基于經驗的決策模式轉向基于海量數據開展動態預測的智能決策模式[21,26,28]。
在探究場景驅動創新的內涵特征、戰略思路和價值創造典型過程機制的基礎上,進一步探索場景驅動創新的差異化路徑和實踐機制,這對深入理解和應用場景驅動的創新范式、加快創新驅動發展尤為重要。場景驅動創新的實踐路徑取決于場景中的問題和需求,因此存在場景化設計的差異,其關鍵在于面向未來趨勢與愿景需求,從“國家—區域—產業—組織—用戶”等不同維度的突出問題著手,針對性設計場景任務,構建技術架構、轉化機制與治理體系,打造場景創新生態,從而兼顧場景驅動模式的引領性、戰略性、多樣性、精準性、整合性、強韌性等共性特征,以及邊界、創新需求層次、創新主體能級等個性化特質。
國家層面重大場景驅動的創新發展路徑,側重于國家安全與強國建設的使命目標和未來場景。其立足于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瞄準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目標和科技創新2050遠景目標,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國防強國、鄉村振興、共同富裕、“雙碳”目標、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等為重大需求。在歷史使命和遠景需求的牽引下,面向事關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大安全問題、重大民生問題和科學探索問題,以戰略視野驅動核心技術攻關體系構建。同時,發揮新興舉國體制的制度優勢,推動由科技領軍企業牽頭主導、由高校院所提供基礎研究和高水平人才支撐、政府提供引導和治理的高能級創新聯合體建設;促進高水平原始創新、關鍵技術突破與國家重大發展需求的緊密融合,真正實現創新驅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
國際量子研究院的建設體現了國家層面場景驅動創新模式的實踐。長期以來,量子科技領域“卡脖子”形勢嚴峻。習近平總書記在2020年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四次集體學習時強調,加快發展量子科技對促進高質量發展、保障國家安全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國家“十四五”規劃進一步提出,瞄準量子信息等前沿領域,對量子科技前沿技術攻關作出重大部署。在深圳量子科學與工程研究院的牽頭和南方科技大學等科技力量的積極參與下,國際量子研究院正式成立。其以科技強國建設為使命,瞄準量子科技優先發展的戰略需求,快速布局基礎研究并構建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體系,顯示出強大的科技創新驅動力,正成為粵港澳大灣區量子科學中心建設的主力軍。
區域場景驅動的創新發展路徑,需要聚焦區域高質量發展的重大需求、目標任務和場景痛點。須以國家重大區域和核心城市的發展戰略為頂層設計,在使命與需求的引領下,聚焦京津冀協同發展、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北京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等重要場景,在區域功能科學定位、區域現狀綜合評價、區域發展全面規劃、區域問題分析解構的基礎上,明確區域場景任務設計并確立關鍵技術體系架構。進而在國家與地方政府的頂層設計引導下,形成多方力量共識一致協同參與、多種資源要素高效流轉合理調配的高能級區域創新與應用平臺,促進區域創新布局完善、區域創新能力強化以及區域戰略地位提級。在區域場景的整合驅動下,區域創新供給不再聚焦于區域發展過程中的單一需求痛點,而是綜合考慮區域整體目標和重點場景建設,在從設計到落地的全流程中與區域發展需求達成動態平衡。
北京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中的冬奧場景是區域場景驅動創新的典型范例。依托冬奧場景,北京龍頭央企、中小科技企業、一流大學和科研院所匯聚國際科技創新中心,明確了智能場館建設、5G云轉播、公共衛生安全等細分場景任務。針對關鍵核心技術研發應用難點,打造出由國家戰略科技力量主導的重大原始創新成果產出路徑,進而形成后奧運時代體現首都特色、場景與技術雙輪驅動的智慧城市發展范式,即以新技術支撐城市場景運行、以城市場景為新技術提供全域應用空間。
產業場景驅動的創新發展路徑,重點在于場景驅動產業技術應用和創新躍遷。其以新興技術應用與突破、新興產業培育與引爆、新興業態賦能與激活為愿景,以產業共性需求為牽引,強調對前沿科技發展趨勢和前瞻性商業模式的把握。也即瞄準產業未來場景構建方案,實現未來洞見和前沿引領。在產業場景創新過程中,新興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應用提升了數據要素的戰略價值,顛覆了上下游連接關系,重塑了組織與行業邊界。促使創新主體采用更具整體性的思維方式,逐步形成以科技型企業尤其是新物種企業為主導、以數字技術和數字基礎設施為支撐、以數據融通共享和業務廣泛連接為特征、以價值共生共創為內核的產業數字創新生態系統,打造靈活性高且韌性強的產業數字化動態能力[7],進而帶動產業持續創新和升級躍遷。
用友是重大產業場景驅動創新的典型實踐。用友深耕企業服務產業,將研發體系定位在覆蓋大部分應用場景及行業領域,從而支撐豐富的業務場景與廣泛的客戶需求,打造戰略引領、場景驅動、技術筑基、管理保障的數字化動態能力,營建全球領先的聚合型企業服務生態。公司瞄準企業和公共組織數智化場景,建立從平臺、領域、重點行業到生態的產品與技術創新體系,進而在覆蓋多個領域、數種場景的開發需求下針對不同類型客戶,因地制宜地提供解決方案,形成個性化優勢。
組織場景驅動的創新發展路徑,強調組織要瞄準自身研發、制造、銷售、財務、組織管理等多樣化內部場景的痛點,通過數字技術和數據要素精準賦能創新全過程,從而加快自身的數字化轉型。同時,通過自身的數字化轉型,發揮數字化生態優勢,吸引多元利益相關主體參與共創,鏈接和賦能更多組織場景。
海爾三翼鳥作為智慧家庭場景生態品牌,是組織場景驅動下的典型創新實踐案例。秉持“撕掉家電制造業標簽,打造全場景生態解決方案”的轉型戰略,三翼鳥圍繞智慧廚房和臥室場景,構建B2C家電家居家裝一體化平臺、“1+3+5+N”智能家裝資源整合平臺、家裝數字化效率平臺。同時,與紅星美凱龍、索菲亞等領域頭部品牌打造大家居TOP生態聯盟,共享創意、共同研發、共建方案,打造以智家大腦作為智慧家庭生態場景的核心基礎設施,進而實現“門檻高、標準高、體驗好”的差異化商業模式,在實現自身服務模式轉型的同時,不僅帶動行業整體轉型升級,還加速科技從產品向場景的研發升級。
Magic Box智能移動服務平臺是廣汽集團在組織場景驅動下的突破性創新成果。集團以“移動生活的價值創造者”為愿景,面向移動場新服務場景,將場景洞察、場景設計和場景測試嵌入汽車模糊前期原型創新與整車開發階段,打造“軟件+硬件+服務”的一體化系統,實現“服務找人”的創新模式,帶動汽車設計從技術研發、產品創新進化為服務創新與社會創新。
用戶場景驅動的創新發展路徑,強調以核心用戶和潛在用戶實踐情境中存在的需求痛點為抓手,“技術+模式”雙路并舉,通過組合現有技術、突破新興技術和發掘新商業模式、確立價值主張,創造新產品、新要素、新商業模式,乃至開辟新市場和新領域。用戶場景為技術創新與市場需求的融合提供了更真實且更高效的載體。一方面,應用場景催生用戶需求,在場景中針對性開展技術創新活動,有助于將產品服務賣點同用戶需求對接,更容易抓住用戶痛點、引發用戶共鳴、形成用戶粘性,從源頭破解技術創新成果轉化問題。另一方面,在場景中開展技術應用轉化更容易被用戶感知和體驗,激勵用戶參與創新,且新場景往往能創造新需求,進而實現從技術到產業的規模化發展。
盒馬鮮生是用戶層面新零售場景驅動創新的典型探索。隨著生鮮新零售的日益普及和消費需求的持續升級,消費者和社區對于生鮮食品消費的需求愈發聚焦于質量與安全性。盒馬瞄準生鮮新零售發展的首要痛點,利用大數據、物聯網、區塊鏈等數字技術,進行社區生鮮新零售 “人貨場”等全場景賦能方案設計,推出“盒馬溯源計劃”。這一創新使消費者在盒馬App上能夠對肉食、蛋奶、蔬菜、水果、水產等超1 700種常見生鮮品類商品進行全鏈路溯源,引發消費者在食品安全方面的共鳴,以此吸引消費者體驗和購買產品服務。
本文順應數字經濟時代科技創新的新特征與科技成果轉化的新趨勢,以及國家、區域、產業和組織高質量發展對新的創新范式的呼喚,在系統回顧傳統技術創新范式的基礎上,針對數字時代高度不確定性、高度復雜性給技術創新理論與范式帶來的變化及挑戰,基于整合觀和系統觀,瞄準未來發展場景和愿景需求,結合領先企業、產業和區域創新管理實踐的經驗與案例,提出一種全新的創新范式——場景驅動的創新,即以場景為載體,以使命或戰略為引領,驅動技術、市場和創新要素有機協同整合與多元化應用。
本文貢獻主要表現為以下方面:首先,從技術創新與科技成果轉化角度,在系統回顧傳統技術創新范式演進的基礎上,針對數字經濟時代對現有范式提出的挑戰,結合東方哲學中的整合觀與系統觀,提出“場景驅動創新”這一獨特創新范式,即應用場景支撐和使命戰略牽引下的技術創新與場景需求的雙輪驅動。場景驅動創新是順應數字經濟發展,滿足企業技術創新管理需求及支撐產業韌性增強、區域協調發展和科技強國建設的原創性理論范式,也是進一步優化企業和產業全球創新引領力、提升區域和國家科技創新能力、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創新政策設計與實戰思維。
其次,場景驅動創新強調場景驅動及使命引領的意義,具有引領性、戰略性、多樣性、精準性、整合性、強韌性等六大特征。對于理解中國重要科技領域和新興領域的創新實踐,幫助企業管理者和政策制定者基于場景與戰略的技術創新能力提升策略,實現未來洞見和前沿引領具有重要實踐價值。
最后,場景驅動創新提供了面向政策的啟示,對國家和政府部門瞄準重大場景,優化頂層戰略設計、完善科技創新政策,從而對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具有重要意義。對我國科學探索、工程科技、民生安全、軍民融合等領域創新發展意義重大,是數字時代我國在重大科技創新領域取得原始性創新突破、贏得全球領先優勢的經驗升華,也是指導我國在未來完善國家、區域和產業創新體系,強化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優勢,促進量子通信、航空航天、人工智能等領域重大技術突破,進而實現從創新追趕到創新引領這一關鍵轉型的重要思維范式和政策著眼點。
目前場景驅動創新范式已引起學術界、企業界和科技政策領域的廣泛關注,但仍面臨突出的實踐難點如場景選擇與設計中對社會價值的重視不足[19]、場景生態治理體系缺失,以及政策難點如數字技術和數字場景打破社會領域界限帶來新秩序并引發新矛盾[39],需要進一步深化理論建構、實踐探索和政策引導。對此,還應在開展場景驅動創新時,深化對場景多重特征的理解,強化使命和戰略視野,關注國家、區域、產業、組織、用戶間的價值共創共生。未來,場景驅動創新應加強對社會新型議題和發展趨勢如老齡化、氣候變暖、共同富裕等的重視,同時,進一步關注宇宙起源、地外生命探索等面向人類文明的場景,以場景驅動國際合作創新和人類命運共同體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