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組詩)

◎武稚

七月

綠，一匝推著一匝，

一棵樹的黑，也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撇開烈日、蒸騰、勞作，

這個季節(jié)是有詩意的。

我喜歡這樣的場景，

蟬鳴，氣味，或者氣息，

我對青春的理解就是這個樣子。

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上長滿葉子，

光落在他的臂上，

他的臂上長滿葉子，

我對流年的理解就是這個樣子。

七月，一直在做同樣一件事，

一直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

七月，我也想瓦解掉狹小空間，

忘掉遮蔽，用內心去行走。

合歡

光芒有點礙眼。

很難不讓人瞬間破防。

一點也不是與世隔絕的樣子，

分明是用欲望

做出的宮殿。

勻稱地開，勻稱地呼吸，

越來越密集，

很難不讓一雙沾了風霜的眼

仔細地看。

走過疾風暴雨，

仍是把動情，仍是把起伏，

交給新的每一天。

一樣的盤根錯節(jié)啊，

我們的人生，

而我現(xiàn)在，卻只有默默無語的心情。

蒲

硬硬的，它還尚未成熟，

無意間，我的手碰到它。

這卑微的東西，

這么多年了，

還守著自己的初心。

總是不合時宜地記得，

記得它的昨日，

七八歲的樣子吧，

也是蒲最好的年紀。

我也還記得蒲席、蒲包、

蒲扇、蒲枕……

有點輕，還有點瘦……

它仍站著，

站在水邊，逝水邊，

它仍站成一個季節(jié)的開始，

站成來來回回的樣子。

鳳眼蓮

那樣的一刻，讓我深陷的，

不是它的香，而是色。

如此地悄然，過分，

永遠也得不到的眼。

茂密的根須糾纏著，

它沒有攪亂池水，

卻攪亂一個人的經(jīng)年。

正是我想要的那種意外的生活，

如果我能順水，

與之結伴毗鄰。

泛濫，泛濫，

讓我們一起藏在時光的深處，水的深處，

讓我們再一次活成想要的樣子。

但是泛濫卻是你最致命的缺點。

奔赴、激蕩、大愛……

過多的投入，忘掉這是人間，

忘掉自己只是一株鳳眼蓮。

臺風

千百年了，它被圈養(yǎng)在海上。

它想擺脫海的束縛，

它有夢想。

它奔著夢想而去。

我寧愿相信，它為愛。

我不相信，一團水骨子里的仇恨。

我不相信濁水、散爛、潰敗，

我不相信有人喜歡，這塵世間的荒唐。

它像王者昂著頭，

拖著幾千公里的長。

它像皮球一樣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