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華(山東)
樹還是那棵樹,鳥巢還是那個鳥巢,石頭還是那塊石頭。
樹已經不是那棵樹,鳥巢已經不是那個鳥巢,石頭已經不是那塊石頭。
樹木在時光的高處,互稱為王。在歲月不遠處,斧子與鋸正在竊竊私語。
那對喜鵲是戀舊的,鳥巢是她們的夢想,她們把夕陽托在背上,用翅膀切下大塊大塊的歡樂。快樂是鳥類的信仰。
大雪,土地的創可貼。最赤貧的時候,她們曾經把樹枝披在身上,并借助夕陽落山的暖色,涂抹天空。
只有石頭,不把這塊石頭當作石頭,并希望天快點黑下來,只保留心底的亮光。
時光靜止,世界遠遁,忽然冥想千萬年——
身旁的泰山,曾經是海里的小島。
黃河入海口尚在西方,千里之外。
山東之山竟然是華山。
腳下是千萬年前的大海!
此時此刻,夕陽正在西天謝幕,地球的另一面,黎明正在狂歡,看不到的更遠處——
恒星,一顆顆宇宙的精子,荷槍實彈,在天邊游弋,
行走的荷爾蒙。
橡膠壩攔住千年運河的記憶。
腳步輕輕驚醒古老的碼頭,神秘的仰視喚醒“九達天衢”的神秘。窄窄的河道,記錄了德州。
這里流淌著一個個王朝燦爛的記憶,一個醒著的千年。
河岸的野蒿正在繁衍他們的幾百幾十代子孫,他們遙望那輪木船帶來的家鄉。
江南的舉子豪情而來,風雅的紙扇閃動古老的風,吟出的詞句成為某個星座的詞牌。
后庭花從烏篷船的夜色中,裊裊傳出,濕了槳聲,濃了月色。
槳聲半夜醒來,將蛙聲一片鋪展在動感的水面之上,喚醒有關秦淮河的記憶。
河底沉船上的瓷器破碎聲,被現代的魚一口咬住,發出紅樓的沉香,一聲江南小令的嘆息。
一個聲音在晨霧中醒來——
相公,過了德州,離京師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