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值得投資嗎

文/本刊記者 張程

至少從戰國時期開始，黃金就已經成為主要的貨幣之一 （圖/視覺中國）

人類古代主要文明的起源雖然分布在世界各地，且各古文明之間缺少交流，但是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以黃金作為主要貨幣。黃金似乎天然就是貨幣，馬克思說“貨幣天然是金銀”。千百年來黃金一直是財富和權利的象征，哪怕是在今天法定紙幣已經全面取代黃金成為流通貨幣，但是黃金在人們心目中依然是財富的象征，且具有“準貨幣”的屬性。一旦國際局勢風云突變，不穩定性因素增加的時候，人們還是出于本能的儲備黃金來應對未知的風險。

雖然在多數人眼中，黃金依然是世界貨幣，但是隨著黃金貨幣屬性弱化，不再承擔流通職能，其價值也變得起伏不定，令人捉摸不透。黃金是否能保值，黃金是不是好的投資品成為許多人心中的疑問。

黃金往事

人類使用黃金制作器物的歷史可以追溯到6000年前的新石器時期晚期，而以黃金作為貨幣的證據則是大約公元前640年呂底亞國鑄造的琥珀金幣，其含金量約為45%至55%，是目前學術界公認的世界上發現最早的貴金屬貨幣。中國是最早使用黃金作為貨幣的國家之一。戰國時期楚國的“爰金”，是我國目前發現最早的金幣，距今已有約2500年歷史，含金量高達90%以上。

從中國的歷史來看，至少從戰國時期開始黃金就已經成為了主要的貨幣之一，在過去的兩千多年一直成為財富最為主要的代名詞，并與皇權、神權緊密聯系，輝煌了數千年。

在人類工業文明早期，黃金作為世界貨幣，依然是整個世界建立信任的主要紐帶。法定紙幣在誕生早期也一直是借助黃金的威信才得以流通。1717年，著名科學家牛頓率先在英國推行金本位制。金本位制要求：貨幣發行量必須根據黃金的儲備量來決定；黃金作為支付結算手段，可以自由地在國際間流通。

英國在金本位制確立后，貿易快速發展，倫敦成為國際金融中心，資本實現自由流動，金融市場快速發展。隨著英國成為世界霸主，殖民地遍布世界，殖民地在英國的影響下開始實行金本位制。同時，和英國經濟聯系密切的國家，如葡萄牙，也逐漸開始實行金本位制。19世紀普法戰爭后，戰勝國德國用法國的賠款購入大量黃金后，也開始實行金本位。與此同時，德國大量拋售白銀，導致國際銀價暴跌，引起其他國家通貨膨脹，實行銀本位制的國家被迫改為實行金本位制。金本位制于19世紀中期開始盛行，成為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實行的貨幣制度，黃金成為了真正的世界貨幣。

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各國開始超發紙幣，紙幣與黃金開始脫鉤，金本位制隨之崩潰。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擁有約世界黃金總儲備量四分之三的美國重拾金本位制。1944年7月，美國邀請44國政府代表共同確立了布雷頓森林體系：規定美元與黃金掛鉤，每35美元兌換1盎司黃金，其他國家的貨幣與美元掛鉤，只能通過美元同黃金發生聯系。與黃金掛鉤的美元，借助黃金的世界貨幣威信逐漸取代英鎊，成為了國際貨幣體系的中心。美國也逐步確立了其美元霸權地位。

但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美國陷入戰爭泥潭，加上石油危機的爆發，國際收支嚴重失衡，逆差不斷加大。美國通過不斷超發貨幣，來彌補美元大量外流的影響。但是，黃金產量卻遠遠跟不上美元的印刷速度，因此極大地動搖了美元的信譽。1965年，法國總統戴高樂公開質疑美元對黃金的承兌性，更把大量美元換成黃金帶回了巴黎。各國政府和百姓開始競相效仿，拋售美元搶購黃金，美國的黃金儲備急劇下降。情急之下，尼克松政府在1971年8月突然宣布停止美元與黃金的兌換，布雷頓森林體系終結。

隨著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終結，美國以其國家信用取代黃金建立了現代貨幣體系，黃金的世界貨幣屬性逐漸終結。1976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牽頭制定了《牙買加協議》，宣布廢除黃金官價，減少黃金的貨幣作用，黃金作為世界流通貨幣的職能因此大大降低。但是在世界范圍內黃金依然具有價值儲藏和“準貨幣”屬性。“亂世買黃金”的理念也深入人心。尤其是當世界經濟體系遭遇危機、各國央行大放水、紙幣信用動搖、地緣政治風險加劇等情況下，黃金都會再次成為人們的“心頭好”。

影響金價的因素

隨著黃金的非貨幣化，其貨幣屬性削弱，價值隨供求關系變化而變化的商品屬性增強，并在價值波動的過程中還衍生出投資屬性。貨幣、商品、投資三重屬性彼此關系錯綜復雜，使得金價的變化令人捉摸不透。

黃金在成為貨幣之前先是商品，人類使用黃金制品的時間遠遠早于使用金幣的時間。在世界各大古文明中，黃金作為飾品的歷史悠久，從出土的文物來看，古埃及、古蘇美爾、古印度和古代中國都大量使用黃金制品。例如中國三星堆出土的三星堆黃金面具、古埃及的圖坦卡蒙黃金面具、古波斯的黃金臂環等，此外各種黃金權杖、黃金首飾、黃金印信等黃金制品更是不勝枚舉。

人們將黃金作為飾品和商品的傳統一直延續至今。作為一種商品，黃金價格受到市場供需的影響。從供應方面來看，供應增多則價格下降，但是受儲量和開采技術的制約，黃金產量短期內難以顯著提高。根據世界黃金協會的統計，過去10年，黃金的供給增速基本保持穩定，因此對金價影響不大。從需求方面來看，黃金的需求量與經濟增長通常呈正相關關系。當經濟發展良好，人們的可支配收入增加時，通常會刺激消費者購買金飾，對黃金的需求也隨之增加，從而推升金價。

除了商品屬性之外，黃金還是天然的貨幣。雖然黃金已經非貨幣化，但是其貨幣屬性依然受到認可。黃金價格與現行主權貨幣呈現出負相關關系，當主權貨幣出現信任危機時，如貨幣超發、貨幣貶值等情況，市場上對于黃金的需求則會增加，從而推升金價。

由于黃金價格的波動，黃金又衍生出了投資屬性，與股票、債券等一樣，成為重要的投資品之一。作為一種投資品，金價受到供求關系和市場情緒的影響。供求方面，投資者追求投資收益最大化，黃金的投資價值體現在與其他投資品的比較之中，當其他投資品收益相對下滑時，黃金的投資價值則相對凸顯。通常金價與主權貨幣投資收益率掛鉤。當主權貨幣的實際利率下滑時，黃金投資收益相對提高，需求隨之上升；當主權貨幣的實際利率上升時，黃金的投資收益相對下降，黃金投資需求相對下降。例如從歷史數據來看，每當美元實際利率上升時，金價總是出現下滑，而當美元實際利率下降時，金價總是出現上升。市場情緒方面，當地緣政治風險上升或自然災害風險提高，人們在恐慌情緒影響下會提高對黃金的需求，例如局部戰爭和疫情大流行帶來的恐慌情緒通常會推高金價。

歷史上金價曾在經濟危機過程中暴漲6倍以上，也曾在經濟繁榮時期跌去近一半。2000年至2011年，由于美國互聯網泡沫破裂，2008年金融海嘯，美聯儲實施零利率和量化寬松等因素的疊加，黃金價格在十余年間上漲了超過6倍。從1999年8月25日階段性低點253美元/盎司，升至2011年9月6日的1895美元/盎司，漲幅高達649%。隨著美國逐漸走出危機，經濟開始恢復增長，貨幣政策趨于正常化，逐步加息并退出量化寬松，黃金價格則開始回落，至2015年12月17日，到達階段性低點1049美元/盎司，較高點跌去近一半。

2022年3月份以來，隨著美國開啟新一輪加息，美元實際利率走高，投資收益率也隨之走高。國際金價在3月創下了2070.42美元/盎司的高點之后，便開始一路下跌，至7月15日，紐約商品交易所黃金期貨價格收于每盎司1703.6美元，較高點跌去兩成，創下近十個月新低。

黃金價格的下滑使得要不要趁機投資黃金成為投資者關心的話題。黃金市場開始出現升溫現象，數據顯示，實物黃金需求持續增加，2022年6月份，上海黃金交易所的出庫總量為140噸，較5月份增加37噸，較去年同比增加7噸。

不過，黃金價格走勢依然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世界黃金協會分析稱，2022年下半年，全球投資者將面臨頗為復雜的市場環境，需要應對加息、高通脹和外部風險等多重挑戰。短期內金價可能會受到實際利率、全球央行收緊貨幣政策的節奏及其控制通脹水平的效果等多因素影響。投資者需要謹慎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