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短視頻場景的新聞傳播教育新生態探索

文_王武林

融媒體語境下，短視頻已然成為新聞出版業發展和產業轉型的重要方向，輕量化、微主題的短視頻內容也成為大眾獲取知識與信息的主流渠道，短視頻創作成為高校新聞傳播類專業教學體系的組成部分。基于此，需要思考如何轉變教育理念、更新教學體系及模式，跟蹤前沿技術，培養適應行業和產業發展及市場需求的融媒體新聞傳播類復合型人才，充分發揮短視頻在渠道、技術、內容及傳播方面的優勢，進一步豐富智能媒體與元宇宙環境下視頻類數字知識與信息內容的形態與供給，拓展新聞傳播專業的發展空間。

一、中外新聞傳播行業的代表性短視頻應用與進展

隨著傳媒科技迭代升級和廣泛應用，“新生代”漸成新型媒介消費的主力軍，短視頻應勢成為當下全球新聞傳播行業的主要應用。美國報業、地方性媒體、社交媒體及電視媒體機構，都將視頻化作為重要發展戰略，加大投入組建獨立的視頻部門，優化組織架構和生產流程。[1]美國短視頻傳播平臺主要包括傳統新聞出版集團轉型專屬平臺及知名社交平臺，利用自有平臺與在 Facebook、YouTube、Twitter、Snapchat、Instagram、TikTok等知名社交平臺開通官方賬號結合，根據平臺特點分發風格不同的短視頻內容成為新聞出版機構的策略選擇。《華盛頓郵報》以“Post Video”短視頻平臺通過原創與整合內容推進傳媒轉型；新聞集團與NBC聯手創立Hulu視頻網站，主打視頻內容。YouTube平臺集聚了新聞集團、哈珀柯林斯（HarperCollins）等大型新聞出版商及CNN、Fox等傳統廣電媒體，2021年，推出短視頻服務YouTube Shorts，同年，“新聞集團授權其出版物的內容，并為谷歌平臺制作新的音頻和視頻產品”。[2]哈珀柯林斯則利用自有視頻內容在Facebook及YouTube平臺分類打造了“哈珀少兒”“哈珀商業”“第16放映室”等視頻品牌。[3]英國泰晤士報、英國每日電訊報同美國紐約時報等主流傳統媒體都通過Snapchat、Instagram與TikTok等社交平臺推送短視頻作品，縮短與受眾間的距離、更接地氣；[4]《衛報》在Facebook等社交平臺上開設頻道，通過趣味化的視頻方式解說一些晦澀的新聞議題，讓視頻成為新聞解讀的催化劑。[5]英國文化領域出版商代表Dazed、Jungle Creations、LadBible和Global等，都在TikTok上進行各種短視頻內容嘗試。[6]

我國在進入5G技術全面應用的背景下，新聞傳播主流媒體機構積極布局和實踐短視頻發展，采取積極自主建設短視頻平臺與全面注冊官方賬號進駐頭部社交短視頻平臺齊頭并進的方式推進短視頻陣地建設。2019年“央視頻”上線，同步上線“G拍”工具，為公眾參與主題征集活動提供入口，此后，新聞出版、廣電媒體機構紛紛通過自建與入駐短視頻社交平臺結合，發揮資源優勢，打造出了標志性的短視頻優質品牌。地方媒體孵化了一批有特色和影響力的自建自營短視頻品牌，如浙報集團“天目新聞”客戶端、《新京報》“我們視頻”、《南方周末》“南瓜視業”等。

與此同時，2016年后新聞出版傳媒機構陸續入駐抖音、快手、今日頭條、微信視頻號等頭部短視頻社交平臺，并形成了“主播說聯播”“四川觀察”等代表性品牌。“移動先行”“視頻先行”等成為打造新型主流媒體的新方式，“社會主義有點潮”和“馬克思是個90后”等短視頻內容深受歡迎，用短視頻展現“網紅”城市，為多元傳播提供了新方法。[7]

二、融媒體語境下當前高校新聞傳播教育的現實實踐

1.融媒體與新聞傳播教育的“互聯網+”轉向

在傳媒科技加速迭代，全面植入新聞傳媒業實踐，重塑新聞傳播業全鏈條的當下，面對融媒體行業實踐要求和短視頻媒介風行的新傳播格局，需要加快整合理念、技術、資源和人才等核心要素，以適應社會發展和傳媒技術演進對行業變革的新要求，作為新聞傳播人才培養主要陣地的高校傳媒教育也同樣面臨著新的挑戰和機遇。在數字化、移動互聯網及人工智能環境下，社會效率范式認為，以職業需求為導向的新聞傳播教育符合傳媒機構對從業者的能力訴求，可以提高社會效率。“美國高校新聞傳播教育的新技術能力培養居世界前列，2017年美國開設了150多個數據新聞學課程……不斷涌現的技術工具對新聞從業者提出了新的挑戰，新聞編輯室轉為融合新聞編輯室，跨平臺多終端的發布催生了全媒體人才的出現。”[8]

我國新聞傳播教育以“一專多能”“通才+專才”的厚基礎寬口徑方式培養人才，在融媒體和新文科語境下，積極確立新方向、探索新模式、構建新理論，在跨專業、跨學科、跨地域思維和實踐，培養復合型人才方面取得了突破。傳媒技術特別是短視頻相關技術和產品建構著新的媒介生態，對于網絡新生代來說，要實現專業教育與“Z世代”媒介接觸和消費習慣及經歷同步，就要秉持互聯網優先的原則，以“互聯網+”貫通融媒體內容生產的全部環節，從課程模塊設置、專業知識構架等方面緊緊圍繞融媒體作品的邏輯組織謀劃和落實。現階段短視頻形態從專業到泛內容、從知識到娛樂幾乎無所不包，成為大眾媒介信息消費的主要來源，更是新聞出版知識與信息的主要媒介呈現形態，從新聞傳播教育角度，短視頻創作類課程群需要以學科平臺課或通識課的形式出現，以便對接平臺媒體發展與傳媒消費新需求。

2.新聞傳播類專業短視頻創作及主要應用

短視頻創作代表的不僅僅是媒介形態，更重要的是思維，包括基于短視頻的產品思維、用戶思維、數據思維和生態思維，這種特殊的載體形態與媒介實踐正在重新解構傳統的教學模式。新媒體技術與內容消解了傳統媒體的邊界，媒體融合打開了新聞傳播類傳統細分專業的藩籬，加之短視頻的泛內容特征，從短視頻創作角度不再有專業細分方向硬性的區分，只有所呈現內容類型的差異與傾向。

考察當前新聞傳播類短視頻的功用、特征以及教學實踐，主要包括新聞報道類，以民生和社會新聞為多，短視頻新聞生產與呈現有其自身的邏輯；新聞評論類，說評論是視頻化對內容表現方式的改變，包括新聞脫口秀形式，從封閉到開放，利用社交傳播和快速分享，便于交流觀點；深度調查類，如澎湃新聞的“溫度計”“紀錄湃”欄目；知識科普類，圖書與期刊類出版短視頻多聚焦于知識分享和科學傳播，也是數字出版類短視頻的主要特質；紀錄片，如新華社重大歷史主題類新聞紀錄片《紅色氣質》；內容營銷類，“短視頻+電商”新商業模式下的數字內容創意營銷類型等。短視頻創作教學實踐總體上依據類型規劃專題內容與流程，面向不同的專業時適當微調內容側重。

三、短視頻場景中的新聞傳播教育生態重塑

1.創新教育理念，構建面向傳媒科技前沿應用的教育新生態

新聞傳播教育理論和應用并重，大數據、可視化、短視頻、人工智能等媒介技術迭代，引起生產流程再造、媒介消費變化。虛擬現實、人工智能技術與元宇宙進展及應用，營造沉浸式虛擬空間的傳播方式，在多維空間塑造傳播交流和信息交往。有學者認為，“技術建構的信息生態已經影響到社會的深層結構……對技術不了解和輕視的態度，已經成為新聞教育創新的障礙。”[9]媒體融合呼喚新型新聞傳播人才，要求“具有全新新聞傳播理念（全媒體、大傳播，‘互聯網+’思維），具備復合采編技能，擅長策劃、創新思維與創意能力，具備融媒體平臺運維能力。”[10]

基于此，客觀上要求教育理念創新，需要錨定專業、學科、行業發展前沿，以深化媒體融合為契機，及時調整教學體系、課程體系，“在‘互聯網+’基礎上，依照‘技術-表達-思想’的金字塔培養體系，重新設計新聞傳播學教學模塊”。[11]突出“短視頻”模塊的基礎性地位，創新教學方式，突破慣性思維，對接短視頻內容的現實生產場景。有研究表明，主流媒體短視頻顛覆傳統視頻新聞，主要表現在新聞去故事化、去播報化和記者弱化。[12]要拓展跨學科、跨專業的辦學理念，順應新聞傳播學與經濟學、管理學、計算機學等領域交叉融合的發展趨勢，強化專業學科融合探索。

2.更新課程體系，涵蓋傳媒技術全路徑

保障在專業核心知識基礎上的“技術”路徑暢通，是新聞傳播教育微觀層面的著力點。國外傳媒人才培養模式典型的有致力于實務教學的“密蘇里模式”，強調通識教育的“威斯康星模式”，國內已有新聞傳播教育實踐探索，復旦大學開設學院平臺課“數據分析與信息可視化”，培養敘事、編程、統計分析與可視化能力，中國傳媒大學開設數據新聞報道，清華大學與南加州大學聯合開展數據傳播教學項目，深圳大學開設計算傳播微專業，打造虛擬現實與融媒體制播仿真課程，[13]武漢大學開設數字人文系列公共課程，浙江傳媒學院在數據新聞與短視頻教學體系方面也已做了深入探索實踐。

融媒體環境下短視頻創作及運營人才培養在教學體系上需要課程群或教學模塊配合支撐，包括文案創作、視聽語言、攝影與攝像、無人機航拍、數字音頻制作、數據挖掘與可視化、短視頻導演、影視剪輯、美學基礎、新聞采訪與寫作等等，組成短視頻創作中覆蓋從選題策劃、創意制作、剪輯包裝到內容運營全流程的課程體系。

3.遵循市場邏輯，營造傳媒教育實踐的資源平臺與行業場景

集平臺、內容資源、電商等要素于一體是當前傳媒領域的重要特征，“市場邏輯給大學帶來的機會與弊端，同樣影響到新聞教育。新聞教育屬于應用文科，其所屬各專業都面對著一個個具體行業”，[14]“與媒體的聯合共建、社會公益組織與資本的贊助十分活躍。”智能傳媒科技的介入，使得傳媒教育與實踐客觀上更加需要行業資源平臺與真實場景的加持。

（1）探索“行業+學校”的復合人才培養場景。此前，高校新聞傳播教育已有“校媒共建”的模式探索，如清華大學與人民日報、復旦大學與解放日報、暨南大學與南方報業集團、浙江傳媒學院與浙江廣電集團及浙江出版聯合集團之間所開展的人才培養協同合作與實踐基地共建等。以短視頻創作為代表的新媒體綜合能力培養與訓練更加需要擺脫習慣性思維，貼近市場，創造“平臺共享、項目聯合、課程共建”的教學條件，教學實踐中參與真實項目的研究創作并輸出作品，或者共建欄目與主題，接受市場和平臺用戶的檢驗和專業領域的評價，對癥下藥、全方位提升專業水平與實操能力。

（2）創建自有專業平臺、賽教結合、項目驅動的短視頻教學實踐場景。國內外傳媒行業為全面推行數字化戰略，對組織機構都做過改組整合，《華盛頓郵報》對內部組織架構和生產流程進行再造升級，通過新聞編輯部與數字技術部整合，形成了專業數字化編輯部門和視頻新聞小組，致力于短視頻新聞生產與傳播，[15]《澎湃新聞》“澎湃視頻”的短視頻生產制作主體視頻聚合、原創部門、配合部門都由原視覺中心人員轉型而來。

4.堅守倫理精神，重新審視短視頻場域中的傳播倫理與法制

近些年，隨著短視頻的爆發式增長，各種問題和亂象也接踵而來。作為信息內容傳播的媒介，新聞出版類短視頻具有與其他媒介同樣的倫理失范與法律問題，如隱私侵權、血腥暴力、“三俗”問題、虛假信息泛濫等。短視頻創作與傳播的平民化、社交化及平臺化趨勢，也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特殊的倫理與法律問題，如大量“二次創作”版權侵權、高危行為誘導模仿、惡意改編，更明顯的是對網絡輿論的推動與影響，“短視頻逐漸改變網絡輿論生態格局……短視頻在熱點輿情傳播鏈條中成為關鍵一環，也成為網絡舉報和輿論監督的重要表現手段”。[16]此外，短視頻平臺在算法推薦中的倫理問題也頗受公眾詬病，產生了不少負面影響。

在平臺自律、強化審核的前提下，健全法治、加強監管非常關鍵。為提升短視頻服務質量，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規范短視頻傳播秩序，2019年《網絡短視頻平臺管理規范》和《網絡短視頻內容審核標準細則》發布，2021年出臺《細則》修訂版，完善了對短視頻傳播中違規傳播、泛娛樂化及未成年人不良節目等現象的規制，加強管理制度建設和正向引導。面對短視頻的主要用戶群體和未來新聞傳播從業者，新聞傳播教育應當加強在眾聲喧嘩中堅守傳媒倫理精神的教育，秉持深耕原創優質內容、具有版權意識、自覺遵守傳媒倫理、遠離“三俗”化與泛娛樂化傾向，有職業擔當與專業精神，真正體現人文關懷、傳遞正向價值觀和社會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