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木材進口對環境保護影響探討

孫伊露 李品君 陸軍

（1 蘇州市張家港生態環境局 江蘇蘇州 215600 2 張家港海關 江蘇蘇州 215600）

引言

木材是國民經濟建設與人民生活不可缺少的重要生產生活資料，它既是建筑業、造紙業、家具制造業等行業的重要原料，也是家居裝潢中普遍應用的裝飾材料，木材供需是否平衡對國民經濟發展以及人民生活水平有著顯著的影響。近年來為了保護國內森林資源，維持生態平衡發展，我國許多林區逐漸被禁止商業性砍伐，導致我國木材產量連年大幅度下降。雖然我國森林資源位居世界第五位，但受資源分布不均衡、結構不合理，人口基數大等不利因素的影響，人均森林面積和木材蓄積量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人均森林占有量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1/4，我國不僅國內對木制品的消費需求量大，并且還是木制品的出口大國，進一步拉大了木材原料的供需缺口。為了緩解國內木材市場的供需矛盾，迫使我國不得不尋求國外資源，從世界各地進口木材。大量的木材進口不僅填補了產業原材料缺口，在推動我國經濟建設、減少本地資源需求、間接保護生態環境上也發揮了巨大作用，但同樣帶來外來生物入侵、口岸防疫處理藥劑排放等潛在環境保護次生風險。

1 我國木材進口及貿易基礎分析

1.1 森林資源基本情況

1.1.1 世界森林資源基本情況

聯合國糧農組織統計顯示，2020 年全球森林面積40.6 億hm2，占全球陸地面積的31%。在全球范圍內，天然林占世界森林的93%，其余為人工林。34%的世界森林是原始森林，其中巴西、加拿大和俄羅斯三國占61%。全球森林并非均勻分布，其中熱帶地區森林分布占全球45%以上，其次是寒帶、溫帶和亞熱帶地區。從具體國家看，全球66%的森林面積分布在俄羅斯、巴西、加拿大、美國、中國、澳大利亞、剛果（金）、印度尼西亞、秘魯和印度10 個國家，一半以上的世界森林分布在巴西、加拿大、中國、俄羅斯聯邦和美國5 個國家。世界森林面積的49%相對完整，9%的森林毀壞嚴重[1]。2020 年，全球森林立木蓄積量約為5570 億m3，原木產量39.12 億m3，鋸產量材4.73 億m3，世界木質林產品出口貿易總額2263.78 億美元[2]。2020 年全球共有165個國家或地區出口木材（原木和鋸材），有223 個國家或地區進口木材[2]，作為主要的生產資源，木材在全球正進行著廣泛的再分配，且各國的木材貿易明顯受到各自林產工業發展水平、森林資源水平及環境保護等產業政策的影響。

1.1.2 中國森林資源概況

目前我國現狀是一個缺林少綠、生態脆弱的國家，林業發展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和挑戰。我國林業資源面積廣闊，分布于熱帶、亞熱帶和溫帶，但資源分布不均，絕大部分森林資源集中于東北、西南、東南、和華南地區，而廣大的西北地區森林資源貧乏。雖然我國有樹種8000 余種，其中喬木樹種2000 多種，但經濟林、防護林的比重低，不足以滿足需要。

近年來，隨著對生態環境的日益重視，我國通過實施諸多的生態工程，開展天然林保護修復和大規模的植樹造林，森林資源持續增長，2020 年我國森林面積達2.2 億hm2，森林覆蓋率達23.04%[3]，森林蓄積量為175.6 億m3，國產原木產量為3.37 億m3，鋸材產量為8400 萬m3[2]。

1.2 我國木材貿易需求情況

隨著全球經濟的高速發展，世界各國林業產業發展迅速，對木材及木材產品的需求都大幅度增加，當前我國林業產業“大進大出，兩頭在外”的貿易特征很明顯，已是世界上最大的木材進口國，最大的木業加工、木制品生產基地，也是最主要的木制品出口國。2020年，我國林業產業總產值8.08 萬億元[4]，其中林產品進口貿易額452.32 億美元，占世界進口貿易額19.29%，居世界第一，出口貿易額131 億美元，占世界出口貿易額5.79%，居世界第五[2]。如2020 年我國木制品出口中膠合板出口1049 萬m3、木門32.42 萬t、木家具27403萬件等。

對林業的開發利用滿足了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尤其是在推進脫貧增收、促進經濟發展中起到重要作用，但同時也消耗了大量的林業資源。作為林業中最主要的產品，木材的需求與供給、保護與開發間的對立是當前林業中木材產業的主要矛盾。由于我國國產木材以中小徑材為主，優質大徑級木材緊缺，隨著全面禁止天然林商業性采伐，優質和珍貴木材的市場短缺進一步加劇，致使木材經濟形勢日趨嚴峻。

據統計，我國木材的年消耗量將近5 億m3，優質成熟林每年采伐量不足1 億m3。其中小徑級木材采伐達75%，大徑級木材所占比例不足3%，木材原料供給結構矛盾非常突出，因此向外尋求資源可說是積極應對的最主要途徑。2020 年我國國內商品材的產量為8727 萬m3，同期從138 個國家進口商品木材9374 萬m3、貨值160.8 億美元，其中進口原木5975 萬m3、鋸材3399 萬m3[5]，優質的工業木材對外依存度大于50%。目前，我國工業用原木每千人均消費168m3，是世界人均消費的63%，鋸材每千人均消費量76m3，是世界人均消費量的1.39倍[6]。

圖1 1998-2021年我國原木和鋸材進口情況折線圖（單位：萬m3）

1.3 木材進口貿易政策

當前世界各國為保護本國資源與環境并提高產業收益，均在不斷調整各種產業政策管理，并制定了嚴格的進口檢疫政策。比如限制林木砍伐、實施相關產品較低進口關稅和提高出口關稅、采用出口配額限制，靈活使用非關稅措施，并實施眾多產業計劃與項目。

我國在1998 年開始實施“天然林保護工程”，對長江、黃河源頭地區和中上游地區的森林采取禁伐措施,并對東北林區實行限伐政策。1999 年開始進口木材零關稅，2011 年開始實施天保工程二期，2005 年加入《國際植物保護公約》，2017 年“全面停止天然林商業性采伐”并開展國家儲備林建設，2020 年7 月實施新《森林法》。根據國際《實施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協議》，我國2001 年設定了“進境木材檢疫要求”，總體要求木材必須在境外經過相應檢疫處理，杜絕檢疫性活體有害生物和禁止進境物等入境。

裝載木材的火車、集裝箱或散貨船舶從沿邊、沿海、沿江口岸入境，經檢驗檢疫合格后，發往國內各地，口岸檢疫有效防堵或延緩了有害生物的傳入和傳播，如2021 年底因攜帶重要的活體有害生物澳大利亞原木被我國限制入境。對少數特定來源（俄羅斯、美國阿拉斯加、加拿大BC 省）的未處理原木簽署雙邊協定，指定在我國A 類原木指定監管場地檢疫處理合格后進境。為保護物種，進出口貿易中瀕危樹種的關注也在不斷提高，我國在1981 年正式加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到目前該公約涉及木材樹種有503種[7]，2019 年來我國海關高度關注和打擊的涉嫌走私瀕危物種也涉及到了大量木材樹種。

2 木材進口對環境保護的部分影響分析

2.1 減少國內林木需求，增加生態效益

林業是個相對特殊行業，木材貿易帶來的直接經濟價值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體現，它還涉及氣候調節、環境保護、社會公益、生態平衡、國家安全市場經濟等諸多方面，且這些方面比木材的經濟價值更加重要。大量木材進口對生態環境帶來的影響價值不可估量，除了可以直接減少國內林木砍伐、節省大量種植土地資源、提高森林質量外，還間接通過增加國內森林保護起到凈化空氣、調節氣候、防止水土流失、涵養水源、保持環境生態平衡、保護國內生物多樣性等作用。

比如森林通過阻擋、過濾和吸附粉塵來凈化大氣，我國年平均10 萬公頃蓄積增加木材約24 萬m3，儲備林年發揮降塵、凈化大氣效益總值約為9.3 萬元，森林保土效益約為1200 萬元，年涵養水源效益值約為360萬元[8]。

2.2 增加碳匯儲量，抵減本國碳排放

全球變暖是人類的行為造成地球氣候變化的后果。“碳”就是石油、煤炭、木材等由碳元素構成的自然資源。“碳”耗用得多，導致地球暖化的元兇“二氧化碳”也制造得多。隨著人類的活動，全球變暖也在改變（影響）著人們的生活方式，帶來越來越多的問題。當前全球形勢下，緩解全球變暖，增碳減排已是全球共同事業，全球的碳流動需要每個國家都能參與其中，隨著我國主動加入碳排放限制體系，提出目標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 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現在碳抵銷變得尤為重要。

當前陸地生態系統中森林資源是整個系統中的最大碳庫，每1m3木材約為1.83t 碳匯，同時釋放氧氣1.62t。在應對溫室效應、減少碳排放方面發揮的作用舉足輕重。隨著碳匯生態服務和交易功能的實現，森林資源具備的碳匯經濟效益，可在市場上進行流通和交易，實現森林碳匯的經濟化發展。采用“碳儲量變化法”核算碳儲量時，以國為界，進口到本國的木材，可看為增加本國的碳儲量，可用來抵減本國的碳排放[9]。當前，我國陸地生態系統碳匯能力約為每年10 億—13億t 二氧化碳（CO2）[10]，年進口木材9000 萬m3，直接為我國年增加碳匯儲量約1.65 億t，約占國產碳匯儲量的1/10。

2.3 減少國內資源使用，滿足生活建設需求

在重要的原材料中，木材雖需要一定的生長周期，但是唯一的可再生資源，也是部分塑料、混凝土和金屬等材料的低碳替代品。這些不可再生材料的生產過程需要消耗大量的煤、礦、原油等能源和礦產資源，制造過程會排放廢水、二氧化碳和其他污染物。

通過進口木材在建筑、家具、裝修、工程、制造等領域的利用可滿足人類大量的生產、生活和建設需求、減少我國對不可再生資源的使用、開采。我們應以科學的發展觀，在節約、規范的前提下，提倡合理的多應用木材制品，多使用進口木材，以便可減少環境污染、保護自然資源。

2.4 傳帶外來有害生物，影響農林生態安全

木材是所有貨物中攜帶有害生物最復雜的一類產品。日常口岸檢疫中不斷截獲到各類蛇、蜥蜴、蝸牛等動物疫情，蟑螂、鼠等衛生疫情，昆蟲、病害、雜草等植物疫情，以及土壤、種子等禁止進境物。這些情況主要源于當地林木砍伐后，攜帶的各類生物沒有被有效去除、殺滅、以及儲運環節中未有效落實防疫管控造成后期感染。

當前我國已是遭受外來有害生物危害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如已傳入并快速蔓延的紅脂大小蠹、美國白蛾、松材線蟲，給我國林業造成巨大的生態、經濟損失，僅經濟損失迄今已超千億人民幣。2017 年，全國口岸在進口木材中截獲有害生物2190 種14 萬種次，其中檢疫性的153 種3.56 萬種次[11]。這些有害生物一旦傳入定殖并擴散會直接影響著我國林業生產，很大程度上更影響著我國的生物多樣性和生態安全發展。

2.5 檢疫處理污染排放，影響環境空氣質量

雖然大部分有害生物在國外出口前經過檢疫處理得到殺滅，但仍由于部分出口國管理落后或技術能力等因素對我國木材進口政策的要求執行不一，頻繁攜帶各種有害生物，必須通過口岸檢疫措施來進一步降低和消除風險。

口岸采用溴甲烷、硫酰氟、磷化氫的熏蒸處理，企業自行采用溴氫菊酯、敵殺死等農藥的噴灑處理是目前進口木材上殺蟲、殺菌的主要方式。熏蒸殘留和農藥的使用對環境帶來一定的污染。其中溴甲烷具有優異的熏蒸殺蟲活性，是在進出境檢疫處理中廣泛使用的一種有毒氣體，因其對大氣臭氧層具有破壞作用，被聯合國環境保護署列為受控物質，雖其在檢疫及裝運前處理屬于豁免使用，但溴甲烷的禁限用是大勢所趨。

3 綜合建議

巨大的供需缺口迫使市場尋求國外資源，且未來較長時間，進口仍將持續成為我國木材消費的主要來源。面對全球氣候變化、生態環境惡化、自然災害等一系列全球性問題，我們應加強國內外協作、加強處理技術研發、加強政策引導，減少進口木材對環境影響，建立以可持續發展為基礎的木材進口貿易。

3.1 共同開發資源，打擊非法采伐與貿易

非法木材生產與貿易不但會破壞自然生態系統，也會破壞人類社會系統。雖然我國相繼與印度尼西亞、俄羅斯、緬甸等國簽署協議，在森林資源保護、開發利用、打擊非法采伐和貿易等方面加強合作，但在國際貿易上仍有巨大的改進空間。

為減少國際輿論對我國木材環境安全的不利指責，我國應承擔大國責任，購買經過森林認證體系的木材，重點進口天然成熟林和生長期的持續經營林木材，主動打擊非法采伐與貿易。

3.2 加強政策引導，鼓勵鋸材進口

同原木相比，鋸材經過切割等工藝可大幅降低樹皮、塵土、有害生物和禁止進境物的比例，對后續國內環境影響更小。2021 年木材進口中鋸材占31.2%，仍有較大增長空間。我國應加強政策引導來鼓勵鋸材的進口，如降低進口鋸材口岸的增值稅稅率。

3.3 加強處理技術研發，規范除害處理行為

木材檢疫處理不可避免，其對環境的影響遠低于帶來的生態環境收益，因此口岸檢疫處理應予以支持。為了減少對環境的影響，各界應加大處理藥劑的研發力度，開發更加高效、便宜、便利、對環境友好的處理藥劑和方法。針對目前的口岸處理現狀，地方環保部門應對處理企業加強監管，減小環境影響，而不是以禁代管。針對貨主企業應監督其藥劑使用和廢棄物的回收處置等。

3.4 加強國內外協作，提高國外處理效果

加強與木材輸出國的合作，完善與主要木材貿易國間雙邊植物檢疫協議、疫情通報機制，督促輸出國在木材出口前提升檢疫處理效果，轉變當前處理方式不當和處理效果差的普遍現象，從源頭減少木材入境后在我國的檢疫處置。

結語

綜上所述，我國木材進口貿易將持續并長期存在。應研究在相應政策的制定上穩定扶持木材可持續進口，盡量在減少相應負面影響的同時進一步促進引導并規范此類貿易。

木材進口可以緩解國內的林業資源的消耗，改善國內生態資源環境，增加碳匯儲量等，也可以推進國內木材下游產業高質量發展從而持續促進整個行業經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