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風險一般性與特殊性探究

張 賀

(1.國家信息中心，北京 100045；2.廣州銀行嶺南金融研究院，廣東 廣州 510623)

金融科技具備二重特性，即科技性與金融性，這使得它不但具備傳統金融所面臨的各種常規風險，包括法律風險、操作風險、信用風險以及市場風險等，同時也面臨著全新的其他風險，包括洗錢風險、數據風險、信息安全風險、技術風險等。假如無法科學全面地認識與識別它所潛在的各種風險，則一旦風險系統性爆發，必然對金融科技行業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1 金融科技一般性風險

盡管金融科技面臨的一般性風險與傳統金融一致，但畢竟具備了互聯網開放、共享、平等、自由的特征，因此它依舊不完全等同于傳統金融一般性的風險。

1.1 市場風險

金融科技依然主要面臨著匯率波動、價格變化、利率波動等基礎金融變量改變而造成金融資產減值的風險。利率波動影響著P2P、互聯網基金、互聯網銀行和眾籌平臺等金融科技業態，股票價格波動對互聯網股票基金、互聯網證券影響更大。匯率波動一方面會對互聯網智能投資顧問全球配置資產組合凈值造成影響；另一方面由于很多的金融科技機構都有境外投資方，美元跌價的直接后果是導致金融科技機構的公信力下降。因為金融科技的交易成本對比傳統金融來說更低一些，因此在資產價格和利率改變時，用戶能便捷地退出。如市場利率較無風險利率價差收窄，首先，互聯網貨幣基金凈值降低，會引發大量基金份額的贖回，只是互聯網用戶更容易回撤；其次，市場利率大幅提升，會導致P2P融資客戶提前還款，而選擇傳統金融信貸融資。

1.2 信用風險

信用風險即以互聯網作為媒介的情況下，交易對手無法完全或者不愿意履行合約所規定的義務而導致金融資產的持有者利益受損的風險。金融科技的信用風險是隱藏于其金融活動各階段的，影響因素主要有借貸人行為、債權發行人行為、資產交易對手行為、信息不對稱等。傳統金融主要以實地調查為主，通過有效資產抵質押為風險緩釋，或以市場認可的評級公司進行風險評估，利用評級可使得信用風險有效降低。金融科技風險因為會受到互聯網交易虛擬化的影響，交易對手身份驗證難度大，數據來源較少、數據失真以及風險控制模型匱乏完整設計等均會使得金融科技信用風險加劇。以互聯網信貸為例，具體表現：一是貸前借款人信用審核問題。因為銀行征信系統并未與所有網貸平臺打通，征信數據不能共享，電商平臺的數據偽造現象時有發生，比如淘寶用戶可以通過“水軍”刷單提高自身交易額、交易量和銷售額。借款人的逆向選擇導致貸款人的信用風險陡增。二是貸后資金流向問題，網貸往往以現金貸為主，無場景、無特定用途，監管難度較大；其次，沒有銀行托管的網貸平臺，資金挪用形成欺詐。

1.3 操作風險

伴隨信息技術水平的日益提高，在金融業內時常會因為程序與人員行為等而出現各種操作風險，且其負面影響日益顯著，這嚴重地阻礙了現代金融業的健康發展。在巴塞爾協議中，曾經兩次修訂了操作風險相關規定，由此可知操作風險是何等重要?；诮鹑诳萍嫉牟僮黠L險與傳統金融業態下的風險對比，其特性更加多樣。一方面由于內部控制缺陷所帶來的風險，如金融科技企業內部授權系統、網絡安全系統未構建科學完善的防御控制機制，造成由于系統癱瘓和延遲等原因而引發了一系列不良后果，如財產損失、交易失敗、信息擁堵、信息遺失等。此外，因外部入侵所造成的各種風險，也嚴重地威脅著金融科技的安穩運行，一旦遭受黑客入侵、病毒攻擊等威脅，顧客交易異常情況就隨時有可能發生，甚至出現各種重大的風險事故，如信息篡改、資金盜用、資料外泄等。

1.4 法律風險

法律風險指的是金融科技機構由于違反相關的法律法規，抑或不能夠滿足法律規范的要求，或由于現行法律法規有時滯性，和現有金融創新或者金融市場之間存在沖突矛盾，導致金融科技機構本身、消費者乃至整個社會出現損失的風險。其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違法違規風險。一些不良網貸P2P平臺異化線上業務，大搞線下理財，變相吸收公共存款，信息中介定位轉變為信用中介?；ヂ摼W貨幣的發行就是洗錢最好的工具，由于互聯網貨幣可以在全球無障礙流動，為各類贓款、黑錢轉移提供便利的渠道。二是監管缺位風險。我國金融科技相關的法律法規幾乎還停留在電子金融階段，如《電子簽名法》《網上證券委托管理辦法》等，還有歐美發達國家對金融科技準入、運作方式、業務范圍等都有明確的規定，但是在我國是沒有的。金融科技監管涉及面廣，分業監管與我國金融科技發展不相適應，故產生監管缺位風險。

2 特殊性風險

金融科技企業除了具備傳統金融風險共性外，新技術投用勢必會引發新的風險，如此即為金融科技特殊風險之所在。

2.1 長尾風險

長尾風險是指金融科技拓展金融服務邊界，較傳統金融而言服務了大量具有“長尾特征”客戶，容易產生負外部性的社會影響風險。一是長尾客戶均為弱勢群體，風險承擔能力有限，容易遭受不公平待遇；二是金融科技都是集合小而分散資金進行資金融通，作為個體投入具體監督成本高于收益，“搭便車”現象突出；三是個體非理性和群體非理性事件容易出現；四是一旦金融科技企業出現風險，牽扯面較大，涉及人數較多，容易引發社會負外部性。

2.2 技術風險

技術風險是指支撐金融科技企業的計算機系統和外部網絡系統技術支持缺陷，導致客戶資料泄露、交易損失、客戶流失等各種影響金融科技企業可能性。技術風險有三個方面內容，一是系統性安全風險。金融科技依靠發達的計算機網絡進行，計算機網絡技術是不是安全和金融科技的運作緊密相連。密鑰管理及技術加密不完備，TCP/IP協議安全性較差，病毒擴散快速性；二是技術選擇風險。它可能來自技術信息系統與客戶終端兼容性較差、網絡傳輸終端和速度較低、技術陳舊等；三是技術外包風險。互聯網是專業性很強的技術，為降低各項成本，往往需要依賴外部技術支持來提高效率，技術外包終止服務和過度依賴于進口的金融科技設備都對金融安全形成了潛在威脅。

2.3 網絡風險

網絡風險是指在互聯網環境中，金融科技機構遭到網絡攻擊、滲透、竊聽、計算機病毒等危險導致的風險。網絡風險主要有以下三類：一是網絡通信安全風險。在互聯網環境下，用戶的整個交易環節都在互聯網上進行操作，一旦客戶資金賬號、密碼等關鍵信息遭到篡改，將給金融科技客戶財產安全帶來嚴重威脅；二是網站的安全風險。網站的可靠性決定著網上支付、網上投資、網上借貸的安全性，隨著金融科技產品開發，金融科技面臨著Web應用安全問題趨向復雜，安全威脅也急劇增長；三是客戶端安全的風險。許多金融安全事件源于客戶端資金安全隱患，由于客戶端操作系統的脆弱性和用戶安全意識的缺乏，金融科技客戶端極易受到惡意代碼、釣魚網站的侵害。

2.4 數據風險

數據風險是指基于互聯網傳播速度快、范圍廣的特點，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在互聯網放大下對客戶、資產及市場造成負面影響的潛在風險。數據風險涉及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數據噪聲風險，依托于金融科技的一體化與高效性作用及特征，哪怕再微弱的資本市場問題所引發的影響都可能非常大，不管何時產生的危機，均會經由互聯網而在整個金融體系中蔓延，即引發蝴蝶效應。二是數據庫安全風險，因為在金融科技機構的數據庫內儲存著大量的且十分重要的內外部管理信息與交易信息，很多不法人員則會想方設法地去竊取其內部信息，導致風險發生。三是大數據應用的風險。大數據的確能在降低市場信息不對稱方面起到關鍵性作用，一方面要謹防大數據陷阱，很多微弱有關的信息數據均會在大數據中變成顯著相關，而不少實際毫無牽扯的數據則會呈現出有關表象；另一方面互聯網是全民造數據，數據質量良莠不齊，所以謹防數據的偽規律，審慎區分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

3 啟示與政策建議

假設市場有效性假說成立，市場參與者是理性的，在“看不見的手”的作用下市場自動達到平衡狀態。這種均衡狀態下，市場價格會將市場全部信息自發地反饋出來。金融監管在這種情況下就應當給市場足夠的自由發展空間，同時滿足三個條件，首先，市價正確合理，能夠完全依靠市場自律進行風險防控。其次，經濟不濟的金融企業必須進行破產清算，以遵循市場規律。最后，市場競爭將無價值的創新淘汰，而監管部門對于市場是無任何優勢的，此時去監管市場實則會導致金融抑制出現。但金融科技仍然沒有完全消除市場信息不對稱與交易成本因素等，因此對其完全放開監管是不適用的。基于金融科技風險的傳染性、快速轉化性及迭代性不但不能放松監管，而且還要加強監管。為提升我國金融科技監管有效性，提出以下三點建議。

第一，強制信息披露制度，建立綜合性消費者保護機制。在互聯網金融為長尾人群消費提供了有關金融方面的服務時，也會暴露出自身的風險，所以說應該加強對消費者的保護力度，維護互聯網金融產業的健康長遠發展。中國金融監管當局和維護自律監管的互聯網金融協會應加強信息披露制度建設，不僅要求互聯網金融生態體系公司全部披露企業的財務信息以及運營狀況、數據信息等，同時還需要披露融資方的個人信息、財務狀況等。互聯網金融平臺應建立資金融出方合格投資人制度，提高宣傳教育能力，加強投資者的風險意識，糾正錯誤的思想。最后，還應該制定投訴管理機制。現如今，中國互聯網金融實施一行兩會的制度，注重對消費者的權益保護，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發展趨勢，之后將會逐漸對其進行完善，進而提升對消費者權益的保護。

第二，修訂現行金融法規，增強互聯網金融監管的法制基礎。法律法規是實施金融監管工作的核心，是開展具體工作的依據。因此應該完善我國的互聯網金融監管法律系統，通過法律制度的保護來加強監管能力。美國在這一方面依舊是從金融監管制度以及法律規定等方面來開展相應的工作。也就是說，都要尊重行業發展的狀態，制定完善法律框架，通過金融監管工作來開展相應的業務，很少有涉及互聯網金融相關的業務。目前的監管政策和思路基本適用，但互聯網金融鮮明的特點，必須做出針對性的監管安排，應當借鑒美國經驗，明確互聯網金融監管思路、監管體制及職責分工，并對現行的金融法律法規進行及時修訂和補充。

第三，提升宏觀審慎監管，防止系統性金融風險。在互聯網與金融行業共同發展的進程中風險會提高，即便是某一微小風險事件都可能產生蝴蝶效應，進而引致系統性金融風險，加強宏觀審慎監管、防范金融風險成當務之急。互聯網金融的準入門檻相對來說比較低，并且涉及了很多方面，風險也比較多，并且范圍也比較廣。另外，互聯網金融促進了金融與各個子行業之間的發展和融合速度，這便會加大風險的傳染概率。這需要監管部門進行高度管控，對行業以及相關行業的風險特征進行相應的明確和預防。在“一行兩會”這三個監管機構之間實施信息以及資源的共享，從而加強對風險預警和管理的能力，如果有必要對其進行綜合監管，控制系統性風險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