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面印花”手工印染中傳統圖案的特色與現代化應用

□劉 賢

有著上千年發展歷史的傳統手工印染技藝，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豆面印花”手工印染技藝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其圖案紋飾有著典型的華北地區藝術特點，在當今中華民族文化復興中，應該被重視與合理應用。

筆者和課題團隊多次拜訪河北省邢臺市經濟開發區沙河城鎮北街村第八代傳承人胡二黑，全面了解并多次翔實記錄了“豆面印花”工具原料及印染過程，努力保留這一寶貴的民俗文化遺產。讓傳統手工技藝真正進入現代人的生活是傳統非遺工藝復興的必由之路。本文從“豆面印花”技藝與現實生活的融合發展研究角度出發，就其圖案紋飾的現代化應用進行探討。

一、“豆面印花”的發展史

河北省邢臺市沙河城鎮北街村的“豆面印花”始于明末，盛于清，第一代傳人胡耕成因科考不第，十八歲赴杭州學藝，二十三歲回故里開辦“全興號”印染作坊。目前傳到第八代傳承人胡大黑、胡二黑這一代已有三百年歷史。

圖1 胡二黑與筆者觀看豆面印花印版

“全興號”生產的手工印染品是沙河一絕，以圖案豐富、經久耐用著稱。“全興號”染坊的產品既有傳統江南風格，又兼容華北本地特點，布料柔軟，舒適美觀，所印圖案以喜慶為主，包括獅子滾繡球、麒麟送子、喜鵲鬧梅、鳳凰看牡丹等。“全興號”印染的布料能做衣服、被面、門簾等，其在手工印染興盛時期是方圓百里婚嫁用品的首選染坊，產品還一度暢銷京、津、冀、魯、豫等地區，輻射上海，甚至遠銷東南亞、日本、英國等國際市場。

“豆面印花”手工印染技藝堅持選用環保型純天然染料和質地上乘的純棉布作原料，全部采用手工制作，工序嚴謹而繁雜。它以自制土靛染料、冀南一帶產的土白布和機織白布為主要原料，本地產的大豆面粉、太行山燒制的優質石灰粉做防染料。首先將白布洗去漿粉，晾干、熨平，再平鋪于案，將圖板鋪在白布上，用豆面和石灰粉的混合物涂抹印花。印花完成，將印好花的布料晾干，然后下染缸染色，出缸后再晾干，用刮刀除去豆面等，后續整理布料完成。

圖2 胡二黑展示豆面印花布

沙河“豆面印花”布多用于婚嫁等喜事，多以喜慶祥瑞的傳統吉祥圖案為主，形式多樣，內涵豐富，花紋大氣美觀并帶有濃郁的冀中民俗風韻。這些圖案大多取材于人們生活中熟悉的花草樹木、瓜果蔬菜、飛禽走獸等，還有的是神話傳說、歷史故事和戲曲人物。吉祥的寓意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二、“豆面印花”的圖案分類

“豆面印花”的圖案主要分為以下五類。

（1）動物圖案。動物題材在“豆面印花”布中應用非常廣泛，這些動物有現實中的動物，也有神話傳說中的瑞獸。例如，鳳凰看牡丹（寓意富貴吉祥）、獅子滾繡球（寓意子孫昌盛）、金玉滿堂（金魚圖案，取諧音“金玉”）、鯉魚蓮花（寓意連年有余）、貓蝶圖（諧音耄耋，寓意健康長壽）等。

圖3 《耄耋圖豆面印花布》

圖4 《獅子滾繡球豆面印花布》

（2）植物圖案。“豆面印花”來源于鄉土，與鄉間大地有著割舍不斷的聯系，對大地上生長出的植物有著別樣的情愫，尤其對植物圖案的應用顯得大膽、熱烈而深情。植物圖案中起到裝飾效果的紋飾較多，其中常用牡丹作為主題。例如，牡丹紋飾代表富貴，石榴紋飾代表多子多福，葡萄也代表多子，大蔥代表孩子聰明，蝴蝶撲瓜諧音瓜瓞綿綿（寓意子孫昌盛、家世永存），五瓣梅花代表“五福”，竹子代表有氣節，菊花代表延年益壽等。

圖5 《鳳凰看牡丹豆面印花布》

（3）人物圖案。人物圖案多為敘事性圖案，如麒麟送子。相傳孔子出生時有一只麒麟來到家中，人們認為是麒麟送來了孔子這樣的圣賢，也希望麒麟能給自己家送來仁厚賢德的后代，后逐漸演化為求子吉祥圖——“麒麟送子”。

圖6 《麒麟送子豆面印花布》

（4）器皿圖案。日常器皿圖案也會經常出現在“豆面印花”布上。比如，花瓶代表平安，花瓶中插有菊花、梅花、石榴花等吉祥喜慶的花卉，代表平安長壽、平安富貴、平安多子等。

（5）漢字圖案，如“囍”字、“福”字、“壽”字等。

以上這些圖案也會根據實際需要，相互搭配使用，以求達到最佳的視覺和寓意效果。

沙河“豆面印花”的圖案設計除了講究傳統圖案的對稱美、和諧美，還獨具特色。由于“豆面印花”的印版是鏤空版，原理是涂刷防染材料時，讓防染材料浸潤到這些鏤空處，由于染液不能染上顏色，從而起到防染的作用。如果鏤空板存在長線條和較大留白，不但版面容易損壞，而且防染、印染效果也不理想。所以，“豆面印花”的圖案多是由點、短線組成的。因此，民間會把“豆面印花”布叫作“貓爪子布”“花點子布”。

三、關于“豆面印花”的思考

如上所述，沙河“豆面印花”中的傳統圖案有著精美造型和豐富內涵，作為一種傳播民族文化的載體，如何與現代設計相融合走入人們的生活，筆者和課題團隊通過大量走訪調查，有如下一些思考。

（1）“豆面印花”中傳統圖案的現代化應用，絕不是對原始圖形的直接嫁接與生搬硬套，而是要賦予它新的靈魂與意義。這就需要我們在了解傳統圖案的精髓與形象特征的基礎上，結合現代的設計手法對其進行再創造，從而融入人們的現代化生活。例如，北京2008 年申辦奧運的標志“太極五環中國結”。設計師陳紹華先生決意從探尋民族文化精神的深層內涵入手，創作出一件經得起大多數人審讀和時間考驗的作品，變形奧運五環為太極拳“云手”招式，又似“中國結”造型。此標志被定為中國北京申奧標志后，得到了國際奧委會的充分肯定和稱贊，并在世界范圍內獲得了廣泛贊譽。隨著北京奧運會成功舉辦，大江南北更掀起了一股“中國結熱”。

圖7 《北京2008年申辦奧運的標志“太極五環中國結”》

（2）“豆面印花”中的傳統圖案以“寫生象形”為主，一切從自然出發，挖掘自然界中的藝術元素進行創新加工，這是傳統圖案最大的特點。今后，研究者可以走進中國的民族性、地域性的傳統文化中，對傳統圖案進行反復提煉、再重組，讓傳統圖案在保留原本特征的基礎上給人眼前一亮的視覺沖擊效果。

（3）“豆面印花”中傳統圖案由點、短線組成的特點，可以作為一種標志性的元素符號加以創新應用。在很多設計中，加入“中國結”“祥云”等圖案，就具有了中國元素。同樣，沙河“豆面印花”印版形式的獨特性，極具中國藍印花布手工印染技藝的特征，可以作為藍印花布的符號標志之一，多點、短線組成的圖案樣式便是其特征之一。

綜上所述，研究者要以現代化、國際化語言來表達中國傳統文化精粹，把傳統吉祥符號的元素融入現代人的生活中，使民族的文化精神和世界的設計語言共生共融。沙河“豆面印花”傳統圖案要走的路還很長，使中國傳統文化藝術在現代生活中得以延伸發展，打造新的民族形式，也是值得我們長期研究與關注的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