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提取物生理效應研究進展

◎ 楊 武，李夢媛，劉朝陽，余的軍，劉海洋

（1.華南理工大學 化學與化工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0；2.廣西自貿區燕握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廣西 欽州 535000；3.可萊康燕窩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廣東 深圳 518056）

人類食用燕窩（Edible Bird’s Nest，EBN）的歷史可追溯至唐朝（公元618—907 年）[1]。燕窩的傳統食用方法是用糖加水熬煮成為營養湯，被認為有美容養顏的功效[2]。燕窩被中國人認為是一種滋補品，有“天然人參”之稱[3]。食用燕窩是雨燕科（Aerodramus）、金絲燕屬（Collocalia）的多種金絲燕用唾液筑成的鳥巢。金絲燕是一種分布于印度洋西部各島、亞洲南部大陸、菲律賓、北澳大利亞和西南太平洋島嶼的小型食蟲性鳥類[4]。燕窩的成分主要來自金絲燕的唾液分泌物。在筑巢和繁殖季節，金絲燕舌下唾液腺的重量從2.5 mg 增加至160 mg，可以達到最大的分泌量。金絲燕的唾液分泌物黏稠，與羽毛、海藻、苔蘚或特定的木材之類的物質接觸時容易變硬，燕窩是金絲燕鳥巢經除羽毛等雜質后加工而成。根據產地不同，一般有白、黑和紅色3種顏色的燕窩（圖1）[5]。燕窩從古至今都被認為是珍貴的補品，但其功效的科學依據仍然是個有待深入開展的課題。近年來，燕窩提取物的生理功效研究日益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本文就燕窩提取物近年來的生理效應研究進展進行綜述。

圖1 白色（A）、黑色（B）和紅色（C）燕窩圖[5]

1 燕窩的主要成分及其提取工藝

燕窩主要是作為補品或功能性食品來消費的。為了確保食用的安全性早在1921 年人們就對燕窩的化學組成進行了分析，發現糖蛋白是燕窩的主要成分[6]。糖蛋白由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組成，分別占總質量的60%和30%左右[7]。其中碳水化合物主要由N-乙酰神經氨酸（唾液酸）組成，占總含量的33%。

1.1 燕窩中的蛋白質

燕窩中的平均粗蛋白質含量達50%～65%，部分為水溶性蛋白質[8]。通常可以用硫酸銨沉淀，超速離心、電泳、凝膠過濾和高效液相色譜來分離燕窩蛋白質[9-10]。 目前尚無通用的提取方法來獲得燕窩中發現的所有蛋白質[11]。蛋白質提取的常規方法包括化學、機械和酶解法。化學法涉及使用離子型、非離子型或兩性離子型表面活性劑，以幫助釋放蛋白質。由于高濃度的表面活性劑通常會導致蛋白質變性，一般采用低于0.1%的非離子型表面活性劑進行提取[12]。機械方法通常是研磨處理燕窩。由于干燥的燕窩是厚而硬的樣品，因此在提取蛋白質前用研缽和研杵研磨成粉末，蛋白質的提取效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燕窩粉末的細度[13]，細粉通常用于蛋白質組學樣品的制備[14]。由于純機械提取法的提取效果較差，目前幾乎沒有人使用純機械法提取。酶解法是目前使用最多的方法，主要分為蛋白原料預處理、酶解、滅酶、精制和干燥等過程。但酶解法也存在過程復雜、提取過程營養流失的問題。研究者發現水提取是最簡單和最常用的方法，特別是對于水溶性和熱穩定性蛋白。這是因為燕窩主要包含水溶性蛋白質[15]。此外，先在水溶液中用超聲波將燕窩纖維分解，然后進行透析，透析后將燕窩提取物凍干即可；也可采用類似于燕窩湯制備的水提取法[16]。

1.2 燕窩中的碳水化合物

燕窩中的碳水化合物主要是唾液酸（9%）、半乳糖胺（7.2%）、葡萄糖胺（5.3%）、半乳糖（16.9%）和巖藻糖（0.7%）[17]。通常，碳水化合物的分離方法包括熱水提取、酸堿水解、酶水解和離子交換色譜法[18]。燕窩是唾液酸含量最高的天然產物，唾液酸是腦神經節苷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作用于神經黏附細胞[19]，是改善神經元和腦功能發育的神經營養因子[20-21]。 唾液酸在細胞間的相互作用、神經元生長和改善記憶形成的突觸連接中起著關鍵的作用[22]。在哺乳動物中，富含唾液酸的飲食會增加腦細胞的水平，并幫助表達與認知功能相關的基因[23-24]。在燕窩的碳水化合物組分中，N-乙酰半乳糖胺對神經突觸的功能也很重要，N-乙酰半乳糖胺的缺乏會導致記憶喪失[25]。從燕窩中提取唾液酸工藝有較多的報道，其中微波輔助酶法提取工藝唾液酸的得率較高[26]。其主要工藝如下。①燕窩粉末的制備：稱取一定量的燕窩，研磨過40 目篩備用。②酶處理：稱取一定量燕窩粉末，按燕窩∶水（m/m）為1 ∶20 的比例加入蒸餾水，加入4%木瓜蛋白酶（以燕窩粉末計），在一定的酶解溫度、時間和pH 值的條件下進行酶解。③微波處理：將酶解好的混合液在一定功率、時間下進行微波提取。④滅酶：將微波處理后的混合液在沸水浴中滅酶 10 min。⑤離心：在3 000 r·min-1條件下離心10 min，取上清液即為燕窩唾液酸提取液。這一工藝中，酶解溫度與微波處理時間對燕窩酸提取率有重要影響，燕窩唾液酸的最佳提取工藝為微波時間100 s、酶解溫度60 ℃、pH 值7.0，該工藝條件下燕窩唾液酸的提取率為12.58%。

1.3 燕窩中的氨基酸

燕窩蘊含種類豐富的氨基酸，如絲氨酸、蘇氨酸、天冬氨酸、谷氨酸、脯氨酸和纈氨酸[17]。燕窩中含有至少18種氨基酸，其中包含了全部8種人體必須外源攝入的氨基酸，即蛋氨酸（MET）、纈氨酸（VAL）、賴氨酸（LYS）、異亮氨酸（ILE）、苯丙氨酸（PHE）、亮氨酸（LEU）、色氨酸（TRP）和蘇氨酸（THR），而且含比達26%。天冬氨酸和絲氨酸是燕窩中的主要氨基酸[27]。

1.4 燕窩中的微量元素

除主要化合物外，燕窩中還含有微量營養素，包括鈉、鉀、鈣、鎂、磷和鐵等礦物質[28]。這些礦物質在人體內是必不可少的，它們對人體內很多酶反應的激活至關重要。例如，鈉能夠平衡電解質、維持神經沖動；鎂能維持堿性平衡、控制神經肌肉活動。通常，采集時間和繁殖地點的變化可以影響燕窩中微量營養素的含量，其原因是當地環境會對金絲燕的飲食造成影響。

2 燕窩提取物的生理效應

近30 年來，隨著科技的進步，研究者們通過實驗逐步揭示了燕窩的多種藥理活性[29]，包括促進細胞分裂、抗氧化、抗病毒、抗炎癥、改善股骨強度作用、神經保護作用、改善代謝指數和預防心血管系統疾 病等。

2.1 促進細胞分裂增殖

最早的燕窩生理功能研究文獻可追溯到1986 年，據報道，在伴刀豆球蛋白或植物血凝素存在的情況下，金絲燕（Collocalia）的燕窩提取物中的糖蛋白可增強人外周血單核細胞的有絲分裂反應[30]。一年后，研究人員從金絲燕的燕窩中發現了一種類似于表皮生長因子（Epidermal Growth Factor，EGF）樣的物質[16]，并對這種物質使用多種生化方法進行了表征，如分子量、競爭性結合測定和凝膠電泳。就其物理性質而言，該物質與從小鼠體內分離得到的EGF 具有相似性，這是燕窩中可能存在EGF 的最早科學證據之一。EGF 是一類重要的生長因子，在對其靶細胞的增殖、分化和存活中起著關鍵作用[31]。

2011 年，馬來西亞學者以人類結腸腺癌細胞（Caco-2）為模型研究了燕窩對細胞增殖的影響[32]；并使用小鼠白血病單核巨噬細胞（RAW 267.2）研究了燕窩對其腫瘤壞死因子（TNF-α）釋放的影響。Caco-2 和RAW 267.2 是常見的分別用于研究細胞代謝和信號轉導通路的細胞系。結果表明不同來源的燕窩均可以顯著促進細胞增殖，增殖的百分比從135.48%±10.50% 到215.07%±4.74%（P＜0.05）。此外，當用燕窩處理RAW 264.7 細胞時，發現燕窩可以顯著降低TNF-α 釋放。自體免疫性疾病如類風濕關節炎和炎性腸病被認為與TNF-α 水平增加有關，因此這一結果提示燕窩具有免疫調節功能。體外實驗顯示，低濃度燕窩可促進白兔角膜細胞增殖，尤其在血清介質中（圖2），而且不會改變角膜細胞的表型[33]。這提示燕窩可以促進角膜傷口的愈合，在滴眼護理液方面有潛在應用。燕窩提取物還可以促進人源脂肪干細胞（hADSCs）的增殖[34]。在非血清介質中燕窩提取物主要是通過增加白細胞介素IL-6 和血管內皮（細胞）生長因子VEGF 的表達來促進hADSCs 增殖的。無論粗燕窩還是燕窩提取物對CD3+T-淋巴細胞的增殖都有促進作用，而對B 細胞和NK 細胞的影響不大 （圖3）[35]。服用燕窩大鼠的外周血T 細胞數量也顯著增加，說明燕窩可以改善免疫系統，尤其改善服用免疫抑制劑患者的免疫平衡。

圖2 不同培養基中培養的角膜角質細胞的形態圖 （放大50 倍的相差顯微照片）[33]

圖3 燕窩對免疫細胞增殖作用的影響圖[35]

2.2 抗衰老與抗氧化

燕窩提取物，尤其是分子量小于3 kDa 的組分，可增加黑腹果蠅抗氧化酶的活性和降低脂質過氧化物的含量，進而延緩果蠅的衰老[36]。燕窩可以通過下調細胞外信號調節蛋白激酶/c-Jun N-末端激酶和轉錄因子，激活蛋白-1通路抑制基質金屬蛋白酶-1的表達，從而顯示抗衰老特性[37]。體外細胞（HEPG2）實驗顯示，燕窩直接水提物抗氧化活性低，而水提取物經過進一步酶解后，樣品的抗氧化活性顯著增強[38]。表明燕窩生物活性物質很可能在腸道消化時從其基質中釋放出來，然后通過腸道吸收以發揮其功能。同時，無論酶解與未酶解的提取物，均可以很好地保護細胞免于被雙氧水氧化損傷而死亡。如圖4 所示，300 μM 的雙氧水就可以導致細胞的顯著死亡，而4 μg·mL-1濃度的燕窩提取物就可以抑制HEPG2 細胞由于雙氧水氧化損傷導致的死亡。據報道，燕窩及其成分乳鐵蛋白（Lactoferrin，LF）和卵轉鐵蛋白（Ovotransferrin，OVF）可以通過增加清除活性來減少活性氧物種（ROS），從而對過氧化氫（H2O2）誘導的細胞毒性產生保護作用[39]。此外，與H2O2處理組相比，燕窩處理組還可以誘導抗氧化相關基因轉錄的顯著變化。燕窩可以增加總抗氧化能力，并降低非妊娠大鼠的氧化應激水平[40]。它能夠通過維持抗氧化物質-活性氧物種的平衡與調節相關基因的表達來保護和預防由醋酸鉛毒性引起的生殖系統組織形態學和功能的改變[41]。通過與珍珠粉的配伍，燕窩混合物可以顯著降低小鼠腦組織中脂質的過氧化，提升大鼠血液中紅細胞超氧化物歧化酶的水平，從而延緩衰老[42]。

圖4 雙氧水與燕窩提取物處理后HEPG2 細胞的AOPI 染色熒光顯微成像圖[38]

2.3 抗病毒

有學者采用血凝抑制（HI 實驗）和病毒中和實驗，測定了不同濃度的燕窩提取物在Vero 細胞中對H5N1病毒的抗病毒活性[43]。結果表明，燕窩提取物在 12 μg·mL-1濃度下可抑制雞紅細胞中H5N1 病毒的血凝活性，其抑制H5N1 病毒感染的作用機制是抑制了病毒與細胞受體的結合。燕窩提取物可以中和流感病毒對MDCK 細胞的感染[44]，抑制流感病毒對紅細胞的血凝作用。蛋白質印跡分析表明燕窩提取物可與流感病毒結合，防止其對宿主細胞的侵入，抑制流感病毒感染的能力。有趣的是，燕窩提取物還可以改善再生障礙性貧血（Aplastic Anemia，AA）小鼠的外周血常規和體重，提高感染了流感病毒AA 小鼠的存活率[45]。不同產地燕窩的抗病毒活性也不一樣，與其中乙酰化唾液酸的含量呈正相關[46]。

2.4 改善股骨強度

實驗證明口服燕窩可以改善切除卵巢的大鼠股骨的強度和鈣含量[47]。與對照組相比，飼喂燕窩提取物的去卵巢大鼠的最終體重大，股骨鈣、磷和羥脯氨酸的濃度更高（P＜0.05），而且喂食高濃度燕窩提取物的實驗組效果更好。燕窩提取物對體外人關節軟骨細胞（Human Articular Chondrocytes，HAC）的代謝活性也有影響[48]。燕窩提取物含量在0.50%～1.00%時能夠促進HAC 的增殖。同時，燕窩提取物能夠降低培養的HAC 中分解代謝基因的表達，如基質金屬蛋白酶（MMP1 和MMP3）、白細胞介素1、6 和 8（IL-1、IL-6 和IL-8）、環氧合酶-2（COX-2）和誘導型一氧化氮合酶（iNOS）。該研究表明燕窩提取物在體外對人體關節軟骨細胞具有保護能力，它可以降低細胞分解代謝活動并增加軟骨細胞外基質的合成，是治療骨關節炎的潛在藥物。

2.5 保護神經、改善記憶和認知

燕窩中的糖蛋白（乳鐵蛋白和卵轉鐵蛋白）是具有神經保護活性的功能性化合物[49]。燕窩含有的一個重要成分是芳香族氨基酸——酪氨酸，該氨基酸具有抗抑郁和鎮痛作用[1]。燕窩中存在的主要碳水化合物是唾液酸（N-乙酰神經氨酸），含量約為10%。值得注意的是，唾液酸具有促進神經元生長、突觸傳遞和大腦發育的功效[50]。新生兒的生長發育需要極好的營養供應，特別是大腦發育，任何食物缺乏都會對大腦的發育產生深遠的影響。研究表明，唾液酸可以通過增強突觸通路和神經節苷脂分布來改善兒童的智力和大腦功能[51]。當唾液酸用作膳食補充劑時，生理系統中與認知發育相關的幾個基因會上調[23]。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Brain-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BDNF）是參與學習和記憶的關鍵分子，對海馬和海馬旁區域等記憶過程尤為重要[52]。有學者研究了燕窩母體給藥對小鼠乳仔學習記憶能力的影響，當給孕婦和哺乳期雌鼠服用燕窩時，它會增加小鼠乳仔海馬中的BDNF 和唾液酸水平[53]，海馬CA1、CA2 和CA3 區域的神經元細胞密度增加。燕窩可通過增加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和膽堿乙酰轉移酶（Choline Acetyltransferase，ChAT）的活性來提高后代的學習和記憶能力。對小鼠母體喂食燕窩補充劑，對其第一代（F1）和第二代（F2）代小鼠學習和記憶功能均有促進作用[54]。兩代動物認知能力的改善與GNE、ST8SiaIV、SLC17A5 和BDNF mRNA 表 達的上調有關，可明顯觀察到母體喂食燕窩組F1 和F2代小鼠腦組織突觸前末端突觸小泡的密度增高（圖5）。 在海馬區，BDNF 表達上調可促進線粒體生物質合成和神經元可塑性，進而促進神經組織增長。燕窩亦可改善暴露于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誘導的神經炎癥大鼠的記憶力和學習能力[24]。

圖5 小鼠海馬區突觸前后區的突觸小泡分布圖[54]

更年期是由于海馬神經元的可塑性受損而導致的認知功能障礙。而使用燕窩作為天然膳食補充劑可以緩解更年期認知功能障礙[55]。研究顯示喂食燕窩可以減輕去卵巢大鼠的腦皮質和海馬神經變性[55]。燕窩補充劑可減少血清中的晚期糖基化終產物和下調與海馬和額葉皮層神經變性和細胞凋亡相關的基因，進而改善雌激素缺乏引起的神經功能障礙。有學者研究了燕窩對海馬體SIRT1 表達以及對大鼠卵巢切除引起的記憶和認知能力下降的影響[56]，發現喂食燕窩12 周可以明顯增強血清雌激素和海馬SIRT1 的表達，改善去卵巢雌性大鼠的認知和記憶能力。并且，與雌激素組相比，燕窩組對肝臟的毒性更低。因此，在治療更年期引起的衰老相關問題方面，燕窩治療可能是雌激素治療的有效替代方案，可將SH-SY5Y 細胞暴露于神經毒素6-羥基多巴胺 （6-OHDA）來制備體外PD 細胞模型，使用MTT 法測試燕窩提取物對SH-SY5Y 細胞的細胞毒性。然后，進行顯微形態學和核檢查、細胞活力測試和ROS 測定以評估燕窩提取物對6-OHDA 誘導的細胞損傷的保護作用[57]。結果表明燕窩粗提物在高達75 μg·mL-1的濃度下仍然不會引起SH-SY5Y 細胞死亡。形態學觀察和核染色表明燕窩降低了6-OHDA 誘導的SH-SY5Y 細胞凋亡的水平。圖6 顯示，100 μmol·L-1的6-OHDA 可誘導SH-SY5Y 細胞皺縮（B），Hoechst 33258 核染熒光顯微圖（F）可看見凋亡小體；而燕窩處理組則可以顯著保護6-OHDA 引起的細胞形態學變異（C、D）和凋亡（G、H）。燕窩水提取物在改善細胞ROS 積累、早期凋亡膜磷脂酰絲氨酸外化以及抑制caspase-3 裂解方面表現出更強的功效。因此，燕窩提取物對6-OHDA誘導的多巴胺能神經元變性具有神經保護作用。

圖6 燕窩提取物對暴露于6-羥基多巴胺的SH-SY5Y 細胞形態的影響圖[57]

燕窩中有多種化學成分，其中唾液酸是一個標志性的組分，因此有學者專門利用從燕窩分離出來的唾液酸，探究了唾液酸對大鼠腎上腺嗜鉻細胞瘤細胞（PC-12）和神經母細胞瘤細胞系人骨髓細胞（SH-SY5Y）和人腦細胞（SK-N-MC）活力的影響[58]。神經母細胞瘤細胞系是用于研究腦認知功能表現和神經元變性相關的神經保護作用常用的細胞系。實驗結果表明唾液酸濃度低于60 μg·mL-1時，對嗜鉻細胞瘤和神經母細胞瘤細胞系（PC-12、SH-SY5Y 和SK-N-MC） 均沒有細胞毒性作用。圖7 是Y-型動物迷宮測試示意圖，用7 周大的雌性BALB/c 小鼠（n=40）進行迷宮實驗，測試前先進行10 min 的第一次訓練實驗（T1，關閉新型迷宮臂）和5 min 第二次訓練實驗（T2，3個迷宮臂開放）。60 min 后開始T2 迷宮實驗，用一個安裝在天花板上的攝像頭來記錄進入各個迷宮臂的次數和在每個臂中花費的時間，用進入新型迷宮臂出來的次數和在新型臂中所花的時間來評估動物的空間工作記憶能力。結果發現，給予更高服用劑量唾液酸（0.6 mg·kg-1）的小鼠組，可以顯著改善其在Y-迷宮測試中的表現，進入新型迷宮臂出來的次數（37.9 次） 和在新型臂中所花的時間（8.79 min）均比對照組 （27.7 次，5.66 min）顯著增強。

圖7 Y-迷宮測試的示意圖[58]

帕金森病（Parkinson’s Disease，PD）是老年人群常見的神經退行性疾病，主要表現為運動和認知障礙。PD 是由于中腦多巴胺能神經元的死亡而引起的，有證據表明氧化和亞硝化應激在神經退行性病變中起著核心作用。有學者研究了口服燕窩（20 mg·kg-1和100 mg·kg-1劑量）對6-羥基多巴胺（6-OHDA）誘導的PD 模型小鼠（C57BL/6J）的神經保護作用[59]。結果發現28 d 的燕窩口服給藥可極大改善PD 小鼠在行進距離和平衡方面的運動能力。燕窩還能保護多巴胺能神經元對抗黑質中的6-OHDA 誘導損傷，逆轉PD小鼠中抗氧化酶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1 表達的減少和抑制小膠質細胞激活。GPX1 是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蛋白家族的成員，在過氧化氫的解毒中起重要作用，因此具有保護細胞免受氧化損傷的功能。它是最豐富的含硒抗氧化酶之一，幾乎在所有類型的哺乳動物組織中都有表達。在人腦組織切片中，GPX1 酶的表達集中在黑質中的多巴胺能神經元周圍。因此，使用抗GPX1 抗體對GPX1 進行免疫染色組織化學研究，可以對從PD 小鼠模型獲得的腦切片進行抗氧化水平標記。在免疫熒光研究中，可以在整個中腦切片中看到陽性染色，但在黑質區域觀察到更高的染色強度。腦組織切片左側6-OHDA 微注射手術部位，綠色熒光顯著變暗，而服用燕窩后，左右兩側熒光強度趨于相同，顯示服用燕窩后可以提高6-OHDA 誘導損傷黑質中多巴胺神經元的抗氧酶的表達水平。體外細胞實驗顯示燕窩可有效減少SH-SY5Y 細胞中6-OHDA 誘導的一氧化氮形成和脂質的過氧化，即燕窩可通過增強抗氧化酶活性和抑制PD 模型中的小膠質細胞活化、一氧化氮形成和脂質過氧化來發揮神經保護作用。這一結果提示食用燕窩有神經元神經保護作用，有助于治療帕金森等疾病。盡管燕窩的神經保護作用已有不少報道，但是其對學習和記憶控制的影響及其作為認知增強藥物的潛在應用仍然需要深入的研究[60]。

2.6 預防胰島素抵抗

小鼠實驗證明高脂肪飲食（High Fat Diet，HFD）會使代謝指標惡化，燕窩可防止因HFD 引起的胰島素信號基因的代謝指標惡化和轉錄變化[61]。它是通過調節胰島素信號基因的轉錄而誘導胰島素抵抗的（圖8），表明燕窩可用作預防胰島素抵抗的功能性食品。用正常大鼠飼料、燕窩或雌激素喂養切除卵巢的雌性大鼠12 周，并與正常未切除卵巢的大鼠進行比較。結果表明，卵巢切除術會惡化代謝指標并破壞肝臟胰島素信號基因的正常轉錄。而喂食燕窩可以改善代謝指標，并在肝臟胰島素信號基因中誘導轉錄變化[55]。這些變化會增強胰島素敏感性以及葡萄糖和脂質穩態，燕窩的作用效果甚至優于雌激素。以上表明，燕窩能用于預防或輔助治療糖尿病。

圖8 燕窩（EBN）在胰島素信號通路中的作用圖[61]

2.7 抗癌活性

一般認為，食用燕窩不會刺激腫瘤的生長[62]。目前，直接應用燕窩來抑制腫瘤細胞增殖或誘導癌細胞凋亡的研究未見報道。唾液酸是燕窩的標志性成分，而癌細胞表面的唾液酸卻可以作為有效的免疫調節劑，為腫瘤組織提供免疫抑制微環境和腫瘤的免疫逃逸[63]。因此，基于唾液酸為靶點的抗腫瘤藥物研究，是抗腫瘤藥物研究的重要方向。例如，唾液酸阻斷糖模擬物Ac53FaxNeu5Ac 能夠產生強大的腫瘤免疫反應，唾液酸阻斷增強了自然殺傷細胞對腫瘤浸潤性和細胞毒性CD8+T 細胞介導的腫瘤細胞殺傷[64]。鑒于唾液酸受體在腫瘤相關巨噬細胞（Tumor-Associated Macrophage，TAM）表面有過表達，這種表達在腫瘤的進展和轉移中起關鍵作用。表柔比星（Epirubicin，EPI）是一種抗生素類抗腫瘤藥物，將唾液酸-膽固醇偶聯物（SA-CH）修飾在負載EPI 的脂質體（EPI-SAL）的表面上，就可以改善EPI 向TAM 傳遞的靶向性[65]。體外和體內細胞攝取研究表明，EPI-SAL 增強了EPI在TAM 中的積累。抗腫瘤研究表明，EPI-SAL 具有很強的抗腫瘤活性，誘導癌細胞凋亡，荷瘤小鼠的存活率為83.3%。這些發現表明，基于唾液酸修飾的藥物遞送體系，是一種提高藥物抗腫瘤活性與靶向性的有效途徑，可以通過設計合成的唾液酸阻斷糖模擬物（P-3Fax-Neu5Ac）阻止癌癥轉移[66]。由于癌細胞表面的高唾液酸化可以保護其免于被免疫系統識別和根除，這就限制了癌癥免疫療法的效果。因此，唾液酸就成為增強癌癥免疫治療效果的重要靶點。用細菌唾液酸酶從癌細胞中去除細胞表面唾液酸，可增加它們在混合淋巴細胞反應中的免疫原性，促進和誘導癌癥患者體內的抗腫瘤免疫反應[67]。唾液酸酶治療已經被證明可以使小鼠模型中的癌細胞具有免疫反應性，說明阻斷或干擾唾液酸表達，可以使免疫系統根除癌細胞[68]。此外，也可以利用合成的唾液酸或化學修飾的唾液酸前驅體，作用于癌細胞，干預唾液酸生物合成途徑而產生抗腫瘤免疫[69]。非人類免疫原性唾液酸可“自然地”與癌細胞的表面唾液酸聚糖結合。研究者已經發現一種非人類唾液酸Neu5Gc（N-羥乙酰神經氨酸）能夠在幾種癌癥中表達。Neu5Gc 不能由人體細胞合成，而是從飲食中攝取，并被轉入正常細胞特別是癌細胞的表面唾液酸聚糖中。食用含有Neu5Gc的食物后，可以在大多數個體中檢測到針對這種非人類唾液酸的抗體，并可能用于癌癥免疫治療[70]。值得注意的是，在癌癥患者中，可以檢測到針對唾液酸聚糖的抗體，這表明所謂的腫瘤相關碳水化合物抗原（Tumor-Associated Carbone Antigens，TACA） 可 以被免疫系統識別為非自身的物質，并誘導抗腫瘤免疫反應[71]。因此，唾液酸類碳水化合物甚至可以作為抗腫瘤的疫苗[72]。針對特定腫瘤唾液酸聚糖的抗體在癌癥免疫治療中也表現出很好的抗腫瘤效果。例如，攜帶唾液糖脂SSEA-4（階段特異性胚胎抗原-4）的α-2,3 唾液酸在多形性腦膠質母細胞瘤（GBM）中是高度特異性的TACA。在GBM 小鼠模型中，施用針對SSEA-4 的單克隆抗體可有效抑制腫瘤生長[73]。

2.8 其他作用

大鼠實驗表明，食用燕窩具有提高激素如睪酮（T）、雌二醇（E2）、黃體酮（P）、促黃體激素（LH）、促卵泡激素（FSH）和催乳素（PRL）水平的作用[74]。此外，燕窩還具有改善心血管疾病的作用。EBN 的不飽和脂肪酸與飽和脂肪酸的比例很高，有利于降低血清膽固醇和動脈粥樣硬化，預防心臟病；可以減輕高脂飲食引起的高膽固醇血癥和凝血，并防止代謝指數惡化和胰島素信號基因的轉錄變化；前者的作用機制與辛伐他汀相似，部分是通過凝血相關基因的轉錄調控實現的[75]。

3 結語

綜上所述，燕窩中所含有的特殊糖蛋白和多肽類物質具有重要的生理功效，在保健、醫學和美容方面都有重要的應用價值。關于食用燕窩的生物學功能的研究仍然有待進一步加強，其許多重要的生物學和藥用價值僅在中醫藥等出版物中有所記載，尚缺乏足夠的科學依據。例如，食用燕窩如何緩解哮喘，如何提高專注力，如何幫助腎功能以及特定功能有貢獻的特定成分的分析，都需要做大量的科研工作來闡釋相關功能的生物化學機制。目前，除燕窩唾液酸的分子結構比較明確外，研究所用的燕窩提取物多數是混合物。因此，燕窩提取物的精細分離與組分的結構鑒定、提取工藝與成分的關系，仍然是當今燕窩生理功效研究的重要基礎課題。在燕窩產品應用開發方面，以下幾個研究方向是值得關注的。①促進神經發育與輔助治療帕金森病的燕窩特醫食品。②基于免疫響應的腫瘤術后康復特醫食品。③提高免疫力的功能性保健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