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帆, 劉艷秋
(揚州大學附屬醫院 心血管內科, 江蘇 揚州, 225100)
心房顫動(簡稱房顫)是一種室上性快速心律失常,伴有不協調的心房電激活,可致心房收縮無序,是成年人最常見的心律失常之一,其引起的腦栓塞、心力衰竭等并發癥嚴重威脅患者的生命健康,給患者家庭及社會帶來了巨大負擔[1]。房顫的發生發展與高血壓、糖尿病、心力衰竭、冠心病、慢性腎臟病、肥胖和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OSA)等有關,對危險因素進行早期干預可減少房顫的發生[2-3]。OSA是一種在世界范圍內高度流行的疾病,其特征是睡眠期間上呼吸道反復出現部分(阻塞性低通氣)或完全(阻塞性呼吸暫停)塌陷[4-5], 從而導致間歇性缺氧。研究[6-7]表明,房顫患者的OSA發病率可達60%~90%。OSA促進房顫發生發展的機制尚不清楚,但已知心肌纖維化在房顫的發生發展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半乳糖凝集素-3(Gal-3)是炎癥、心肌纖維化的生物標志物,與房顫關系密切,且研究[8]發現OSA患者的血清Gal-3水平顯著升高。本研究探討血清Gal-3水平對房顫患者合并OSA的預測價值,現報告如下。
選取2021年5月—2022年1月在揚州大學附屬醫院心內科住院的88例房顫患者,根據多導睡眠監測(PSG)結果分為房顫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AHI)<5次/h]20例和房顫合并OSA組(AHI≥5次/h)68例,并根據房顫類型將房顫合并OSA組患者分為陣發性房顫組33例和持續性房顫組35例。房顫的診斷參照《診斷學(第九版)》, OSA的診斷參照2018年《成人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基層診療指南》。另選取同期呼吸科經PSG檢查確診OSA的19例患者設為單純OSA組,并選取同期體檢中心的80例健康體檢者設為健康對照組。本研究經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倫理號2021-YKL11-02-005), 所有研究對象均知情并簽署知情同意書。納入標準: 年齡18~90歲者。排除標準: ① 心肌病、嚴重瓣膜病患者; ② 半年內有心肌梗死史, 1個月內有心臟手術史患者; ③ 由原發性醛固酮增多癥、庫欣綜合征、腎動脈狹窄、嗜鉻細胞瘤等引起的繼發性高血壓者; ④ 甲狀腺功能亢進、甲狀腺功能減退者; ⑤嚴重肝、腎功能異常者; ⑥ 嚴重呼吸系統疾病及感染性疾病患者; ⑦ 惡性腫瘤晚期、嚴重結締組織疾病患者; ⑧ 不愿配合研究者; ⑨ 非上氣道阻塞性原因造成的呼吸暫停和(或)低通氣者。
1.2.1 資料收集: 收集研究對象的年齡、性別、體質量指數(BMI)、體表面積(BSA)、房顫類型、吸煙史、飲酒史、疾病史等資料。BMI=體質量(kg)/身高(m)2; BSA=0.006×身高(cm)+0.013×體質量(kg)-0.153。收集患者的左房前后徑(LAD)、左室舒張末期內徑(LVEDd)、左室收縮末期內徑(LVESd)、舒張期室間隔厚度(IVSDT)、左室后壁厚度(LVPWT)、左室射血分數(LVEF)等超聲心動圖指標數據。左房內徑指數(LADI)=LAD/BSA; 左室質量(LVM)=0.8×1.04[(LVEDd+IVSDT+LVPWT)3-LVEDd3]+0.6; 左室質量指數(LVMI)=LVM/BSA。
1.2.2 PSG: 用PSG儀器對患者進行整夜連續監測,睡眠監測時間不少于7 h, 監測當天患者禁飲濃茶、咖啡及酒等飲品,且禁服鎮靜催眠類藥物。專業醫師對PSG監測結果進行分析,并記錄PSG指標,包括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AHI)、氧減指數(ODI)、最低血氧飽和度(LSaO2)、平均血氧飽和度(MSaO2)、血氧飽和度(SaO2)<90%時間占全部睡眠時間的百分比(T90)等。
1.2.3 Gal-3水平檢測: 采集研究對象的晨起外周血,離心后取血清標本,于-80 ℃冰箱保存。采用雙抗體夾心酶聯免疫吸附(ELISA)法定量檢測Gal-3水平, Human GAL3(Galectin 3)ELISA Kit試劑盒購自Elabscience公司。

房顫組、房顫合并OSA組、單純OSA組、健康對照組間高血壓病史、糖尿病史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進一步兩兩比較,房顫合并OSA組有高血壓病史者占比高于健康對照組,單純OSA組有糖尿病史者占比高于健康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4組間年齡、男性占比、BMI、吸煙史、飲酒史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房顫合并OSA組持續性房顫者占比高于房顫組,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單純OSA組、房顫合并OSA組AHI、ODI、T90均高于房顫組,單純OSA組LSaO2低于房顫組,房顫合并OSA組MSaO2低于房顫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單純OSA組、房顫組、房顫合并OSA組平均脈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單純OSA組、房顫組、房顫合并OSA組血清Gal-3水平高于健康對照組,且房顫合并OSA組血清Gal-3水平高于單純OSA組、房顫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4組一般資料、睡眠監測指標和血清Gal-3水平比較
房顫合并OSA組LADI、LVMI均高于房顫組, LVEF低于房顫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2組在LVEDd、LVESd方面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房顫組與房顫合并OSA組超聲心動圖指標比較
持續性房顫組血清Gal-3水平、LADI均高于陣發性房顫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2組在LVEDd、LVESd、LVMI、LVEF方面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陣發性房顫組與持續性房顫組血清Gal-3水平和超聲心動圖指標比較
將單因素分析中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指標納入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血清Gal-3水平是房顫人群合并OSA的獨立影響因素(OR=1.547, 95%CI: 1.063~2.251,P=0.023), 見表4。

表4 房顫患者合并OSA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ROC曲線顯示,血清Gal-3水平預測房顫患者合并OSA的曲線下面積為0.779(95%CI: 1.063~2.251,P=0.023), 最佳截斷值為9.49 ng/mL(敏感度82.9%, 特異度64.3%), 見圖1。

研究[9]表明, OSA是房顫的危險因素,可促進房顫的發生發展,因此,早期識別、診斷和治療OSA對于房顫患者具有重要意義。KENDZERSKA T等[10]報道, OSA及其嚴重程度能有效預測房顫的5年發病率。此外, OSA已被證實會降低房顫患者抗心律失常藥物、電復律及射頻消融治療的成功率[11]。相關研究[12]顯示,對合并OSA患者進行適當的持續氣道正壓通氣(CPAP)治療可改善其房顫的節律控制。OSA導致房顫發生發展的機制復雜且尚未明確,但目前已知心房牽拉、神經內分泌激活和慢性疾病(高血壓病、代謝綜合征和肥胖病等)會使OSA患者出現進行性心房基質重構,這些與反復呼吸暫停相關的電生理變化,共同促進房顫的折返基礎,使心房在睡眠期間產生復雜、動態的致心律失常基質[12]。部分房顫患者可能并不會表現出OSA癥狀,因此臨床可考慮常規開展睡眠篩查[13]。本研究中部分房顫患者因無OSA癥狀而拒絕接受PSG檢查,使得樣本量偏少,今后還需擴大樣本量進一步深入研究加以驗證。
Gal-3與OSA關系密切,其通過促纖維化、炎癥反應的作用,在房顫的發生發展中起重要作用[14-15]。Gal-3可分泌到血液或細胞外基質中,導致巨噬細胞和成纖維細胞增殖和纖維化的發展[16]。Gal-3在房顫進展中具有重要作用,并與心律失常患者的不良預后相關[17]。持續性房顫患者的血清Gal-3水平相較陣發性房顫患者顯著升高,且血清Gal-3水平能獨立預測射頻消融后房顫的復發[18-19]。另外, CICCO S等[8]研究顯示,血清Gal-3水平與OSA患者夜間呼吸指數和心臟重構具有直接關系,且OSA可能通過誘導炎癥反應而促進心臟損傷的發生。PUSUROGLU H等[14]研究顯示,重度OSA患者Gal-3水平顯著高于輕中度OSA患者,且Gal-3水平與冠狀動脈斑塊、超敏C反應蛋白水平呈顯著正相關。因此,本研究推測OSA可能通過間歇性低氧誘導炎癥反應、心肌纖維化致心房重構而促進房顫的發生發展。
本研究中,房顫合并OSA組、房顫組、單純OSA組血清Gal-3水平顯著高于健康對照組,且房顫合并OSA組血清Gal-3水平顯著高于房顫組、單純OSA組,與IONIN V等[20]研究結果基本一致。進一步對房顫合并OSA組患者進行亞組分析后,本研究發現持續性房顫患者血清Gal-3水平顯著高于陣發性房顫患者,提示血清Gal-3水平與房顫、OSA關系密切,且與OSA促進房顫發生和發展相關。本研究還發現,血清Gal-3水平是房顫患者合并OSA的獨立影響因素,且血清Gal-3水平升高對房顫患者合并OSA具有一定的預測價值。本研究中,房顫合并OSA組血清Gal-3水平顯著高于單純OSA組,提示監測血清Gal-3水平可能有助于OSA患者房顫的早期發現,特別是陣發性房顫。由此進一步證實, OSA可能通過炎癥反應、促纖維化而促進房顫的發生發展。
綜上所述,血清Gal-3水平與OSA促進房顫發生發展相關,且血清Gal-3水平升高對房顫患者合并OSA具有一定的預測價值。Gal-3作為一種潛在的生物標志物,或可在房顫合并OSA患者的早期發現及治療方面發揮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