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美姑縣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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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師范大學,北京 100875)
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與構建大調解格局的背景下,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逐漸成為各地特別是民族自治地區促進良性治理的手段,而調解制度作為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在不斷發展完善。調解制度在我國不同地區呈現出不同樣態,在少數民族聚居區更融合了當地的風俗文化,具有民族性和地域性的特點。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是我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德古是涼山彝族社會糾紛調解中的主要群體,他們在承擔調解工作的同時,逐漸發展形成了獨特的糾紛調解方式——德古調解。在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社會格局下,涼山地區的德古制度與國家法中的調解制度產生了良性互動,共同促進了國家法律在涼山地區的深入普及。涼山州美姑縣是彝族文化的腹心地,其通過將傳統德古納入人民調解員隊伍和人民陪審員隊伍,兼顧傳統文化與現代法治,形成了新型德古調解模式。現有研究多集中于傳統德古,對新型德古的研究較為空白。因此,本文以新型德古調解制度為出發點,分別從新型德古調解制度構成、新型德古調解司法保障和新型德古調解與國家法之間存在的沖突三個方面,對涼山州美姑縣新型德古調解模式的實踐現狀和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以探究德古背后的民族文化因素和法治機制要求,并提出相應的法律建議和制度完善路徑。
“德古”為音譯,是指在彝族傳統“家支”中德高望重的一類人。德古調解是指一種由第三方德古擔任調解人,依據彝族當地習慣法,解決當事人之間的沖突和糾紛,幫助當事人協調磋商、達成合意的糾紛解決過程。這種制度起源于等級森嚴的奴隸制社會,如今,德古調解仍是涼山彝族自治州最為常見和重要的糾紛解決方式之一,德古也成為實際生活中糾紛的主要調解者。隨著現代社會的不斷發展與法律制度的不斷完善,傳統德古因與現代法治建設產生分歧而逐漸顯示出一系列弊端,傳統德古無法適應現代法治建設。而民間群眾對德古調解的依賴與信任使得基層法院在糾紛處理中被冷落,人們更愿意通過德古調節化解矛盾,在一定程度上與國家法存在齟齬。破局之道在于促進彝族習慣法與國家法更好地互動與契合,因此,新型德古調解應運而生,即將傳統德古吸收進人民陪審員隊伍、聘任為人民調解員或納入德古文化協會[1],為糾紛當事人提供匯集眾多解決糾紛資源的“一站式”服務,確保德古調解在彝族地區的合法性,成為融合當地社會和民族風俗特色的新型德古調解模式。
德古文化協會、德古人民調解員和德古人民陪審員作為三股新型德古調解的主要力量,受到有關民族文化和調解制度的雙重約束和保護。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將構建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作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一項重要改革任務。[2]2015年底,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關于完善矛盾多元化解機制的意見》,對推進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進行了頂層設計,標志著“大調解”格局的構建在國家層面正式提出。十八屆四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3]中也對調解制度的完善和作用的發揮進行了著重強調。20世紀 60 年代的“楓橋經驗”,秉持“發動和依靠群眾”的理念,通過矛盾糾紛的社會化治理,取得了“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就地化解”的良好社會效果。[4]“楓橋經驗”包含的“基層產生的矛盾由基層解決”的社會治理智慧,在現代社會背景下更具有實用和發展意義。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5]中,也強調了新時代下對“楓橋經驗”的堅持與發展,注重和完善人民內部自主的矛盾調解機制,充分發揮調解作用。德古調解作為涼山彝族自治州的民族文化特色,也受到了四川省和涼山彝族自治州兩級立法的保護,四川省以及涼山州兩級對保障少數民族文化都進行了相關立法工作,同時德古調解作為當地糾紛解決的重要方式,在構建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中扮演重要角色,作為國家“繁簡分流”政策與涼山州“溯源治理”要求的重要銜接,受到四川省以及涼山州法院的高度重視。
新型德古調解以民間調解員為主導,以德古文化協會為領導機構,以口頭形式為主,較少制定書面調解協議,調解程序與傳統德古調解相似。新型德古調解模式分為人民調解員模式、人民陪審員模式以及德古文化協會會員模式三種。
人民調解員模式是將傳統德古納入人民調解委員會成為人民調解員。《美姑縣彝族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章程》第十九條規定:“聘請特邀德古人民調解員的程序:1.由本人申請;2.德古文化協會審核后向申請人戶籍所在地或常住居所地鄉(鎮)人民調解委員會推薦;3.鄉(鎮)人民調解委員會審批同意后,取得特邀德古人民調解員資格,頒發聘書。”新型德古調解中,人民調解員模式主要通過德古文化協會的審核推薦以及人民調解委員會的審批進行雙向選擇,從而使民間德古成為人民調解委員會一員,擔任特邀人民調解員一職,由司法局對其業務進行指導。
人民陪審員模式需要人民法院介入,即德古文化協會向法院推薦優秀德古,法院審核后,將其納入人民陪審員隊伍。德古人民陪審員既要了解并熟悉彝族民間習慣法和傳統文化,又要積極吸收法律知識,具有良好的法律素養。目前,美姑縣嚴格按照《人民陪審員法》第25條對該模式予以規范,要求司法行政機關和人民法院共同負責人民陪審員的培養、考察和獎懲等工作。
德古文化協會會員模式是指德古協會吸收傳統德古,通過開展定期培訓等方式,增加德古的現代法律知識儲備,為人民調解員和人民陪審員兩種模式輸出人才。
《美姑縣彝族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章程》規定了德古調解員的調解范圍為“一般民事糾紛案件和刑事案件中附帶的民事案件”。結合《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關于進一步加強新形勢下人民調解工作的意見》,新型德古要加強婚姻、家庭、生產、經營等常見的、多發的糾紛解決,促進家庭成員之間和諧相處,加強社會主義和諧人際關系的建設,盡快適應新環境新時代的糾紛新樣態,擴大糾紛調解的范圍,嚴格根據法律調解個人之間、個人與團體之間、團體之間的矛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第2條,對于能夠調解的民事糾紛,人民法院應當促進調解解決機制發揮作用,但不能進行調解的民事案件,人民法院不用進行調解。新型德古調解的案件類型構成與上述規定相一致。需要強調的是,目前三種新型德古調解模式已排除了對刑事案件的調解,與國家法律法規相適應。
新型德古的三種模式通過廣泛參與訴訟和執行監督程序(見圖1),滿足了推行“繁簡分流”的需要。被聘為特邀人民調解員的新型德古參與法院訴前調解程序并依法制定調解協議。成為人民調解員的德古,要事先與法官對案件進行討論和備案,調解時,其內容不得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調解結束后,德古應當要求糾紛當事人簽訂調解協議,并請求法院司法確認。德古為糾紛當事人制作的調解協議經過法院司法確認,與法院等司法機關制作的調解書效力一致,如果當事人認為調解協議違背制定法規規范的,可以通過申訴,變更調解協議的內容。如果該協議沒有經過法院的司法確認,并且協議的雙方或者任意一方當事人不同意,當事人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訴訟。無論如何,獲得法院認可是德古調解解決糾紛的關鍵。并且,司法機關吸收德古進入人民調解員隊伍后,新型德古們不能私自獨立進行調解,一切調解活動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調解法》《四川省人民調解條例》的相關規定進行。被納入人民陪審員隊伍的新型德古參與陪審,以民族習慣法常識促進法官裁判與社會民情的融合,但本質上仍屬于人民陪審員體系,其參與的訴訟程序基本與人民陪審員參與的訴訟程序相契合;擁有前兩者身份的前提是進入當地德古文化協會,進入協會但沒有成為特邀人民調解員或人民陪審員的新型德古,可依據德古協會章程從事民間調解活動。

圖1 新型德古參加的訴訟程序
四川省層面和涼山州中級人民法院正在提倡和實施“繁簡分流”與“溯源治理”政策,新型德古調解模式是“繁簡分流”政策在美姑縣當地的貫徹落實。2019年3月召開的涼山州全州法院院長會議的記錄中提到,要以溯源治理實質化為抓手,盡快降低訴訟案件數量,促進新經濟與政治社會格局的建設,做大做強涼山法院獨有的德古調解品牌。德古調解員模式的調解效果非常顯著,調解協議的反悔率較低,執行情況良好,基本以調解成功結案。根據《美姑縣“德古”調解工作情況報告》顯示,2019年美姑縣德古共調解了300余次民間糾紛,糾紛解決率高達98%,有效地將矛盾糾紛化解在基層。德古陪審員參與的判決相比于調解協議強制力更強,執行度也更高。德古的民間影響力使法院“執行難”的問題得到較好的改善。
首先,新型德古調解糾紛的程序并不規范,因此也缺乏調解結果執行和救濟的保障。在新型德古規章制度方面,《涼山州“德古”調解工作守則(建議稿)》中與新型德古調解程序相關的條款僅有四條,規定非常簡略,且缺乏對調解協議的專門規定。涼山州人民政府于2019年11月公告的《涼山州德古調解管理工作規定(草案代擬稿)》第四章規定了德古調解程序相關內容。第四章僅有七條,內容簡略,且基本上是對《人民調解法》相關條款的照搬,沒有體現涼山州作為彝族自治州的地方特色和民族習慣法與國家法相結合的自身特色,難以符合實踐要求。此外,在新型德古實際調解糾紛的過程中,更多適用彝族習慣法,一些調解結果和程序不符合國家法律的要求。另外,調解結果基本使用口頭協議,即使使用書面協議,調解文書也經常出現語言不準確、格式不規范、內容有歧義等問題。
其次,新型德古整體的文化程度和法律素養有待提高。《涼山州德古調解管理工作規定(草案代擬稿)》第七條第一款規定:“德古調解員應符合以下條件:(一)大專以上文化或受過相應法律專業的法律培訓合格。”該規定雖對德古的學歷水平作了明確要求,但實踐中不乏僅有小學文憑的德古進入德古協會,且在其征求到的社會意見中仍然存在“建議聘任條件中德古的文化程度適當放寬”的意見。隨著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傳統的婚姻家庭糾紛、鄰里糾紛作為民間主要矛盾的地位雖未改變,但跨行業、跨部門、跨地區的新型糾紛的數量不斷增加,因土地承包、征地拆遷、拖欠工資、交通、工傷事故等的新型矛盾糾紛日益突出,糾紛參與者人員構成日漸復雜,涉及的群體逐漸擴大,這些因素導致案件調解難度不斷增大。許多新型德古自身文化水平和法律素質均不足以應對新型案件,有的甚至不識漢字,更不了解國家法律,即使參加了法律培訓也難以達到合格標準。
最后,案件受理范圍不完全符合國家法律規范。我國法律法規對調解范圍有明確規定,例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民事案件的若干規定》第14條規定了先行調解的民事案件類型,美姑縣德古文化協會也規定了“一般民事糾紛案件”應當先行調解,但其卻沒有列舉“一般民事糾紛案件”的具體范圍,現階段新型德古調解案件受理范圍仍然依據調解習慣和當地彝族的家支風俗,而并未對案件類型進行具體規定。實踐中,存在新型德古調解糾紛范圍超過法律限定的范圍的情況。例如,在婚姻案件中,彝族的習俗是女性訂婚后反悔要對男方進行經濟賠償;在民間舉行婚禮后婚姻關系即確立,夫妻雙方行為受到習慣法約束。然而,上述兩條民族習慣規范卻違背了我國婚姻法中實行婚姻自由、結婚登記的法律規定。在新型德古調解此類婚姻糾紛中,新型德古仍遵照當地習慣法進行調解,與我國法律規定存在沖突。
在德古調解的習慣之下,涼山地區法院受理民事案件數量較少,而德古調解案件的數量相對較多。然而,新型德古調解在司法保障中仍存在不足,使得調解協議因無法及時履行而出現尷尬局面。
首先,德古調解的協議形式缺乏規范性。實踐中,德古調解基本使用口頭協議,書面調解文書經常出現語言不準確、格式不規范、內容有歧義等問題。調解結果反彈時,調解協議的不規范便容易導致雙方調解過程無據可查或對結果的認定出現分歧等問題,從而導致有些簡單的糾紛即使調解成功,幾經反復后爭議反而不斷擴大。另外,這種不規范的德古調解協議也阻礙了其他救濟途徑,法院和仲裁組織等無法認定雙方是否達成合意,調解協議內容存在爭議,不確定性較大,因此無法確認調解協議的效力。
其次,德古調解協議的執行主體規定不明。被任命為人民調解員和人民陪審員的新型德古,其調解工作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調解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陪審員法》規范的范圍,但是人民調解員模式和人民陪審員的模式仍然只占德古調解的少數,德古文化協會則承擔了大部分的調解工作。然而,德古文化協會作為彝族社會重要的民間調解組織,在《美姑縣彝族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章程》中記載的協會性質卻為:“縣境內居住的彝族民間德古為了文化傳承而自愿結成的行業性、非營利性的社會團體。”《美姑縣彝族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章程》規定:“協會特邀人民調解員協調處理民間矛盾糾紛由司法局對其進行業務指導,”但協會文件和政府公文都沒有對調解結果的執行主體作相應規定。由此,可能使處于從彝族習慣法中心論向國家法中心論過渡的彝族社會,在糾紛善后方面缺乏明確可行的組織保障。
最后,德古調解協議效力缺乏地方立法保障。在中央立法層面,《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194條規定了司法調解協議的基本條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人民調解協議的民事案件的若干規定》第1條對由人民調解委員會達成的調解協議效力進行了規定,但對于德古這一類民間調解協議之效力如何確定沒有具體規定。故而,為了確定民間調解協議的法律效力、發揮民間調解解決糾紛的社會功能、建立以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為基礎的社會治理格局,立法者更應該將立法的方向和趨勢鎖定在對民間調解的具體立法上。在地方立法層面,《涼山州“德古”調解工作守則(建議稿)》《涼山州“德古”管理制度(建議稿)》雖有規定但尚未生效,涼山彝族自治州的自治條例、單行條例和其他地方性法規等,均未對德古調解協議的規范和效力問題做出相應規定,這也為德古調解協議的執行增添了阻礙。
其一,德古調解與國家法不相適應之處居多。首先,德古調解不能滿足日益多元的糾紛類型與糾紛主體。隨著外來人員的增多和當地居民法治觀念的提高,糾紛的雙方主體常常由于文化差異而產生對于解決糾紛方式的選擇沖突,多數彝族同胞只認同德古調解,而外來人員卻不信任德古調解,更多愿意將糾紛訴諸國家司法機關。當地較為單一的糾紛解決方式已不能滿足民族地區的發展需求。其次,新型德古調解往往會導致“重復解決”現象出現。一種情況是,國家司法機關已經結案,然而由于其審判、調解的結果不符合彝族習慣,雙方又協商選擇德古調解的手段解決,這在很大程度上減損了國家法治的統一性與權威性。另一種情況是,雖然雙方已經通過德古調解使糾紛得到解決,但由于糾紛內容按照國家法律要求不允許進行私力救濟,司法機關又再次進行追究。多種爭議解決方式缺乏協調與聯動,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會資源的浪費。
其二,德古調解與法院“繁簡分流”程序沒有充分結合,適用“繁簡分流”程序的案件類型范圍狹窄。根據對美姑縣新型德古的采訪結果可以發現,關于“繁簡分流”這一政策的實施中,只有婚姻糾紛類型的案件被納入了“繁簡分流”,在三次德古調解后才立案的程序規定中,其他類型的案件并未提及。這說明“繁簡分流”這一政策涉及的案件類型范圍較為狹窄,沒有進行廣泛推廣和應用。
其三,德古調解相應規范未完全納入法治化軌道。目前,雖然德古調解在涼山普遍實行,并且是行之有效的制度,但與德古調解相關的規定卻很少,且規范形式較為單一,在整個國家的法律框架中處于最低效力位階,缺乏效力保障。目前與德古調解相關的文件包括《涼山州“德古”調解工作守則(建議稿)》和美姑縣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的章程及各項決議。但建議稿的問題在于,目前仍屬于征求意見階段,尚不具有法律效力,有待進一步立法落實。針對美姑縣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的章程及各項決議,緣于德古文化協會作為民間行業協會,不具備立法權,因此,其制定的規范文件僅能約束協會內部的會員。另外,隨著跨縣糾紛的逐漸增加,涼山州各縣市的德古調解發展程度的不同和調解方式的不統一,也給糾紛的解決提出了新挑戰。
針對地方規章制度籠統,調解程序不夠細致規范的問題,涼山州人民政府應當在《涼山州德古調解管理工作規定(草案代擬稿)》中進一步細化對德古調解程序的規定,并加強新型德古的集中培訓與分批培訓,確保每位新型德古熟知調解的程序以及調解協議的形式和內容要求。
針對新型德古文化水平較低的問題,司法部門應當加強對德古調解員和德古陪審員隊伍文化素養的培訓,提高新型德古的文化水平,規范調解文書的書面格式,發揮德古熟悉彝族習慣法、彝漢雙語、具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優勢。同時,針對新型德古的法律素養較低的問題,涼山州各級人民法院應當選派具有較高法律素養的工作人員,對新型德古進行培訓與指導,同時負責在新型德古調解或陪審的過程中解答新型德古無法解決的法律問題,為德古調解員和德古陪審員提供有效的法律幫助。
此外,德古協會及其組織部門應當明確規定德古調解的適用范圍,并加強調解內容監督。在德古層面,應當加強德古調解員的法律素養培訓,熟悉法律對調解制度的規定;在制度層面,應當明確劃定調解范圍并做出相應的解釋,結合法律規定和當地習慣法,在《美姑縣彝族民間德古文化協會章程》或其他文件中,對新型德古調解案件范圍予以具體明確規定,并完善對違反規定的調解員的懲戒措施;在組織層面,相關部門應引導并協助相關規范的制定并提供人力資源和資金支持,對新型德古調解案件受案范圍進行嚴格監督管理,落實獎懲措施。
第一,應當加強對德古調解協議的形式規范。地方立法和行政應提供包含當事人達成的協議內容、履行方式和期限,以及當事人身份、相關事實、核心爭議點以及各方當事人負擔的主要責任等的標準化的調解協議范本;提供制定調解協議常用的彝漢雙語翻譯和常見的歧義辨析。如此,才能保障德古調解協議符合司法確認的前提條件。
第二,加強當地法院與德古文化協會的交流對接。新型德古調解模式中德古文化協會成員較多,對于當地糾紛解決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受到廣泛認可,但協會不同于人民調解委員會,其調解得出的調解協議往往不能申請司法機關予以認可。于此,根據2016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特邀調解的規定》(以下簡稱《調解規定》),人民法院可以吸收德古為特邀調解員,接納德古文化協會為特邀調解組織,于立案前或者立案后對相應的調解工作進行委派,促進當事人之間平等自主地訂立調解協議、解決糾紛。將德古文化協會納入當地法院委托調解隊伍,可以使協會德古幫助當事人達成的調解協議獲得司法保障。
第三,推動民族自治地方的補充立法。我國《憲法》《立法法》等法律中均有民族自治地方變通立法權的體現,《民事訴訟法》第十六條也明確規定民族自治地方的變更立法權。目前涼山彝族自治州在刑事和民事等重要領域未有相關立法,應當通過變通立法肯定德古調解這一民間特色調解制度,賦予司法確認途徑,填補該領域立法空白。在變通立法中,法院確認調解協議應滿足以下原則:調解內容符合法律規定、調解形式法定、形式與實質審查相結合的原則。新型德古調解程序應更為規范,要與國家法的相關規定相一致。此外,《涼山州德古調解管理工作規定(草案代擬稿)》在發布兩年后尚未形成正式法律規范性文件,當地立法機關、政府和德古協會,應在三方合作的基礎上,盡快促成其早日出臺。
首先,應當構建當地多元的糾紛解決機制。一方面,單一的德古調解解決方式已不能滿足社會發展需要,存在減損國家法律的權威性與統一性問題;另一方面,若糾紛一律由國家機關、司法機關統一管轄,則又會造成對民族傳統文化與習慣的忽視,難以達到理想的爭議解決效果。因此,解決這一問題的治本之策在于構建當地多元的糾紛解決體系,并加強新型德古調解與其他爭議解決方式的聯動。主要包括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將“德古調解”科學地融入國家大調解的整體格局,有效銜接檢察、審判、行政調解和人民調解工作。一方面要尊重當地民族的文化習慣,發揮新型德古調解在民間的獨特優勢。另一方面,要加強對當地居民的法律宣傳,樹立國家法律權威,尤其要加強當地行政調解與國家司法的公信力,發揮國家公權力對權益保障的堅實作用。第二,運用“楓橋經驗”加強不同糾紛解決方式的互動。“楓橋經驗”“依靠群眾、化解矛盾、維護穩定”的核心內涵在不同歷史時期得到了傳承、補充和進步。[6]以多元化矛盾糾紛解決為主要內容的基層治理經驗,對于涼山彝族地區構建多元糾紛解決平臺、促進當地不同糾紛解決方式的聯動具有較強的借鑒意義。一方面,要加強法院主導,強化司法保障。加強法院對多元解紛機制建設和調解工作的指導,大力推進解決民族地區執行難的問題,為司法確認書、調解書、公證文書等的執行提供有力保障,尤其要依法保障由德古參與的人民調解、訴前調解等達成的調解書的效力。[7]另一方面,要加強社會協同,即調解組織要積極擔當。不同調解組織要積極尋求工作發展新思路,充分發揮各自對于解決不同類型糾紛的優勢,主動回應彝族群眾的解紛需求。
其次,應當對“繁簡分流”程序進行優化。應當提高涼山州立法機關、司法機關對新型德古和“繁簡分流”“溯源治理”的重視程度,將新型德古調解納入“繁簡分流”相關規定中。《民事訴訟程序繁簡分流改革試點實施辦法》(以下簡稱《實施辦法》)中,對優化司法確認程序進行了規定,其中包括“將特邀調解組織或者特邀調解員調解達成的民事調解協議納入司法確認范圍”的規定。目前,“繁簡分流”改革試點尚不包括涼山彝族自治州,但由于德古文化協會與特邀調解組織、新型德古與特邀調解員有很高的契合度,因此,涼山州也可以借鑒《實施辦法》的規定,將新型德古調解作為“繁簡分流”的一種重要的優化司法程序的方式。此外,還應當擴充“繁簡分流”程序適用的案件類型范圍,可以借鑒《民事訴訟法》中對簡易程序和普通程序的分類規定,以訴訟標的額大小為標準,將“繁簡分流”政策進行推廣。當地法院應當根據其所在地經濟社會發展情況,制定訴訟標的額的具體標準,將案件在立案前進行分流,并且與新型德古調解充分結合,將案情簡單、爭議不大、標的額較小的案件由新型德古調解員先行調解。
在國家大調解格局和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背景下,涼山彝族新型德古調解作為民族地區民間糾紛解決的重要方式,應當及時與國家法治相結合,共同促進涼山彝族自治州的法治發展,形成一套獨特且有效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現階段的新型德古調解,雖然仍在制度構成、司法保障以及與國家法相適應等方面存在不足,但通過完善調解程序、加強司法保障以及與國家法進行協調等進行優化后,有助于實現少數民族習慣法與國家法之間更好地調適與融合,提高民族地區的基層社會治理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