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利芳

中秋節前夕,我回鄉下看父母,到家后,大門緊閉,一向閑不住的爸媽肯定又在地里忙活。于是,我順著彎彎曲曲的鄉間小路去田里找父母。
遠遠地,看見父母正在田里割芝麻,他們的滿頭白發在太陽下閃著銀光,不再挺拔的腰身依舊承載著土地的希望。我剛要喊出聲,母親看見我,放下鐮刀,擦著汗水,笑著招呼我:“芳,今年芝麻大豐收,你看,割起來好沉呢!”
我趕緊接道:“媽,芝麻種起來費工費時,明年別種了,想吃了,可以去超市買。”
聽完,父親趕緊接過話:“你媽說,你最愛吃芝麻鹽和香油,非讓種,就是為了給你做最好吃的芝麻鹽、香油和芝麻葉漿面條!”
父親的話將我的記憶拉回了小時候,那時,我身體特別弱,三天兩頭生病。有一次,我生病后,啥都吃不下,鄰居送了點兒芝麻,母親做成芝麻鹽,撒在飯里哄我吃,看我吃得津津有味,第二年,母親就開始種芝麻了。
芝麻看起來雖小,但種起來很講究。每到5 月下旬,父親就翻地播種,出苗后,還要剔苗、定苗、捉蟲、施肥。遇到旱天,要及時澆水。遇到澇天,要挖溝排澇。成熟后收割拉回家,先把稈上的葉子一個個擼掉,不然拍出來的芝麻粒里有干葉子就沒法兒吃了。葉子擼掉后,再把芝麻稈捆成小捆兒,朝上立在干凈的場地里曬干。遇到晴天還好,遇到下雨天還要收到屋里,如果遇到連陰雨,芝麻就會發霉壞掉,一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曬了幾天后,芝麻栓裂開了嘴兒,母親在地上鋪開一個干凈的大床單或大塑料布,把捆成捆兒的芝麻稈倒過來拍打。隨著母親的拍打,芝麻栓里的芝麻沙沙地往外蹦,落在母親鋪好的床單或大塑料布上。看著一粒粒飽滿的芝麻慢慢堆成小山,母親的臉上樂開了花。等拍不出芝麻了,就繼續放在太陽下曬,反反復復,曬了拍,拍了曬,直到所有的芝麻栓再也“吐”不出芝麻,母親才把芝麻稈收拾放好,等到冬天當柴燒。
芝麻收獲后,我們就有口福了。
母親會給我們做芝麻鹽吃,生火放上鐵鍋,待鍋燒熱后,將芝麻倒鍋里,微火不停地翻炒。我最喜歡聽芝麻在鐵鍋里噼里啪啦“唱歌”的聲音,等芝麻都變成了金黃色時出鍋。母親把炒熟的芝麻放在案板上,用搟面杖將其搟碎,饞人的香味隨風飄來,很是誘人。最后,母親再抓把鹽放進去攪拌均勻,挖一勺給我,我迫不及待吃起來,真香啊!
母親把剩余的芝麻鹽裝在大玻璃瓶里,夠我們吃上很長一段時間。芝麻鹽可以單獨吃,可以當菜吃,也可以吃撈面條時當調料。母親做的手搟面配上芝麻鹽,既爽口又香嫩,我百吃不厭。等冬天農閑了,母親還會把芝麻拿到油坊磨成香油,不管是拌涼菜、做餃子還是炒菜,滴幾滴香油,噴香可口。
在老家有炕芝麻干餅的習俗,每到農歷六月六那天,母親早早起床,先把芝麻炒熟,再用溫水和面,放上半個小時,將面團搟成圓圓的厚餅,撒上鹽、調料、芝麻,再接著搟成薄餅。放在鏊子上烙,不停地翻轉,等餅變成金黃色起了很多均勻的花,再放進爐火膛子里烤,等一會兒餅變焦時,就好了。芝麻干餅咬一口嘎嘣脆,品起來香香的,別提多好吃了。
“芳,走,回家媽給你做最愛吃的芝麻葉漿面條!”母親的一句話把我拉回了現實。
此時,父母已經把芝麻裝上了三輪車。于是,我幫父母推著車,高興地朝家走去。我知道,中午肯定又是一頓豐盛的芝麻宴。
每年中秋前后是芝麻飄香的季節,我都會回老家小住幾天,母親總會做我最喜歡吃的芝麻葉漿面條、芝麻干餅、芝麻燒餅、芝麻湯圓、拔絲紅薯……讓我吃出滿滿的家鄉味道,濃濃的親情滋味,甜甜的團圓幸福。離家時,母親總不忘給我裝上幾瓶芝麻鹽、芝麻醬、芝麻香油。
中秋芝麻香,不僅滋潤著我的舌尖,飽滿著我的胃口,更浸潤著我的心房。那淡淡的芝麻香讓我戀家,讓我寧靜,讓我終身難忘。這份香味,這份喜悅,這份濃情,是親人的牽掛,是家的溫暖,將永遠蕩漾在我的心頭。
(作者單位:汝州市地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