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儀
迎接黨的二十大專題——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研究
中國共產黨關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演進與經驗啟示
陳曉儀
(北京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871)
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的特性和行為規律,是關系我國發展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黨對于資本的理論認識經歷四個發展階段。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后,黨對外國資本、官僚資本、民族資本的認識總體經歷從排斥沒收到區分利用的轉變。新中國成立后,黨在政策層面進行了對資本的改造嘗試和曲折探索。改革開放后,黨破除所有制問題上的傳統觀念束縛,將資本視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生產要素。新時代,黨提出并探索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規范和引導資本的重大課題,推進了在資本認識及治理上的創新發展。中國共產黨認識和把握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百年進程,反映出理論和實踐的有機互動,為新的歷史方位下資本問題探究提供了有益啟示。這些啟示主要表現為: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堅持問題導向和系統思維,堅持站穩人民立場和扎實推動共同富裕。
中國共產黨;資本;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認識演進;經驗啟示
如何認識和對待資本是中國共產黨百年來一直面臨的與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緊密相關的重大課題,也是廣大發展中國家在探索經濟社會發展的進路時不容回避的問題。在2021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將“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的特性和行為規律”視為新發展階段緊密關系我國發展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在2022年4月29日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體學習時,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強調“資本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生產要素,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規范和引導資本發展,既是一個重大經濟問題、也是一個重大政治問題,既是一個重大實踐問題、也是一個重大理論問題,關系堅持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關系改革開放基本國策,關系高質量發展和共同富裕,關系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必須深化對新的時代條件下我國各類資本及其作用的認識,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發揮其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積極作用”[1]。這不僅反映出新時代黨對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深化,也彰顯了黨和國家對于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的高度重視。
當前,學界主要從歷史演進、階段要點、制度比較等角度出發,對黨關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問題展開研究。其一,學界結合黨史和新中國史概括黨關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不同認識階段,主要有如下觀點:一是基于政策視角,將中國共產黨百年的資本政策劃分為沒收、利用、消滅、運營四階段[2];二是從資本要素屬性出發,將中國共產黨資本觀的發展歸納為從資本要素社會屬性觀到資本要素自然屬性觀,再到新世紀新階段資本要素二重屬性觀的進程[3];三是從利用資本開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實踐入手,將其歸納為曲折探索利用資本發展經濟時期,嘗試探索利用資本激活經濟發展的時期,以社會主義市場制度規制資本發展的階段,黨的十八大以來以混合所有制改革推進資本發展的新階段[4];四是從基本經濟制度出發,將黨探索駕馭資本發展的進程劃分為社會主義制度保障階段,挖掘資本作為解放生產力和發展生產力載體的認識發展階段,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階段和社會主義駕馭資本的深入發展階段[5];五是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改革實踐邏輯入手,指出黨對資本的理解經歷著從抽象理解到反思性認識再到辯證實踐邏輯的交替過程[6]。其二,學界針對特定歷史階段(如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新中國成立初期、改革開放時期等)黨關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重點問題展開研究。其中既有黨對外國資本、民族資本和官僚資本等的態度演變分析,也有結合市場經濟探究黨對私人資本和私營經濟的認識和利用、對公有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的界定和區分等問題。其三,學界對于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制度下“資本”的異同展開了比較分析,并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視角歸納和探索了黨在新時代的資本觀。既有研究從資本的逐利本性出發,歸納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制度下資本的相同點,從經濟地位、出發點和落腳點、經濟邏輯[7]、約束條件、實踐方式[8]等角度分析兩種制度下資本觀的差異,凸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資本觀的特點。近期亦有不少學者對激活資本的“文明面”[9]、為資本設置“紅綠燈”[10]、防止資本無序擴張[11]、使資本服從和服務于人民和國家利益[12]等重要議題進行探析,為新時代黨的資本理論研究奠定了較好的學理基礎。
學界從不同角度拓寬了黨對資本認識研究的理論視域,但尚存需要完善的空間。第一,部分研究在對資本的概念界定上存在混淆使用甚至模糊處理的情況。盡管有學者根據馬克思主義理論和現實實踐對資本的“極限”或“消亡點”何在、資本是否應該受到限制等問題做出嘗試性回應,但也同時出現將“資本”同“資本主義”“資產階級”“資本邏輯”“資本文明”等概念范疇直接關聯甚至混雜使用的情況,較少在文章概念界定部分對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開展馬克思主義分析。這在一定程度上使相關歷史梳理呈現較多階段性描述,相對缺乏遞進式理論分析和回溯性理論反思。第二,既有研究對新時代黨關于資本問題的研究尚待豐富。盡管當前研究新時代資本問題的理論文章數量漸增,但既有成果更多是對資本的政策性解讀和對規范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的現實呼吁,相對缺乏在新時代針對資本問題的系統性、學理性分析。為此,后續研究需要結合中國共產黨經濟思想史,探索和回應新時代黨關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和把握的特點、意義等問題。
本文在進行歷史梳理和相關探討前,首先明確兩點理論前提。第一,馬克思主義資本理論對于當前資本分析的有效性問題。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者沒有預見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如何對待資本、特別是大規模資本的問題,這只是意味著馬克思恩格斯等理論者所處時代的相關實踐經驗無法直接地運用于中國的現實語境之中。回溯百年來中國共產黨的經濟思想史,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者關于資本的深刻分析為不同時期的中國共產黨人提供了認識資本的基本理論依循和實踐拓新源泉。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中國共產黨人更好地“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從我國國情和不同時期主要任務出發,不斷深化對資本的認識,不斷探索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的方針政策”[1]。第二,基于一般和特殊的辯證法把握馬克思語境下的“資本”內涵。一方面,“資本一般”反映了資本一切特殊形式的“共有的規定”[13]和最一般的抽象。資本一般的內在規定性包含資本這一經濟范疇本身的規定性和范疇運動的規定性,亦即當前所謂的“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在這個意義上,中國共產黨對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是在資本一般的層面上做出的,此時資本可以理解為一種體現特定生產關系、能夠實現價值增殖的生產要素,反映出一個具有逐利性、競爭性和擴張性特征的動態發展過程。另一方面,“最一般的抽象總只是產生在最豐富的具體發展的場合”[14]28,資本在特定的歷史階段、社會制度和經濟形式下會呈現特殊的、具體的樣態,此時對于資本的相關認識也會受到生產力水平、政治制度、意識文化等多種因素的綜合影響而呈現歷史的差異性。這為梳理黨對資本的百年認識提供了理論和邏輯上的依據。
綜上,本文從經濟思想史的角度出發,將中國共產黨百年來對待資本的認識進程歸納為1921年至1949年從排斥沒收到區分利用、1949年至1978年的嘗試改造與曲折探索、1978年至2012年的制度定位和概念拓深、2012年至今的規范引導和治理創新四個歷史階段,并在此基礎上總結黨對資本認識的經驗啟示。本文旨在深化對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和資本理論問題的認識,探索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如何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的新時代課題,以資本問題為切入點把握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和人類文明新形態的政治經濟內涵。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社會,資本主要表現為外國在華資本、官僚資本和民族資本三種形態。這一階段,中國共產黨人在對時局變遷和中國社會性質的把握中形成對資本的初步認識,經歷了從排斥沒收到區分利用的轉變。
在中國共產黨成立前期,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已經嘗試根據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來認識資本。李大釗在《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中介紹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剩余價值論和資本積累論,闡述了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的趨勢。陳獨秀于1921年1月在《社會主義批評》的演講中指出,資本主義的生產方法存在著“資本私有”和“生產過剩”的缺點,其分配方法的“缺點就是剩余價值,工人血汗所生產所應得的,被資本家用紅利底名義掠奪去了”[15]。李達結合《哥達綱領批判》分析了馬克思的“過渡理論”,認為由于各國社會經濟發展程度存在差異,致使“無產階級專政的時期內,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元素的比例亦因之不同”[16]。這些思想認識為早期中國共產黨人認識資本提供了立場和觀點上的指引。
在中國共產黨初創時期,黨認為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發展生產力不符合無產階級政黨的階級性質,將“資本”同“資本主義”“資產階級”緊密關聯,籠統地將整個資產階級都作為革命對象。由于尚未區分民主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的界限,黨的一大提出了“消滅資本家私有制,沒收機器、土地、廠房和半成品等生產資料,歸社會公有”[17]1的經濟綱領。
在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綱領明確提出后,黨暫時放棄把“消滅資本主義私有制”作為優先任務,提出了與民族資產階級建立民主的聯合戰線的主張。與此同時,黨對外國資本及其代表的外國資本主義、外國資本家予以排斥。早期中國共產黨人指出“外國資本主義為自己的發展和利益,反扶助中國軍閥,故意阻礙中國幼稚資本主義的興旺”[17]131的劣行,對資本(尤其是外國資本)的剝削、積累和擴張整體持批判態度,更多看到的是“資本的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的現實,在處理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的問題上存在一定簡單化傾向。這反映出黨在斗爭環境相對復雜的發展初期的特定認知狀況,其總體服務于救亡圖存和革命實踐的現實需要。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通過與外國資本和封建勢力的勾結,代表反革命勢力的大官僚資本迅速形成和發展,逐步壟斷了國民經濟。民族資本遭到買辦資本、官僚資本、外國在華資本的多重打壓。在復雜的局勢下,由于黨對國內主要矛盾和革命對象出現了認識上的反復,黨對資本的認識和政策安排進入曲折探索期。
土地革命前期,國共合作關系徹底破裂,黨對資本的認識受到“左”傾思想影響,錯誤擴大了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對象范圍,認為“我們應很堅決的不僅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余孽,并且還應堅決的反對資產階級”[18]388,將暫時附和于大資產階級的民族資本視為“阻礙革命勝利的最危險的敵人主義之一”[19]378,混淆了民族資本與官僚資本、外國在華資本的利益差別和經濟主張,提出了一系列帶有斗爭和消滅特征的政策。
1933年春,黨開始反思和調整對資本的認識,提出發展私人經濟,主張“只要不出于政府法律范圍之外,不但不加阻止,而且加以提倡和獎勵。因為目前私人經濟的發展,是國家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所需要的”[20]。在民族存亡之際,遵義會議結束了“左”傾教條主義在黨中央的統治,黨改變了對民族資本的政策認識,再次提出與民族資產階級重建統一戰線的策略,肯定了“資本主義必然要相當發展,這種發展,不是可怕的,而是有利的”[21]。與此同時,黨從大局出發,轉變了武裝反抗官僚大資產階級的斗爭目標,同一部分大資產階級實行聯合以共同對外,實現了從消滅資本向利用資本的認識轉變。
在土地革命和再次與資產階級建立統一戰線的過程中,黨逐漸完成了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科學認識。黨對資本的認識不再是“一刀切”,而是潛在地意識到在一定社會背景下特定資本形態的生成特征及衍生的階級性質。這為黨在全面抗戰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進一步深化對資本的認識奠定了重要基礎。
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為爭取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高舉全面抗戰的大旗,提出了同資產階級既聯合又斗爭的路線。黨明確區別官僚資本和民族資本,堅持沒收官僚資本,保護民族資本的政策。一方面,黨對官僚資本的認識更加系統,指出其壟斷國民經濟命脈,是壓迫民族資本發展的障礙,由此“主張扶助民族資本,反對官僚資本”[22]。但反對官僚資本不等于立即消滅它,黨以是否主張抗日為標準,采取一分為二的態度對待在華資本和官僚資本:堅決消滅代表親日投降派的官僚資本和在華資本,在堅決斗爭的同時爭取聯合代表頑固派的官僚資本。在經濟層面,黨主張利用外資。1941年5月發布的《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第21條規定:“在尊重中國主權與遵守政府法令的原則下,允許任何外國人到邊區游歷,參加抗日工作,或在邊區進行實業、文化與宗教活動。”[23]另一方面,民族資產階級在抗日戰爭期間是“動搖于國民黨和共產黨兩黨之間的抗日參加者”[24]1289,是中間勢力的主要代表者。對此,黨在政治態度上堅持以批評和教育為手段、以團結和爭取為目的的斗爭策略,在經濟政策上尊重和保護以民族資本為代表的私人資本利益,實行“發展生產,繁榮經濟,公私兼顧,勞資兩利”的政策[24]1285,歡迎、吸引和鼓勵民族資本到根據地開辦實業,充分調動民族資本和其他私有經濟的積極性。
解放戰爭時期,國民黨政權為維護其反動統治全力投靠美國,出賣國家經濟主權換取軍事援助。美國資本及商品在中國占據主導地位。與此同時,官僚資本依靠沒收敵占區的敵偽產業、嚴重超發貨幣和美國援助急劇膨脹,形成高度壟斷并“達到了最高峰”[24]1253,民族資本和工商業遭受嚴重打擊。一方面,中國共產黨首次提出沒收官僚資本的新民主主義革命任務。1948年4月1日,毛澤東在晉綏干部會議上的講話中明確將以大地主、大銀行家、大買辦階層為主體的官僚資本及其階級作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所要消滅的對象,將“國家壟斷資本轉為新民主主義國家所有”作為三大經濟綱領之一;中國共產黨堅持反對外國獨占資產操控中國經濟的一貫立場,提出加強與西方政府及私有資本的經濟合作,建立友好關系,以發展解放區經濟的利用外資的政策主張,“在平等互利的原則下歡迎外人投資與發展國際貿易”[25]。針對新解放城市內的外國在華工商業,中國共產黨出于保護生產力、防止矛盾激化的考慮采取暫不沒收的政策,除非其妨礙國家主權,否則“不論其是否屬于帝國主義性質,一般地還不采取排除或沒收的政策”[26]88。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首次明確了保護民族工商業的經濟綱領,提出了“利用、限制”的思想。為嚴格區分官僚資本和民族資本,黨對資本主義的工廠和管理制度作了科學分析,指出其“不僅有適應高度剝削需要的一方面,也還有適應高度技術需要的一個方面,就是說,不僅有不合理的一個方面,也有合理的一個方面”[26]435。中國共產黨強調以是否有益于國計民生為判斷私人企業的標準,除了帶有壟斷性質的由國民黨各級政府所管理的官辦企業和大官僚管理的不利于國計民生的私人企業外,“一切民族資產階級經營的企業,嚴禁侵犯”[24]1324,由此肯定了民族資本作為新民主主義國家經濟組成部分的重要作用。在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還提出堅持剔除不合理的和反動的、發揚合理的和進步的資本主義管理制度的主張,表明黨已經充分認識到資本和資本主義的兩重性,在政策上采取了不同的方針。
在全面抗戰和解放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形成了系統化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全面科學地分析了中國資本主義經濟的狀況、特點,剖析了社會各個階級內部結構及其對待民主革命的態度,形成了沒收官僚資本和保護民族工商業的基本政策,提出了利用資本主義進步因素發展我國生產力的主張。這表明黨對資本認識的進一步深入。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將革命和戰爭時期的思維模式運用于社會建設,抓革命、促生產。在此階段,我國實行計劃經濟體制,開啟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推動我國生產力發展并使其融入世界現代化體系。1956年3月,毛澤東在談到蘇共二十大赫魯曉夫“秘密報告”問題時,強調“應該把馬列主義的基本原理同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探索在我們國家里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了”[27]。在探尋中國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的過程中,黨在思想認識和政策主張上持續開展對資本的改造嘗試和曲折探索。
新中國成立初期存在兩種基本矛盾:“第一種是國內的,即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第二種是國外的,即中國與帝國主義國家的矛盾。”[28]209面對恢復和發展國民經濟、完成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遺留任務,黨堅持對內節制資本和對外統制貿易的基本原則,實行了清理和沒收在華外國資本、官僚資本,利用和限制民族資本的政策。在這一階段,黨堅持將社會主義發展方向和生產力水平相結合,為全面開展民族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做了準備。
一方面,針對帝國主義在華資本及企業大多依靠不平等特權發展起來,黨提出“有步驟地徹底地摧毀帝國主義在中國的控制權的方針”[28]167,取消其一切特權,清理了帝國主義在華資本。官僚資本因其具有買辦性、封建性而成為阻礙社會主義生產力發展的破壞因素。對此,黨進一步明確了沒收和剝奪官僚資本的政策界限,沒收和接管包括金融、工礦、交通運輸以及壟斷貿易企業等資本實體的全部國家壟斷資本和絕大部分私人資本,把它們轉變為全民所有制經濟。由此,社會主義性質國營經濟的主導地位得到確立,民族資本轉向依靠國營經濟。
另一方面,黨認識到過渡時期一定程度上允許資本主義的發展是建立社會主義社會的必要條件。“人家社會主義革命勝利了,還要經過新經濟政策時期,……我們的同志在這方面是太急了。”[29]216一般中等規模和小規模的民族資本“有剝削工人階級取得利潤的一面,又有擁護憲法,愿意接受社會主義改造的一面”[30]206。黨采取實事求是的態度,從發展社會主義生產力角度出發,實行限制、利用和改造相結合的政策,防止獨占性質或規模過大的民族資本操縱國計民生、過分剝削工人。黨強調充分發揮資本在恢復國民經濟、發展商品生產、暢通商品流通中的積極作用,利用勞動保護、價格稅收、統購包銷等經濟政策和“三反”“五反”的政治政策,逐步引導民族資本向國家資本主義形式轉變。
在基本完成恢復國民經濟、消滅官僚資本的任務后,如何正確處理社會主義大規模的經濟建設與私營工商業生產無政府狀態之間的矛盾是關鍵問題。黨創造性地利用國家資本主義形式,提出和平改造資本主義工商業的方針。
國家資本主義是過渡時期黨在堅持尊重民族資本利益和社會主義發展方向相結合的基礎上,逐步完成資本主義工商業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必經之路[31]291,是帶有社會主義性質的特殊的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不是為資本家的利潤而存在,而是為了供應人民和國家的需要而存在”[31]282,主要采用以加工訂貨介入流通領域的初級形式和以公私合營介入生產領域的高級形式,在國家行政機關、國營經濟領導和工人階級監督下,通過贖買方式將生產資料所有權逐步過渡到國家手里。在“四馬分肥”原則下,民族資本按照私股所占比重換取定額利息,逐步從企業所有者和管理者向職員轉變,這是黨肯定資本積極作用的重要認識成果和政策創舉。
受國內外因素影響,在過渡時期后期,黨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認識發生了轉變:“中國內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階級與民族資產階級的矛盾,故不應再將民族資產階級稱為中間階級。”[31]231黨提出要用工人階級掌握的資金代替私人掌握的資本,這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黨改造民族資本的速度。單個企業的有計劃的公私合營迅速轉向全行業的公私合營,出現了強迫命令、違反原則、管理混亂等情況。針對上述問題,黨重新承認自由市場、個體經濟甚至是私營經濟的合理性,提出“可以消滅了資本主義,又搞資本主義”[30]170和“三個主體、三個補充”[32]等樸素思想。但是,這種糾正主張始終未能在黨內得到統一認識,改造民族資本的政策最終變為否定資本的傾向。
面對深刻和復雜的社會變革,黨一度將“一大二公三純”的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視為衡量社會主義優越性的唯一標準,將生產力標準排斥在社會主義本質之外,將公有和非公有、剝削和非剝削等同,否定資本的自然屬性,全面取締具有資本主義性質的、殘存的小生產者和個體工商戶,限制其收入水平。這種急躁冒進的情緒進一步影響了黨對資本的正確認識。
從新中國成立至改革開放前,黨對資本的認識與我國經濟社會實踐不斷互動,積極認識和消極主張并存,初步形成了帶有社會主義性質的利用資本的觀點。由于經驗的缺乏和內外部因素的影響,資本范疇被簡單劃歸至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層面。但不容忽視的是,黨在這一時期的反復實踐和多次反思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探索資本問題的僵化思維,為改革開放后黨對資本認識的撥亂反正提供了寶貴思想資源。
改革開放后,黨立足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強調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和發展了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從生產要素的范疇出發對資本進行了創造性的認識。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拉開了思想解放和經濟體制改革的大幕。改革開放初期,黨突破計劃和市場、公有制和非公有制實現形式之間絕對對立的認識,改變了排斥資本的態度。
其一,黨認識到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應綜合運用計劃調節和市場調節兩種手段。為克服傳統計劃經濟體制否認價值規律、過度集中的弊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將“堅決實行按規律辦事,重視價值規律的作用”[33]寫入會議公報。1982年黨的十二大明確了“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34]的經濟體制改革原則、方向和內容。1983年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進一步明確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是在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35]。這表明黨開始擺脫單一計劃經濟體制的思想束縛,從根本上扭轉計劃經濟和商品經濟相對立的看法,為認識計劃和市場作為經濟調節手段的中立屬性開辟了新的理論前進道路。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勞務、技術、生產資料市場相繼出現。黨的十三大進一步明確初級階段經濟體制是計劃與市場內在統一的體制,并將新的經濟運行機制概括為“國家調節市場,市場引導企業”[36]27,打破了二者的“主輔”之分,不斷優化市場調節的范圍,開辟了非公有制經濟的發展空間。
其二,黨認識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應在堅持公有制為主導的前提下發展多種經濟成分。市場調節實質是價值規律通過價格、供求和競爭等機制引導市場主體行為的一種資源配置方式,這就要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必須利用多方資本、發展多種所有制經濟。在政策上,黨首先設立經濟特區,吸收外國資金,“在小范圍內容許資本主義存在,更有利于社會主義”[37]103。1979年,五屆人大二次會議通過了新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利用外資的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開啟了以合資經營為主、直接投資為輔的利用外資之路。1984年開始,黨在開放特區的基礎上,相繼開放沿海城市及經濟開放區,不斷擴大利用外資的范圍,豐富利用外資的方式。相較于外資企業,黨對私營企業的認識更加謹慎。城鄉個體經濟在數量規模上的發展必然引發是否承認帶有所謂“雇工剝削”色彩的私營經濟的問題。如何對待承包和雇工大戶,黨中央采取“放兩年再看”的默許和保護態度[37]91,實行“超過上述規定雇請較多幫工的,不宜提倡,不要公開宣傳,也不要急于取締,而應因勢利導,使之向不同形式的合作經濟發展”[38]的“三不”方針。在當時,為了規避刻意的爭論,私營經濟采取“迂回戰術”和“掛靠”方式發展,在農村反映為經濟承包制的社隊企業(1984年《關于開創社隊企業新局面的報告》改稱為“鄉鎮企業”),在城市企業實行勞動聯合或資金聯合,以合作經濟的名義保護私營經濟發展。
1986年黨的十二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決定》首次提出“我國還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不但必須實行按勞分配,發展社會主義的商品經濟和競爭,而且在相當長歷史時期內,還要在公有制為主體的前提下發展多種經濟成分”[39]。黨的十三大是黨對資本錯誤認識撥亂反正的重要里程碑。大會強調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其他經濟成分,不是發展得太多了,而是還很不夠”[36]31;公開鼓勵包括私營經濟在內的其他經濟成分的發展,充分發揮其促進生產、活躍市場、擴大就業等作用。這是黨的經濟思想史上首次承認私營經濟的合法存在,其與外資經濟一同被確立為非公有制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公有制經濟必要和有益的補充。
雖然在這一時期,市場調節未被置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心地位,多種經濟成分仍處于附屬地位,但黨厘清“計劃和市場”“公有和非公有”的核心爭論,完成了對資本認識的撥亂反正,實現了對資本從“排斥”向“補充”的態度轉變。
在鄧小平“南方談話”的精神指引下,1992年黨的十四大正式提出“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經濟體制改革目標[40]11。這是黨探索計劃與市場關系問題的科學成果,標志著我國經濟體制進入市場取向改革的新階段,為黨正確認識資本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中的作用奠定了體制基礎。1993年,在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中,黨第一次從生產要素角度采用了“資本”這一重要范疇,提出“資本市場要積極穩妥地發展債券、股票融資”“允許屬于個人的資本等生產要素參與收益分配”;在所有制結構方面強調“必須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方針”[40]526,正式確認了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所有制結構。基于此,黨進一步深化了對公有制企業利用資本進行運營的認識。1995年底,國家經濟貿易委員會在《關于一九九六年國有企業改革工作的實施意見》中強調,國企要“切實強化資金和成本管理,提高資本運營效率”[41]。這標志著黨進一步深化了對資本要素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性質、作用和地位的認識,為黨積極利用資本奠定了機制基礎。
1997年黨的十五大全面闡述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路線、基本綱領,在黨的歷史上首次明確提出“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42]18,正式將作為社會主義“補充”經濟的非公有制經濟上升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42]22。這表明二者平等發展的方針不是某段時間內的臨時性政策,而是一項長期性、全局性的制度安排。與此同時,大會首次將資本納入社會主義的生產要素范疇,正式承認資本作為生產要素的基礎性地位,提出“著重發展資本、勞動力、技術等生產要素市場,完善生產要素價格形成機制”[42]25,進一步提出要以資本為紐帶推進國有企業市場化改革,為黨深刻認識和利用資本奠定了制度基礎。
在這一階段,黨在強化市場中性論并完成多種所有制經濟平等發展的理論認識基礎上,提出了發展資本市場、進行資本運營、承認資本要素的主張。這表明,經過20多年的理論發展,黨突破了姓“資”和姓“社”的思想桎梏,將資本視為能夠用于鞏固公有制經濟主體地位、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
公有資本概念的提出為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資本活力的迸發奠定了基礎。黨的十六大提出“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兩個毫不動搖”思想[43]19,放寬民間資本的市場準入領域,推進其在投資、稅收、土地使用和對外貿易等方面與公有制經濟公平競爭,鼓勵資本作為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更加鮮明地主張各經濟成分均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程中相互融合和促進的平等統一體。2003年,在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中,黨中央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資本層次和功能進行了明確規定,“大力發展國有資本、集體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等參股的混合所有制經濟”[43]466,首次將“公有”和“資本”直接相連,區分為國有資本和集體資本,明確將完善國有資本的進出流動機制作為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重要方面。這打破了資本要素與多種所有制成分不可融合發展的傳統認知,實現了黨對資本認識的新飛躍。
在公有制組織形式方面,歷經10余年的股份制試點探索后,除了少數關系國家安全和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必須由國家獨資以外,黨創造性地提出“使股份制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43]466,大力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進一步放寬了非公有資本的準入范圍,明確提出允許非公有資本進入法律法規未禁入的基礎設施、公用事業及其他行業和領域,非公有制企業在投融資、稅收、土地使用和對外貿易等方面與其他企業享受同等待遇。為進一步發揮資本要素在健全現代市場體系中的重要作用,這次全會首次全面闡述資本市場發展的目標、方向和主要內容,明確提出“建立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完善資本市場結構”[43]470。2004年1月頒布的《國務院關于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和穩定發展的若干意見》(“國九條”),從發揮資本市場優化資源配置、推動國有經濟結構調整和改組、加快非國有經濟發展、完善金融市場等方面,明確指出“大力發展資本市場是項重要的戰略任務,對我國實現本世紀頭20年國民經濟翻兩番的戰略目標具有重要意義”[43]747。“國九條”首次將資本市場發展提升到了國家戰略任務的高度,系統提出了推進資本市場改革發展的綱領性意見。
在這一階段,黨對資本的認識在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和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和發展過程中不斷深化。這不僅符合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的發展要求,而且促進了制度和體制的不斷完善。資本要素及其市場成為激活市場主體、優化資源配置、促進社會主義生產力發展最為積極的力量。
黨的十八大以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深入推進,資本和市場的作用在社會經濟發展中日益凸顯。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強調資本作為一種市場要素的活力煥發問題,指出“讓一切勞動、知識、技術、管理、資本的活力競相迸發,讓一切創造社會財富的源泉充分涌流,讓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體人民”[44]。此后黨的多個政策文件和重要講話都提及如何認識和對待資本、如何發揮資本的市場功能。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對資本性質的理解逐步深化,對資本作用的認識更趨全面,對資本規律的把握更加深入,對資本運行的治理能力不斷提高”[1]。黨對資本的規范引導走向社會主義駕馭資本的創新發展階段。
新時代黨對資本的認識堅持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依循,強調“歷史地、發展地、辯證地認識和把握我國社會存在的各類資本及其作用”[1]。
其一,新時代黨對于資本的認識貫穿著歷史思維。黨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歷史方位出發,深刻認識到世界歷史尚處于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制并存的階段。此時的“資本”不再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機械綁定,各類資本及其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反映出的生產關系亦不再成為永恒的、超歷史性的關系。資本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有了同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機制相結合并走向健康發展的現實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黨將“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如何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列為新時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必須研究和解決的重大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體現出歷史視野和歷史思維。
其二,新時代黨對資本的認識始終堅持發展思維。黨認識到資本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積極作用,不僅將資本視為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而且認為“資本是各類生產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紐帶,是促進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重要力量”[1]。這表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資本對于生產力發展、生產關系調節以及人民福祉具有積極作用。在此基礎上,黨關注到資本本身在社會歷史演進中發揮作用的范圍延展和程度加深,強調在立足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進程中明晰資本的性質和定位,服務高質量發展。
其三,新時代黨對于資本的認識體現出辯證思維。一是辯證地把握了資本一般的內在規定性和資本在具體的社會制度、經濟形式中的特殊性。二是在對各類資本的特殊性分析中,深刻認識到資本積極作用的同時沒有忽視資本逐利本性導致的消極作用與潛在風險。三是在資本的現實治理中堅持兩點論和重點論相結合,不僅注重發展規劃的全局性和應對具體問題的靈活性相結合,而且強調國內市場的循序規制和國際市場的互促開放相統一,不斷構建規范化的、國內和國際深度融合的資本市場。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對資本的特性及其行為規律有了更為豐富和全面的認識。黨在實踐和理論的互動中深化了資本在基本經濟制度層面的定位,在具體體制和機制的完善中提出了正確處理資本和利益分配問題、深化資本市場改革、規范和引導資本發展、全面提升資本治理效能、加強資本領域反腐敗等要求和舉措,將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視為黨領導經濟工作的重要內容。新的時代條件下,黨不斷拓展和加強對資本這一經濟范疇內在規定性以及運動規定性的相關研究。
其一,黨充分結合新時代社會歷史條件和社會主義制度屬性來推進馬克思主義資本理論的縱深發展。黨深刻把握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闡述和社會實踐動態發展的內在關系,明確指出“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我們黨的一個偉大創造”[45]6,強調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重要理論和實踐意義。馬克思和恩格斯身處資本主義機器大工業盛行的時代,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社會市場經濟的現實運動規律。他們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設想更多是制度愿景意義上的,建立在生產力高度發展、個體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理想階段上。社會歷史條件的特殊性決定了馬克思恩格斯無法預見到社會主義國家對待資本的具體境況。此后,列寧和斯大林雖然領導了蘇聯的社會主義建設,但在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并未直面大規模的資本問題。因此,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將資本視為重要的生產要素,強調對各種形態的資本及其作用加以認識,反映出中國共產黨與時俱進、開拓創新的理論魄力。
其二,黨在深刻把握資本一般的內在規定性的基礎上,對“許多資本”的具體樣態進行了認識和分類。黨根據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明確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的五種形態,即國有資本、集體資本、民營資本、外國資本和混合資本。這一認識不僅進一步確證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經濟形式的歷史特殊性,而且明晰了社會主義制度和市場經濟形式相結合之后產生各種形態資本的歷史必然性,及其在當下歷史階段所具有的積極作用。在此基礎上,黨結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既有發展階段,指出各類資本呈現“規模顯著增加、主體更加多元、運行速度加快、國際資本大量進入等明顯特征”[1],強調在明晰性質、定位的基礎上正確處理各類資本之間的具體關系。
其三,黨不斷明晰同資本“打交道”的階段目標和實踐方向。黨在辯證認識資本積極作用和消極作用的基礎上,明確指出“要探索如何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發揮資本的積極作用,同時有效控制資本的消極作用”[45]6。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無序擴張等情況客觀存在,但是黨沒有因為類似情況的存在就走向私營經濟或民營經濟“退出論”或“離場論”,即不認為資本在階段性地完成公有經濟的發展任務后就應退出歷史舞臺。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充分肯定了民營經濟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地位作用[46]。新時代,黨明確指出資本無論是在資本主義社會還是在社會主義社會中都具有逐利本性,要在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法治經濟的基礎上注重完善“資本市場基礎制度建設”[47],依法規范和引導我國資本健康發展;強調為資本設置“紅綠燈”[45]6,防止各類資本橫沖直撞和野蠻生長,堅決打擊資本領域的腐敗行為。
其四,黨強調資本治理及其效能提升,在規范和引導資本的進程中持續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黨堅持總結經驗、把握規律、探索創新,注重提高資本治理本領。首先,黨關注資本治理的系統性和體系化,強調“健全事前引導、事中防范、事后監管相銜接的全鏈條資本治理體系”[1]。其次,黨關注資本監管的科學性和協作化,強調在資本監管的體制機制改革深化過程中依法、公正、科學、全面地落實監管責任,將行業監管同金融監管、外資監管、競爭監管、安全監管等綜合監管協調聯動起來。此外,新時代黨著重把握體制機制創新和資本風險治理之間關系,從“管企業向管資本”[48]轉變、強調把握“防范化解金融性風險”和“扎牢制度防火墻”[49]、“精準把握可能帶來系統性風險的重點領域和重點對象”[1],到當下平臺經濟高速發展背景下對突出問題的認識[50]和對平臺資本無序擴張、低效發展和惡性競爭的防范,都凸顯出新時代黨對于風險防控的高度重視,并在此過程中貫穿了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追求。
中國共產黨百年來對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進程,反映出理論指導實踐和實踐反哺理論的有機互動,體現了思想認識的遞進性、往復性和實踐發展的曲折性、前進性的有機統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必須從歷史中獲得啟迪,從歷史經驗中提煉克敵制勝的法寶。”[51]梳理中國共產黨認識和把握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百年進程,能夠為我們深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資本理論研究、更好應對未來經濟工作中的風險挑戰、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提供有益經驗。
在認識資本的進程中,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是根本政治保障。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必須堅持黨的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牢牢把握正確政治方向。”[1]認識資本性質作用、激發資本治理效能,首先有一個方向的問題,必須舉旗定向,始終堅持黨的領導。
歷史和現實證明,實現社會主義制度和市場經濟形式相結合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具有諸多獨特優勢。最大的優勢在于堅持黨的領導,即發揮黨在經濟工作中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對資本功能的發揮與駕馭,是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所取得的一系列重大成就之一。”[52]在百年進程中,黨不斷深化對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取得豐富經驗。新時代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和實踐不能“一刀切”地否定資本,而應有區分地加以利用;不能將資本的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機械割裂,而應將二者進行有限度地分離和結合;不能一味地照搬理論原理和嫁接外國經驗,而應充分結合世情、國情、黨情把握資本的積極作用和消極作用,使之更好地服務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助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
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統一領導,有助于在認識和把握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基礎上防范資本風險。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發揮好黨的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優勢,見微知著,抓早抓小,著力避免發生重大風險或危機。”[45]7一方面,堅持黨的領導有利于防范和化解資本在經濟運行中的系統性風險,在資本的全鏈條治理中實現思想和行動的高度統一,提升資本監管能力和體系的現代化水平。另一方面,堅持黨的領導有助于應對意識形態領域的風險挑戰,促使黨在規范引導資本、駕馭資本的積極嘗試中,既不因資本本身的逐利性而視之為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也不為資本邏輯和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所“侵蝕”,引導資本在陽光下運行。
黨對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和把握經歷著實踐、認識、再實踐的螺旋式上升過程,其中始終貫穿著對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的基本原則。
其一,辯證認識“資本”這一經濟范疇的一般性和特殊性。無論是在資本主義社會還是在社會主義社會,資本都具有逐利性,只是其地位、作用、運動方式存在差異。由此,不能將資本簡單等同于資本主義。資本在工具、手段和方式的意義上不存在姓“資”和姓“社”的區別。在較長的歷史階段中,資本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發展出強大的資本邏輯,成為總體結構中“普照的光”和“特殊的以太”[14]131,為資本家帶來了社會財富和經濟權力的龐大積累和對外擴張的欲望。這在一定程度上使個體在認識資本的初期容易被其社會屬性的強大外觀吸引,將資本和資本主義綁定認識。這啟示我們要結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具體條件,厘清資本和資本主義的關系,把握資本的一般和特殊、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內在關系。
其二,資本的內在規定性及其特殊表現樣態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具有適配的空間,即社會主義存在著駕馭資本的必然性和可行性。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一個偉大創造,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確證了各種形態的資本存在和發展的必然性。資本作為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盡管因其逐利性而存在無序擴張的現象,但在社會現實的經濟發展進程中也存在著積極作用。從具體的資本樣態來說,“作為以國家和集體為主體的公有資本,由于兼具公有性與逐利性,必然要求實現‘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的利益平衡”[9]141,以更好地促進生產力的解放和發展。對此,必須堅持黨對資本認識的中國化,把握資本和社會主義的關系,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出發來認識和對待資本,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促進非公有制經濟健康發展和非公有制經濟人士健康成長。
其三,資本在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的存在仍具有歷史長期性,應學會在漸進改革和靈活調整中同資本“打好交道”。馬克思指出,資本在其對價值增殖的追求達到一定限度時,“會使人們認識到資本就是這種趨勢的最大限制,因而驅使人們利用資本本身來消滅資本”[14]91。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黨在認識和利用資本的嘗試中已經關注到資本本身的消極面或局限性,但不能急于求成地去消滅資本或在“資金”等詞的替換下單方面宣布已經消滅或馴服了資本。應當認識到資本的產生和發展都經歷著并會持續經歷著漫長的歷史過程,在此過程中不斷探索社會主義要發展什么樣的資本、怎樣利用資本發展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如何全面駕馭資本等問題。
黨在認識和把握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進程中,堅持問題導向和系統思維,不僅立足當前,而且著眼長遠,在靈活的政策調整和對市場機制、價值規律的積極運用中發揮資本作用。
首先,堅持問題導向要求獨立自主地提出問題和分析問題。在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進程中,中國共產黨結合不同歷史階段的具體條件,堅持主動把握和獨立分析資本問題。其次,堅持問題導向要求在開拓創新中探求思路和解決問題。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黨堅持總結經驗和把握規律,在此基礎上積極探索如何發揮資本的積極作用、有效控制資本的消極作用,提出了諸多新理念新觀點。例如,新時代提出為資本設立“紅綠燈”的思想,體現出黨健全資本發展法律制度、明確資本運行邊界的治理主張。
在堅持問題導向的基礎上,必須以系統思維提升資本的治理效能,堅持疏堵結合和分類施策,這也是中國共產黨提升資本治理效能的實踐依循。長期以來,黨不斷發展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在此過程中高度重視資本在經濟制度、經濟體制、經濟機制三者之間的銜接,明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下資本在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中的性質,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中的地位作用,在具體經濟機制(如供求機制、價格機制等)中市場功能的發揮。黨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的歷程,是對資本在制度、體制和機制不同層次上進行動態規范的過程,也是堅持頂層設計、整體謀劃和局部調整三者有機統一的實踐進程。新時代的資本治理必須“統籌發展和安全、效率和公平、活力和秩序、國內和國際”[1]等關系,在此基礎上實現公有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的性質區分和定位明確,注重發揮包括非公有資本在內的各類資本的積極作用,助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從黨認識和把握資本的百年歷程看,僅僅將生產力發展程度抑或社會財富的多寡視為衡量社會主義本質和優越性的標準是不夠的。在認識到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重要性的基礎上,還必須關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兼顧生產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明確資本是手段,生產發展是基礎,人民幸福是中心和最終目的。
首先,黨對資本的認識始終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相結合。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不僅能夠便利人民生活,而且能夠發揮“發展生產力、創造社會財富、增進人民福祉”[1]的積極作用。從資本和利益分配的問題來看,我國社會主義的國家性質決定了必須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必須在分配過程中兼顧效率和公平,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其次,黨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不僅是為了實現生產力發展和社會財富創造,更是為了提升人民福祉,扎實推進共同富裕。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是特定歷史階段和社會制度下實現經濟社會發展的目的和手段。在社會主義社會中,“以人民為中心”則是一系列生產和建設活動的本質目的和價值依歸,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規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的最終目標。黨不僅關注到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堅持利用資本和發揮不同類型的資本活力,而且強調切實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黨在認識和把握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過程中,必須始終重視人民的歷史主體地位,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首創精神,明確共同富裕的科學內涵,把握好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的關系,正確處理資本和利益分配的問題,加強資本領域反腐敗,把駕馭資本的權力掌握在黨和人民的手里。
從世界歷史的角度看,當今世界尚處于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制并存的階段,并且資本主義的社會經濟形式在全球范圍內仍占據相對優勢地位。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總體結構中,資本占據支配地位,是服務于資產階級財富積累、政權合法性鞏固和意識文化形塑的重要存在,也是眾多理論者探求資本邏輯、發掘資本主義現代性的中介范疇。與此同時,對剩余價值最大化的攫取引致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無序擴張和“資本極化”現象愈演愈烈。經濟危機、勞資矛盾、貧富分化、生態破壞等問題亦逐漸暴露出資本主義社會在應對資本問題上的歷史局限性。馬克思曾在對東方社會的分析中提出“跨越”理論,認為經濟文化相對落后的俄國,因其農村公社和資本主義生產同時存在,“能夠不經受資本主義生產的可怕的波折而占有它的一切積極的成果”[53]。正是在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交流與合作、矛盾與沖突并存的背景下,中國共產黨對資本的認識體現出對世界歷史發展一般性和特殊性的自覺把握,體現出對馬克思“跨越”理論的回應和超越。黨不僅認識到資本本身及其在運動過程中存在的消極作用,而且在實踐中不斷明晰資本仍然是促進我國社會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生產要素。社會主義公有制在社會主義經濟關系的總體結構中占據支配地位,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揚長避短,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發揮資本積極作用,有效控制資本消極作用,使各類資本始終服從和服務于人民和國家利益。在這個意義上,中國共產黨對資本的認識和把握,鮮明體現出其對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和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不懈追求,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時代化的孜孜求索,對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和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積極開拓。
新征程上對資本問題的理論和實踐探索中,需明確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既認識到資本在現階段存在的必然性及其逐利本性的普遍性,又關注到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資本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資本在結構地位、表現樣態和運動形式等方面呈現的特殊性。對此,必須始終堅持黨的領導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堅持問題導向和系統思維,不斷站穩人民立場、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發揮資本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積極作用,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貢獻進步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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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61
A
2096-3378(2022)05-0062-17
10.13946/j.cnki.jcqis.2022.05.006
陳曉儀,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習近平經濟思想研究中心重大課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的特性和行為規律研究”(A2022011)
陳曉儀.中國共產黨關于資本特性和行為規律的認識演進與經驗啟示[J].統一戰線學研究,2022(5):62-78.
責任編輯:龔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