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將,賀 勛
(上海理工大學 管理學院,上海 200093)
過去中國40年經濟的增長來源于制度改革和巨大的人口紅利。伴隨我國經濟增速不斷下滑進入新常態,人口老齡化和環境約束等問題所帶來的要素成本不斷增加,以往依托于低廉的勞動力價格等驅動的粗放式增長模式與我國現實不再適應,中國未來的發展方式也需要及時變革,發展動力應從主要依靠低要素資源價格驅動轉向創新驅動,以提高技術進步效率的方式促進經濟增長。而做到這一點,一方面需要通過研發來提高技術水平,另一方面要求在有限的資源約束下,提高資源的使用效率。
中國過去所依賴的要素投資模式面臨制約,需要提高資源配置效率,改變經濟增長方式。一方面受老齡化和生育率下降的影響,勞動力供給增長速度下降導致勞動力價格大幅上升;一方面是固定資本形成總額增速持續下滑。事實上,不當的政策干預和要素市場發育不完全使得我國資源配置存在顯著的非市場特征,資源錯配空間配置流動失衡與配置效率低下是中國區域經濟發展的嚴重問題[1],也由此導致資源在地區間的配置偏離于完全競爭市場下的帕累托最優狀態,國民經濟總產出未能達到最大化。如果以美國制造業資源配置為標準改善資源錯配現象,中國工業上市公司總體TFP能夠在現有基礎上得到很大改善[2]。
要素市場是各種創新要素和創新資源流動的重要平臺,其發展程度會對區域技術創新產生重大影響。事實上,創新驅動經濟增長受制于資本和勞動力的配置條件以及政府管制,資源的配置效率決定了企業生產過程中的要素投入組合與技術選擇,進而會對創新活動及創新效率產生間接影響,資本、勞動力要素配置影響區域技術創新的方式主要是通過產業依賴等中介渠道[3]。如果消除勞動力錯配或是資本錯配,會從根源上影響區域技術創新程度的高低[4]。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對于處在轉變經濟發展方式關鍵期的中國來說,改善資源錯配與區域技術創新作為邁向高質量發展方式主要抓手和驅動力,兩者密切相關。本文從思考資源錯配對區域技術創新有何影響,以及資源錯配在區域技術創新中如何發揮作用做出初步探討。
資源錯配是指資源配置狀況偏離傳統經濟學中的帕累托最優狀態,進而造成的社會經濟效益損失。通過比較存在資源錯配時的全要素生產率和有效狀態下的全要素生產率的差異,計算資源錯配所致的損失程度,HK[5]理論模型是分析資源錯配的標準范式。而針對資源錯配與創新兩者間的關系尚處于探索階段,無完整的理論體系和分析框架,一般認為資源錯配對創新存在負面影響,且經歷從研究要素市場扭曲到資源錯配的演化。
要素市場扭曲與創新。要素市場發展不完善會造成市場有效配置的扭曲,對創新效率造成負向影響,并且這種抑制作用具有邊際遞減趨勢[6],要素價格扭曲不僅直接抑制地區創新績效,還通過抑制創新投入產生中介效應[7]。地方政府對要素市場的管制或控制,一方面有利于調動資源促進行業發展,另一方面也會擠出企業在其他方面的投入,受制于二者力量的強弱,存在方向性不同的影響[8]。從R&D投入的資本和勞動力構成看,存在要素市場扭曲時企業傾向于減少資本投入而加強人力投入[9]。但也有研究認為,較低程度的要素扭曲通過激勵作用仍可能會促進技術創新[10]。但該部分文獻大多是假設“要素配置是有效的”來估計出其價格扭曲程度,缺乏對資源錯配的深層次理解。
要素資本、勞動力資源錯配與創新。將資源類型細化為資本和勞動力探討資源錯配問題。在資源錯配對創新的影響的相關研究中,將研究對象劃分為區域間、行業間和企業間維度,主要集中于區域間與企業間。區域層面上,勞動力要素扭曲和資本要素扭曲通過抑制區域創新生產活動而阻礙其效率提升[11]。靳來群[12]指出,我國不同區域間存在嚴重的創新資源結構性錯配,給區域創新造成了巨大損失。企業層面上,勞動力錯配會抑制企業進行創新,錯配程度越高,企業創新產值越低[13],金融類資本錯配會削弱政府干預對企業創新的影響,造成企業尤其是國有制企業更低的研發強度[14]。其中一條主要的傳導路徑是資源錯配引發尋租效應擠占創新投入,企業越熱衷于將資金用于尋租活動,這部分資金支出對企業機器設備更新、員工技能培訓以及能力建設等生產性支出產生了擠出效應[15]。也有文獻綜合考察資本和勞動力資源錯配對企業創新的影響,認為資源錯配能夠影響企業進行創新,但是勞動力和資本錯配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方向并不一致,勞動力錯配促進企業創新,資本錯配抑制企業創新[16]。
創新的其他影響因素。創新資源的多寡、配置方式和利用效率直接影響到一個地區的創新水平和效率,但創新資源投入與區域技術創新間并未呈現線性關系,而是在存在要素市場扭曲時對創新產生抑制效應,諸如政策補貼[17]、融資效率[18]、企業規模[19]等因素均會影響創新水平,且該過程通常以資源錯配作為中介渠道發揮作用。
已有文獻更多聚焦于:①將資源錯配同經濟增長相聯系的文章較為普遍,或者探討區域創新同經濟發展間的關系,較少有文章將資源錯配同區域技術創新直接聯系起來;②以資源錯配的絕對值角度來探討其對區域技術創新的影響,而忽視了資源配置不同狀態可能的異質性影響。綜合以上兩點,本文選擇省際層面數據,并構建資源錯配對區域技術創新的影響機制,在考慮資源配置多寡情況下對我國2000—2019年31個省及直轄市的資源錯配情況進行估算,然后結合我國區域技術創新的特征,檢驗區域資源錯配對區域技術創新的異質性影響。
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為:第一,即大多文獻是假設“要素配置是有效的”,事實上基于“要素的相對價格”來分析資源錯配是更合理的選擇,本文以不同地區與平均水平的資本和勞動力產出彈性差異來分析中國資源錯配問題,而非假設一個有效價格,是更加現實的選擇;第二,考慮到發展階段差異對區域技術創新水平的影響,本文將“產業結構”和“經濟發展水平”兩個要素考慮在內,以期盡可能獲得實證結果的可靠性。
同商品市場類似,理性市場條件下,要素市場的價格同樣被視為由要素市場的需求和供給共同決定的。出于對GDP增長、充分就業等目標的追求,要素資源的投入分布由行政力量所引導,并在很大程度上起決定性作用,且地方政府普遍存在最大化本地經濟增長的動機,忽視全局效率的行為普遍存在;戶籍制度等勞動力在空間流動上的障礙所造成的市場分割,最終形成資源錯配而抑制市場主體的創新,是制度性因素引起資源錯配的主要成因。
資源錯配的成因是分析資源錯配影響的出發點,以下則從資源錯配影響區域技術創新的主要路徑進行思考。
資源錯配通過產業依賴影響區域技術創新。三次產業的占比會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變化而變化,一般認為第二、三產業占比高反映該地區所處發展階段較為成熟,且產業技術要求高,而隨著技術水平更高的產業占比不斷增加,創新的涌現會加速。但是因為社會的復雜性,往往造成資源配置無法跟隨市場變化及時改變,既包括因資本和勞動力結構固定,而使得落后企業的在缺乏退出機制下存在過度資源配置,限制了企業產業結構升級,也會降低其創新資源流入;也包括新加入企業雖然有創新動力但在缺乏人才流入機制相匹配的前提下,因創新資源配置不足而抑制區域技術創新水平。
資源錯配通過技術效率影響區域技術創新。全要素生產率由技術進步和技術效率構成。而生產要素的投入與積累、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是古典經濟增長模型中決定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但是單純依靠生產要素的投入在長期內存在制約,長期增長離不開要素配置效率的提高。資源錯配會使得勞動力和資本要素流動受阻,從而使得要素的最佳配置偏離最優配比,降低了構成全要素生產率中的技術效率,而技術創新的效率提高同樣依賴于技術效率的改善,資源錯配通過抑制技術效率抑制了整體技術創新水平,但因為不同區域的要素配置差異,形成了不同區域資源錯配對區域技術創新的異質性影響。
資源錯配通過技術跨越影響區域技術創新。企業處于路徑依賴會停留在原有的技術路徑上,這時即使企業看到顛覆性的創新機會,往往也會因為組織架構和擔憂對原有業務的沖擊而遲疑不前。對于區域維度而言,結論仍然成立,對落后地區而言,處于后發優勢在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后面臨產業升級和產業獨立時,會難以避免與發達國家發生直接競爭,為了維持自身的產業競爭優勢,發達地區向落后地區的技術溢出會減弱,落后地區會面臨技術創新瓶頸。落后區域在此情境下又有了更強的自主創新動力,會自發改變要素投入比例從而促進區域技術創新水平。
根據前文分析的內在機制,根據呂承超等[16]的研究構建如下資源錯配對區域技術創新影響的計量模型
(1)
式(1)的計量模型表示以區域技術創新(TC)為被解釋變量,Xit為控制變量;i和t分別為不同區域和年份信息;μt為個體效應;vt為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干擾項。加入區域技術創新的滯后項主要是考慮到區域技術創新應該具有循環累積效應,當期的區域技術創新水平受到上期區域技術創新水平的影響,此外,考慮到要素資源錯配對區域技術創新可能存在邊際效應,需要引入要素資源錯配的二次項。
被解釋變量:區域技術創新(TC),在前述理論分析基礎上,應該認為資源錯配作用于創新活動,而非直接影響創新產出,但是基于數據可得性,本文仍選擇創新產出作為被解釋變量,認為創新活動和創新產出是線性相關的,因此選用國內申請人中國專利授權量為衡量指標。
核心解釋變量:勞動力錯配(lms)和資本錯配(kms),關于資源錯配的度量,一種是基于工業企業數據庫,計算各地區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標準差,TFP的標準差越大,表示資源錯配程度越嚴重。另一種方式依據各地區的實際GDP產出、從業人員和資本存量,估算出勞動力和資本的產出彈性,從而實現資源錯配的量化。本文的目的在于探討區域間的資源錯配,采用第二種方法能更方便有效的計算各省的資源錯配程度,計算公式為
(2)
(3)

(4)
(5)

產出總量用各區域GDP表示,勞動投入量用各城市就業人數表示,資本投入量使用永續盤存法計算,公式為
Kit=Iit/Pit+(1-δ)Kit-1
(6)
式中:Iit為i城市第t年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Pit為i城市第t年對應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δ為折舊率,借鑒張軍的做法,取9.6%,基期資本存量用2000年的固定資本形成總額除以10%,作為該省區市的初始資本存量。
控制變量:由第二章分析可知GDP水平可能作為資源錯配影響區域技術創新的重要因素,以ln GDPit衡量。此外,考慮到區域本身的產業結構也會對區域創新產生影響,干春暉[20]提出以產業分類的泰爾指數來衡量地區經濟差距的方法,并且該方法能消除量綱影響、不需價格平減,且考慮到了人口分布的影響,能夠體現各地區產業重要性的不同,本文選用干春暉方法計算的泰爾指數(TL)來衡量產業結構差異。此外,該方法主要反映地區產業結構與全國平均差異,同資源錯配計算思路一致,具有合理性。
本文的專利數據來自國家統計局。資源錯配指數計算過程中需要用到地區資本存量會用到各省GDP數據、就業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就業數據以城鎮單位就業人員計算。在進行數據處理后,最終得到620個省際面板數據。表1為主要變量相關指標的選取說明,表2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1 主要變量說明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依據上一章節的計算方法,可以測算各區域的資本錯配指數和勞動力錯配指數。指數大于0,代表該區域資源配置不足,反之則表示資源配置過度。從圖1可以看到,我國總錯配程度呈上升趨勢,分4階段:2000—2007年穩步上升,這背后是這一階段中國總體經濟高速增長,觀察資本錯配和勞動力錯配兩條曲線可知該階段印證了勞動分工和市場擴大,負值表示資源配置過度的程度加大,這對應中國2000年工業快速發展階段;2008—2012年波動下降,實際上,2008年發生了世界范圍內的經濟危機,我國轉向于防止經濟過快增長,而2012年一個不太惹人注目的事實是,這一年中國的研發投入達到歷史性新高,同時也面臨拐點;2012—2015年總錯配程度再度拐頭向上,是由勞動力配置不足所驅動,印證了2012年以來我國勞動力數量增長停滯,同時“調結構”政策對資本錯配有一定緩解,但有理由懷疑對“提高勞動者素質”的要求加劇了勞動力配置不足。

圖1 2000—2019年全國資源錯配趨勢
由圖2中可以看出,劃分為東中西部以后,各地區資本錯配程度均有所加劇。西部地區資源錯配程度最高。這一事實背后是西部地區長期的資源配置冗余,似乎與事實相悖,但這里所說的資源配置并非是追求絕對值多少,而是要尋求市場最優配置,就不難理解面向西部的產業政策是以犧牲一定效率為代價。實際體現為西部地區經濟發展各項指標普遍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在三大區域中走在前列,但其經濟增長是以投資驅動為主,尤其依賴“鐵公機”為代表的基建投資,政策拉動明顯,而民間投資相對匱乏,從而形成了西部地區資源錯配(配置冗余)的現實。而東部地區的資源仍存在資本配置不足的情況,相對而言中部地區錯配程度較小。從圖3的勞動力錯配趨勢圖可以得到人由西部向東部遷徙的佐證,其數值均呈現出向零值收斂;東部地區的勞動力錯配水平全為正,說明勞動力配置不足;而中西部地區勞動力錯配水平大部分年份為負值,說明勞動力資源配置過度;勞動力資源配置向好的原因與我國逐步放松對人口流動的限制有關,綜合來看,全國范圍內勞動力錯配情況持續好轉。

圖2 2000—2019年東中西部地區資本錯配趨勢

圖3 2000—2019年東中西部地區勞動力錯配趨勢
進一步考察泰爾指數,計算得到的合理化指數,該指數數值越大,表明地區間差距越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資源配置現實。圖4選取2000年、2009年、2019年為代表,泰爾指數普遍變小,表示以人均GDP視角衡量的地區差距在變小,近年來一系列促進區域平衡發展的戰略措施開始起到一定的效果。但分地區來看,有地區在2000—2009年階段經歷了合理化指數快速擴大的階段,包括遼寧、吉林、江西、內蒙古、貴州、甘肅、湖北、天津等,以及部分減少程度較小的地區,包括山西、廣西、新疆等地區。實際上,在剛入世貿組織時的2009年,這個階段政策偏向于出口和投資拉動,資本在東部地區沉淀,加大了地區差異,而在2008年以后,西部大開發和中部崛起等戰略陸續落地,地區差距又開始逐漸縮小。

圖4 省際泰爾指數變化趨勢
在面板回歸之前,必須保證面板數據的可靠性。為此,本文對數據進行了平穩性檢驗,檢驗證明所有變量數據平穩,可進行進一步回歸分析。
首先我們在混合OLS估計中對勞動力、和資本錯配進行了取絕對值處理,由系數可得知總體資源錯配對技術創新產生了抑制影響。
固定效應模型(1)~(5)中核心解釋變量lmsit、kmisit并未做取絕對值處理,以期得到資源配置方向對技術創新的具體影響,表3展示了在加入各個變量后相應的回歸結果。

表3 資源錯配對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
實證結果表明:第一,技術創新受到外部經濟發展的影響比較大,技術創新不但是經濟增長的源泉,保持經濟的長足發展也是促進技術創新最有利的方式,在控制其他因素后也仍然顯著。
第二,檢驗資源錯配方向性對技術創新的影響。核心解釋變量lmsit和kmisit。固定效應中lmsit的系數為負,其經濟含義是:在勞動力配置不足時,對技術創新是抑制作用;勞動力配置過多時,促進了技術創新。kmisit的系數顯著時為正,其含義為:在資本配置不足時,促進了技術創新,資本配置過多,抑制了技術創新。考慮到資源錯配可能對技術創新存在邊際作用,加入了勞動力和資本錯配的平方項,勞動力錯配的平方項比較顯著,同時根據lmsit2的樣本量分布得知勞動力錯配對技術創新邊際作用存在拐點,在勞動力配置不足大于一定程度后勞動力錯配對技術創新的抑制作用會加強;在勞動力配置冗余時,勞動力錯配對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會減弱。kmisit2的結果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再加入更多變量后,資本錯配在更多通過lnGDPit和TL等其他經濟變量影響技術創新,直接效應不再顯著。
可以理解地,通過加入lnGDPit以及TL等可能作為中介影響渠道的變量,發現lmsit和kmisit相應系數均變小,可以認為資源錯配可能通過產業結構、GDP等變量影響技術創新,為了理解具體影響程度,通過因果逐步回歸法估計中介效應,lmsit對技術創新的直接影響為-0.359,通過lnGDPit的間接影響為-0.354,但考慮到該過程未加入其他變量,可以認為lmsit通過直接效應對技術創新影響更重要;kmisit對技術創新的直接影響為0.46,通過lnGDPit的間接影響為2.558,由固定資本存量錯配所引起的技術創新影響更加顯著。
TL泰爾指數作為一個衡量地區經濟差距的變量被引入方程,其值越大,地區經濟差距越大,將其作為產業結構的指標,同樣采用因果逐步回歸法對其進行中介效應檢驗,lmsit通過TL對技術創新的間接影響為1.50;kmisit通過TL對技術創新的間接影響為-1.132。
第四,技術創新通常被認為存在循環累積效應,回歸中其一階滯后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當期技術創新受到前期的顯著影響,具有路徑依賴性,區域依據自身的資源稟賦和產業構成選擇了特定的創新路徑,在沒有特定外力作用下,會沿著這條路一直延續。
進一步,本文將區域劃分東中西三大地區進行異質性分析,進一步檢驗資源錯配對創新影響的差異性。

表4 分地區資源錯配對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
與全樣本回歸結果的結論相一致,東部地區加入資本錯配二次項后系數改變,證明,但分組回歸后顯著性有所提升。分三大區域后發現技術創新存在地區差異: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對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最為顯著,中部地區技術創新對資源錯配程度更為敏感、西部次之、東部最弱,產業結構對東部地區技術創新的影響更為明顯,東部地區的勞動力錯配和資本錯配二次項通過檢驗,證明東部地區資源錯配程度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存在邊際效應。
資源錯配在各地區存在異質性,西部地區最為嚴重,東部地區次之,中部地區最低。而且總的來看,我國資源錯配程度有加大的趨勢,但合理化指數從人均GDP的視角反映了我國地區差距在縮小,結合資源錯配指數綜合分析,這種差距是以犧牲整體經濟增長水平為代價換來的,尤其在投資力度不減的西部體現為明顯的資源過多配置,因此重視資源錯配帶來的一系列效率損失具有現實意義。
進一步的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總體資源錯配對整體區域技術創新存在不利影響,但資源配置多寡仍對區域技術創新有方向性差異。就資本而言,資本配置不足時,促進了區域技術創新,資本配置過多,抑制了區域技術創新。就勞動力而言,在勞動力配置不足時,對區域技術創新是抑制作用;勞動力配置過多時,促進了區域技術創新。而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合理化指數和對數化的地區GDP顯示,地區差距不利于區域技術創新,經濟發展水平提高促進了技術創新。
結合中東西部的現狀事實,針對以上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西部地區側重改善產業依賴,利用自身稟賦發展新能源等先進產業。西部地區存在勞動力和資本配置過多的現實,但勞動力的影響不甚明顯,而出于全局考慮的政策在不斷加劇西部資本錯配水平,進一步加深其技術鎖定,造成其區域技術創新水平較低。這可以從產業結構單一得到解釋。因此,西部地區未來應努力改變經濟發展對資源的過度依賴,一方面對技術相對成熟、已經產業化的產品逐步降低甚至取消補貼;一方面應該以產業轉型升級為主要目標,與原有資源優勢相結合發展風光熱能等先進產業。
第二,中部地區承東啟西,應以虹吸外部創新技術,發展先進制造業為主要出發點。中部地區減少資本配置的意義最為顯著,將創新發展作為推進中部地區加快高質量崛起的核心動力應該重點圍繞改善資源配置效應,既要依靠現有的優勢制造業產業穩步發展,也要充分利用科教優勢、制造業核心地位,加大對外開放的程度,虹吸外部創新技術。
第三,東部地區不需要過分重視資源配置效應,結合人才政策,發展外向型經濟。東部地區資本配置能力還有提高空間,但勞動力不足遏制創新的隱憂仍存,關注資源配置的改善作用可能落入創新陷阱,因此,忽視資源錯配反而是東部地區合意權衡下的無奈選擇。東部地區處于發展前沿,在享受經濟發展紅利的同時,有必要承擔起科技創新領頭羊的重任,政策導向應以營造市場化環境為主。一要完善要素價格的市場化體制,間接提高勞動力和資本的配置效率有助于緩解創新損失,在缺乏如何實現資源配置最優化的完美評價體系時,市場化的要素價格,可作為一個替代指標;二是要減少出臺限制勞動力流動和資本流動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