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的空間溢出效應

劉 燚，蔣蘭陵

（揚州大學商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9）

引言

中國作為擁有廣袤國土的世界最大發展中國家，正面臨著全球變暖的威脅。世界氣象組織在2020 年發布的《未來五年全球氣溫預測評估》中預測，全球變暖問題將日趨嚴峻，未來五年世界范圍內每年溫度都有升高至少1 攝氏度的可能性。為此，中國也在彰顯著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決心，要在世界范圍內發揮中國作用。我國一直以來致力于世界低碳減排工作，2009 年中國在哥本哈根會議上做出了減排40%—45%的承諾。截至2020 年底，中國的碳排放強度已經在2005 年的基礎上降低了45%。2021 年4 月習近平總書記參加領導人氣候峰會時提出將生態文明理念和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總體布局。

江蘇省也積極響應黨中央關于綠色發展的政策號召。近年來，江蘇省積極展開“強富美高”新江蘇實踐，這一發展與江蘇省轉入高質量發展軌道的目標不謀而合。如何在綠色發展下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政府亟須推進的工作要務。2020 年8 月，江蘇省政府認真落實《省政府關于推進綠色產業發展的意見》，推進產業綠色轉型升級，加快推進落實“三線一單”，探索人口經濟密集地區高水平綠色發展的新路徑。江蘇省在政策引導下大力優化產業結構，合理開發清潔能源，加快推動全民低碳生活，于2020 年底關閉了近4 000 家高污染高耗能以及“散亂差”企業。2021 年10 月，第五屆國際低碳大會在江蘇省鎮江市舉辦，江蘇省在致力于“綠色金融企業轉型”齊頭并進的路上越走越遠。

與此同時，江蘇省作為外向型經濟大省，也是全國范圍中實際使用外資規模的佼佼者，自“九五”中期以來，伴隨增長基數的顯著提升，在抗衡國際經濟危機、優化國內供需平衡的過程中，衍生了一系列由于粗放經營帶來的問題。根據1998—2020 年江蘇省外商投資數據顯示，外商直接投資流入大多偏向于制造業，存在一定的投資結構失衡，而且寬松的法律法規也帶來了一些高污染高排放的企業進入了江蘇，愈來愈多的問題也隨之而來。而江蘇省省蘇中、蘇南、蘇北地區一直以來存在著區域性經濟發展不均衡的問題。

江蘇省在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發展歷程中留下了很多歷史性的環境遺留問題，其中包含根深蒂固的碳排放問題。并且蘇中、蘇北及蘇南不同區域對于外商直接投資引進的產業存在異質性。因此，本文旨在“污染天堂”的視角下研究江蘇省外商直接投資與碳排放二者之間的關系。

一、文獻綜述

碳排放問題近年來作為環境問題的代表問題逐漸進入了人們的視線。Hoffmann（2005）認為，發展中國家存在二氧化碳與外商直接投資的格蘭杰因果關系，中等收入國家則相反。也有學者認為，FDI 在流入東道國的同時會伴隨著先進的生產清潔技術，從而減少東道國的碳排放（Talukdar D，2001；Jeffrey Frankel，2003）。劉倩倩（2018）則通過研究中國285 個城市FDI 和環境污染的空間集聚效應和動態，發現FDI 流入對不同的環境污染物有不同的影響，從而證實了污染天堂假說和污染暈染假說。外商直接投資和與之關聯的二氧化碳因果的傳導方向也一直存在有爭議的結論（祝樹金和熊美珍，2007；王麗萍，2018）。數據層面，我國學者研究一般基于各地區統計年鑒中的化石能源使用量乘以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測定的碳排放因子得出（易艷春和宋德勇，2011；華雨和彭紅楓，2018）。但該測算方法在中國使用會存在一定的偏差，因為使用的碳排放取值方式是基于西方國家均值的。

許多學者在研究這一問題時混淆了“污染天堂”效應和“污染天堂”假說這兩者的概念。張可云與傅帥雄（2011）認為，我國“污染天堂”視角下環境規制的研究現狀有待商榷。但是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較少學者從環境污染的角度研究FDI 空間溢出效應。而李子豪（2011）也從空間角度分析了外商直接投資與碳排放的聯系，認為在開放程度更高的東部地區，外商直接投資有著正向的碳排放效應，而在偏遠的西部地區結論則相反。許和連等人通過實證得出，江蘇省作為實際使用外資量全國領先的省份，2003 年以來其FDI 空間依賴性越來越強（2012），因此，由于空間溢出效應的存在，針對江蘇省外商直接投資產生的環境污染從空間角度上分析更有價值。

二、實證分析

（一）脫鉤指數計算

本文采用Tapio 在2005 年針對環境與經濟發展關系提出的脫鉤指數，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ΔC 表示碳排放的變化量，C 表示基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ΔG 表示人均GDP 的變化量，G 表示基期人均GDP。

在此基礎上，本文采取Tapio 的脫鉤指數分類，按照經濟發展狀況、碳排放狀況及脫鉤彈性分為8 個狀態，分別為負脫鉤（擴張負脫鉤、強負脫鉤、弱負脫鉤）、脫鉤（弱脫鉤、強脫鉤、衰退脫鉤）、連接（擴張連接、衰退連接）。

2011 年12 月在北京市召開了第七次全國環保大會，大會指出，我國需要在保持“十一五”期間的環境保護成果同時，也要承認由于歷史遺留的粗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依舊突出。因此，為加強各地環境治理能力，優化環保基礎設施建設，國家生態環境部2011 年與各省市直接簽署了“十二五”期間主要污染物總量減排目標責任書，該責任書要求各地政府部門實時監管匯報當地環境治理狀況。

由此，本文將該減排目標責任書簽署年份——2011年設為關鍵時間點，將本文使用的1998—2017 年分為兩個時間段：1998—2010 年、2011—2017 年。經計算得出1998—2010 年區間內，江蘇省13 個地級市除連云港市呈現為擴張連接的狀態外，其他城市的脫鉤狀態均呈弱脫鉤的狀態，闡釋其含義為地區經濟發展和碳排放均呈現上漲的趨勢，但是經濟發展的增速較快。

而在2011—2017 年區間內，江蘇省在簽訂了“十二五”期間主要污染物總量減排目標責任書后，各市就此實施了諸多行政手段，從而提高了江蘇省政府對于環境的監管能力。各市環保能力的優化不僅可以倒逼經濟增長，而且能夠刺激催生出一批具備新興技術的創新減排企業，在滿足政府減排需求的同時激發經濟新活力。此時間區間內各城市整體趨勢仍為弱脫鉤，其中無錫市的脫鉤指數最低，為-0.210 0，是13 個城市中碳排放與經濟增長比例脫鉤指數最高的。就地區而言，蘇南、蘇中、蘇北三個地區中蘇南的平均脫鉤指數較低，這也意味著蘇南地區在探索經濟發展與碳排放之間的平衡初見成效。

（二）數據及變量說明

本文參考Hoffmann 等（2005）選用碳排放量作為環境污染指標，二氧化碳排放量數據來自中國碳排放數據庫（CEADs），少量缺失值運用指數平滑法進行處理，除CO2 排放量數據由CEADs 獲得之外，其他數據均來源于《江蘇統計年鑒》。所有排放清單均根據中國統計局最新能源數據修訂版。

（三）實證檢驗與結果分析

回歸結果顯示，外商直接投資（LFDI）對CO2 排放量（CO2）的綜合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有促進作用，也有效驗證了本文從污染天堂視角出發的可行性。江蘇省雖然是全國經濟發展的佼佼者，但是仍舊存在碳排放過量、社會碳減排意識薄弱以及有關環境保護法規不完善等環保問題。同時，追求過快的經濟增速也讓一批污染密集型外商直接投資有機可乘，也加大了江蘇省的碳排放增加，也加大了環境污染程度。地區生產總值（LGDP）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可能是由于江蘇省人民的生活質量要求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同步增長，政府也投入一定的財政資金來滿足人民對于美好生態環境的合理愿景，降低了碳排放，促進了環境狀況優化。機動車輛（CAR）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顯而易見二氧化碳排放超標的重要緣由之一就是由于汽車數量增加造成的汽車尾氣增多。貿易開放度（OPEN）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可能是由于貿易開發后外資引進部分污染密集型企業在江蘇省生產經營的過程中帶來的排放物給江蘇省生態環境造成一定威脅。產業結構水平（STRU）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是因為江蘇省歷來優先發展重工業、輕服務業的歷史遺留發展問題，導致工業比重過高以及第三產業偏低等產業結構失衡現狀。江蘇省重工業發展主要集中于化工、燃料、冶金、等這類高污染行業，勢必會對環境污染帶來一定的負面效應。

三、結論與啟示

經上述研究本文得出結論：江蘇省在貿易自由化的背景之下引入外商直接投資，在推動多個行業發展的同時也固化了傳統粗放型發展模式，對環境產生了負向的規模效應，惡化了其生態環境。近年來，江蘇省實際使用外資量全國領先，但其引進的大部分外資屬于高污染性質，不但加重了自身環境污染，并且帶來諸多連鎖效應阻礙了經濟發展。綜上所述，得出外商直接投資數量越多，碳排放量越多。本文的研究結論也進一步驗證了污染天堂假說。

從長遠角度來看，外商直接投資與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問題存在已久，并發生了累積效應。僅考慮短期的變化是經不起推敲的，而且政府政策法規的實施往往具有時滯性。各下級地方政府可能過度追求經濟效益而忽視生態效益，忽視了治理大量外商直接投資帶來環境污染的環境治理成本可能會大于其帶來的經濟正面效益。因此，我國對于外商投資要審慎核批，要立足于長遠經濟效益以及社會效益。

外商直接投資的流入會對江蘇省的經濟結構尤其是產業結構產生影響。江蘇省作為制造業大省，其走在中國前沿的工業化進程是以早期引進大量流入第二產業的外資為主要發展戰略。但由于第二產業的能源消耗和其所排放的污染物較多且難以治理，造成了碳排放量過多等環境問題。這對于江蘇省而言，無疑會引起因外商直接投資過度集中于第二產業而引發省內污染密集型產業的增速過猛，進而對生態環境產生負面的結構效應，加大了江蘇省環境治理難度以及環境治理成本。因此，江蘇省要在繼續保持吸引并合理利用規模領先地位的同時，持續優化結構，穩中提質增效，著力推動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為深入貫徹黨中央、國務院關于穩外資決策的部署，江蘇省政府要認真落實“六穩”“六保”任務，深入開展“保主體促兩穩”行動。切實有效地利用外資推動高質量發展，是江蘇省乃至國家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步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