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9月：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

為生存而奮斗? 為人格而奮斗

受軍閥混戰影響，粵漢鐵路分割為湘、鄂兩段。岳州以北為鄂段，歸湖北督軍肖耀南管轄。在軍閥的殘酷壓迫下，鐵路工人苦不堪言。

早在1921年底，毛澤東來到岳州站，結識了進步工人陸漢湖，并通過他在岳州站工人中傳播馬克思主義。之后，陸漢湖串聯工人秘密籌組岳州站工人俱樂部。1922年8月，中共湘區執行委員會派剛剛從湖南一師畢業的共產黨黨員郭亮，到岳州站開展工人運動。8月15日，岳州工人俱樂部成立，陸漢湖任委員長，郭亮任秘書。

俱樂部成立后，工人們向郭亮反映岳州站行車監工張恩榮、翻譯苗鳳鳴侮辱工人人格，革除工人吳青山工籍等問題。9月6日，粵漢路岳州、長沙、株萍和武昌徐家棚工人俱樂部組成全路工人俱樂部聯合會，向粵漢鐵路湘鄂段局局長王世堉送去呈文，提出革除張恩榮、苗鳳鳴職務，恢復吳青山工籍，工人改日資為月資，病休、產假照發工資等7項要求，并限3天內答復。

3天期限到了，王世堉對工人俱樂部提出的要求置之不理。9月9日，俱樂部聯合會發表罷工宣言，提出“我們為生存而奮斗，為人格而奮斗，不達目的誓死不止”。郭亮和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武漢分部主任、徐家棚站工人俱樂部的林育南領導粵漢鐵路武漢、長沙段三千多名工人舉行大罷工，由湖南長沙開往岳州、武昌的客車、貨車以及萍鄉的運煤車，全部停駛。王世堉見狀，指使他控制的“天津同鄉會”和“工人研究所”工人頂替開車，還用重金請一連士兵、30名警察隨車彈壓。9月10日夜，一列貨車從徐家棚車站開往長沙，工人聞訊攔車，遭到軍警毆打。消息傳到岳州，郭亮率領工人糾察隊，高舉“驅逐二賊”等旗幟，誓死阻止列車進入岳州車站。

11日上午，一列火車冒著黑煙開來，郭亮第一個臥在鐵軌上，工人們隨即也臥在鐵軌上，司機王忠見狀緊急剎車。苗鳳鳴命令他開車，郭亮朝車頭大聲喊：“開車的工友，天下的工人都是階級兄弟啊！你能替官僚、軍閥殺害自己的兄弟嗎？”苗鳳鳴用槍對著王忠，但王忠回身一拳打在苗鳳鳴身上，大聲喊：“你自己去開車吧！老子再不上你的當了。”軍警隨即對工人下了毒手，近百人被打死打傷，郭亮、王忠等37人被捕。

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湖南分部聞訊后，毛澤東發動長沙工人支援，并立即通電全國。9月24日，武漢各工團和京漢鐵路、隴海鐵路、粵漢鐵路工人代表向直系軍閥吳佩孚發出最后通牒，要求在9月25日晚8時前，答復粵漢鐵路工人的要求，否則舉行同盟罷工。在強大的壓力下，9月25日，王世堉被迫答應工人所提的全部條件，粵漢鐵路工人罷工取得勝利。

黑沉沉中國的一線曙光

1922年9月13日，中國共產黨第一份機關報《向導》周報在上海創刊。陳獨秀起草的發刊詞開篇就振聾發聵地發問：“現在最大多數中國人民所要的是什么？我們敢說是要統一與和平。”所以，“本報同人依據以上全國真正的民意及政治經濟的事實所要求，謹以統一、和平、自由、獨立四個標語呼號于國民之前！”

《向導》共有8個頁面，設有《中國一周》《世界一周》《通信》《讀者之聲》《什么話》等專欄，采用豎排版格式。擔任《向導》周報主編的蔡和森，親自撰寫許多重要文章。盡管他身體瘦弱，有哮喘病，但總是夜以繼日地工作，“往往記不起吃飯，專心專意地為革命寫作”“有時晚上寫作疲倦了，他不解衣服不脫鞋，橫倒在床上休息一下。沒有多久，他又一骨碌爬起來繼續寫作，直到天明”。

《向導》是黨的喉舌，以宣傳中共的路線、方針、政策和評論國內外時政為主，與同時期的《新青年》季刊、《前鋒》相比，《向導》的欄目顯得靈活多樣。眾多讀者認為它是“四百兆同胞的救命符”。1923年12月17日北京大學25周年紀念日民意測驗，有“現在中國的‘日刊’‘周刊’，你最愛看哪種？”的問題，答者以學界和市民為主，在被調查的1007人中，《向導》獲224票，名列周刊榜首。

1927年7月，歷時近5年、共出版201期的《向導》周報停刊。《向導》是中共早期報刊中存在時間最長、能夠連續出版的一份刊物，為宣傳中國共產黨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綱領，推動轟轟烈烈的大革命發揮了重要作用，被譽為“在黑沉沉底下的中國的一線曙光”。

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

江西萍鄉的安源煤礦和湖南株洲到萍鄉安源的株萍鐵路，合稱安源路礦，共有1.7萬名工人，深受德、日資本家和封建買辦、把頭的剝削壓榨，勞動條件差，生活非常困苦。

早在1921年底，毛澤東、李隆郅（李立三）等4人來到安源調查，向工人進行宣傳。之后，李立三留在安源，創辦工人補習學校，開展工人運動。1922年2月，中國共產黨在產業工人中的第一個支部——中共安源路礦支部成立，李立三擔任支部書記。在黨支部的領導下，5月1日，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成立，李立三被推選為主任。

9月7日，毛澤東再次來到安源，與安源支部研究后，認為罷工時機已經成熟，對工作作了部署后返回長沙。9日，李立三從醴陵趕回安源。第二天，路礦當局請萍鄉縣公署正式發出布告，訓令俱樂部自行關閉。李立三向工人明確表示：“誓死不離安源，堅決同安源工人一起戰斗！”為協助李立三工作，受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和中共湘區執委的派遣，剛從莫斯科學習回國的劉少奇，11日也趕到安源。12日，李立三接到毛澤東的來信，指出要取得罷工勝利，要靠工人的堅固團結和堅強斗志，要取得社會輿論的同情和支持，要提出哀而動人的口號。當晚，李立三主持召開安源支部會議，提出“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的口號，決定成立罷工指揮部，李立三任罷工總指揮，劉少奇任俱樂部全權代表。

9月14日零時，汽笛怒吼，株萍鐵路沿線工人和安源礦區、紫家沖分礦工人，大呼“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的口號，舉行大罷工。同日，俱樂部將《萍鄉安源路礦工人罷工宣言》呈報萍鄉縣署及贛西鎮守使，郵寄全國各大報館。

路礦當局迫于工人罷工和社會輿論的壓力，不得不于18日與俱樂部代表正式簽訂有13款內容的協議，接受工人提出的條件。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的勝利，正如劉少奇在《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略史》中所總結的：“這實在是幼稚的中國勞動運動中絕無僅有的事。”

（作者簡介：劉岳，中共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北京市地方志辦二級巡視員）

責任編輯 / 金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