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 瑩,姚增福
(1.西華師范大學管理學院,河南周口466692;2.西華師范大學商學院,四川南充637000)
反貧困是人類所面臨的挑戰之一,從個人層面看,表現為物質資源匱乏以及發展能力欠缺;從國家層面看,則體現了一國政治、經濟、文化以及治理能力的落后[1]。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破解農村發展不充分,縮短城鄉發展不平衡的重大戰略部署[2]。而鄉村旅游發展對貧困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生態的提升有較強的帶動作用[3],是促進貧困地區產業轉型升級、縮小城鄉差距、實現振興鄉村的重要突破口[4]。2017年我國鄉村旅游人次達25億,鄉村旅游所帶來的消費市場,發展潛力巨大[5]。因此,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如何引導鄉村旅游發展,并使之與農村發展目標相吻合是政府、學界應該關注的重要問題。
目前已有文獻圍繞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有關問題進行了大量研究,其主要以鄉村振興為研究背景,探討鄉村旅游發展邏輯[6]、鄉村旅游減貧成效[7]、鄉村旅游可持續發展[8]等方面,但大多局限于兩系統之間單向影響的研究,對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的互促協調關系研究較少;研究方法上,主要以理論研究[9]、層次分析法[10]、雙重差分法[7]等進行研究;在研究區域選擇上,涵蓋省[11]市[12]等尺度,對西部民族地區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發展研究較少涉及。
我國少數民族地區大多位于西部,長期以來受歷史及地理條件的制約,造成該地區發展明顯滯后。振興民族地區關乎共享發展成果、關乎實現共同富裕、關乎農業農村農民問題。四川省作為旅游大省是鄉村旅游發源地[3],在其民族地區發展鄉村旅游不僅有利于傳承民族文化、繁榮民族地區經濟,更是提高農牧民內生發展能力、實現鄉村振興目標的有效途徑。基于此,本文以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以下簡稱甘孜州)、涼山彝族自治州(以下簡稱:涼山州)、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以下簡稱阿壩州)為研究區域,運用耦合協調評價模型定量分析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的耦合協調關系,為后期鄉村旅游發展助力鄉村振興提供理論參考。
鄉村振興戰略的總要求明確了“人”“地”“業”的關系,促進貧困地區政治、經濟、生態、文化、社會5個方面的提升有助于農牧民形成長期穩定的內生發展動力[7]。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為鄉村旅游發展指明了方向。鄉村旅游具有關聯性強等優勢,可以促進農村產業轉型升級,實現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助力“產業興旺”;將旅游資源保護開發、基礎設施改善本身就是對農村生活環境的優化,切合“生態宜居”;因自然及人文資源所帶來的經濟效益,有助于提高農牧民保護與傳承民族文化的自覺性,促進“鄉風文明”;此外,為確保旅游者“進得來、出得去、散得開”以及滿足其在“食、住、行、游、購、娛”等方面的需求,需發揮各公共部門效用對旅游地道路交通、環境、基礎設施等進行改善,從而形成多元主體治理格局,提高鄉村治理水平;鄉村旅游因其就業門檻低,對拓寬農牧民收入來源、改善其收入水平成效顯著,是助力農牧民實現“生活富裕”的有效途徑。通過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推動貧困地區在生態、文化、經濟等方面的提升,促進鄉村振興目標實現;并隨著鄉村振興水平的不斷提高推動鄉村旅游轉型升級。兩者之間相互影響、相互促進,形成耦合互動、協調共進的復雜發展關系(見圖1)。其中,耦合度是指對兩系統之間相互影響程度的度量,耦合度數值越大表明兩系統間相互作用程度越強,反之亦然;而耦合協調度是度量兩系統間的緊密配合程度[13],其數值大小取決于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和諧一致程度。區域內鄉村旅游發展越充分,鄉村振興水平越高且兩者能夠相互推進、協調發展,其協調度就越高。

圖1 鄉村旅游發展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機理
四川省位于我國西部地區,歷史文化悠久、旅游資源豐富,是我國農家樂和民宿發源地[3],也是一個擁有中國第二大藏區——甘孜藏族自治州,中國最大彝區——涼山彝族自治州,以及九寨溝、黃龍等世界級旅游景區的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多民族省份。這就為四川省民族地區鄉村旅游發展奠定了良好的自然和人文基礎。2020年四川省三州旅游收入共計917.49億元。近年來,各州將全域旅游發展思想融入到鄉村旅游建設中,有效將各要素有機融合以及運用旅游產業輻射帶動作用在區域經濟發展、基礎設施改善、農牧民增收等方面成效顯著,將四川省三州作為研究區分析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演變對持續推動兩者互促發展具有一定代表性。
由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的內涵可知,兩者均包括各種復雜要素。文章基于數據可獲得性、真實性等,在參考已有相關文獻的指標構建基礎上[3,14-15],結合四川省民族地區實際情況,選擇2010年、2015年、2020年3個五年規劃末期年份為節點,建立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見附表1)。本文的鄉村振興體系是由“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5個維度,共20個指標組成;鄉村旅游指標體系包括“旅游支撐”與“經濟效益”2個維度,涵蓋8個指標,采用熵權法計算各指標權重。

附表1 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2010年、2015及2020年四川省統計局官網、四川省生態環境廳官網、各州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官網、各州文化體育和旅游局、各州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各州人民政府官網。并對個別缺失數據運用加權平均法補齊[16]。由于2013年后國家不再公布居民人均純收入,而是以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代替,因此本文將兩者視為一致[17-18]。
1.數據處理
本文選取min-max標準化法處理原始數據,使之在[0,1]區間內[19],經處理后的數據即為標準化值;指標可分為越大越優型與越小越優型,分別對應公式(1)和公式(2)。表達式如下:

式中,Vij為第i個系統下第j個指標的標準化值;xij為第i個系統下第j個指標的原始數據值;xmin為指標中的最小值;xmax為指標中的最大值。
此外,為避免個別指標出現數值為零的情況,將數據標準化處理后按照公式(3)進行統一平移,平移幅度為0.001[13]。

2.確定權重
在對原始數據進行歸一化處理后,需要對各二級指標的權重進行計算。本文選取常用的熵值賦權法計算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各指標的權重,該方法基于指標的實際數據求得其權重,避免了人為主觀因素對權重計算的影響,計算出的權重值更具客觀性。具體步驟[13]如下。
(1)根據公式(4)計算第i個系統第j個指標的權重Hij:

(2)根據公式(5)計算第i個指標的熵值Qj:

(3)根據公式(6)計算第i個指標的差異度Kj:

(4)根據公式(7)計算第i個指標的權重Wj:

3.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耦合模型構建
(1)耦合模型
目前對于耦合度的計算方法,已有文獻較多參考物理學中的容量耦合系數模型[14]。根據物理學中的多系統耦合度模型建立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二元耦合度模型[13]:

耦合模型在一定情境下難以反映兩系統的真實發展水平和狀態。例如:某市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發展水平均較低,這樣也能得到較高的耦合度。此類情況下,耦合度并未真實反映發展水平。
(2)耦合協調模型
為客觀反映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的協調發展水平,本研究借鑒已有研究成果,引入耦合協調模型:

公式(9)和公式(10)中,T 為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系統的綜合評價系數。C為兩系統的耦合度,取值范圍為[0,1]。C值越接近1,表明鄉村振興與鄉村旅游兩系統間相互促進作用越強烈,系統處于持續發展階段;反之則說明兩系統間相互促進程度越低,系統處于無序發展中[20]。參考已有文獻將耦合度值劃分為3個階段[20]:在初始階段,C值在[0,0.3]區間,代表鄉村振興系統與鄉村旅游系統耦合度較差;在增長階段,值的范圍在[0.3,0.5]內,代表兩系統耦合度中等,相比之前有所提升;在充分耦合階段,值在[0.5,1.0]之間,代表兩系統處于較好耦合點,兩者耦合度較高。η,μ分別代表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的權重,由于兩系統同等重要[3],取η=μ=0.5。D為協調耦合度,代表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相互影響并協調發展的程度,D值越高,表示兩系統越趨向良性發展,具體取值的劃分標準借鑒已有研究成果[13-14](見附表2)。此外,利用f(x)與g(y)之間的大小關系將其劃分為三種類型,以探尋兩大系統發展狀態:f(x)<g(y)為鄉村旅游業發展滯后,f(x)=g(y)代表兩者同步發展,f(x)>g(y)為鄉村振興發展滯后。

附表2 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耦合協調度等級劃分標準
本文根據耦合協調度模型,選取四川省三州2010年、2015年及2020年截面數據,根據公式(8)—公式(10),分別計算出3個時間節點四川省三州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綜合評價指數及耦合協調指數。
由附表3可知,2010—2020年四川省三州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綜合評價指數整體上呈現逐年遞增趨勢。其中,甘孜州鄉村旅游系統指數增長速度明顯高于鄉村振興系統指數增長速度;涼山州鄉村振興系統指數增長比鄉村旅游系統指數增長速度更加迅速;阿壩州鄉村振興系統指數增長速度與鄉村旅游系統指數增長速度相對趨同,表明四川省三州鄉村振興指標增長速度與鄉村旅游發展速度存在差異。

附表3 四川省三州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綜合指數、耦合協調度數值及等級
從鄉村旅游系統看(詳見附表3),甘孜州綜合評價指數從2010年的0.080增長到2020年的0.928;阿壩州綜合評價指數水平從0.338增長到0.699;涼山州綜合評價指數水平從2010年的0.077增長到2020年的0.640。鄉村旅游系統綜合指數不斷提高,主要在于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四川省先后出臺《四川省“十二五”旅游業發展規劃》《四川省藏區“十二五”旅游業發展規劃》等相關政策推進民族地區旅游扶貧發展,各地方政府加大對旅游業的資金投入;此外,隨著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人民對精神層面的需求不斷加大,為鄉村旅游發展奠定了客源市場;阿壩紅原機場、西昌機場、甘孜格薩爾機場的正式通航,增強了民族地區旅游交通便利性。隨著民族地區旅游人數持續攀升、旅游年收入逐年遞增,促進了相關產業發展,鄉村旅游為三州第三產業發展作出重要貢獻。
從鄉村振興系統看(詳見附表3),甘孜州綜合評價指數從2010年的0.123增長到2020年的0.589;阿壩州指數從2010年的0.137增長到2020年的0.627;涼山州綜合評價指數從2010年的0.124到2020年的0.709,增長速度分別提升約4.8倍、4.6倍、5.7倍。從這些結果可以看出:2010—2020年各州鄉村振興發展成效顯著,“產業興旺、生活富裕、治理有效、生態宜居、鄉風文明”等方面都有所提升,鄉村振興發展有效支撐鄉村旅游發展。其原因主要在于到2020年底我國須全面消除絕對貧困,國家不斷加強對民族地區的扶貧力度,使其整體情況有較大改善。此外,全域旅游發展理念的推行也有效促進了各州全方位的發展與改善。
從耦合度來看(見附表3),2010—2020年三州旅游業發展與鄉村振興耦合度分別為0.489~0.487、0.453~0.499、0.486~0.499,呈現出一定的波動性,除甘孜州外,其余兩州鄉村旅游系統與鄉村振興系統耦合度相比之前有所提升,但三州鄉村旅游發展與鄉村振興耦合度數值相對變化不大,均低于0.5,兩系統徘徊于中度耦合階段。因此,兩系統耦合發展存在較大提升空間,發展潛力巨大,今后需加強兩系統互動措施,以形成合力,使兩系統邁進更高耦合度階段。
就各州整體而言,2010年三州耦合協調度均存在不同程度失調,表明四川省三州鄉村旅游發展水平與鄉村振興水平明顯偏低,兩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不明顯。此后各州兩系統之間的耦合發展趨勢有所提高,甘孜州、涼山州協調度從2010年中度失調分別發展到2020年初級協調、勉強協調;阿壩州實現從輕度失調到勉強協調,均處于中級發展水平。這表明道路交通、基礎設施、生活環境的不斷改善,以及旅游資源所產生的經濟效益為兩大系統協調發展奠定了較好的發展基礎。2014年國家出臺的《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中提出要加強旅游基礎設施建設、為旅游者提供優質服務;同時2020年是“十三五”規劃的收官之年也是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勝時期,四川省不斷出臺相應扶持政策促進各地區發展鄉村旅游以擺脫貧困;又因旅游產業具有關聯帶動性強及輻射范圍廣等優勢,在旅游發展過程中有效助推鄉村振興目標的實現,研究結果與各州將政策落實到位有關。同時也說明鄉村旅游發展策略與鄉村振興政策有較好的融合性,但相互提升的力度有限,需要政府從頂層設計上制定兩系統協同發展提升計劃,推動兩系統往高度耦合階段發展。可以預見的是,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鄉村旅游業發展將更加合理優化,四川省三州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耦合發展將逐步趨向高級水平。
本文構建了鄉村振興與鄉村旅游評價指標體系,運用熵權法計算各評價指標權重,通過耦合協調模型對四川省三州兩大系統發展水平的耦合協調問題進行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四川省各州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兩個系統的綜合評價指數與不斷提升,增幅呈現較好的吻合。
(2)2010年后四川省各州鄉村振興系統與鄉村旅游系統之間的耦合協調發展趨勢越來越明顯,2010年到2020年甘孜州、阿壩州、涼山州協調度分別經歷了中度失調——瀕臨失調——初級協調、輕度失調——瀕臨失調——勉強協調、中度失調——瀕臨失調——勉強協調,均達到中級水平。鄉村旅游在“十二五”“十三五”時期的發展成效證明其能對民族地區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等有較大提升,能將鄉村旅游發展成果與鄉村振興目標有效銜接。
(3)雖然四川省各州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度優化趨勢明顯,但仍處于中級水平,距高級水平仍有一段差距,兩者互促作用還有提升空間。
長期以來,貧困問題是民族地區最為嚴峻的民生問題,是制約該地區鄉村振興的“卡脖子”問題。鄉村振興主要在于產業振興[21],鄉村旅游發展不僅優化區域產業結構、改善農牧民居住環境,同時也有效踐行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
研究結果表明,四川省各州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發展雖然呈現良好態勢,但仍處于中級階段。為提高各州兩系統耦合協調程度,首先國家應繼續出臺一系列促進旅游發展與鄉村振興目標有效融合的政策措施,對民族地區旅游發展進行總體規劃;其次,省政府應繼續加強民族地區基礎設施建設,提高旅游者可進入性;對鄉村振興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加大建設資金及人才等投入以均衡各州發展水平;最后,各州政府應把握文旅融合與鄉村振興契機,使其與其他產業融合發展,通過延長旅游產業鏈、優化旅游產品結構,以滿足旅游者的個性化需求,逐步推動鄉村旅游與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步入高等級階段,為實現鄉村振興發揮其有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