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民 湖北省武漢市江夏區烏龍泉中學
彭敦運 湖北省教育廳重大項目組專家
物理教學必須關注直觀,但是,一場新冠疫情把許多“直觀”推遠了。然而,教學的直觀性不能抹去,因為它是幫助學生建立知識體系的基礎。
停課不停學,八年級的物理課正在線上進行。
為了讓學生們掌握浮力與哪些因素相關,陳老師做了兩組實驗。
第一組:他小心翼翼地向裝滿水的盆里放進了一塊木片、一顆石子、一枚雞蛋。
平日課堂上的眾目睽睽,此時變成了學生們的遠程觀察。
可能是實驗結果大家早就熟悉,視頻上很快就有學生舉手發言,同步微信上的跟帖在雞蛋還沒入水時就顯示出“先驗性”——木片浮起、石子和雞蛋沉入水底,而且不止兩三個。
第二組:在裝水的玻璃杯里,陳老師放進了剛撈出的那枚雞蛋,雞蛋還是一如既往,靜靜地沉入水底。但是,隨著陳老師向玻璃杯中不斷加入食鹽,小心地攪拌,雞蛋慢慢動了,只見它漸漸脫離杯底向上漂浮,當加入的食鹽足夠多時,雞蛋竟然浮上了水面。
微信上的跟帖突然爆棚:
“哇塞,以前還真沒注意,雞蛋可以浮起來了!”
“孵小雞時,有雞仔的雞蛋也會上浮,和這是一樣的嗎?”
“要加多少食鹽,雞蛋才會浮起來?”
“如果讓雞蛋半沉半浮,鹽水的濃度是多大呀?”
“我看過一本書,鹽的濃度足夠大時,連人都能浮起來。”
“哈哈,你怎么進入玻璃杯的?”
“我說的是‘死海’,‘死海’你知道嗎?”
……
陳老師沒有理會群里的吵鬧。當課講到這里時,按照以往的教學,他是一定會趁熱打鐵引出新課“物體的浮沉條件”的,但這一次網課,他放下了“習慣”,開始布置實驗作業:
“今天的作業也是兩組實驗。
“第一組:重復我剛才所做的‘雞蛋放進鹽水’的實驗,只不過要注意記錄水和食鹽的質量比,大約為多少時(算出一個大概的百分比),雞蛋可以浮起來。
“第二組:如果向能讓雞蛋浮起來的鹽水里慢慢加入酒精,會有什么現象發生?請大家仔細觀察并記錄,下午我們再接著上課。”
第二組實驗學生從沒見過,網上一下靜了下來,顯然,性急的小家伙們都開始關網,忙著準備實驗,看那不知道的新奇去了。
下午一點開群,幾十條微信和視頻早就等在那里。陳老師很興奮,他連續“下了幾十層樓”才看完各種各樣的反饋。他相信,此時再進行“物體的浮沉條件”內容的教學,效果一定很好。
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學生的積極性特高,是他們自己關心的問題,一定愿意學。
經驗告訴我們,不管哪一科的課堂教學,只要“問題”引起了學生的共鳴,那么學生的注意力一定集中,教學效果一定好。
果然,下午的網課極為順利,不僅突破了教材難點,突出了教學重點,接觸了許多日常實際問題,遷移了所學,還分享了學生提供的許多其他信息。
其實,教學也好,師生互動也好,如果只有教師按照教學進度提出的問題,那么這個問題就“只屬于”教師。
陳老師的這節網課,為什么會突然按下暫停鍵讓學生去做實驗?原來他是要通過學生自己動手,突出“發現問題”的環節。學生一旦有了自己的問題,后面的教學就有了鮮活、強大的驅動力。
我們不得不為這次精心設計的“插入”點贊。
在群聊中,陳老師又說:“面對別人的問題,學生到底有多少心理需要去分析與解決呢?”從物理教學一下子拽到了心理探究,但我們不覺得突兀。這是因為此時的我們,已經有所領悟,思緒也發生了部分遷移:學生中的“學困”者,莫不就是情感困倦者?如果真是,他們就不僅是力困,更多的還為心困、情困,是一種極難解脫的生命成長之困!
讓學生自己發現問題,原來如此重要。
難怪教育學家說,課堂上的生命教育,就是要以生命傳遞生命,以生命啟迪生命,而“傳遞”與“啟迪”的第一個環節,就在于培養學生的問題意識,就是要引導學生自主發現問題。
怎樣設計這“發現問題”的環節?怎樣引導學生去自主地發現問題?
教育家說,教育無定法,師師有技巧。
陳老師這次就采用了一個辦法:先實驗,先觀察。果然,學生們發現了問題,而且不少。就因為有這些問題,所以他們需要老師,需要引導,需要物理課。
教育家楊玉良說:“教育不只是一個知識傳播的過程,因此學校所起的恰當作用,就是要培養學生獨立思考的習慣和不帶成見與偏見的探索精神。”
其實是我們無知,孔丘老先生在兩千多年前不就闡述過類似的觀點嗎?他老人家不就一直在提倡教育要培養君子嗎?
何謂君子?就是有道德,人格健全的人才,而不是只懂得一些技術問題的機器。
教育的確是最系統、最健全的一種社會活動。作為教師,我們的社會責任就是要為年輕的生命多注入一些激情,多創造一些體驗,多賦予一些憧憬,努力達到教育之于生命的最高境界,就是帶著自己對生命的了知、洞察和至愛,帶著自我人格的魅力和靈性,像尋找金剛石一樣,去發現和喚醒每一個生命的潛能,激發每一個生命的活力。
我們也在想,如果學困生在“發現問題”的活動里能主動參與教學,他本身是不是開始了一次“脫胎換骨”?假定,我們對待所有的學困生都只是課后的查缺補漏,那么他們有多少機會能夠表現自我?有多少機會能夠確立自主,并來一次為自己而活著的拼搏、為自己而學習的踐行?
古代教育家說到教育,是離不開“傳道、授業、解惑”的。他們為什么要把“傳道”擺在首位?是不是希望教師用自己的行動教學生怎樣尊重和敬畏生命呢?是不是希望教師能盡最大的可能,給予所有的學生能夠展現自我的機會?是不是想讓所有的學生真實地感受到自己被欣賞、被關愛?
當然,一個“發現問題”,就能這樣輻射思想,就能這樣發散互動,就能這樣改變學生的興趣和動力結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