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

盤妙彬

且得須臾

過了天堂村，第一次到山頂村

手摸到藍天，我抱抱白云，摟摟風

白亮的鄉村公路沿山崗蜿蜒，起伏

順山勢往嶺下跑去

轉彎的時候，風又攬了攬它的腰

一隊小學生從嶺下七華里處的學校放學歸來

臉上的快樂和歡喜又抱了抱我

幾多朝氣

恍惚我又回到年少的自己

山頂幾座村舍，山腰又幾座房屋

自然，順合天理地理

其中的風水美學出現在手抄本上

叮叮的山泉水

從草木叢中傳出藍色的叫聲

風來云去，抱了又抱

得須臾

萬山朝拜，我閑步，等于風在漫步，等于云在漫步

等于山頂在漫步

聽風

杭州有風起路

風起之時，搖曳的是西施的腰

三千三百里外，貴陽山多

貴州大學南校區的半山上有一條聽風路

農學教授們在路旁的空地種上果蔬

教書之余，鋤草之間，彎腰抬頭之時

聽到東晉賢士吟唱和山下小學生的高聲誦讀

“白日依山盡”

那是故國遼闊的晚風

一層一層，始于遙遠，終于遙遠

風起，風在杭州打掃時光

李叔同語

把自己的地打掃干凈

讓別人在別的地方，很不容易看到

聽風，怡情處處，天地悠悠

王明陽語

萬事萬物之理不外于吾心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尋人

不知開頭

只是現在

瓶子里的花袒露得十分自然

不知是門沒關，還是窗敞開

進來的光線毫無拘束地詢問每一個細節

花瓶下，桌子上放著幾只熟透的果子

還有幾瓣切開的果肉

暗示一個金黃的秘密已不復存在

花和果

之間不是缺一棵樹

而是缺一個人

我們談論梨花開

七八人家散落

村前小河蜿蜒，流水清澈，不知從哪里來

岸邊收割后的稻田

大大小小，很隨意地疊在一起

村邊青翠的竹子和落光葉子的梨樹

我們談論梨花開的時候，我們從樹下走過

離開生活的城市

偶遇僻靜秀麗的鄉村，見到落光葉子的梨樹

我們走到樹下

之前我們見過梨花

心中有梨花，我們向往梨花開，雪一般的旅途

熱烈的旅途

我們想象梨花開

我們從樹下走過

春風還在趕往枝頭的路上

遠處，小河的一頭拴著一只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