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傳 光
當前我國已經進入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歷史階段。如何推動共同富裕?對此,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加大稅收、社保、轉移支付等調節力度并提高精準性”。也就是說,推動共同富裕需要借助于分配手段,收入和財富分配是推進共同富裕的必要條件。其中,相對于初次分配具有基礎性,三次分配具有輔助性,再分配是推進共同富裕的關鍵,是整個分配關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再分配政策是推進共同富裕的重要制度保障。
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指出,“在產生財富的那些關系中也產生貧困;在發展生產力的那些關系中也發展一種產生壓迫的力量”。為了避免這樣的現象出現,收入和財富分配必須遵從分配正義的價值規范。就一般意義而言,分配正義是指政府運用政治體系的權力,公正合理地分配收入、財富、機會和榮譽等社會資源,為社會主體提供公共福利和公共服務水平,以達到有效化解貧富分化、避免社會無序發展、實現社會公平正義與共同富裕的目標。其中,政府作為再分配主體,是實現分配正義的重要力量。
根據馬克思正義思想的基本精神,“怎樣實現正義”比“正義的價值”更為重要,這就要求我們把研究再向前推進一步,思考政府再分配如何勝任公平正義的要求,更好實現分配正義。這實際上是一個關乎政府再分配能力現代化的問題。從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角度看,國家再分配能力現代化是指政府對社會中商品、服務和價值的分配的效率及達至正義程度的能力,核心是政府的收入再分配政策在縮小收入差距、推進共同富裕方面所產生的效能??梢?,再分配能力不僅指分配能力水平,還指向一定的價值規范。
綜上所述,共同富裕、分配正義、再分配能力現代化三個概念之間存在內在的緊密聯系。分配正義是推進共同富裕和實現再分配能力現代化的價值規范,再分配能力現代化是實現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必由之路。
從共同富裕的社會目標和分配正義的價值規范出發,政府再分配能力現代化有哪些質性規定呢?圍繞這一問題,本文從再分配觀念、稅收制度、社會保障和轉移支付等方面展開分析,以求教于方家。
現代化的再分配必須遵循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價值導向。具體而言,現代化的再分配的導向和內容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現代化的再分配對實現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具有積極作用
1.3 臨床實踐 選擇 9例擬行機器人輔助腹腔鏡前列腺癌根治術的患者。所有患者均經超聲引導下經直腸前列腺穿刺活組織檢查病理確診,并進一步行盆腔磁共振成像及全身骨掃描檢查排除局部侵犯和遠處轉移,同時評估患者前列腺和骨盆形態,符合機器人輔助腹腔鏡前列腺癌根治術指征。3 名受訓醫師分別對 3例患者進行膀胱尿道吻合(圖1D),記錄吻合時間,并與腹腔鏡前列腺癌根治術吻合時間對比。術后隨訪患者,檢測引流液肌酐水平、評估漏尿情況。術后第 7 天行膀胱造影檢查,注射造影劑 80 mL,評估吻合口愈合情況。
客觀地講,發展經濟、變革技術等“做大蛋糕”的手段并不一定能夠做到“分好蛋糕”。事實已經證明,“庫茲涅茨曲線”命題反映的經濟體會自動從貧富差距走向均衡只是暫時的歷史偶然現象。當以效率為目標的市場運作導致收入差距超出當代社會公平正義價值觀所能接受的程度時,政府必須通過再分配手段調節收入差距。政府要推動共同富裕,促進分配正義,將收入分配結構調整到合理水平,必須借助于再分配。事實上,調節收入分配差距是政府最重要的職能之一,而再分配由政府主導,更能體現社會全體成員的意志。面對不合理的收入差距,政府不能視而不見,既要認真對待初次分配所強調的機會平等,也要重視把生產潛力轉化為社會福利,通過再分配調節結果上可能出現的較大差距。大量調研顯示,經過政府再分配,大部分國家的不平等程度都出現了大幅度下降。
當然,如果相關制度設計不夠完善,則再分配對縮小收入差距、實現共同富裕的調節作用可能會弱化甚至逆向調節。根據浙江大學李實教授等人的測算,我國的再分配政策實施后基尼系數下降不到5個百分點,而一些發達國家能夠下降大約20個百分點。近些年來,雖然黨和政府在再分配方面不斷加大調節力度,但相關舉措在縮小貧富差距和促進社會公平方面仍有不小的改進空間。因此,再分配能否契合分配正義并達到推動共同富裕的目標,還需要政府不斷提升再分配現代化的水平。
2.現代化的再分配超越消除貧困和托底保障的傳統再分配追求,提高分配正義的層級
看待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作為價值規范的“應然”與再分配能力現代化的“實然”之間的關系,必須遵循“歷史性”觀念。不同發展階段再分配能力現代化有著不同的要求,在能力內涵上具有“時序性”特征。經過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努力,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階段。在新的歷史階段,雖然包括基本社會保險、最低生活保障和各種社會救助制度在內的社會托底保障仍然有必要,但消除貧困和托底保障不是終點,而是新奮斗的起點,高質量發展與共享發展如同鳥之兩翼,缺一不可。為了實現發展成果充分共享,推進分配正義向更高層級提升,必須依賴于更多的、有更高要求的再分配政策的推動。
進入新時代,平衡、包容、共享增長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因此,再分配的目標不能停留在消除貧困和托底保障的層面,還應發揮其改善收入再分配的功能,以減少社會不平等,實現更高水平的公平增長為追求。如果說過去對政府再分配能力的要求僅僅體現在保障社會成員基本的生存底線,承擔“救濟性”和“補充性”職責,那么再分配能力現代化必然包含優化收入分配格局、調整收入差距、普遍提升社會成員的生活質量和發展能力的要求。換言之,通過再分配減少不平等,促進經濟社會充分、平衡發展,應當成為政府當前實施再分配的重要目標。在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指引下,公平、正義、共享應取代效率優先而成為政府分配的核心價值理念。作為一種現代性的分配制度,再分配不僅能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需求,發揮“托底式”的社會救濟功能,而且致力于讓人們具有發展意義上的致富能力,共享改革成果。事實上,人們對再分配效果的認同程度越來越取決于對再分配結果的認可程度。總之,政府再分配在目標設置和能力達成上,需要超越滿足低收入群體基本需求的層面,向推進更高層次的平等甚至包括結果平等層面轉向。當然,“應然”與“實然”的差距會隨著現代化進程的逐步推進而逐漸縮小。
3.現代化的再分配不僅是財富的再分配,還包括財富的再創造
現代主流經濟學傾向于將效率和公平分開乃至對立起來,事實上,越來越多的事實顯示,良好的分配狀況與經濟發展之間存在共進性,更公平的分配可以促進后續的中期增長。羅德里克指出:“平等不僅能更好地分配蛋糕,還能制造出更大的蛋糕?!睆纳鐣洕L期發展的角度看,充分的平等是更有潛力的增長的條件,從這一意義上講,追求分配正義和收入的適度均等并不僅僅是為了體現“公正”這一價值目標本身,還是為了社會和經濟的持續發展。因此,再分配要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既促進公平,又考慮效率,權衡“形成有效激勵以體現效率”和“縮小分配差距以促進均等”兩條標準,找準再分配與發展關系的最佳契合點,防止顧此失彼??傊?,現代化的再分配要以公平、高效和可持續運轉為前提。
事實證明,不合理的收入分配會嚴重影響經濟社會的持續健康發展,再分配就是通過縮小收入差距,促進分配結果的均等,使收入和財富差距保持在合理水平,從而達到有效激勵各類經濟主體的效果。
稅收制度是政府對社會資源進行再分配的重要手段,科學的稅收制度是促進社會公平的制度保障。稅收制度能夠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滲透到居民收入分配的取得、消費、儲蓄投資乃至財產繼承轉移等環節,而且稅制結構、稅法構建、稅負程度、稅收管理等方面都關系到分配公平,故其在促進分配正義上具有范圍廣和程度深兩大優勢。但不可回避的是,居民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數、收入不良指數、阿魯瓦利亞指數三項指標均反映出我國當前的稅收制度在促進收入分配正義方面還存在一定的制度短板,個人所得稅制度促進收入分配正義的總體效應還偏弱,具體表現為間接稅強、直接稅弱,邊際消費傾向高的中低收入階層實際上承擔了更高的間接稅負擔,直接稅中勞動報酬稅負重,資本和財產稅負輕,使得主要依靠工資收入的工薪階層稅收負擔偏重。這直接導致收入分配偏差、調節功能不足、公平調節缺位等問題的出現。
不論是從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角度,還是從現實挑戰來看,我國的稅收制度需要增強收入分配調節的精準度,以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稅收制度也必須以推進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效果為目標導向,增強收入再分配功能。當前,我國宜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進一步完善稅收制度。
1.完善個人所得稅制度
總體上看,我國現行的個人所得稅制度與財稅社會公平原則的契合度還不算高,主要表現為納稅能力強的高收入階層的納稅犧牲程度明顯低于工薪階層。之所以造成這樣的結果,很重要的因素在于當前的個人所得稅征收只針對勞動要素征稅,而且是分別征收和分項征收。因此,資本所得與勞動所得的稅負關系亟待調節。完善個人所得稅制度的途徑主要包括:首先,加大對資本利得屬性收入的征收力度,擴大財產租賃所得、財產轉讓所得、利息股息紅利所得和偶然所得等收入的課征范圍,適度提高資本所得稅稅率,減少資本收入的稅收優惠。其次,強化綜合征收,尤其是家庭單位匯算清繳,賦予夫妻雙方合并申報的權利,以反映家庭作為經濟社會活動基本決策單元的支付能力。最后,在分項征收之后完善專項附加扣除項目,擴大專項扣除范圍并增大其額度,尤其是將幼兒撫養、托育等事項列入專項扣除項目之中,以減輕中等收入群體負擔。
2.建立健全房地產稅體系
近年來,受房產增值與溢價的影響,房地產成為財富積累的主要形式,甚至成為投資炒作的對象,間接導致國內居民住房持有嚴重不公,居住正義嚴重缺失。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國需要建立耕地占用稅、房地產稅、契稅和印花稅構成的房地產稅體系,通過理順房價與居民稅負之間的關系,發揮房地產稅的二次分配功能以及對財富分配的調節作用,遏制貧富差距,維護社會公平。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加快房地產稅立法并適時推進改革的意見,并推出《不動產登記暫行條例》,為房地產稅立法做準備。與個人所得稅、消費稅主要促成收入獲得環節和財產轉讓環節的分配正義不同,房地產稅主要促成財富存量環節的分配公平。當然,房地產稅開征異常復雜,成熟的房地產稅制度的形成需要漫長的過程。政府可以按照“分步推進”的原則,先行探索發揮房地產稅在居住正義和調整收入分配關系方面的功能,在面向各種類型的不動產統一征收房地產稅的前提下,遵循保障基本生存權的原則,研究探索對最低限度的生產生活類的房產實行不課稅或輕稅率課稅,對資本性房產以及投機性房產按照套數、面積和評估價值實行高稅率課稅。同時,公有土地出售的收益歸入全國性的土地基金,用于社會保障領域,讓全國人民共享。
3.開征遺產稅
遺產稅是以財產所有人死亡后所遺留財產為課稅對象,針對財產代際轉移課征的清算性稅收。就調節收入分配、縮小貧富差距而言,個人所得稅是第一道防線,主要調節收入流量;財產稅是第二道防線,主要調節財富存量;遺產稅則是第三道防線和最后一道稅收,主要調節財富的代際轉移。與個人所得稅和財產稅一樣,遺產稅同樣具有再分配的功能。為防止貧富差距的代際固化,造成財富代際傳遞引發新的起點不公平,我們應該高度重視遺產稅的再分配功能。當前,我國開征遺產稅的時機已經成熟,有關決策部門需要論證如何實行遺產稅制,包括科學合理確定起征點、征收對象、免征范圍以及稅率等問題。從稅源、征管難度、征稅成本等實際情況出發,我國應采用“先稅后分”模式,在稅制上實行總遺產稅制,對已經確定的遺產總額進行一次性綜合課征。需要強調的是,遺產稅的再分配效能不應該只有“限高”的功能,即降低高財富人群的財富不平等程度,還應把遺產稅收入的支出用于提供公共產品和對貧困群體的轉移支付,從而產生“提低”的作用,雙向發揮再分配功能。
社會保障再分配的實質是在市場機制分配的基礎上,政府憑借行政權力,對國民收入實施轉移支付,調整國民收入格局,實現一種有限度的再分配調節。因此,社會保障不僅是經濟發展的“推進器”,更是收入分配的“調節器”。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社會保障是保障和改善民生、維護社會公平、增進人民福祉的基本制度保障?!笨梢?,社會保障作為政府再分配的重要杠桿和綜合手段,本質上是一種收入再分配制度,與收入分配正義具有密切聯系,是維護社會公平的基本制度保障。換言之,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是發展社會保障事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同時社會保障體系必須具備公平正義的價值屬性。從這些內在關聯中,我們可以得出結論:政府分配能力現代化要求強大的社會保障再分配能力,社會保障再分配能力建設是有效推進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重要前提。尤其是,以流轉稅為主體的稅收制度長期以來未能在再分配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在此情況下,社會保障制度更是政府促進分配正義、縮小收入差距的重要手段。
從黨的十七大開始,我國政府開始推動社會保障制度的理念革新和制度轉型,社會保障被定位為一項獨立、系統、完整的經濟社會制度,擺脫了對經濟建設的附屬地位。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把社會保障體系建設擺上更加突出的位置,我國社會保障體系建設進入快車道,社會保障再分配功能發揮得比較突出,在減少貧困、縮小收入差距、共享發展等方面都發揮了積極作用,社會保障的普惠和共享價值觀念越發深入,成為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重要制度化手段。隨著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人們對社會分配正義的感知度越來越高??梢哉f,在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思想的指引下,公平正義越發明確地成為社會保障制度的核心價值追求,社會保障作為各方利益的交匯點,也引導和塑造著民眾的分配正義價值觀。
社會保障的再分配具有獨特的運行機制,主要是通過資金的籌集與支付產生收入再分配效應。在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要求下,新時代社會保障再分配能力的充分發揮還依賴于社會保障支出規模的強化、結構的優化和區域的均衡,構建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逐步縮小社會保障待遇差距,從而讓經濟社會發展成果更公平地惠及人民。
1.擴大社會保障支出規模
受制度模式、覆蓋范圍、制度轉軌等多重因素的影響,社會保障支出既有可能縮小收入差距,也有可能擴大收入差距。但整體而言,不論是從發達國家還是從發展中國家的經驗來看,社會保障支出都是政府調節收入分配的重要力量,是社會保障再分配能力得以彰顯的關鍵環節和成效的重要體現,現代社會縮小收入差距的主要途徑仍然是通過社會保障支出向低收入人口轉移收入。一般來說,注重社會保障調節收入分配作用的國家,政府對社會保障的財政投入比例也高。因此,社會保障再分配能力首先來自社會保障支出規模。對我國而言,擴大農村和欠發達地區的社會保障支出能夠明顯改善這些地區居民的貧困脆弱性,降低這些地區居民陷入貧困的風險概率。
社會保障支出再分配效應的實現程度與其規模大小息息相關。盡管近些年我國的社會保障支出規模急劇增長,社會保障政策覆蓋率明顯擴大,居民獲得轉移性收入大幅增加,但與其他國家橫向比較,仍有一定差距和擴大空間,尚未達到最優支出規模,特別是我國社會保障支出的增長并未明顯超過整體財產支出的增長。由于我國的經濟規模較大,如果社會保障占財政支出比例較低,其調節收入差距的效果就會弱化。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如果我們欲加大再分配力度,就必須繼續提高社會保障支出規模,加大財政對社會保障的投入力度,提高社會保障財政支出在總財政支出中的比重。只有這樣,才能把更多人納入社會保障體系,為更多民眾提供更充分的保障。當然,還要推動社會保障支出增長的部分在城鄉之間合理分配,加大農村和欠發達地區的社會保障財政支出,推動我國社會保障支出對收入分配差距由“逆向調節”轉變為“正向調節”,從而使社會保障回歸到調節收入分配、縮小居民收入差距的初衷。在擴大社會保障支出規模時,我們也要警惕部分群體“分配過度”現象,避免“福利趕超”和“泛福利化”問題。
2.優化社會保障內在結構
我國的社會保障項目主要由政府主導的法定保障與市場或社會主導的補充保障兩部分構成,前者包括各種社會保險、社會救助、社會福利、社會優撫項目,其中,基本養老保險、基本醫療保險、最低生活保障是重點項目;后者包括商業保險、慈善事業等。我們知道,每個保障項目都有明確的功能定位和分工,用于扶持社會弱勢群體的項目比較充足,有利于降低貧困人口率和基尼系數的項目受到重視,才能有效發揮社會保障的再分配功能。雖然我國的社會保障項目眾多,但在項目構成方面還存在項目定位不清晰、項目缺失、項目功能重復交叉等問題,需要系統集成、科學設計、優化結構。以養老金制度為例,雖然我國建立了從基本養老保險到多層次養老金體系,為所有老年人提供了可靠保障,但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進程的持續加快,社會很快進入深度老齡化階段,老年人群體對社會保障的需求必將呈現更多層次、更多樣態,包括老年收入保障、健康保障、長期照護保障、精神慰藉等社會保障項目必將提上日程。因此,我國必須加快構建多層次、多支柱養老保障體系。不僅如此,還要實現養老保險全國統籌,統一繳費比例、繳費基數,統一計發基數,統一待遇,保障勞動者自由流動過程中的養老保險權益。
除了投資養老保障項目,還要加大殘疾人保障、兒童福利保障、住房保障、生存保障和教育領域的投入,發展兒童福利與殘疾人福利事業,高度重視“一老一小”及面向殘疾人的社會保障,補齊社會保障事業的短板。
3.推動社會保障城鄉均衡
我國的社會保障制度長期存在城鄉二元性,在一定時期對收入差距出現了逆調節問題,背離了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初衷。為了擴大社會保障的再分配效應,提升社會保障均等化功能或者再分配功能,除了需要優化結構,還需要推動社會保障的城鄉均衡,解決社會保障中的城鄉隔離、低收入群體社保水平低、保障對象指向不精準等問題。我們知道,社會保障的再分配主要是通過提高低收入者的生活水平來適度縮小收入差距,從而推進分配正義的,如果城鄉在社會保障水平上存在較大差異,就會削弱社會保障應該具備的促進社會公平、調節收入分配的功能。從這個意義上講,社會保障不應該受制于客觀存在的城鄉差別,我們要推動社會保障資源向農村傾斜,發揮其縮小城鄉差別的作用。
我國社會保障的城鄉失衡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社會保障資源存在城鄉失衡,在城鎮實行的社會保障項目較多而在農村實行的社會保障項目較少;二是社會保障待遇標準存在城鄉失衡,城鎮的保障標準明顯高于農村。在這種情況下,基于社會保障的公平、共享理念和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價值訴求,推動社會保障的城鄉均衡發展需要做加法和增量,通過建立穩定的社會保障籌資機制,加大對農村地區社會保障的財政資金投入以擴大農村社會保障覆蓋面,并根據社會發展水平和財政總量,動態提高農村社會保障補助標準。此外,還需要進行調整和平衡,加大對中西部農村的支持力度,使這些農村社會保障以更大的力度和更快的速度追上城鎮社會保障水平,建立起城鄉一體、互為補充、相互協調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社會保險制度和住房保障制度。同時,完善符合我國農村特點的新農合與農村醫療救助、農村低保與農村社會救濟的社會保障政策。
轉移支付也是實現再分配調節功能的重要手段。一般來說,政府可以通過支持重點區域、重點領域的縱向轉移和立足區域間的利益調整的橫向轉移來縮小區域間的分配差距。多項調查顯示,通過調整轉移支付的分配規則能提高再分配效率。一般而言,轉移支付與社會保障結構調整結合使用效果更佳。在城鄉分割的保障體系下,必須加大對欠發達地區和農村的縱向轉向支付,增強對中西部地區、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農產品主產區、困難地區的轉移支付力度,尤其要加大對這些地區的教育、就業、醫療衛生、保障性住房、鄉村振興等領域的轉移支付。
當前,在把實現共同富裕擺在更加突出位置的歷史時期,我們需要把共同富裕、分配正義與分配能力現代化進行同構性研究。事實上,共同富裕既是一個發展目標,也是一個十分具體的經濟、政治問題。對于這個問題,不能僅在政治哲學的規范言詞層面進行分析,還必須結合包括分配能力建設在內的政治科學進行研究。分配正義的規范性建構能夠鼓舞人心,但只有在經驗層面將之與分配政策的可能性與限制條件一起思考,所得結論才真實可靠。事實上,共同富裕與分配正義既是規范性制度安排,也是合乎理性的規則體系和能力體系。從這個意義上講,共同富裕、分配正義、再分配能力現代化形成了三位一體的邏輯結構。
政府再分配能力現代化關乎分配正義的實現程度,也是衡量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關鍵性指標。當前,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基本要求是提高低收入群體收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促進城鄉、不同區域、不同行業的居民基本社會福利均等化,這些要求或目標的實現顯然離不開政府再分配能力現代化。從這個意義上講,政府再分配的錯位、越位、缺位都必然影響共同富裕和分配正義的實現。也正因為此,分配能力現代化是我國分配正義解釋框架中不可或缺的命題。
政府再分配能力現代化不是局限于某一個領域、某一個層面的“局部改革”,而是艱巨復雜的整體性變革。從主要內容上看,除了前文提出的再分配觀念現代化、稅收制度現代化、社會保障現代化、轉移支付現代化等,還涉及政府能力與社會力量的良性互動、經濟增長與福利分配的協調融合、公平與效率的相互推動等。從基本特征上看,政府分配能力現代化具有法治化、均衡發展和協商民主等基本特征。
①習近平:《扎實推動共同富?!?,《求是》2021年第20期。②《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14頁。③中央財經大學汪昊等人的測算顯示,2012年我國的財政再分配從整體上不僅沒有縮小,反而加大了收入分配差距。原因主要在于,我國轉移支付、社會保障和個人所得稅對收入分配的正向調節力度過小,而間接稅對收入分配的負向調節力度過大。參見汪昊、婁峰:《中國財政再分配效應測算》,《經濟研究》2017年第1期。④李實、萬海遠:《中國收入分配演變40年》,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67頁。⑤謝岳:《中國貧困治理的政治邏輯——兼論對西方福利國家理論的超越》,《中國社會科學》2020年第10期。⑥[美]羅德里克:《貿易的真相:如何構建理性的世界經濟》,卓賢譯,中信出版集團,2018年,第151頁。⑦陳昌盛等:《面向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財稅改革框架研究》,《管理世界》2019年第7期。⑧周全林:《論“三層次”稅收公平觀與中國稅收公平機制重塑》,《當代財經》2008年第12期。⑨黃健、鄧燕華:《制度的力量——中國社會保障制度建設與收入分配公平感的演化》,《中國社會科學》2021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