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瑩
(中央美術學院,北京 100105)
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在《區隔:趣味判斷的社會批判》中將“區隔”(Distinction)定義為“必然趣味和自由趣味的對立所導致的社會階層分化。”正如他所言,社會階層決定了人們的慣習進而決定了人們的個性與品位,反之也將其固定在他們所在的階層。具有不同慣習的人們擁有的文化資本總量與持續的消費行為帶有身份區隔的效果,久而久之形成了社會分級。
在藝術博物館中也一直存在著這么一道無形的社會區隔,甚至可以說藝術博物館本身就是社會區隔的表征,彰顯了特定階級群體的思考方式、世界觀以及階級地位。雖然藝術博物館具有公共屬性,但本質上藝術博物館的誕生和發展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被作為一定的文化資本來區分其他通俗文化、普通社會群體,形成他們獨有的專享文化、維護其社會地位,這便是歷史因素下藝術博物館所自帶的“社會區隔”的差異性和優越性體現。
1. 西方藝術博物館的“社會區隔”
追溯博物館的發展歷程,西方博物館建設遠早于中國,“社會區隔”這一理論也相應較早根植、顯現于西方博物館體系中的。
公元前5-14世紀前博物館起源時期,西方出現了皇室、貴族、教會、宗教收藏與奇珍柜概念,此階段的經典形態是收藏戰利品的繆斯神廟,只面向學者開放。博物館的公共性和現代性的產生背景是大學、現代國家與私人收藏的饋贈以及貴族藝術收藏的公共化和國有化。1683年牛津大學創建的阿什莫林藝術與考古博物館被廣泛認為是世界上第一座現代公共博物館,每日只對特定群體和特定數量的觀眾進行開放。最初源于私人捐贈的大英博物館于1759年正式開放,但直到19世紀能進入大英博物館參觀的群體依舊僅限學者、藝術家和特權群體。雖然西方博物館從建立到發展經歷了不同程度上的開放和轉變,但“社會區隔”作為其潛在性質伴隨著博物館從建立到發展至今存在著。
溯其根本,西方博物館從初步建立起便呈現一種不平等的發展狀態。藝術博物館作為博物館眾多門類中的一支,其社會區隔的建立是一種根源于不平均的文化資本總額背景下高雅藝術的高級藝術制度化體現。
2.起步較晚的中國藝術博物館與社會區隔
與西方傳統的收藏體系——教堂、皇室貴族、富商類似,中國古代藝術收藏的主要群體是帝王、宗教、文人。但在西方學者等人開始評論、反思博物館的開放與限制時,中國在數位有志之士的努力下才進入借鑒與籌備博物館的階段,直至1912年中國第一個國立博物館在以張謇為首的知識分子推動下建立。中國早期的藝術博物館由于誕生時間較晚,其建構和發展的方向借鑒西方的藝術博物館,同樣是迎合少數受過良好教育群體的藝術機構,因此中國的藝術博物館也帶有一定的與西方藝術博物館類似的規訓以及高雅文化影響下的社會區隔。大多數中國早期的藝術博物館和西方類似都是迎合少數受過良好教育群體的階層人士喜好的藝術機構,具體體現例如僅給觀眾提供基本的展簽信息、館內的文本晦澀難懂、嚴肅正式的場景和禮儀,在此環境下未受過專業美育訓練的觀眾難以理解以及收獲愉悅感。
1.高雅藝術與社會區隔
早期藝術博物館的限定開放原則以及特殊展覽對象都決定了藝術博物館及展品都從屬于高雅藝術范疇。藝術博物館中的社會區隔是基于視覺藝術形式為核心的藝術作品逐步建構的。這些展品通常是技法復雜、內容深刻、形式經典的藝術作品。沒有接受過美術教育的公眾缺乏對藝術作品的解碼能力。觀眾需要積累一定程度的藝術素養或是經歷過審美訓練才能夠對藝術家產生一定的了解、欣賞藝術作品。此外,這些早期藝術作品自身承載著嚴肅的美學經驗,“創作者導向”性質決定了在藝術博物館中觀眾需要順從藝術家的藝術形式、關注藝術家的意圖和表達內容,例如,藝術觀點、藝術創新、藝術風格、藝術技法、藝術流派等。
2.文化資本、高級藝術制度化與社會區隔
社會中的部分精英階層在家庭背景或是學校教育中接受過良好的美育,控制不同的經濟資本也相應控制著不同的文化資本總額。他們作為藝術博物館建設的推動者或是贊助人,掌握淵博的美術史知識、高度的鑒賞能力和技能,將自身特殊的慣習轉化為與他者區隔的藝術審美觀。藝術博物館對普通群眾的開放、教育是將高雅文化合法化、制度化的體現。精英階層通過建立高級文化模式將階級差異隱含在藝術的社會區隔中乃至讓這一區隔在后代延續。
3.規訓與社會區隔
早期的大多數藝術博物館不僅如上文所說存在參觀群體和數量的限制,在參觀過程中還存在著禮儀和行為限制。1773 年一位英國貴族因為“完全受不了大眾的侮辱性言行”而拒絕讓“底層階級”進入他的博物館。因而大衛·卡里爾(David Carrier)指出,這一時期的美術館參觀者是需要被教育的。因此藝術博物館通過自身豪華的建筑以及高雅的視覺藝術作品營造出正式、莊嚴的公共視覺空間,觀眾進入展廳觀展的同時受到了藝術博物館關于新的公共秩序的規訓,例如,正式著裝的規范、有序排隊的準則、談吐和言行舉止的內容等。觀眾在藝術博物館中的行為是一個觀看與被觀看的過程。觀眾在展廳內觀看展品不僅是一種從作品中獲取知識和累積藝術素養的行為,同時自身行為也被其他觀眾觀看著,對他人進行“監督”和“管理”。在這個過程中,觀眾會主動或被動地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調整以符合藝術博物館對他們的要求,從而達到規訓、秩序化的效果。
面向公共開放的藝術博物館與古典體系中私人收藏有本質區別,藝術博物館及展品有義務向公眾平等開放,應是兼具包容性、多元性、公共性的藝術機構。現代性語境下,人們逐漸意識到無論藝術博物館中的展品歸屬私人或國家所有,一旦被展示于藝術博物館這一公共空間內,觀眾擁有公共文化形態下展品以及圍繞著視覺藝術作品所展開的展覽、活動的共享權。
近些年來出現了女性、非裔這類聚焦于以往藝術史中“邊緣化”族群的藝術博物館。1987年正式對大眾開放的美國國際女性藝術博物館專門展出女性藝術家的作品,此館的創建目標在于發掘和贊揚曾在傳統藝術史中被忽視的女性藝術家群體,確保其在當代藝術中的地位。加州非裔美國人博物館成立于1981年,旨在通過視覺藝術作品、歷史遺留物品等講述非裔美國人在美國的歷史和生活。這類藝術博物館的建立無疑是回應、反擊了封建思想和傳統藝術史中對女性、對種族的歧視和區隔,在此基礎上塑造、重構了新的文化認同,給予“邊緣化”或是“差異化”群體以社會認同。除此外,藝術博物館的社會區隔逐漸在身份認同以及邊界兩方面模糊。
在社會認同中,公眾對藝術博物館的認知是具有征集、典藏、陳列和研究四大功能,為公眾提供知識、教育和欣賞的社會公共藝術機構。正如“世界是由語言構建出來的”,藝術博物館通過自身的性質、種類形成著對所展出事物在社會上的認同。實際上藝術博物館作為高級藝術制度化的體現,本身以及展品的去留與社會進程、社會化的過程和所處的文化脈絡之情景權力有關。在社會公序良俗的語境下,公眾默認且相信藝術博物館代表了其展示內容存在的合法性以及合理性。也可以說藝術博物館代表了或者本身就是一種身份認同,即使是在社會上存在較大爭議的事物進入或形成相關藝術博物館后都將具備一定的社會意義和價值,公眾也會隨之賦予一定的重視和關注。
藝術博物館的早期形態既有金碧輝煌的高大建筑也有由白色展墻和屋頂構成的白盒子空間,今日的藝術博物館由于藝術形式的創新與發展,其邊界在空間、技術、地域等方面受到沖擊,“去中心化”已經成為學術界熱議的話題。
空間方面,以大地藝術為例。它秉持著“回歸自然”理念的大地藝術家就地創作并且與自然產生互動和交流,作品不斷在變化、移動和重構中,打破了以往藝術品存放和保存于藝術博物館空間內的慣例。與大地藝術理念一脈相承的荷蘭 Biesbosch 博物館島于2016年竣工,它作為當代藝術展覽空間全面展示了本地的歷史、文化,其在建筑設計、周邊景觀、能源消耗、用材等方面都考慮到并且設計成具有生態、環保、低耗的特點,與傳統藝術博物館的建館理念、運營模式大相徑庭。
技術方面,例如,上海teamLab無界美術館的投影技術、敦煌博物館的5G、VR、AR技術二者是在藝術博物館中運用新科學技術與新形式來呈現展覽或是幫助古文物更全面地展示,提供了“參與式”“沉浸式”觀展體驗,與藝術博物館傳統定義中的展品、展陳方式有本質上的差異。這類藝術博物館中的展品、呈現手段與形式的邊界伴隨著科技的融入和結合不斷擴大。
地域方面,石節子村美術館是村莊綜合藝術博物館也是國內第一個鄉村美術館,以展示、研究、收藏、村民生活與藝術作品為主。其宗旨是通過藝術激活優秀傳統文化,找到融人文、經濟、生態為一體的鄉村路徑。美術館作為高雅文化制度化、城市化的表現形式,如今卻走向鄉村,走向連通俗文化都貧瘠之地,并且與當地的農村生活與農村群眾緊密結合。正如館長所希望,此美術館成為村民了解世界、城市了解村莊的新途徑,說明藝術博物館邊界在地域與表現形式上不斷在向外擴展與創新。
藝術博物館的傳播從早期的無宣傳發展到中期的以報紙、雜志、電視、廣播為主的傳統宣傳渠道。近年來部分藝術博物館建立了自己獨有且全面、多元的傳播模式,尤其是位于一線城市的藝術博物館更加重視媒體的建設,使藝術博物館的大眾傳播發展迅速。藝術博物館中新式的大眾傳播體系是在結合本館性質、宗旨的基礎上依托多元媒體展開的,有很明顯的“觀眾導向”趨勢。首先,體現在藝術博物館重視且結合不同群體的信息接收習慣推出不同的傳播渠道,從展覽、活動、衍生品著手對藝術博物館的價值以及文化內容進行展現。其次,藝術博物館不再滿足于單向輸出方式,希望建立起與觀眾的雙向聯系,獲得觀眾對內容接受程度的反饋與意見,試圖強化與受眾之間的互動與交流。當下的藝術博物館的大眾傳播中從“編碼、解碼”、受眾研究、觀眾開發以及營銷傳播幾方面對社會區隔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消解。
以2020年7月25日的今日美術館“鮑勃·迪倫藝術大展”為案例,這個歷時113天的展覽全面展示了鮑勃·迪倫多種形式的視覺藝術創作以及他的藝術人生。今日美術館以較為成熟的傳播體系進行了線上與線下相結合的宣傳與營銷,最終展覽獲得以下傳播效果:展覽曝光量高達2.4億次、話題相關總閱讀量高達1.8億次、展覽直播總量高達3600萬人次。線上傳播措施包括眾多主流媒體助力宣發、主流平臺優質資源推廣、發起優質話題引導觀眾討論、引導網友分享與尋找各大明星、名人、微博大V的合作助力。線下傳播措施包括發起組團觀展活動、圍繞展覽及藝術家的深度論壇、舉辦多種公共教育活動以及在公共場所投放電子屏海報與視頻宣傳。
“編碼、解碼”是藝術博物館社會區隔形成和延續的重要原因。藝術家創作藝術作品的過程可以看作他們以自身的藝術風格、技法對其創作理念進行編碼,觀眾中受過良好美育的群體可以通過觀看行為進行解碼也就是欣賞與解讀、產生理解與共鳴,而并未積累有藝術素養的群體則無法進行解碼活動也就是無法欣賞作品。早期藝術博物館展廳中較少對展品進行通俗易懂的附加闡釋如展簽文本或是公共導覽,也較少進行大眾傳播,因此大多數觀眾對編碼行為無動于衷,更不會進行解碼。從傳播方案中可見,由于展覽涉及油畫、素描、水彩、丙烯、雕塑、影像資料等多種視覺創作系統,今日美術館在線上和線下傳播中館方充分考慮到觀眾的接受、吸收水平不一,以圖文、視頻、講座、公教活動、觀展團等多種形式幫助各類型觀眾接收到全面的講解,幫助觀眾順利形成他們自己的解碼過程。尤其是在社交媒體的內容發布中加入了大量的解碼行為,從長篇的或通俗或學術圖文對作品進行詳細的闡釋,或是通過策展人導覽直播讓觀眾對展覽的主旨與目的有更清晰的了解。
大眾傳播中的受眾研究,是藝術博物館開始從“創作者導向”轉向“觀眾導向”的反映,也是對藝術博物館社會區隔的根本改變。受眾研究的經典理論中包括個人差異論、社會分類論、社會關系論、使用與滿足論。前兩者在藝術博物館中表現出兩種不同的觀點:其一,在擁有不同背景和認識結構的觀眾對同一展品、展覽會產生不同的看法和理解;其二,即使觀眾具有在性別、年齡、職業、地區、信仰、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差異但仍舊可能產生類似特征的多樣化體現;其三,體現在觀眾在藝術博物館中會根據其社會關系有選擇性地接受、接收信息;其四,則立足于觀眾的立場上,觀眾在藝術博物館以及媒體中收獲的滿足感能夠調動觀眾的能動性,強調觀眾地位。今日美術館的傳播措施中的公教活動“叢林市集、展中蹦迪趴、夜游美術館、跟著迪倫去旅行”等反映了官方了解、研究了不同受眾群體的態度、價值觀與興趣所在,從尊重觀眾的角度開展有針對性的活動,從親身參與的公教活動中去理解、感受復雜的視覺藝術作品,并且能很好地激活觀眾的能動性、激發觀眾對展覽、展館的興趣與熱情。
藝術博物館中的觀眾開發主要針對潛在觀眾以及非觀眾群體,他們主動參觀藝術博物館的意愿較低或是無意愿。因此藝術博物館需要通過受眾研究環節對此類群體進行調研,尋找他們不愿前來藝術博物館的原因,大眾傳播中的觀眾開發涉及營銷理論,其中出現藝術博物館做出的營銷行為以及觀眾自發進行的口碑營銷行為。以今日美術館為例,館方與生活中常見的主流平臺如微博、支付寶、大麥等合作進行優質資源推廣,積極尋找明星、網絡博主合作助力宣傳,同時在社交媒體平臺發起優質話題引導觀眾討論,此時觀眾在討論的同時正是口碑營銷的一個環節,無形中擴大了展覽的傳播范圍。此外,今日美術館也不斷關注觀眾的言論與感受,形成受眾研究中的一環。
在藝術博物館方的努力下,越來越多觀眾尤其是中青年群體走入了藝術博物館并成為中堅力量,在線下、線上與藝術博物館產生聯系與互動。隨著科技的發展、社交媒體的興起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線上化發展趨勢,藝術博物館的社會區隔極大被多樣化的展陳方式、多元化的傳播模式、多向交流與互動所削弱。
近年來博物館的人流量已經迅速增長,越來越多潛在觀眾主動進入藝術博物館中觀展、進行互動以及參加活動和講座。但社會區隔依舊存在于人們心中,也許是從來不愿進入博物館的群體,覺得藝術博物館與展覽晦澀難懂、無趣、不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也許是偶爾進入博物館的群體,也會對一些作品及其闡釋、或是學術講座感到勞心費神。這是因為觀眾往往采用自己熟識的詮釋策略、從他們期望的視域去解讀文化對象,一旦展示內容遠遠超出觀眾認知并且晦澀難懂,觀眾將難以獲得樂趣,更難以主動學習、欣賞更多的藝術作品。觀眾將選擇他們更喜愛、更輕松且帶來愉悅感的文化對象去消費,例如,演唱會、電影電視等。
而這一點清晰地體現在大眾傳播的社交媒體運營上,曾有調查顯示很多觀眾即使關注著藝術博物館的公眾號,卻從不點開里面的文章進行閱讀,原因是學術文章冗長、內容深奧復雜,無法與之產生理解與共鳴。或是在社交媒體上閱讀到曾去過的藝術博物館推出的新展覽、新活動,由于覺得上次觀展收獲較小或是自己在藝術博物館中并不自在,便不會再點開相關內容、也不會再次前往藝術博物館。觀眾這些具有矛盾性質的行為說明藝術博物館依舊因其自身性質、行為在心里延續著“無形區隔”。
藝術博物館由于自身性質遺留下的社會區隔歷史悠久且已經形成了公序良俗中的慣例,難以在短時間內改變。即使時至今日,藝術博物館已經做出了大量的努力和應對措施,但在公眾心中依舊存在隔閡感和距離感。尤其是發展起步較晚的中國藝術博物館,觀眾在參觀過程中依舊會因為無介紹的展簽、晦澀的前言、過于學術的講座和推送長文、正式莊重的參觀環境等原因在藝術博物館內獲得很少的認同感與滿足感。在國內,藝術博物館多發展于一線城市,且只有小部分觀眾熱愛、興趣且定期主動參觀藝術博物館,二三線城市鮮有藝術博物館,觀眾也相應更少。在起步較晚、發展較慢的條件下,中國的藝術博物館依舊需要繼續削弱自身的“社會區隔”。然而也需要注意藝術博物館應開展與其宗旨、性質相符的戰略與活動,勿忘初心、促進可持續發展。
藝術博物館的管理者需要審視自我與他人關于展品的不同經驗、目的、期望和行為,獲得藝術經驗的社會學、普遍性和理性。藝術博物館應該削弱歷史沿革中附屬的文化資本、慣習以及對高雅藝術的優越感,削弱差異感,提高觀眾的觀展體驗、參與度與互動量。以下是關于藝術博物館的發展建議——專注于本身的職能落實,吸引更多的觀眾前往藝術博物館后能夠看懂、明白館方與藝術家想說什么、為什么這么說,能夠在藝術博物館中進行思考的交流與行為上的互動。在展覽與活動設置中需要對觀眾進行受眾研究,圍繞觀眾的興趣設置議題以激發觀眾的興趣。在闡釋和傳播過程中構建起具有學術性然也富有人格化的話語體系,采用生動的敘事手段,適當將流行、活潑用語滲透到表達中,與觀眾開展平等地交流與對話,拉近觀眾的心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