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校,張媛媛
(哈爾濱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哈爾濱 150025)
2022年1月中旬,國務院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對數字經濟發展提出具體要求。3月13日,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指出:“促進數字經濟發展。加強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數字經濟上升為國家戰略,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早在2017年,“報告”就曾經強調“推動‘互聯網+’深入發展、促進數字經濟加快成長”。作為國家戰略的數字經濟如火如荼,是疫情時代中國經濟率先復蘇的動力,預示了“后疫情時代”社會經濟發展大勢。有論者謂:“數字經濟對所有經濟領域都產生了影響。”既然影響了各個經濟領域,波及歷史學是題中應有之意。數字經濟伴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互聯網等信息技術、數字化技術發展成長。數字技術影響人類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數字轉向”似乎可視為“前數字經濟時代”的先行實踐。進入數字經濟時代,“轉向”升級為“轉身”呈必然趨勢。
歷史學與數字經濟發生交集,決定性因素在于同為數字經濟時代的“存在”,不是數字經濟“綁架”了歷史學,而是歷史學“被鑲嵌”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經濟是建立在數據、數字技術基礎上的經濟樣態,電子業務、數字服務、平臺經濟等是數字經濟的主要內容,經濟向數字化轉變,信息和信息技術成為一個國家的重要資源。所有信息轉化為數字化形式存在、傳遞和儲存,信息數據是關鍵的生產要素和新型資源。數字經濟和歷史學發生聯系,或數字經濟對歷史學產生影響,兩者交匯點在于數據和信息。和數字經濟一樣,數據是數字經濟時代歷史學的重要資源——既可以是已經數字化的史料源泉,也可是各種學術研究成果的信息發布、資料傳遞;先前許多以紙質文本為主體的各種學術(教育)文本,陸續實現數字化,速度之快、范圍之廣、普及程度之高,令人應接不暇。信息時代、網絡時代,歷史學許多文本文獻完成向電子化、數字化過渡,實現了“數字轉向”,“數字信息日益豐富”,為歷史學發展創造了多于以往的機遇。在數據信息方面,數字經濟和歷史學異曲同工,殊途同歸。數字經濟時代,歷史學的數字化或數字史學,建立在“前數字經濟時代”信息技術基礎上。數字經濟前期的一系列技術發展與鋪墊,歷史學一應俱全,信息(數據)資源及其獲得方式、路徑框定了歷史學數字化的存在和發展。人們對數字經濟和大數據之間的關系議論頗多,各種信息匯集、匯聚的大數據的基本含義說明大數據同數字經濟、數字經濟時代歷史學之間的天然聯系: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巨大的數據量,且還會以更快的速度增長。大數據一經問世,便對人類的日常生活、科學技術發現與創新等都產生了積極的促進作用,成為“創新、競爭的下一個前沿領域”,是“科學技術領域最熱門的詞匯”,深深浸入日常生活中。信息量增加意味著人類社會知識總量上漲,對于數字經濟表現為擴大市場邊界,對于歷史學則是研究內容增加、知識量增多,擴大了歷史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的邊界和容量。信息和數據量增多、飛躍性積累,顯而易見的后果是歷史學學術研究“體量”增大,知識傳播效率大幅度提高。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可以對碎片化信息知識進行整合分類”,能夠推進經濟發展的創新。對于歷史學發展進步,碎片化史料的整合是利好的“福音”。通過整合碎片化史料,諸多零散分布,甚至不易“察覺”、不易發現、不易利用的史料得到發掘使用。實踐中,整合碎片化、零散化史料用于系統性專題研究,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現有史料之不足,計量史學研究獲得了從前得不到的史料支持。整合碎片化信息數據,歷史學獲得了新的學術增長點,勢必推動歷史學走向深入。
共享經濟是數字經濟的核心內容之一。進入信息時代,諸多歷史學文本完成了電子化、數字化,通過互聯網傳播傳遞,信息和知識資源的分享與共享成為現實——互聯網的開放性打破了知識壁壘,互聯網普及程度、數字化普及水準同升共漲。互聯網沒有森嚴的“入門條件”,亦無身份要求和限定,“知識形態是平等主義的”,通過互聯網實現各種共享。信息共享帶給歷史學的后果堪稱積極,越來越多的歷史學工作者主動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互聯網上,或及早通過微信推送,樂于和他人分享自己的創新成果。然而,僅有互聯網的開放性,尚不足以說明分享與共享的意義,互聯網本身擁有的“無數不同來源的巨量信息”,為“分享”創造了“物質條件”,使“分享”有具體內容可“分”可“享”。稱互聯網為“知識富礦”,或許并不為過。
面對數字技術的迅猛發展以及歷史學工作者對數字技術不同把握或運用程度,有學者宣稱“許多歷史學家已經成為了‘數字史家’”。盡管數字技術對歷史學影響深厚,相當數量的歷史學家掌握了較為精深的數字技術,但歷史學工作者成為真正的“數字史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歷史學家更有太多的“功課”要做。
數字經濟所處時代是社交媒體時代。數字經濟和社交媒體相互交匯,反映出數字技術、數字傳媒對數字經濟的作用。固然不可以把數字經濟稱為“社交媒體經濟”,但是離開社交媒體、互聯網,“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的新型經濟形態”的數字經濟,難免舉步維艱。“互聯網被想象為一個代替一切舊媒體的新媒體”,是當代名目繁多的社交媒體的“集散地”以及信息數據的集中地。數字經濟時代,社交媒體步入一個新的發展時期,歷史學 “乘”社交媒體之“船”“出海”,屬順應時代潮流之舉。社交媒體之于歷史學的價值意義,傳播學可以提供佐證:數字經濟時代—社交媒體時代是歷史學步入的一個全新的傳播時代。歷史學在傳播擴散過程中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傳播介質(媒體)決定著歷史學傳播的數量和質量,以及歷史學生存狀態和發展的空間,其中大眾傳媒的貢獻不可抹殺。大略而言,歷史學傳播經歷了“口耳相傳”——文字傳播(包括圖畫)——紙質文本+機器——數字傳播等幾個階段,似可簡單歸結為“前紙質時代傳播”——紙質傳播時代——“無紙化(為主)”傳播。不同階段的傳播技術手段或載體(介質),決定著歷史學發展的規模、檔次。“(數字化)改變了歷史學家的研究和交流的方式”,創造了從前無可比擬的、超越性特征明顯的數字傳播,立體化取代了平面化,速度、規模、效應、質量大幅度提升,為歷史學平添新的活力。
數字經濟充分利用平臺模式——平臺經濟是數字經濟的新型模式。數字經濟主動發揮社交媒體平臺具有的獨特互動性——各種媒介正在從單向傳遞轉變為“互動的媒介”,企業和客戶之間、企業和企業之間可以通過平臺互動——一種虛擬與現實之間的活動、虛擬之間的互動,世界上多家數字巨頭無一不是利用平臺做強做大的。平臺和數字經濟之間的關系、社交平臺與歷史學的關系存在諸多共性之處,但差異卻是本質的。數字經濟的平臺是交易場所,而歷史學的平臺是社交場所,主要是信息和知識的傳達或傳授,各種思想和認識的碰撞。兩者之間最為明顯的相同之處是:數字經濟平臺的搭建目的是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作用,歷史學借助的平臺也有配置資源、優化資源之目的,但這些資源是學術資源、教育資源、知識資源,與市場規律關系甚微;平臺本身不生產任何產品,卻可以為交易雙方提供機遇和空間,歷史學借用的平臺主要用于思想觀點、信息資料、研究動態,乃至學術會議的交流,是思想觀點、知識文化的“集散地”。“前數字經濟時代”,歷史學占比相當多的(紙質)文本、資料(包括音頻音像)、信息數據完成了數字化轉向,已經介入、利用各種社交平臺,數字經濟背景下的一些平臺是先前平臺的延續和發展,歷史學傳播的數字化時代已是“進行時”。歷史學相關的社交平臺,對話、討論、爭辯、百家爭鳴的功能比較突出,交流與碰撞遠比利用平臺展示、宣傳思想觀點重要許多。社交媒體平臺改變了以往歷史學單向度傳播的模式——各階層受眾(大多數時候)被動地接受歷史學家“灌輸”各種歷史知識,人人均可借助平臺充當傳播者。有人宣稱,在(社交)平臺上,“專業歷史學家和業余歷史學家共同建構過去”,強調了平臺的開放性以及參與、共享的價值意義。所以,歷史學專業的社交媒體平臺交流、參與、共享是核心內容。
當下,應用最為廣泛、發揮作用最大的媒介及其相關平臺是微信,以微信社交平臺和各種微信公眾號為矚目,各種學術雜志報紙無一不擁有自己的客戶端,學者們把自己的成果及早通過微信推送,各種鏈接、智能手機為“掌上互聯網”創造了物質條件。追根溯源,歷史學傳播真正的“升級換代”應歸功于互聯網,實現了“無紙化”飛躍,經濟成本降低,真正的規模傳播成為現實。互聯網將歷史學傳播帶入數字化時代,紙質文本經過數字化技術加工,變身互聯網的信息數據,“光速”傳播,效率空前。當然,最重要的是,“在互聯網虛擬空間之內,歷史學得到大批量傳播,而且沒有放緩的跡象”,且傳播主體多樣化。和從前任何一次重大傳播學技術進步相比,數字技術大獲成功,原因之一在于傳播成本降低。其中,能夠看得見、體會得到的是時間和空間成本降低。人們津津樂道的各種“跨時空”議論,肯定了時空節約的意義。由于諸多紙質文本完成了向數字化的“華麗轉身”,歷史學工作者充分體會到“簡約化”“簡潔化”帶給歷史學研習的便捷。一個人所共知事例是,無論身居何處,只要互聯網通達,那些已經“數字化”的文本,即使在大洋彼岸某個圖書館,瞬間到達,不是虛言。數字檢索的快捷和優勢,似乎讓人們遺忘了“書山文海”中尋覓繁復手工勞動之艱辛。數字技術之于歷史學傳播,節約時間成本的同時,空間成本的節約顯示出數字技術、數字化跨時空、“壓縮時空”對歷史學研習的益處。涉及數字技術和歷史學傳播的空間,乃至歷史學存在空間的關系值得展開研究、分專題研究。
如果僅僅是傳播速度的提升,尚不足以全面說明數字技術和數字化帶給歷史學的積極效應,真正讓歷史學傳播實現規模效應,在寬度廣度和深度上的突破,互聯網作為傳播媒介的革命性飛躍值得考量。歷史學傳播實現“全天候”“全時態”、全方位、跨時空、立體化傳播與傳遞。電子計算機、互聯網正在模糊虛擬世界和有機物理世界的邊界,對傳統傳播的沖擊力不難理解。歷史學雖然沒有徹底告別平面傳播,但聲音、聲像、影像傳播陸續“加盟”,數字傳播成為“主力”,傳播增加了效能,提高了效率,“升級換代”名副其實,絕對優勢是從前任何媒介技術無法比擬的。比如,“前數字經濟時代”任何規模和檔次的學術會議,“現場直播”、不同地域與會者“同步進行”、會議內外同時互動等,都相對困難,尤其是“現場直播”的發射與傳輸設備不是什么人都擁有的。如今,和電視廣播的互動相比,數字化的互動是一種顛覆性的創新,“現場直播”“多方互動”“廣泛參與”司空見慣,地理和物理空間阻隔不再構成信息傳播意義上難以逾越的障礙。數字技術推動歷史學傳播快速進步過程中,從傳統紙質文本平面化傳播,到“有聲有色”“聲情并茂”立體傳播,再到數字技術推動的數字化傳播,可以切身感受到數字技術的“各項力量”。信息技術、電子計算機及其信息技術的應用,讓歷史學傳播技術實現了生動形象的“視覺轉向”。如果單純從傳播(技術)形式、手段上論及歷史學傳播及其升級換代,不免低估了由平面傳播到立體傳播革命性飛躍的價值。與網絡化微信為代表的數字化傳播相一致的是傳播時空自由化,傳播載體(紙質與非紙質)多元化,傳播主體多元化,傳播內容豐富多彩。由此,不難看到這樣一個發展規律:簡便易行的數字技術,為更多的人傳播更多的歷史學信息數據創造了參與條件和空間。
歷史學傳播的核心內容大致為兩部分:一是各種史料的傳播與傳遞,二是歷史學學問知識信息的傳播與傳遞,此處的知識信息又可分為各種研究成果的發布和流傳,以及以歷史學教育為主體的歷史學傳播、各種媒體介紹、傳播的歷史學知識信息等。在歷史學傳播升級換代過程中,歷史學教育技術手段的躍遷前人無法想象,從電子計算機多媒體,到數字化和“遠程教學”“云課堂”“云傳播”,內容豐富多彩,用“目不暇接”形容各種數字化歷史教育手段,亦不為過。一直處于更新換代的“云課堂”推動歷史學教育、歷史學知識傳播進入新的階段。在歷史學傳播史上,圖書館曾是傳播歷史學思想觀點、信息知識的重要場所,作用無可替代。圖書館率先開始數字化步伐,“圖書館正在步入數字化時代,公共圖書館為讀者提供在線服務,包括諸多個人沒有訂閱的各種期刊”。數字化圖書館或圖書館中與日俱增的數字化資源,加快了知識和文化傳播,數字“器”之利得到認可。
歷史學傳播、數字經濟的各種傳播實現“光的速度”“海一樣的容量”,計算機和互聯網可以說功不可沒。在人類傳播史上,任何一項偉大的技術發明,都難以和電子計算機和互聯網的技術貢獻相提并論。當下,以微信為代表的社交媒體,依賴數字技術,傳播觸角伸向了社會的各個角落,歷史學工作者對于各種信息的獲得,微信所占比重甚大。社交媒體時代對史學影響最大的是傳播規模擴大,速度提高,具有“全天候”、延時、即時等特征。一些線上課程的互動,即使身處窮鄉僻壤、交通閉塞之地,其和大師級學者對話、討論、分享世界級課程的機會依然均等。數字技術帶給歷史學傳播飛躍式進步的同時,各級歷史教學優質資源的分享與共享,讓研習者切身感受到了“共享”的益處。
數字經濟將推動產業升級,越來越多的企業邁上“云端”,推動歷史學持續進步。借助互聯網,“線上歷史學”似乎正在和“線下歷史學”平分秋色:在線學習、在線(遠程)學術會議、“云交流”、信息發布、資料傳遞、課程教學直播等,線上線下相得益彰,“兩線并進”得到普遍認同。在抗疫期間,線上課程、遠程教學廣泛運用,由“兩線并進”變成了“一家獨大”,證明了數字技術垂直作用于傳播的價值。數字經濟時代依然會延續先前一些數字化傳播,但一定是“升級版”的傳播。
數字經濟是數字化技術發展的結晶,但絕非簡單的“數字”+“經濟”,不是流于空泛的“交叉學科”。數字經濟以數字技術為驅動,注重數字化、數字技術及其服務、產品在社會經濟活動中的作用、地位等。其中,大數據、“云技術”“云計算”、人工智能、互聯網等技術的進步對數字經濟影響較大。數字化技術不斷拓寬數字經濟的邊界,內涵和外延不斷擴大即為表現之一。數字經濟時代的歷史學,借助數字技術提供的便捷、快捷,擴大學術視野,開辟新的研究領域,在現有“增量”基礎上,持續擴大信息數據容量;通過“量的積累”,促進“質的飛躍”,拉動內涵和外延“增容”擴大。各種專業數據庫陸續建立,史料及其他信息數據集約化、專門化,對提高歷史學學習、研究、教學效率大有裨補,促進某些專題(專項)研究走向深入的拉動作用可以預料。實踐中,信息技術、數字技術在多方面為歷史學發展貢獻了技術支持,某些專業方向邁上了新臺階,世界史即為代表。“和國際接軌”系學術界倡導多年的努力目標,數字技術讓學術界開始接近這一目標。借助互聯網等數字技術載體,歷史學信息跨越“關山阻隔”,走出國門,和國外史學界直接切磋交流,“點對點”“面對面”“點對面”交流、討論幾成常態;一些優質學術資源(會議、講座、數據庫等)、教育資源(在線課程)引入國內,在數字技術搭建的空間內“走出去”“請進來”,“自由出進”。這種和“國際接軌”是歷史學內涵和外延擴大的新內容。數字經濟內涵和外延擴大是社會經濟進步的表現,歷史學內涵外延的擴充,表明歷史學“體量”——外延擴大的同時,發展質量得到提升——內涵提升。史料的搜集與獲得從一個方面可佐證上述觀點。筆者曾專門撰文討論數字技術帶給歷史學的重要影響之一是(從內容和范圍兩個方面)擴大了史料邊界。首先,史料家族平添“新成員”。數字化技術帶來了參與史料“書寫”“制作”主體多樣化,“參與”的主動性、積極性不亞于職業歷史學家。史料種類多元化——“前數字化時代”未曾有的某些信息資料,今天躋身于史料行列;一些不經意之間甚至屬于娛樂性的“抓拍”,乃至安置在街頭巷尾的“天眼工程”等,各種對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記錄,或許可成為解說某個重大歷史事件的關鍵資料,改寫、重新書寫某個歷史事件不是虛夸。(包括互聯網信息在內的)各種數字化作品成為史料家族的“新成員”不存在太多的爭議——對社會現實的記載直觀性、真實性不遜于任何形式的文字記錄。鑒于數字技術發展的“進行時”,種類增多、邊界擴大將是史料未來時段的必然走勢。其次,數字技術增加了信息傳播渠道和傳播路徑,由是,歷史學的信息量、信息類型、容量隨之增多,互聯網“絕對優勢”的地位將日益鞏固。通過互聯網、傳播的歷史學信息,史料僅僅是其中一部分,學術研究信息、教學活動、研究動態、(學術)會議直播或轉播、各類學術成果等,均可利用微信發出、擴散,歷史學信息來源增多,信息數量的絕對值大幅上漲,歷史學學術資源的邊界將呈現“動態”擴大的趨勢,歷史學“總容量”必然隨之持續增長。最后,史料邊界擴大、歷史學相關信息量增加,歷史學工作者獲得了研判歷史多層面的依據,獲得了多于此前的發言權,產生新的思想認識,訂正原有的結論,推進歷史學研究的進步能夠預期。此外,史料逐步豐富,研究領域拓寬,傳統領域研究走向深入,某些問題的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等等,都屬于歷史學內涵的充實。例如,傳記作家、譜牒學家可以利用關鍵詞,在數據庫中得到多于從前的資料,傳記書寫更趨完善。一系列專題的數據庫陸續建立,前所未有地整合、集中了史料,數字技術推動著歷史學專題、專項研究邁上新臺階。
與新型、新興的史料種類增多,以及傳統史料日益增多的數字化、電子化相伴隨的是新的研究方法、書寫模式的問世,數字化書寫無疑是歷史學應當考慮的書寫模式。配合數字經濟時代的歷史書寫,對大數據的作用給予較多關注是必要的。如今,大數據在政府部門決策、“抗擊疫情”,以及交通運輸、金融等領域得到了廣泛應用,效果甚佳。大數據本身即包括數據的歷史積累,“大數據也有自己的歷史”。大數據是一種借助數字技術的全新方法——必須經過電子計算機處理的數據才可稱得上大數據,適應了數字經濟視域內歷史學所面臨的“信息爆炸”時代的信息數據。總之,與“文獻爆炸”相伴隨的是信息量猛增,歷史學內涵有了更多的積累,甚至是前所未有的積累。實踐已經證明,“使用數字資源和數字方法傳遞新的信息,能夠增進對過去的學術研究的理解”,進而產生新的思想觀念。
互聯網、(智能手機)微信對擴充歷史學內涵與外延的作用各有不同,但共性特征是普及程度高,傳播效率高、規模大。據2018年的統計數據,全世界95%的人口使用手機,84%的人口使用寬帶互聯網。今天的統計數字一定會高于2018年的數值。互聯網和手機迅速普及,幾乎“無網不達”“無微不至”。與數字經濟時代的關鍵詞——“數據”關聯最為密切的則是互聯網和各種媒體社交平臺,尤其和歷史學密切相關的微信社交平臺。歷史學各種社交平臺、社交賬戶等不可和數字經濟的社交平臺混為一談,但二者之間的共通之處卻是鮮明的——公共性和開放性。數字經濟,抑或數字經濟背景下的歷史學內涵外延擴大,各種平臺特別是微信平臺的貢獻可謂卓著。
人們從多角度、多側面議論互聯網對人類社會的巨大改變。互聯網時代,各種(數字化了的)文本、信息通過互聯網閱讀交流,引發人們對認識傳統歷史學“數字化升級”的思考。這種“升級”首先是數字技術的拉動或推動,數字經濟背景下的歷史學“數字升級版”是“被升級版”。其次,對于歷史學而言,各種技術不斷升級,直接結果是歷史學的內涵和外延不斷呈現“升級版”的擴大,“擴容”是可以預知的顯性后果。至于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大放異彩的數字技術,不僅推動著數字經濟的發展進步,自然也會推動歷史學進入新階段。
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一種全新的社會經濟形態。和前兩種經濟形態略有不同的是,數據是一切數字經濟活動的動力源泉,重要性堪比石油、鋼鐵、糧食,遠遠超出了一般自然資源的價值意義。對數據的認知、把握、使用決定了數字經濟的存在和走向。同理,數字時代的歷史學,數據、信息等既是重要的資源,也是歷史學存在發展的動力。略有不同的是,歷史學某些特殊或特定的信息載體時下還沒有完成數字化,或者要求歷史學所有的信息百分之百數字化,如一些屬于孤本、善本的歷史資料,一些私人手中珍藏的書畫等,幾乎不可能。但依據現有的數據資源,數據不僅為數字經濟視域內的歷史學研究提供強有力的信息支持,而且發揮更大的作用亦值得預期。如世界史學科的各個專業方向,對一些史料性質的域外數據庫的依賴,是長期的持續性的。所以,和數字經濟相比,數字經濟時代的歷史學還有面臨“非數字化”相關問題,面臨數據和“非數據”信息的選擇與甄別。
數字經濟是歷史學進步的“福音”。數字經濟及其相關技術為歷史學提供諸多技術和智力支持,注入比從前更多的活力。數字化文本及其種類將繼續增多、各種傳播技術手段升級換代,尤其是大數據、人工智能的長足進步,會給歷史學創造新的機遇,乃至產生新的認知。學術界早已有人論證,信息技術、數字化技術給歷史學帶來了“檢索革命”,檢索之精準、快捷前所未有。可以預知,人工智能應用于文獻檢索之后,各種數字化文獻“呼之即來”,不再是神話或虛構。歷史學對大數據的開發運用,會根據各種數據的整合,對已有或未知的認識檢驗校正,獲得新的觀點思想,開辟新的學術領域或將可能。面對數字經濟,歷史學最主要的任務是適應數字經濟,強化自身數字建設。有學者宣稱“數字化改變了所有歷史學家的工作”。“所有歷史學家”言過其實,但“(數字革命)持續不斷地改變著歷史學家的工作方式”一定是“進行時態”。令人欣慰的是,這種“改變”帶給歷史學的效應是積極的,促進了歷史學發展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