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混合式學習的內涵、類型與實施建議

劉艷超 趙曉梅 高建華

國外有關混合式學習的研究始于20 世紀60年代，現已成為教育創新的熱詞。“與單純的課堂面授教學、單純的遠程在線學習相比，混合式學習是最有效的學習方式”。在21 世紀人才培養需求和疫情防控常態化背景下，尤其是“雙減”政策的頒布與實施，為更好實現“減負提質”，中小學混合式學習研究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再一次凸顯。

一、中小學混合式學習內涵理解

（一）概念闡釋

中小學混合式學習主要是指基于網絡空間的自主學習和基于實體空間的規模化學習有機融合的“線上+線下”混合式學習體驗。混合式學習是“以學生為中心”育人理念的具體落實，“以學生為中心”的本質是基于“個性化學習”和“掌握式學習”理論。“個性化學習”指的是學習是按照學生個體獨特的需要、興趣和能力等進行量體裁衣式的實施，其目的是為了幫助學生個體達到目標；“掌握式學習”指的是學生必須在進入下一個學習內容之前掌握特定科目的知識、技能、方法、能力或品行等。布盧姆認為，如果給教師提供適當的幫助和輔助手段，每位教師都能找到改進教學以滿足每位學生不同發展需求的途徑，從而實現學生的個性化學習和掌握式學習。但是挑戰在于如何大范圍地提供幫助以實施“以學生為中心”的學習。基于技術支持的混合式學習有助于這一難題的破解，為更準確理解混合式學習，本文說明如下：

1.線上學習是基于網絡空間的自主學習體驗。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加速發展和應用，教育與新技術的結合越來越緊密，線上學習成為一種新型學習方式。線上學習有助于實現對學生自主學習能力及信息素養等方面的培養。混合式學習的線上學習部分需滿足兩個條件：一是要基于網絡空間開展學習，互聯網技術能為學生提供豐富的學習資源和便捷的學習機會，同時有助于學習過程和結果的留存與分析等；二是學生必須經歷自主學習體驗，即線上學習期間學生可以自主控制學習的時間、地點、路徑、內容或進度等。

2.線下學習是基于實體空間的規模化學習體驗。線下學習主要指在實體場所，尤其是在學校里，由教師面對面引導的規模化學習體驗。這場疫情倒逼的大規模教育信息化實驗至今，“全在線”學習出現學習投入度低、完成率低和滿意度不高等現象。針對“全在線”學習存在的不足，混合式學習要求學生需要有教師在場的線下規模化學習體驗，充分體現教師的監督、約束與引導等作用，并為學生提供與教師、同伴深入交流的社會性情感體驗機會。

3.線上學習和線下學習是有機融合的整體學習體驗。有研究顯示，線上學習在獲取陳述性知識方面有優勢，在學習程序性知識方面效率較低。在未來，知識講授應是互聯網、人工智能占優勢；而促進學生創新、合作、溝通、情感交流等能力發展的育人工作，應是教師所擅長并應著力加強的，教師要發揮人類在創新、復雜決策、情感激勵等方面更大的優勢。混合式學習有助于學生經歷系統、持久的線上學習和線下學習的整體體驗。所以，建立“以學生為中心”的新型學習模式不能停留在口號上，需要中小學教師對線上學習與線下學習各自優勢、不足及混合時機等進行精準分析，進而為學生構建“線上+線下”有機融合的整體性學習模式。

（二）概念辨析

1.混合式學習與混合式教學。“教”與“學”之間的關系是一種客觀存在，如果我們研究學校教育會發現，教師的“教”本身不是目的，目的是要促進學生更好地“學”。從已有研究來看，混合式學習與混合式教學并無嚴格界限區分，兩個概念可互換使用。一般意義上，混合式教學是線上網絡學習與線下課堂教學的融合，其目的是為了學生更有效率地學習。學生混合式學習體驗離不開教師組織、開展的混合式教學，二者是相輔相成的關系。中小學教師既要關注“如何教”，更要關注“如何促進學”。本研究之所以使用“混合式學習”概念，是為了將學生的學習體驗作為關注重點，進而有效落實“以學生為中心”的理念。

2.混合式學習與技術型教學。目前，對于混合式學習概念的誤解最常見的是將其與技術型教學相混淆。技術型教學是指在傳統教學過程中增加了數字化工具，如電子白板、移動終端、網絡工具等。技術型教學強調的是教學手段和教學技術的大規模應用，更傾向于技術層面的教育創新。為學校配備技術設備并不等于開展混合式學習，因為在混合式學習中學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自主控制學習時間、地點和進度等，學習目標可能不一致；而技術型教學的學習活動是全班統一的規模化學習。“技術促進教育變革與創新”正在進行時，決定中小學混合式學習成敗的關鍵因素是人，技術方案或學習平臺只是工具而已。線上線下各種技術的應用是為了更好地實現“以學生為中心”的學習，而不是為了技術而用技術。

3.混合式學習與線上教學。混合式學習與線上教學不能等同處理。線上教學是借助智能或智慧學習平臺培育、發展學生的一種教學實踐活動。線上教學有可能激發學生的學習行為，但是也有可能沒有任何學習行為發生。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期間，教育戰線廣大師生以信息化手段響應教育部“停課不停學、停課不停教”號召，催生了一大批線上教學模式：同步在線教學模式、異步在線教學模式、基于學情分析工具的精準教學模式、在線翻轉課堂教學模式等。

二、中小學混合式學習類型劃分

目前，國外已有研究將混合式學習歸納為四種模式，包括轉換模式、彈性模式、菜單模式和增強型虛擬模式。結合我國教育實際，未來需要長期兼顧個性化學習與規模化學習的各自優勢，因此，混合式學習應以轉換模式為主。中小學適宜采取分區轉換和翻轉課堂兩種類型開展混合式學習，這兩種類型有助于將線上學習與面對面規模化學習的優勢融合，進而改善傳統教育及“全在線”教育的效果。

（一）分區轉換

分區轉換是以空間為依據進行劃分，很像我國某些地區采用的“復式教學”，只不過分區轉換學習的主體一般是相同年級的同伴。所謂分區轉換是指將學校的物理空間按照學習方式不同進行區域劃分，學生按照固定的時間或聽從教師的安排在不同學習區進行轉換，在這些學習區的劃分中需要有在線學習區。為兼顧好個性化與規模化學習，每個學習區對應不同的學習體驗，相應的課桌擺放、學生學習水平和教師指導也各不相同，建議至少包含三個學習區：指導學習區、合作學習區和在線學習區。

指導學習區以教師教授為主；合作學習區以學生小組合作學習為主；在線學習區借助網絡以學生在線自主學習為主。在分區轉換學習中，教師既可以輔導能力弱的學生，也可以引導能力強的學生進行高一層次的學習。學生分區轉換的混合式學習體驗對應需要教師扮演不同角色、發揮不同作用，即在相同的時空下，教師需要結合不同學生個體情況進行個性化分層教學。根據教學活動的設計與實施情況，這三個學習區的學生在同一節課中還可以輪換。這種按照學生實際學習水平和能力分區的混合式學習方式能夠體現以學生為中心。

（二）翻轉課堂

翻轉課堂是以時間為依據進行劃分，如此命名的原因是這種混合式學習類型顛覆了教室的傳統功能。翻轉課堂是指將傳統課堂教學中學生聽課和完成作業的時間對調，學生通過線上學習完成聽課內容，而在課堂上有教師指導情況下完成作業。翻轉課堂的優勢之一是將聽課學習移至線上，學生可以根據自己對課程的掌握情況進行回看或快進，可以自主決定學習的內容和時間，這至少在理論上讓學生對學習有了更大的掌控權；翻轉課堂的優勢之二是學生在課堂上進行的是主動學習，翻轉后的課堂時間，學生不再被動地學習陌生的課程內容，而是在教師指導下主動做練習題、討論問題、動手活動、開展探究式和項目式學習等。有研究顯示：國內外研究者開始關注翻轉課堂與混合式學習的關系，亦開始采用線上、線下混合的形式來設計翻轉課堂；將混合式學習與翻轉課堂相結合可能是未來混合式學習研究的重要趨勢。

三、中小學混合式學習實施建議

中小學混合式學習的主體是學生，要促進學生混合式學習行為發生和質量提升，真正實現“以學生為中心”，離不開學校、家庭、社會等各領域的共同努力。本研究圍繞與學生學習密切相關的學校及教師提出幾點建議。

（一）學校的組織管理是保障

一場疫情給教育教學帶來許多機遇與挑戰，學校應抓住機遇順勢而上，大力促進教育的線上線下融合，將信息化教育提高到一個新水平。從長期發展來看，混合式學習需要學校建設更好的校園在線教學管理系統，可以避免因教師或者管理人員本身的執行能力不足而導致的學校品牌水平降低。另外，學校管理者還需關注以下方面：一是注重教師培訓體系中針對混合式教學的培訓，只有通過有效的培訓讓教師們弄清楚混合式學習的內涵和實施方法，才有可能讓教師運用混合式學習進行教學創新；二是專職信息技術教師的配備至關重要，尤其是在混合式學習推進過程中，需要有專人負責系統維護與技術指導等；三是學校統籌做好混合式學習組織管理工作，包括全校混合式學習行動綱領制定、團隊組建、設計與實施等，應盡量細化組織管理工作，如各學科學習時間安排、內容要求、場地使用等，充分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二）教師的混合式教學設計與實施是關鍵

為有效促進學生混合式學習，需要教師開展有效的混合式教學。具體而言，教師應從線上學習資源提供、線下學習活動設計、線上線下全過程及時評價與反饋等方面為學生提供良好的混合式學習環境和體驗。

1.線上學習資源的適度提供。教師為引導學生經歷線上學習體驗并獲得成功，應為學生提供適度的學習資源。根據教學需求和功能定位，線上學習資源可分為指導性資源、內容性資源和生成性資源。指導性資源主要包括學習目標、學習要求、考核方式說明等，旨在引導學生開展線上學習；內容性資源主要有微視頻、遠程實驗、虛擬實驗、過關小測試、習題庫、拓展資料推薦等，是學生線上學習資源的主體；生成性資源主要是指線上學習過程中提交的作業、回答問題記錄、討論區的過程性資料、測驗結果等，是師生評價學習效果的重要參考。

依據維果斯基的學習理論，在最近發展區的學習才有效，因此，教師提供適度學習資源的標準應是有助于學生學習行為發生在最近發展區。教師可以借助信息技術對每位學生學習情況進行精準分析：判斷學生掌握了什么、到什么程度，進而明確學生的最近發展區，針對學生個體智能推送適合的學習資源供學生自主學習。另外，需提醒教師注意，學生線上學習時長不是無限的，因此，線上學習活動設置不宜過多，學習資源更不能簡單堆砌，以免增加學生負擔，應保證學生有充足的時間進行線下學習實踐和學習反思等活動。

2.線下學習活動的合理設計。線下的規模化學習是解惑、深化與拓展的過程，而不是重復在線學習內容。因此，在線下學習中，教師需要基于學生情況，明確課堂上需要學習的內容及方法，引導學生通過體驗式、項目式、合作式、探究式等多種學習過程解決問題與挑戰，從而促進學生對所學內容的深度學習，實現社會情感、批判性思維、溝通合作能力、問題解決能力、創新意識與能力等核心素養的提升。具體來說，教師線下學習活動設計應兼顧以下要求：

首先，重視精準學情分析，真正做到“以學定教”設計學習活動。信息化、智能化技術手段的介入有助于教師對學生線上學習情況的精準分析；只有起點精準，教師的課堂教學目標設計才可能精準；只有課堂教學目標精準，才能做到學習內容和學習活動的合理安排。在線下學習活動中，教師需基于學生學習需求，最大限度發揮人的作用，實現技術與課堂的深度融合，為學生提供有效的學習體驗。

其次，關注學習能動性發揮，真實促進學生自主學習能力提升。混合式學習有助于提升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和對學習的自信心、興趣，所學知識的鞏固率也會得到極大的提高。所謂自主學習是指學生在總體教育目標的宏觀調控和教師的指導下,根據自身的條件和需要制訂并完成具體學習目標的學習模式，要求學生必須學會自主學習、自我管理，成為自己學習的主人。這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學生、家長及教師共同努力，尤其是教師應在線下學習活動中基于線上學習情況的及時反饋進行有針對性的評價與引導，有助于學生學習能動性的激發與保持。

再次，加強學習方法指導，真正引導學生學會學習。教師應針對線上線下學習內容與要求給予學生一些有效的學習方法指導。一是根據人腦“記憶曲線”研究成果，建議學生在學習時間上要有一定的間隔；二是針對學習內容選擇相匹配的學習方法，要知道有些特定的內容適合特定的方法；三是要經常參加測驗，及時獲取反饋信息，進而明確自己是否達成學習目標；四是基于奧蘇伯爾有意義學習理論研究成果，嘗試將新知識和原有知識建立連接，促進有意義學習行為的發生。

3.反饋與評價的有效運用。教師應在開展教學活動之前設計好評價方案，確保每個學生知道學習評價方式并按要求開展自主學習與檢測等。借助大數據等技術手段協助教師了解學生學習過程、學習結果，有助于教師對學生整體學情的診斷和線下學習活動的設計，從而保證混合式學習效果。

教師在基于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開展教學時，要注意技術運用的尺度與倫理問題。技術的使用是為了更好地因材施教，而不是通過技術獲取的信息等給學生貼標簽。因此，教師針對不同層次學生的學習結果，要適當給予反饋與評價，基于信息技術獲取的學情數據反饋是為了協助教師更好地針對學生個體進行學習指導，絕對不是教師用來打擊、否定學生的利器。

等風來不如迎風去，基于我國基礎教育現實需求的混合式學習探索有待更加深入的研究和實踐，尤其需要廣大中小學教師的主動參與和積極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