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 影視創作中的照明設計

杜 鑫

(遼寧大學廣播影視學院,遼寧沈陽 110000)

1 VR拍攝簡介

在探討虛擬現實 (Virtual Reality,VR)影視照明技術之前,先要簡單介紹一下VR 技術,VR技術是利用傳感器技術、計算機仿真技術、計算機圖形學技術、顯示技術等多種計算機技術創建的一種虛擬環境,其技術本身具有多感知性、可交互性、超現實性等多種特性,從而使觀者產生置身其中、身臨其境的感受。

伴隨著信息時代發展,科學技術手段逐漸成熟,VR 這一概念本身的內涵也日趨豐富。早在1996年,BG 威特默、JH 貝利、BW 克納等人在英國刊物 《國際人機研究雜志》中就提到,“虛擬環境(Virtual Environment,VE)技術可以充分代表現實世界復雜性,已經成為學習建筑物中復雜路線的有效培訓媒體,觀看者可以與之進行交互,并且在現實世界環境中無法進行培訓時應予以考慮”;2003年,有學者指出,VR 技術具有自然交互 (Interaction)、沉浸性 (Immersion)和超現實 (Imagination)三大特性,并可以借助VR 設備進行感知;2015年,著名VR 咨詢公司NextGen Interactions的聯合創始人Jason Jerald將虛擬現實定義為“一個計算機生成的數字環境,可以體驗與互動,就好像這個環境是真實的一樣”。2015 年至今,隨著虛擬現實可操作領域地不斷擴大,VR 制作技術也不完全依賴計算機生成,各大VR 設備廠商競爭激烈,促使硬件環境飛速發展,各種類VR 攝影機及觀看設備層出不窮,制作過程更高效、呈現效果更趨于現實的VR 拍攝技術應運而生,VR+影視逐漸進入行業視野,影像表達、影像作用得以擴展,為行業發展帶來了新的驅動力。關于VR 全景影像拍攝技術的探討也變得尤為重要。

2 現有的拍攝手法及設備

早期的VR 拍攝,多為靜態全景拍攝,運用數碼相機、魚眼鏡頭配合帶有全景云臺的三腳架進行多角度環形拍攝,而后在計算機上使用相關軟件進行縫合、調色,最終在VR 全景平臺上進行全景漫游制作并發布。此種方式多運用現場光效,結合基本的曝光技術理解和鏡頭語言進行拍攝,多用于場景靜態展示,使觀眾融入其中。

近年來,隨著技術的不斷成熟,各大廠商發布了多款一體式全景相機,這類相機可以利用機身上的多個鏡頭捕捉到720°視野內任意角度進入到焦距的光線以滿足全景拍攝,操作過程更方便,可以實現實時預覽和機內渲染合成,節省了部分后期流程的時間。同時,這些產品也都加入了全景攝像的功能,這就為影視創作者提供了進行動態VR 影視創作的可能。創作者可以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劇本撰寫、照明設計、堪景置景、服化道、收錄音等影響作品質量的前期流程上。目前,國內外眾多企業都在布局VR 全景相機,并根據產品的性能、影像素質、價格等因素以滿足不同場景的使用需求。

3 VR作品的觀看心理

對于受眾而言,VR 影像比傳統影像更具空間感和沉浸感,在使用VR 攝影機創建的虛擬現實世界中體驗一個場景、一個劇情,可以讓觀眾獲得額外的自由,虛擬世界刪除了對觀眾的方向和位置等觀看方式的控制,允許觀眾按照他們的主觀意愿導航。與此同時,VR 影像又能允許觀眾與作品進行交互,使觀眾不只具有視聽上的體驗,還可以配合VR 穿戴設備以豐富觀者的其他感官感受及動作反饋。

隨著科技手段的不斷完善,配合其他虛擬仿真技術,VR 影像的創作手法和展示效果也將不斷外延。但在技術逐漸成熟的同時,我們也要注意到其對觀看心理的負面影響,VR 可以作為一種影像敘事的媒介,觀眾在觀看作品時能夠自由移動和觀察四周,這種自由可能會分散觀眾對故事情節本身的注意力,偏離預期的敘事路徑,從而發生無謂的時長消耗并產生負面的觀影情緒。所以,在虛擬現實敘事過程中,需要運用有效的方法來引導觀眾的注意力,以完成創作者敘事。目前現有的很多視聽表達手法可以應用于此,以求觀者心理和作者意圖達到更好的平衡,本文也會從影視照明方法的角度探討此問題。

4 影視照明技巧在VR拍攝中的實際意義

作為傳統影視創作的核心,照明決定著作品的觀感,VR 影視創作同樣如此。為了讓觀眾更直觀、更確定地接收導演意圖、理解影片內容,在傳統影視創作中,導演會利用蒙太奇進行敘事。和傳統影視以單個鏡頭作為基本單位的表達方式不同,VR全景影視創作中,是以一個場景作為基本的拍攝單位,因此,場景布置、照明設計、場面調度等環節顯得尤為關鍵。

照明對視覺敘事的成功至關重要,在傳統影視創作中,照明和燈光的放置并不僅是為了畫面可見性和清晰度,而是根據敘事需求構建起來的必要結構。Steven Ascher在 《電影制作手冊》中解釋說:“照明可以引導觀眾的注意力,因為眼睛會被自然地吸引到框架內的明亮區域。”這是照明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作用,照明是影響視覺感知的最重要因素,看到的遠遠多于其他感官的感受;同時,照明可以影響對距離和視角的感知,從而展示空間;可以表現不同的時間概念;可以制造豐富的情緒和氛圍;可以揭示物體的形態和質感,以模擬觸覺;可以產生并影響色彩;最后,照明也可以塑造視覺上的統一或分裂,來描繪構成關系和群體;等等。這一系列的作用都可以納入到VR 影視創作的技術體系中去,且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

5 VR拍攝中總體照明設計及具體思路

目前的VR 拍攝大多集中在外景和室內實景,影棚拍攝相對比例較小,其照明原理和思路互通。我們在前期準備的過程中應該先確定作品劇本,根據劇本內容、藝術效果、周期和成本選擇并確定一個或多個拍攝場景。

照明是表達時空的絕佳手段,但它也是個復雜的過程,開始于前期制作,在場景中的布光過程要充分考慮并分析劇本中寫實和寫意的成分,影像大多是“以光線書寫”,VR 影視創作也是如此,主觀的拓展光線作用,不單是針對造型,還要通過光影和色彩的呈現,使觀眾有意識或下意識的感覺、了解到故事在說什么,在此基礎上用光線表達更為具體的情緒、人物性格、主題、節奏以及其他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氛圍。所以,VR 影視創作的總體照明設計,就是確定全片光線構思,色調、影調、表現形式、光線的象征和意義等方面的過程。這里介紹幾種可實現的照明方式。我們虛擬一個室內拍攝場景,拍攝主體是一個位于此空間內的人物。

5.1 確定基調的整體照明

首先我們會進行堪景,布景決定了基本的照明思路,記錄好場景中已經具備的光源信息:門窗大小及位置;已有燈具的光度、光質及色溫;天光的規律;電路布局等。同時注意場景中墻壁或天花板的顏色及明度,白色會形成自然均勻地漫反射照亮全局,而彩色或深色的墻壁則會吸收掉不同程度的光線,所需要的布光方案是完全不同的。根據上述條件建立一個全面、基礎的底子光,以確定適合場景的正確曝光。

由于VR 拍攝沒有視覺盲點,場景中的所有信息(包括光源)都被允許出現在觀看者的視野當中,所以,就要考慮到大部分燈光的放置和隱藏。底子光通常面積較大,我們可以將其改裝模擬成室內本身具有的頂光源;也可以將其隱藏在某些大型家具后,利用白色墻面沖頂照射等方式進行布置。如果是彩色或深色墻壁,一般會準備置頂柔光反光板,讓光線漫射到場景的各個角落,提升整體照度,快速地將室內光線和窗口等位置的室外光線達到平衡。一個好的整體照明往往會潤物細無聲地營造場景氛圍。

5.2 塑造人物造型和環境關系的照明

VR 影片中每個場景切換的初始視角是可以被確定下來的,我們可以根據場與場之間的銜接,進行構圖和照明造型的控制。目前影視創作中廣泛運用的自然光效,注重光的真實性,通常要先找到照明依據,確定主光源的大概位置,再根據具體創作要求和客觀需求 (燈光邏輯、氣氛、形象塑造、影調、色調等)進行調整。

人物的造型光線通常會集合幾種不同的光型。在VR 拍攝中,我們會要求主光與畫面光源保持統一,如果場景視角中帶有門窗,要盡可能多的運用來自門窗的光線,利用或模擬日光作為環境和人物的主光。模擬日光時可以將中大型燈具 (通常指功率在6K 以上,帶有菲涅爾透鏡的HMI燈)布置在窗外,依據敘事時間概念調整角度,自上而下照射,可以產生強烈、干凈、散射良好的光束。

當以人工光作為主光時,我們首先應該注意室內外光線平衡,光線的平衡是照明布光的基礎,只有當室內外光比看起來舒服了,我們的創作才會變得游刃有余。而后再根據影片具體內容和風格,確定人物造型光線和環境光等其他位置的光比。這種情況下,還是以大環境自然光效作為整體依據,以人工光作為主光、副光和修飾光使用,環境原有的自然光通常會作為底子光或副光使用。在VR 拍攝中使用人工光照明并不方便,所以就要充分發揮每一個燈具的照明作用,盡量一燈多用。常規情況下,打亮環境的主光也是人物的主光,不是十分必要時,盡可能不單獨對人物打光處理。這種整體打光的方式,可以使觀眾在VR 場景中進行不同視角變化時,保持畫面光效的完整統一。

5.3 引導觀眾的重點照明

在VR 影視創作中,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引導觀眾的注意力。有一種布光方式可以有效地凸顯主體地位,就是進行區域重點照明。我們按照之前的思路,可以把總體照明做得很好,但要表現重點段落或強烈的戲劇沖突時,底子光和一燈多用的主光源就會缺乏力量感和穿透性,這時我們就需要更硬質、更區域化的光線對表演區照明。

前文提到,VR 作品的觀看自由度可能會分散觀眾注意力,影響作品表達,那我們就可以通過對重點照明的設計,引導觀眾視線。常見的做法是加強光對比度,在場景頂部或畫面外使用小型聚光燈具(常用2K 聚光燈,加裝磨砂漫射片調和光質,有必要的話可以將其偽裝成生活用射燈),選擇性地對演員所在位置、影響劇情發展的場景和道具等,進行重點區域高亮度照明,其他區域保持在弱光下,確保較強的視覺對比,使虛擬現實中的觀眾迅速識別出對比度,并被吸引到高亮度重點照明區域,實現一種“能見度導航”的引導方式。

彩色燈光的使用也可以起到引導觀眾的作用。一方面,觀眾通常會被場景中最飽和的顏色所吸引,我們利用彩色凝膠片豐富主體照明的光色,環境照明色彩可以相對單一、暗淡,并在后期制作時加強飽和度差異,這種方式可以指導觀眾的視覺焦點跟隨主體;另一方面,色彩的形態差異也可以在場景中創造一種對比,最常見的思路是將低色溫照明做主光,高色溫照明做環境光或副光。使用雷登85等校色濾光紙降低人物主光色溫,產生暖色調;環境光仍由高色溫自然光或人工光照明,場景及人物副光呈現偏藍色調。這種混合色溫光線的運用可以有效的突出小面積主體,冷暖對比,色彩豐富,從而喚起某種“不一致感”,引起觀者注意。

此外,在會發生場景變化的畫面中,使用移動光源也是一種常見的技術。觀眾會被吸引到光線的運動變化之中,有助于提示觀眾在視野內找到他們應該聚焦的區域。通過照明設計,一個移動的光源可以用來邀請觀眾,通過建議的敘事路徑進行觀影漫游;同時,移動光源的停頓,也可以提供休息點,塑造節奏,并允許觀眾探索。

影視創作中的照明往往是為戲劇化的劇情發展服務的,VR 拍攝也是如此,雖然相對于傳統影視,觀看自由度較高,但進行戲劇化的表現往往要求視野中存在視覺焦點,這是賦予作品精神意義和明確情感傾向的重要方式。

5.4 表達特殊氣氛的效果光

在某些特定時空中,效果光常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是在照明設計里營造特殊氣氛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方面效果光可以為光線造型提供照明依據,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制造小光區、投影、閃爍、抖動等方式來增添光線氣氛的趣味性和藝術性。比如可以在窗口光區的位置,通過施放煙霧制造出“丁達爾效應”來表現美麗靜謐的氣氛;可以在環境中放置臺燈等功率較低的日常燈具制造小光區,這種小光區能夠起到補光的作用,同時又能提升場景的真實氛圍,使觀眾投入其中;也可以利用某些特殊光源的變化,制造諸如閃電、燃燒、警燈或探照燈、窗外車燈移動的效果等;最后還可以根據情緒和氣氛的需要,設計出具有一定表現意義的、隱喻的、超現實意味的光效,引發思考,升華主題。

效果光的加入增強了VR 場景的現實效果,在整體照明設計中,無論運用寫實或寫意的呈現方式,一個恰如其分的效果光都可以有效地豐富光線氣氛,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6 結語

我們對可實現的VR 影視照明設計的思路加以分析,提出并探討了技術和表達的可能性。當然,照明設計只是VR 影視創作的部分工作,還有許多問題等待我們去探究,VR 影視創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一方面,虛擬現實技術迅速成為時代熱點,對VR+影視的應用研究有著迫切的現實需求,我們需要找到更豐富的技術手段和藝術表現形式;另一方面,我們要客觀理性的分析VR 影視創作的特點,避免對新技術的盲目推崇,需要認識到VR 創作手法上還存在很多局限,諸如畫外空間的呈現、節奏的變化、視點的轉變等影視創作的傳統手法,這些都要結合虛擬現實本身的特性進行探討。如此,VR 影視才能良性的發展,突破技術壁壘,打破其創作的瓶頸,真正進化到虛擬現實藝術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