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的事物（外二首）

駱艷英

正如你所期待

春光大于一頭牛的想象

青菜，野筍，兔子的牙齒

世間萬物接受了安排

山上開著許多花

叫不出它們的名字

粉紅，粉白，粉黃，粉綠，各種顏色

遠遠近近地開著

哪一朵是剛剛釀就的瓊漿玉液

風箏旋轉著升到半空

它是否要去淡青色的云層

收集一個陌生的雷鳴

你也無需知曉

在兩個暢快的鼻孔上面

你的額頭接住了明亮的雨滴

整個上午，或者下午

你都被這些閃耀的事物所吸引

好似春光也占盡了你的身體

潔白的胸脯

有必要數一數從屋頂飛過的鳥

一只，兩只……

后來擴散為一群，一片……

地球斜過橢圓的雙曲線

它們飛過白晝，飛過患病的喉嚨

鳥，如何飛翔

成為被人類研究的方式之一

而夜晚總是穿著陌生人的衣裳

落到你的窗戶

無論如何，你都想過離開

離開現在，離開你的心臟與雙肺

離開舌頭

有那么一瞬，你甚至相信自己

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你的離開

你也從未有過精神疾病

只是近期經常會出現種種幻覺

比如你獨自出門去江邊

江水無邊的嗚咽掛滿你全身

你卻表示沒有什么話可以說

你回頭看到燈火中的城市

黑暗的建筑物，黑暗的廣場

結伙的鳥群

它們潔白的胸脯

被夜晚的太陽照亮

湖蓮潭即景

公園的長條椅

顯然為人生的迷惑

提供了多樣的分析

老人們坐在一起

重溫自己的童年，青春，愛人

日復一日，風吹白了他們的頭發

而他們對此永無倦意

一個小朋友在玩球

那并不存在的空中的籃

迫使他一次次起跳，灌送

樹枝在彎腰迎接他的時候，嘎吱作響

樹枝的支離破碎與我多么相像

杜甫，杜牧，杜秋娘的詩句

妝點著一座燈桿的三個面

謝謝他們把空出來的一面留給了湖

告訴我里面裝著茅屋，草木，金縷衣

還有好大一個長安

對岸的青山還未擰干身上的雨水

一把嗩吶的聲音

便急急地從林間飛了出來

它乘坐羽毛的花轎

滑過圓形的水面

最終落到了我的耳孔

至少有三五分鐘時間

我都被它的清遠所吸引

幾棵青錢柳長在湖邊，碧綠蔥翠

它們滿身的銅錢，一串串垂向水面

提醒我們淤泥之下深埋著的銀行

正搬動歡樂的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