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無為管理模式探討

張 毅

(西南政法大學 商學院，重慶 401120)

關于“無為”，長久以來都為絕大多數人所誤解。近幾年來，也有一些學者對“無為”的認知相當深刻。譬如，《淮南子》中老莊派認為“無為”是不先物為、不易自然；黃老派認為“無為”是不以位為事、莫從己出；儒家派認為“無為”是循理舉事、因資立功(李秀華，2017)。理應作為，為而適宜，謂之“無為”，“無為”之詞義就是指實有似無、無以名狀的大作為和大成效(張鴻，2019)。道家“無為”強調人不做不必要之事，順其自然；同時也要做符合規律之事，適應自然(康潔，2019)。“無為”的基本內涵就是“合于道”(齊善鴻，2019)。“無為”也是一種“為”，是遵循規律而為(姜新生，2021)。那么，“無為”的真諦到底是什么呢？這里先從“無”“為”二字的本義來探討“無為”這一觀念的真實內涵。

1 無為之真諦

1.1 為之內涵

1.2 解密無為

既然“為”是指大象受到外物牽引而勞作，而且“無”又是指人們感受不到的客觀存在，那么針對人來說“為”就是指人們受到外物牽引或受到欲望驅使而做人做事，進而“無為”就是指人們不受外物牽引或不受欲望驅使而做人做事，即在自身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做人做事。顯然，人們只有在“無為”狀態下才有可能做到客觀。企業中有很多無為事例，諸如固化的流水線、合乎客觀的信息化程序、合乎實際的工作手冊、領導以身作則、民主與集中融合、領導“貴人語遲”、與時俱進的理念、以顧客為中心等行為與理念。

2 無為的必要性

老子為什么要強調“無為”智慧，因為“為”有諸多壞處，而“無為”卻有諸多好處。老子將人類的所有作為分為兩大類，即為(有為)與無為。單人的作為也分“有為”與“無為”。

2.1 為之害

前面已經闡明，為的本義就是大象受到外物(人)的牽引而勞作，那么相對于人來說，為就是指人們受到外物誘惑或欲望驅使而做人做事。這樣一來，“為”相對于“事”本身來說是有害的。人的欲望大多數都因身外之物而誘發，比如功名利祿、權勢地位、威信聲望等。在這種情況下，若無外物刺激，事情就極有可能因無人問津而擱置。《老子》帛書甲本也說：“重為巠根，清為趮君。”當君王受欲望驅使程度很嚴重之時，就很可能動搖甚至傷及根本或根基，即“重為，巠根”。當君王受欲望驅使程度較輕，這時也會引起君王自身內心躁動不安。欲望越大，主觀性越強，這時就很難做到客觀公正，很難真正按照客觀規律辦事，自然就會四處碰壁，很難將事情做到最好。這就是“為”之害，即俗語所說的“為害”，只要是“為”就或多或少對相應事物造成一定的傷害。

2.2 無為對個人的意義

如果一個人能夠真正做到“無我而為”，那么“無為”對其而言就會呈現出諸多好處。首先，處事更客觀。“無為”本身就要求不帶任何主觀意志行事，那么做人做事自然能做到客觀公正。其次，更專注于事。個人若能夠做到不為自己的私欲而做人做事，自然就會更專注于事情本身，而非其他身外之事物。再次，辦事效率提升。當個人專注于事之后，必然會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將事情快速高效地辦理得井井有條。最后，無為可以提升自身的素養。由于無為必須做到“少私而寡欲”，自然就教會人們懂得付出。“只管付出，不求回報”本身就是個人素養提升的重要標志。

2.3 無為對企業的意義

“無為”對于企業而言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第一，無為有利于把握戰略方向。第二，無為有利于決策。第三，無為有利于把握事物本質。第四，無為有利于化繁為簡。第五，無為有利于提高效率。第六，無為有利于提升領導素養。

3 老子無為管理模式

前面已經闡明，老子的“無為”并非不為，而是“無我而為”或“為無為”。總之，老子的“無為”最終是要做好事情的，即以“無我”的狀態和“無為”的方式做好事情。為此，必須要回答三個問題：一是企業無為到底要做什么？即企業高層、中層、基層的本職到底是什么。二是企業各管理層無為的標準或要求是什么？三是企業通過怎樣的訓練才能做到“無為”？相應的“無為”原則就是：各行其事、各司其職、各安其位。詳見圖1老子無為管理模式。下文共同探討企業高層、中層和基層管理人員“無為”狀態下各自的本職，即到底做什么。

圖1 老子無為管理模式

3.1 高層管理者旨在定方向與建文化

企業高層應做之事主要是制定企業戰略和增強員工凝聚力，即定方向和建文化。定方向必須觀勢。企業高層，尤其是企業老板或董事長，必須具備“觀勢”的戰略眼光。《孫子兵法·勢篇》說：“故善戰者，求之于勢不責于人，故能擇人而任勢。”意思就是，有能力的領導都具備把握形勢、趨勢和局勢的能力，不會求全責備他人，只需選擇合適人才擔當戰略任務即可。若領導無法“觀勢”，就無法把握企業前進方向，使得企業戰略不清晰，于是員工就會無所適從，好似無頭蒼蠅，毫無目標可言。真可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由此可見，高層管理者觀勢的能力是多么重要。同樣地，老子也說：“禍莫大于無適。”即最大的災禍不會超過找不到方向。

只有高層能夠觀勢，才能順勢而為，這樣就能事半功倍，所制定的戰略才有可行性。顯然，高層觀勢的目的就是制定出合理可行的戰略。《老子》帛書甲本也說：“我恒有三，葆之。一曰茲……”意思就是我自己內心堅守三大原則，非常珍視且愛護有加，第一原則就是“觀勢”。《老子》又說：“夫茲故能勇。”意即當把握了大勢之后，自然心里就會有底氣和勇氣了。高層管理者把握住了大勢，也同樣會信心滿滿。既然高層“觀勢”這么重要，那么如何才能看清形勢、趨勢和局勢呢？

其實，《老子》帛書甲本中已經告知了一個非常簡單而實用的“觀勢”指導原則。《老子》云：“反也者，道之動也。”意思就是大道的運動規律就是反向運行。比如，人從出生時刻起就在向與“生”相反的“死”邁進；同樣地，一年四季也是反向運行，冬季蕭寂之后春天就萬物復蘇，繁花似錦；到夏季達到鼎盛、枝繁葉茂；再至秋季就碩果累累，進而落葉凋零；最后回到冬季又沉寂下來。這一常見的自然現象隨時都在告知人們：“反也者，道之動也。”同時，《老子》也告知人們：“物壯即老，謂之不道。不道蚤已。”繁盛之后必然走向衰敗，不要留念繁盛；若一味地留念，就偏離大道，這應該早早終止。

高層管理者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建文化，要將員工凝聚起來，團結起來，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從而形成企業獨有的凝聚力與向心力。想要達成這一目標，就必須建立自身的企業文化。怎樣建立企業文化呢？首先，企業必須解決一個根本性問題，即企業因何而存在，必須給企業找一個存在的理由。比如中國共產黨存在的理由就是為了實現共產主義。那么企業存在的理由是什么？即必須回答企業的使命是什么。盡管每個企業使命都不一樣，但必須回答，不然企業很難長久存在，這通常屬于企業文化范疇。另外，企業文化還包括各種各樣的理念或價值觀，以及行為規范與視角識別等內容。

以上所有內容就是高層管理人員要做的兩件大事，即定方向和建文化。

3.2 中層管理者重在立規范

中層管理者無為就是要根據高層所設計的戰略和文化構建管理規范，即流程、標準和制度。中層管理者就是要通過規范化，讓員工明白自己“該做什么”“如何做”“做到何種程度”“做好了有什么樣的獎勵”“做得不好會有什么樣的處罰”。

3.3 基層管理者關鍵在執行

首先，基層管理者要以文化人，即將企業文化滲透進每位員工的心中。其次，基層管理者要以事修人，要讓員工明白自己應該做哪些事，如何做這些事，將每件事做到什么樣的程度。最后，基層管理者要以物利人，即要告知員工做得好有什么樣的物質激勵和精神激勵，做得不好會受到什么樣的處罰。總之，要讓員工清楚工作做得好就會有好處、做得不好就會受到相應懲罰。

4 無為管理的標準

怎樣才能清楚企業是在為“無為”呢？

首先，高層管理者要精于言。這就是在要求高層管理者盡量少說，能不說就堅決不說。老子說：“希言自然。”孔子也說：“天何言哉？四時興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由此可見，高層管理者就應該少發言，甚至不發言。深層原因在于高層管理者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言語都會牽扯到許許多多的人和事，所以高層管理者一定要慎言、少言，甚至不言(行文即可)。這也是老子為何要說“大音希聲”，即影響力越大者就越要少發聲。

其次，中層管理者要簡于文。前面已經闡明，企業的流程、標準和制度幾乎都出自中層管理者之手，這些流程、標準和制度一定要簡單、直接、明了，要文風簡潔，要措辭簡單。

最后，基層管理者“無為”的標準就是勤于事。基層就應該根據中層管理者制定的流程、標準和制度踏踏實實認認真真做好自己分內之事。

總而言之，高層管理者“無為”要精于言，中層管理者“無為”要簡于文，基層管理者與員工“無為”要勤于事，重在執行。

5 無為管理模式落地

“無為”管理要落地生根發芽，再到長成開花結果，就必須有大批素質達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而這些人才都是修煉出來的。《第五項修煉》，這本書相信大家均不陌生。由此可見，企業家乃至企業所有員工均需要自我修煉，從而達到自我超越。“無為”人才修煉過程如下：

首先，樹立“無我”意識。要想一步做到“無我”，很難。如何才能做到“無我”境界？第一步，先“小我”，即不要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似乎“人定勝天”了。第二步，“去我”，即別把自己當回事。第三步，“忘我”，就是將自己沉浸在某件正事上。最后，超越自我，達到“無我”，恰如習近平總書記2019年3月會見意大利眾議長菲科時所說：“我將無我，不負人民。”

其次，“無為”做人。只有去掉自身的主觀成見與偏見，才有可能做到“客觀公正”。當自身帶有成見與偏見時，很容易就會先入為主，而這“先入為主”的看法必然會影響自身的“客觀公正”。由此可見，客觀公正的前提仍然是“無我”。“無為”做人除了要客觀公正之外，還要做到“一視同仁”，即平等待人。由此可見，“無為”做人，可以逐步訓練：第一步，從他人的角度來看待一切事物，這叫同理心，或將心比心；第二步，從物的視角來看待一切事物；最后，從“大道”的視角來觀察一切，這就需要“悟性”了。總之，“無為”就是要求人們做到“無我而為”，且長期持之以恒，自然達到“道觀”。

最后，“無為”做事。絕大多數人通常在做事之前都會看看做這件事的報酬有多少。若做了事沒有報酬，那么做還是不做呢？又不是傻瓜，干嘛要做？但是很多事，做了也沒有任何報酬，我們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在做，比如作為父母為子女做事，還有就是家務活。這些事如果我們做得開開心心，心甘情愿，那么我們會很幸福，并且已經在“無為”做事了。由此可見，“無為”做事的基本要求就是“付出而不求回報”或者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所以說，踏踏實實認認真真做好本職工作，這就是“無為”做事的基石。

6 結論

綜上所述，老子無為管理的原則就是各行其事、各司其職、各安其位。對于企業來說，各行其事這一原則在各管理層的具體呈現就是：高層管理者主抓企業發展戰略和企業文化，即定方向與建文化；中層管理者將企業戰略與企業文化變成企業的管理規范，即適合企業戰略與文化的流程、標準和制度；基層管理者重在落實企業管理規范，具體方法就是以文化人、以事修人、以物利人。各司其職這一原則在各管理層的具體呈現就是：高層管理者精于言；中層管理者簡于文；基層管理者勤于事。各安其位這一原則在各管理層的具體呈現就是：要樹立“無我”意識。具體步驟就是小我、去我、忘我，最終達到以無我狀態做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