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勛
先是磁石。然后是
一個平面。打量一個屋子
沙發、吊蘭和詩集
一個獨語者的自圓其說
有時,顯示器上的并不真實
年輪如獎池。我抽到
二十年前的青春
朝氣 向上 蓬勃
一面鏡子,看不到自己的背面
因此無法跨越
真實與虛幻的距離
一根細線追隨著針眼
瞬間的恍惚使其不斷發生位移
旋轉它。人如黃昏
屋子依舊——沙發、吊蘭
和詩集:詞語的意境
默默泛黃凹陷
外物的改變有時,并不是
因為輪盤。暗處的
齒輪咬合松動。眾人圍在一起
也不意味著團圓
而是讓行拳更加有力
棋子間的周旋,照應結局
硝煙即人煙。就像
北方的春天仍舊是冬天
冰雪后退,草色競逐
很多問題并不是速度問題
白樺干巴巴的枝葉
與風雅俗共鳴
有時我們久久站在原地
卻不為變成一棵樹,而僅僅是
想要站著。深深地對視
也沒有想象中的: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目光空澈
就像得失后的茫然——
因為停滯,而無跡可尋
幕布拉開。舞者像云影時聚
時散。“高高的興安嶺
一片大森林……”
音樂的構想,發乎想象
止于筆墨。靈魂從沉默中爆發
但無須使用翅膀
風之所以吹,是因為
民俗體內殘余的冰。喧響的掌聲
源自樹干牽動了暗處的枝葉
而篝火,是木的本體
在閃光——舞臺高高在上
作為旁觀者,我有
自己的戲碼。比如在節奏中
迷路,看星空零而不散的鳥群
比如像羽毛一樣落下來
牽緊你的手,聽你附耳說:我
我輕輕應答:我們
我默數著星辰
街燈是離我最近的星辰——
微小、暗淡、柔美
站在街上,我仿佛也變成一條街
有著混凝土的簡單和冷硬
光投射下來。思緒閃爍。我默數著
巡回穿梭的腳步聲
有的仍往來匆匆,有的
已永遠消隱于街角。而我確信
每一粒街燈都是一個人
點線相連,橫平豎直
用昏黃的光,把我引入夢境——
背影愈發孤短,回憶更加暖長
一切都在被復制。對的,
是復制:花瓣凋落,果實新生
凹槽填滿。眼里的淚
像從未擰干的抹布。拳頭
已經攥緊。打出還是收回——
飽滿的詞語,要用多大的屏息
多重的凝神?刨除重力和微光的
干擾因素。遠行的人
正在走遠,手捧一抔黃土
一切都在成為我的新詩
對的,是新詩
田壟是意境,房屋和碑石是
不可或缺的附屬。風和時間都不能
讓它主動分行,只有鐮刀
才能收回極小的一部分
而筆墨仍兀自行進
像執著而尖銳的麥茬
帶回家。帶入我們的視覺
讓黑白兩粒棋子,代替我們廝殺
在清晨朦朧的光霧中
色子旋轉,在一首詩中
硬幣的正反面
已無須區別。一個音符
與音節清脆撞擊——
帶回沙礫,帶入茂密的蔭翳
看著它們聚集
又從指縫間散去。我知道
再尖銳的鳥鳴
也無法割斷枝葉——
眾多孩子,從嬉戲走向沉靜
眾多沙礫,因為水的融入
而獲得紙的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