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對我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

張定山

（安徽大學 經濟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0 引言

金融科技一詞在中國被提出是在2011 年，在此之前縱然有許多互聯網金融產品及業務創新，但是并沒有被真正規范稱作金融科技，金融科技縱使在我國發展年數較短，卻在近幾年當中，對整個經濟社會產生了重大影響。 與此同時，作為整個經濟循環系統中的重要保證，對推動金融市場活力有著重要作用，為社會各經濟主體提供資金供給的商業銀行，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金融科技的影響。 金融科技既可以對商業銀行轉型升級起推動作用，這既提高了商業銀行的綜合競爭力，又給商業銀行的經營發展帶來了許多挑戰。 而各個商業銀行也意識到了眾多金融科技技術的重要作用，并將其運用到自己的業務中。

在變化日益迅速的經濟活動中， 要保持商業銀行的發展活力， 既需要關注商業銀行的風險控制問題，更多的也要確保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持續穩定，這樣才能更好的為國家經濟服務。 基于以上現實發展背景，本文利用2015～2020 年共42 家不同類型商業銀行數據，研究金融科技發展對我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帶來的影響。

1 文獻綜述

金融科技最早還是作為互聯網金融的形態出現，而互聯網金融正式發展是以2015 年3 月的政府工作報告為標志的，“互聯網+”的概念正是在此次報告中被提出并制定了。 隨后一直到2019 年8 月，第一份較為科學完備的金融科技發展計劃由中國人民銀行在《金融科技(FinTech)發展規劃(2019～2021 年)》中提出。近兩年關于金融科技發展的規劃也更加明確具體，商業銀行在業務發展和創新上也不斷加強對金融科技的應用。

關于金融科技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熊健等［1］將金融科技的影響分為擠出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通過研究金融科技在這二者之中的影響效應來分析金融科技對商業銀行經營績效的影響，認為總體上金融科技的技術溢出效應要小于擠出效應，因此給銀行經營績效帶來了負面影響，同時金融科技的影響作用還具有時間性， 即金融科技的擠出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隨著金融科技發展時間的變化而呈現出前者不斷減小后者不斷增強的影響變化。 何銳［2］認為金融科技對商業銀行的沖擊主要體現在業務和發展經營方面，金融科技對二者都帶來了明顯的抑制影響，銀行可以接收的顧客數量慢慢減少，銀行的市場競爭力也不斷下降。劉孟飛等［3］通過使用中介效應模型，從收入來源、收入結構等多個方面出發，從研究互聯網金融入手，認為整體上互聯網金融對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造成的負面影響大于積極影響。李向前等［4］通過建立利潤效應、風險管理效應、轉型效應三個假設進行分析，認為金融科技對影響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具有負面影響，伴隨著金融科技的發展，商業銀行和眾多非銀行金融機構在開展業務和服務過程中的競爭壓力不斷增大，導致商業銀行盈利能力下降。王均山［5］將商業銀行盈利能力集中在零售業務研究上，認為金融科技對我國商業銀行零售業務盈利水平的影響呈現“U 型”，即早期金融科技的發展會阻礙商業銀行業務發展，減少商業銀行零售業務的盈利，到了中后期，金融科技可以提高商業銀行盈利。顧海峰等［6］將金融科技發展水平用第三方支付進行替換，認為第三方支付通過對商業銀行存款期限的影響進而沖擊銀行的盈利收入，同時第三方支付對城農商行盈利能力的影響最小，對國有商業銀行的影響適中，對股份制銀行影響最大。

關于金融科技對不同類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影響方面，王奕婷等［7］認為在金融發展水平較高的地方，金融科技對大型商業銀行的影響更加顯著。 李永田等［8］將商業銀行進行分類研究，認為不同類型商業銀行受到金融科技發展的影響程度也不同， 金融科技對非國有制銀行的影響小于對國有制銀行的影響。王海軍等［9］從不良貸款風險角度研究金融科技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認為金融科技對中小銀行的風險沖擊更大，進而對中小銀行盈利的沖擊也更大。 于鳳芹等［10］認為金融科技對規模較小的中小銀行沖擊有限。

對以上文獻進行研究，本文發現金融科技雖然發展勢頭迅猛，但是其對商業銀行帶來的負面影響要大于積極影響，金融科技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沖擊是多方面的，主要表現在銀行業務發展和風險管理兩個主要方面，其中業務發展表現為收入結構、利潤來源和轉型發展方面。 在金融科技異質性影響方面，主要將商業銀行分為大型銀行和中小銀行，并沒有進行詳細的分類，且金融科技對中小商業銀行的沖擊大于大型商業銀行。 基于以上學術界諸多研究，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金融科技的發展降低商業銀行盈利能力。

假設2：金融科技對不同層次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影響程度不同。

綜上，當前的文獻大多數是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作為商業銀行績效發展的一個指標，或者是從信貸結構等方面間接性研究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本文的創新點在于集中研究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采取的指標代理變量也于銀行盈利方面關聯緊密，且選擇變量時也避免了重復選擇，并以最新的數據進行支撐，時間跨度也較大。

2 實證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對于商業銀行的數據，本文一共選取了2015～2020 年42 家的數據，其中包括國有商業銀行6 家、股份制銀行9 家、城市商業銀行17 家以及農村商業銀行10 家。 對于個體數據指標，來自各大銀行歷年年報和國泰安數據庫手動整理。

2.2 變量

2.2.1 被解釋變量

商業銀行盈利能力。 現有文獻中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指標的選擇上有兩種，主要參考內容為張廣鑫［11］選取的凈資產收益率ROE 和劉悅［12］選取的總資產收益率ROA，考慮到凈資產收益率ROE 更多是對公司股東權益的反映，是銀行對自有資本金的利用程度，并不能代表商業銀行的整體盈利水平，故本文最終將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回歸代理變量確定為總資產收益率ROA。

2.2.2 解釋變量

金融科技發展水平（FinTech）。 金融科技發展水平是用金融科技指數來代替的，對于金融科技指數的確定，現有的文獻中總體上有兩種選擇方式，一種是參考沈悅等［13］的文本挖掘法，將金融科技劃分為四個一級指標和十二個二級指標關鍵詞，在搜索引擎中挖掘關鍵詞，最后進行處理得出金融科技指標。第二種方式是參考邱晗等［14］做法，采用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編制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該指數是其與螞蟻金服合作并利用螞蟻用戶服務數據，同時涉及到金融科技的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三個指標體系構建而成的?？紤]到文本挖掘法確定的關鍵詞，會隨著年度的變化產生新的金融科技關鍵詞，會出現數據不夠全面的問題，本文決定選擇北京大學數字金融普惠指數作為金融科技指數的替代變量,同時為了減少誤差，并對其取對數處理。

2.2.3 控制變量

商業銀行獲取盈利的最大來源還是依托于傳統的存貸款資金利息差額， 這涉及到商業銀行的利息收入，因此參考邱晗等［14］觀點，選取凈利息收益率（NIM）作為銀行利息收入的替代變量；同時近些年來中間業務收入也成為商業銀行盈利來源的重要補充，因此選擇非利息收入（NII）作為控制變量，并取自然對數；選擇成本收入比（CIR），反映商業銀行獲得收入的能力大小。參考李運達等［15］和王蕊等［16］觀點，選取資本充足率（CAR），反映銀行的整體資產質量；選取銀行總資產，并進行對數處理（SIZE）；選取存貸比（LDR），反映銀行資產的流動性大小。 變量及說明如表1 所示。

表1 變量及說明表

2.3 模型設計

為準確研究金融科技發展對我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水平， 本文參考近些年學者們的相關研究，建立以下回歸模型進行實證分析：

其中ROAit代表的是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i 代表的是第i 家銀行，t 代表的是年份；β 代表的是估計系數；ut代表的是個體異質性，εt代表的是隨機擾動項。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描述性統計

表2 是本文選取的各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觀測數都為2015～2020 年42 家商業銀行的252 個觀察數。

表2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表

由表2 可知，ROA 的均值數為0.885 2， 但是最小的總資產收益率和最大的總資產收益率分別為0.438 5 和1.643 4，差值較大。 金融科技指數的均值為2.491 7，在進行對數化處理之后，誤差縮小較多。控制變量中， 成本收入比 （CIR） 的最小值和最大值達到了將近50 的較大差異， 剩下的凈利息收益率（NIM）和非利息收入（NII）以及資本充足率（CAR）,存在較小的差異。 存貸比（LDR）的最大值與最小值有著約77 點的差距，銀行總資產規模在進行對數化處理后差距較小。

3.2 回歸結果分析

本文中，采用的是銀行個數為42，年份為6 的短面板數據，同時也是平衡面板數據。 選擇模型一共有兩種，一種是固定效應模型，另外一種是隨機效應模型，為驗證兩種選擇的適當性，本文對模型進行豪斯曼檢驗，檢驗結果中p 值為0.000 0，因此模型強烈拒絕原假設“H0：ui與解釋變量不相關”，故應該拒絕隨機效應模型，使用固定效應模型。

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如表3 所示。

表3 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表

由表3 可知，第（1）列結果顯示的是金融科技總體發展水平的影響大小，用金融科技總指數即北大數字金融普惠總指數反映金融科技發展水平來進行回歸，而被解釋變量ROA 即為銀行盈利水平，回歸系數為-0.835 02，顯著為負，證明了假設1 的合理性，說明我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受到金融科技發展的負面影響。 第（2）列、第（3）列和第（4）列是對金融科技總指數進行細分，分別從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三個一級維度方面進行回歸，這三個方面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641 19、-0.640 84、-0.580 98，系數也顯著為負，與總指數的結論保持一致，也支持主回歸分析的穩定性和可靠性。

在選取的樣本數據中， 金融科技指數會隨著年份的增加而變大， 說明金融科技的發展程度越來越高。主回歸結果中，金融科技的發展，會對商業銀行的凈利息收益和中間業務收入帶來積極影響，即金融科技的提高會使商業銀行的利息收入和中間業務收入增加， 考慮的原因是金融科技的應用一定程度吸引了比以前更多的客戶，客戶增加了在銀行的儲蓄，同時便利靈活的服務也更加容易讓客戶滿意，客戶便提高了對銀行的滿意度，有金融服務時便加強了銀行的聯系，從而提高了銀行的非利息收入。 成本收入比隨著金融科技的發展降低，說明金融科技的發展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商業銀行的成本壓力，但是金融科技對商業銀行的總規模和存貸比造成了負面影響。與總規模成反方向影響，考慮的原因可能在于金融科技的運用提高了資金的流動能力，使得銀行可吸收到的大量資金比之前減少；金融科技對存貸比的負面影響考慮的原因是商業銀行與其他金融機構相比，對金融科技的運用程度不夠，需要大量資金的資金需求者可以利用金融科技向金融機構獲得更加靈活的資金，從而使得商業銀行處于劣勢。

總體而言，金融科技的發展抑制了商業銀行盈利水平的提高，可能的結果是金融科技發展使得與商業銀行存在競爭業務的各大金融機構， 帶來了更大的便利， 這使得金融機構擠壓了商業銀行的利潤空間。 一方面，商業銀行的利潤最大來源仍然是存貸款資金帶來的利息差額收入，在存貸款方面對金融科技的利用率較為有限，同時商業銀行在中間業務，即商業銀行作為中間人或者代理人的角色為顧客提供各項金融服務并獲得報酬的一系列經營活動， 商業銀行在這些中間業務辦理上的競爭力并沒有各大金融機構強；另一方面，根據傳統的“二八定律”，即商業銀行20%的重要客戶提供了80%的利潤，剩下的80%的普通客戶提供了20%的利潤，傳統商業銀行為保證自己的利潤最大化，這些銀行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爭奪重要百分之二十客戶身上，而忽視了剩下百分之八十的長尾客戶，專業的金融機構憑借其獨有的業務優勢，利用金融科技更加便利的搜索自己的合適客戶和所需信息，滿足客戶的多養護需求。

3.3 穩健性分析

為了使模型回歸結果更加穩定，本文將反映商業銀行盈利水平的被解釋變量ROA 替換為ROE，對回歸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

表4 即為將被解釋變量ROA 替換為ROE 之后的主回歸結果。

表4 穩健性檢驗回歸結果表

由表4 可以看到金融科技發展水平對ROE 的影響系數為-15.315 81，仍舊顯著為負，再次滿足金融科技發展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帶來負面影響的結論。考慮到ROE 與ROA 相比，更加側重于公司股東的權益收益，且ROE 比ROA 的值普遍較高，因此系數差距較大。

3.4 異質性分析

在上述主回歸分析和穩健性分析上，都論證了金融科技發展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造成負面影響，但是考慮到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銀行、城商行和農商行本身發展的不平衡，不同類型商業銀行的規模大小和經營范圍存在差異，因此對金融科技沖擊大小也會不一樣，故將商業銀行按照不同類型進行異質性分析。

異質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 所示，其中，ROA（1）代表的是金融科技發展水平的提高對我國六大國有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回歸結果，ROA（2）代表的是金融科技發展水平的提高對我國股份制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回歸結果，ROA（3）代表的是金融科技發展水平的提高對我國城商行盈利能力的影響回歸結果，ROA（4）代表的是金融科技發展水平的提高對我國農商行盈利能力的影響回歸結果。

表5 異質性回歸分析表

由表5 可知，異質性回歸總體而言與主回歸結果保持一致，金融科技的發展給銀行盈利能力帶來了沖擊，進一步從回歸系數可以看出，金融科技的提高對我國國有商業銀行和股份制商業銀行的沖擊要大于對城商行和農商行的沖擊，尤其是對股份制銀行來說，沖擊力最大，故驗證了假設2 的合理性，金融科技對不同商業銀行影響力也不同。

對于實力較強的國有商業銀行和股份制銀行來說， 它們的經營范圍覆蓋較廣泛， 尤其是股份制銀行，為了不斷提高競爭力，更進一步的開啟了全國主要城市和地區的擴張步伐，對金融科技的使用也就越來越多，即金融科技對其盈利水平的影響也就越大。 對于城商行和農商行來說，這兩類銀行的經營范圍比國有銀行和股份制銀行較小，大多是集中于其所在的城市或者地區，縱使有對外擴張的安排，但是范圍還是太小，金融科技對其盈利能力造成的負面影響也就更小。

4 結論及對策

金融科技自正式提出以來，發展態勢就越來越強勢，金融科技對我國經濟也帶來了越來越明顯的影響，本文將金融科技發展水平的代理變量確定為與大眾生活密切相關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發現（1）金融科技的發展對我國商業銀行盈利能力造成了負面影響；（2）金融科技發展對不同類型商業銀行造成的沖擊也不同，與規模較大的國有銀行和股份制銀行相比，城商行和農商行盈利水平受到金融科技的沖擊較小。

本文的研究結論，對于研究金融科技與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適配具有實際意義，對于此本文提出一下幾點建議：第一，商業銀行應適度采用金融科技，而不能過度依賴金融科技。 商業銀行要適時做出創新，將自己的業務更好的與金融科技相融合，推出更多的金融科技產品和服務，不必為了使用金融科技而全面應用金融科技，這樣會適得其反。 第二，商業銀行要利用金融科技搜索信息的低成本和數字化服務，為顧客提供更加便利的多樣化服務，在保持資本雄厚的大型企業和個人顧客的同時，也要吸引更多的中小投資者，突破“二八定律”，做到兼收并蓄。 第三，商業銀行要盡可能的與眾多金融機構開展合作，金融機構在整個金融體系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 同時其靈活的經營方式對金融科技的使用和利用率也較高，商業銀行通過與金融機構合作可以提高自身利用金融科技的能力，增強自身的競爭力。第四，不同的商業銀行要尋找與自身經營適應的金融科技，金融科技是為了自身業務發展水平和特色運用的，不能為了大眾化使用金融科技而強行轉化自己的業務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