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世俗音樂的發展
——以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牧歌和法國香頌為例

□呂越 邵冀陽 孫偉

文藝復興時期是人類歷史上文化蓬勃發展的一個重要時期，由于封建主義和基督教神學體系的革命運動，它的文化思想影響著整個歐洲，也加速了封建主義制度的瓦解。在文藝復興時期，人們不再膜拜宗教的傳統與宗教的統治，開始慢慢趨向于理智地認識宗教，這些都促進了科學與藝術文化的發展，也使得世俗音樂在和教堂音樂的較量中，逐漸戰勝教堂音樂，并處于主導地位。因此，可以說，世俗音樂在某一方面是對長期以來神學思想束縛、人性壓迫的一種解放。

文藝復興時期音樂也是隨著社會經濟及生產力的不斷進步和發展產生的，在這一時期，歐洲形成了鄉村和城市。鄉村和城市中涌現了很多流浪藝人，他們常常奔走于大街小巷，傳播著世俗音樂，其傳播范圍由城市擴展到農村，再由農村擴展到城市。世俗音樂可以被各個階層、各行各業的人士接受，迅速演變為一種大眾化的藝術形式。在當時，世俗音樂的出現對當時西方音樂中以教會為主導的宗教音樂造成了極大的挑戰，世俗音樂宣揚人性和世俗的情感，不管是在形式還是在內容上都比較通俗化、平民化，旋律也更加優美動聽，風格也變得十分多樣。在當時，世俗音樂也滲透于教會音樂之中，兩種音樂形式不可避免地互相滲透融合。例如，當時，弗蘭德樂派的代表人物羅朗·得·拉絮斯所創作的無伴奏合唱《回聲》就融入了一定的世俗音樂元素。當時的教會音樂不斷世俗化，這也促進了世俗音樂在歐洲封建時期的發展。而文藝復興時期牧歌、法國香頌的出現，也為我們呈現了文藝復興時期世俗音樂發展的一個高峰。

一、追溯歐洲世俗音樂的起源

在文藝復興之前，世俗音樂本并不被看好，往往被認為是俗樂，是一種非專業的音樂形式。但是在文藝復興這一提倡人文主義的大背景下，世俗音樂被大眾廣泛接受，創作世俗音樂成為當時音樂家們的創作風向，這使得音樂發展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世俗音樂由最開始的民間藝人口口相傳，到后來被社會不同階層接受，從鄉村發展到城市。游吟詩人對世俗音樂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他們的遷移將世俗音樂傳播到了更廣闊的范圍，同時，利用樂器“維瓦爾”和“琉特琴”進行傳唱，對世俗音樂進行繼承與發展。當時的意大利牧歌、尚松便是世俗音樂的代表性題材之一。這時的世俗音樂不再是俗樂，而是在音樂家的創作下，與宗教音樂進行融合，逐步進入專業音樂的范疇。

而文藝復興運動的產生，推崇以人為本的精神思想，強調人權大于神權。各種新思想、新理念陸續產生，體現在文學以及各類藝術創作中。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這種思想上的改變對社會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音樂作為文化中的重要部分，也受到了前者的影響，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人們不再拘泥于宗教音樂，而是在音樂中融入人的思想情感，使音樂體現人的意志。在這一時期，五線譜已經完善，不再使用中世紀時期的紐姆譜，印刷術的發明也推動了音樂的發展。于是，世俗音樂便逐漸產生了。而世俗音樂的形式突出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以教堂和修道院為中心的宗教音樂的發展，另一方面是以鄉村和城市以及封建貴族統治者所喜愛的世俗音樂的發展。

在文藝復興潮流的影響下，人們對情感的關注與追求促使其在音樂創作中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將一些鄉間民歌加入宗教音樂。然而，在傳唱過程中，人們并沒有覺得這種音樂破壞了宗教音樂的神圣，反而覺得非常親切。此外，這一時期也出現了不少民間藝人，他們在大街小巷傳唱著一些通俗易懂、貼合人民情感的歌曲。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這類歌曲受到社會群眾的追捧，并廣為流傳。最開始的世俗音樂就是這些民間藝人們所吟唱的歌曲，后來逐漸由鄉村流傳到城市。這類音樂正是因為滿足了群眾的情感需要，適應了當時的社會背景，才蓬勃地發展起來了。

二、意大利的世俗音樂

中世紀的意大利分裂割據，音樂受宗教影響較小，促使意大利成為文藝復興的搖籃。源于民間創作的牧人歌曲、獵歌等成為早期意大利最具代表性的音樂體裁，在10 世紀初一種新型音樂——意大利牧歌出現，并逐漸發展成為文藝復興世俗音樂中不可替代的音樂體裁。14 世紀的意大利牧歌多為抒情歌曲，有世俗性和宗教性兩種類型，是復調性音樂體裁，歌詞多為田園詩、愛情詩或諷刺詩。在16世紀20 年代，意大利北部出現新型的意大利牧歌，其前身為主調風格的弗羅托拉，歌詞節奏進行較快，音樂風格活潑、明快。早期的牧歌作曲家在弗羅托拉的基礎上，以彼特拉克、薄伽丘等名家詩歌為歌詞創作意大利牧歌，極大地提高了藝術鑒賞性。

意大利牧歌是高雅詩歌與音樂完美結合的多聲部世俗聲樂體裁，其題材多以田園和愛情為主，力圖表現詩歌的意象、情感等。牧歌最早誕生于14世紀新藝術時期的意大利，當時的牧歌是由鄉村的田園詩發展而來的。到了16 世紀，牧歌與14 世紀時完全不同，二者在音樂風格上沒有任何的聯系。16 世紀意大利牧歌的發展大約持續了一個世紀左右，其發展主要分為三個階段。早期的意大利牧歌是根據弗羅托拉音樂特點在歌詞選擇、旋律和聲、織體結構以及聲部等方面探索而成。中期逐漸趨于成熟，作曲主調與復調風格交替，聲部增多。羅勒對和聲進行半音化實驗，啟發和影響了后期的牧歌作曲家。后期在成熟中達到高峰，誕生高度精致的音樂作品。

由于受到文藝復興運動思潮的影響，早期的牧歌從佛羅倫薩發源。16 世紀意大利早期的牧歌與當時的音樂水平相吻合，開始注重和聲的運用，并融入了少量的模仿復調手法。這一時期的文學作品數不勝數，大都反映了真實的社會狀況。此時的音樂創作也以文學作品為基礎，主要的代表人物有菲利普·韋爾德洛和雅各布·阿卡代爾特，兩人創作了最早的牧歌曲集。

中期的牧歌開始逐步走向成熟，作曲家們努力地調動一切音樂手法來為主題服務，同時，這一時期所積累起來的豐富經驗，為后來的音樂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此時的牧歌已經開始走裝飾的路線，樂曲的風格逐漸變得十分華麗。作曲家們在創作中進行了一些大膽的嘗試，如格外突出的韻律，節奏在曲子中的運用，主調與復調相結合的手法加強音樂的表現力等。此時具有代表性的作曲家有D.加布里埃利，他是中期牧歌作曲家中極具影響力的人物，他的曲風很有自己的個性魅力，而且對聲部的把握非常到位。他的作品主要收錄在“共五集的牧歌”中，這本牧歌集是其音樂風格的重要體現。此外，為了配合各種儀式上的演唱，他還創作了大量的儀式性牧歌。他特別開創了“雙合唱隊”的形式，這可以說是聲樂領域的一次偉大探索，讓觀眾感覺到和聲色彩十分鮮明，富有濃厚的生活氣息。

晚期的牧歌以羅馬為中心，也包括一些周邊的地區。此時，復調手法的形式開始進行多樣化對比，模仿等手法被大量采用，更加重視整體音樂的效果，出現了更多的伴奏織體，音樂富有了一定的戲劇因素。代表的作曲家是蒙特威爾第，他雖然有著非常瘦削的臉龐，但眼神中有著一種堅毅、必勝的信念。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將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牧歌推向了高峰。年輕時的蒙特威爾第曾經為教會寫過二十一首以宗教為題材的牧歌，并在此時積累了一系列的創作經驗。之后，他又創作了九部牧歌集，這是他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也是最能體現他音樂風格變化的一部作品。他在音樂中加入了當時的人文主義思想，多聲部的交織為作品增添了戲劇效果，交響樂的雛形也在他的作品中萌生，這一系列的準備終于推動了歌劇的誕生。

這一時期的牧歌達到了一種繁榮，它是早期音樂體裁的一種解放。音樂創作不論從哪個角度都逐步完善，并走向成熟，可以說，作曲家們創造了當時的輝煌。意大利牧歌在音樂技巧上的巨大創造性，被同時代和后來的音樂家所使用。因此，意大利牧歌的發展和演變推動了歐洲音樂的發展，是西方近代音樂文化的開端。

三、法國的世俗音樂

香頌一詞源于法語音譯，即chanson，釋義為歌曲，是法國當地流行歌曲的統稱。實際上，法國的世俗歌曲形成于11 世紀到13 世紀之間，法國香頌被大眾所熟知的作品一般比較老派，但是有一定的魅力。早期的香頌是14 世紀至16 世紀以法國的世俗歌譜寫的復調歌曲的概稱。到后期，它更加突出表現于抒情和敘事的單律創作。發展到19 世紀末期，世俗歌曲的范疇逐漸擴大，法國流行歌曲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世俗音樂的影響，更加注重歌詞意境的表達，久而久之發展成為現代的香頌。

香頌不同于其他流行歌曲的技術特征，它的歌詞主要集中于對風景和生活的描繪及對情愛的歌頌等，旋律也明朗簡潔，速度比較自由。為了配合詩歌的描繪，作曲家有時會在音樂創作技法中通過融入律動性較強的節奏段落和短小樂句，將香頌繪聲繪色的特質彰顯出來，旋律一般采用同一音型或同音的反復，使其在具有簡潔性的同時而又輕快明朗。在創作特定的音樂時，自由的節奏也可以創設出一種開闊和浪漫的戲劇化情境，豐富的和聲效果使得香頌音樂通常將情境描繪與生動的模仿相結合，加上靈活的裝飾音運用以及復雜嚴謹的對位，對各種形象的描繪表達得惟妙惟肖。同時，香頌音樂受法國印象主義音樂的影響，廣泛使用和聲，也十分注重色彩性的運用。

香頌早期流行于宮廷和貴族之中，輔以樂器或即興彈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群眾的民族意識增強，音樂不再受地域、場景的限制，加上流行手風琴的發展，獨具穿透力的音色加上左手可以變換豐富的和弦、右手負責靈活的旋律這一便于演奏的方式，與旋律簡單、節奏輕快、和聲豐富的香頌音樂快速融合在一起。在這種情況下，酒吧、餐館這樣喧雜的地方成為香頌的傳播地，香頌音樂迅速發展起來。香頌歌曲在風格方面旋律細膩，節奏自由，分句不明確。在語言方面，法語雖然有重音，但不像英語那樣因去重而弱化其他音節，所以聽起來十分柔美，同時，法語在重音和語調兩者的相互配合之下，也會形成高低強弱的韻律，這使得在獨特語調下的香頌對法語唱詞的描繪和演繹更為注重。在內容結構上，香頌歌曲大多具有敘事性，織體由簡單樂段反復構成。法國大革命后，香頌才逐漸成為大眾消遣娛樂的音樂。

四、世俗音樂的影響

世俗音樂的發展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它打破了中世紀宗教一統天下的局面，使音樂中人的情感被重視起來。它源于傳統的宗教音樂，但經過音樂家們的創作改造，如在宗教音樂的基礎上加入了真誠熾熱的情感進行改編，結構更加完善，風格更加多變，旋律更加優美。

如果說音樂中包含理性和感性兩個部分，那么在文藝復興運動之前，音樂中的理性部分是大于感性部分的，而到了文藝復興時期，理性和感性逐漸平衡，人的意志逐漸被重視起來。世俗音樂的發展代表著人性的發展，也體現出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特征。

文藝復興運動是人文主義的發展，它使更多人想在音樂中表達并傳遞個人情感。它不僅給人的思想帶來了轉折，也是音樂發展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對歐洲乃至整個西方世界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它所推崇的以人為本的精神思想改變了宗教長期統治的局面，使西方文明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除了意識形態上的轉變，音樂作為文化中的重要部分，從一開始就受到了前者的影響，產生了巨大的變化。筆者認為，世俗音樂的產生是這一時代的音樂特征與音樂創新的寫照。各個時代都有世俗音樂發展，但是沒有任何一個時代比文藝復興時期的音樂更加純粹，更富有生命力。這是音樂發展過程中的必然趨勢，同時也對西方音樂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