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利用外資有“近憂”無“遠慮”

文/張一婷 編輯/王亞亞

整體來看，我國經濟長期向好的基本面沒有改變，疊加更加開放的投資環境，我國依然對外資保有較強的吸引力。

據聯合國貿發會議數據，2017年以來，我國吸引外資連續4年位居世界第二。不過，受新冠肺炎疫情反復、全球產業鏈加速重構、東南亞經濟重啟等因素影響，當前我國利用外資面臨短期挑戰有所增多。然而，整體來看，我國經濟基本面長期向好，對外資吸引力不減，預計2022年實際使用外資金額有可能再次實現兩位數增長。

當前：我國利用外資形勢穩中向好

商務部數據顯示，2022年1—4月，全國實際使用外資金額4786.1億元（不含銀行、證券、保險領域，下同），在2021年高基數的基礎上同比增長20.5%。分月度看，各月實際使用外資金額保持在1000億元附近（見圖1），4月為987.4億元，同比增長4.4%。從重點行業看，高技術產業實際使用外資同比增長45.6%，高技術制造業增長36.7%，高技術服務業增長48.3%；其中，信息服務業、研發與設計服務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分別增長69.7%、60.4%和45.3%。從來源地看，韓國、美國、德國實際對華投資分別增長76.3%、53.2%、80.4%。從區域分布看，我國東部、中部、西部地區實際使用外資同比分別增長18.7%、43.7%和26.9%，中西部地區利用外資快速增長，有利于其更好融入國際循環并提升在國內循環中的地位。從重點項目看，我國新增合同外資1億美元以上大項目185個，相當于平均每天有1.5個外資大項目落地；德國大眾、韓國浦項、美國開市客、日本日立等跨國企業在華投資大項目資金到位情況良好，法國歐萊雅、日本資生堂等跨國企業在華設立投資公司，這有力帶動了我國利用外資快速增長。

圖1 2021年以來我國月度實際使用外資情況

當前，外資在華投資經營信心長期向好。5月30日，中國貿促會發布的《2022年第一季度中國外資營商環境調研報告》顯示，與2021年四季度相比，71%的外資企業維持了業務規模，16.4%的外資企業擴大了業務規模。從增資幅度看，72.1%的外資企業在華增資幅度大于5%（見圖2）。從區域分布看，42.6%的外資企業將長三角地區作為計劃投資區域；其后分別為珠三角地區、東北地區、京津冀地區、海南自由貿易港、成渝地區。5月17日，中國美國商會發布的《2022年度美國企業在中國白皮書》也顯示，中國仍是美國企業的首選市場，83%的受訪企業沒有考慮將生產或采購轉移到中國以外的地區。

圖2 2022年一季度外資企業在華增資幅度

短期：吸引外資面臨挑戰有所增多

一是國內新冠肺炎疫情反復，外資信心略有動搖。2022年以來，我國多地新冠肺炎疫情出現反復，生產生活受限，經濟下行壓力增大。在此輪疫情期間，多個外國商會的調查顯示，部分在華外資企業撤資意愿有所上升。4月29日—5月5日，中國美國商會對其121家會員調查顯示，受疫情防控、國際旅行限制和供應鏈不穩定等因素影響，58%的受訪企業預計2022年度營業收入出現下滑態勢，52%的受訪企業表示已經推遲或計劃減少在華投資。4月21日—4月27日，中國歐盟商會對其372家會員的調查也反映了生產暫停、物流受阻、供應鏈中斷、訂單難以交付等問題，23%的受訪企業表示已經開始考慮將現有或計劃的對華投資轉移至其他國家。4月27日—4月30日，上海日本商工俱樂部對其100家會員的調查顯示，在封控管理期間，在滬日企的物流、辦公、生產以及員工生活均受到影響，約30%的受訪企業通過日本工廠或第三國工廠進行替代生產。

二是全球產業鏈重構，跨國企業調整業務布局，我國吸引外資的難度有所上升。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全球供應鏈壓力上升（見圖3），國際產業鏈重構呈現近岸化、本土化、區域化特點，各國引資競爭加劇。美歐日等發達國家加大力度推動制造業回流，建立供應鏈安全審查制度，確保關鍵環節自主可控，并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謀求優先地位。從美國看，拜登政府不僅通過《2021年創新與競爭法案》等國內法案加大在半導體、5G等領域的資金投入，而且分別與歐、日、韓等國家打造科技聯盟，同時與印太地區國家建立印太經濟框架，其主要目的是加大與盟友伙伴的產業、技術合作。從歐日看，各國也相繼推出《芯片法案》，加大對關鍵領域的扶持力度，吸引外國企業擴大業務規模。2022年以來，受地緣沖突的影響，全球供應鏈壓力再次上升，加之地緣沖突下制裁與反制裁不斷升級，外資企業對華投資持有相對謹慎的態度。

圖3 2020年以來全球供應鏈壓力指數月度變化情況

三是東南亞經濟重啟，在華部分企業出現投資轉移。2022年以來，東南亞國家逐漸復工復產，相繼放寬邊境限制。2022年一季度，越南、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國內生產總值同比增速均達到5.0%，對外貿易和吸引外資均呈現強勢復蘇態勢。以越南為例，越南計劃投資部數據顯示，2022年1—5月（截至5月20日）越南實際使用外資金額77.1億美元，同比增長7.8%；新增合同投資金額117.1億美元，主要來自新加坡、韓國、丹麥等國家，加工制造業占比58.2%。與此同時，國內和國外部分企業在降低生產成本和美國貿易壁壘因素的驅動下，將其生產線向東南亞國家進行轉移的傾向有所上升。

長期：我國對外資吸引力不減

一是經濟基本面長期向好，外資企業看好在華發展前景。疫情的短期擾動不會改變中國經濟長期向好的基本面。我國是全球第二大消費市場、第一貿易大國，是全球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中所列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我國擁有眾多工業制成品產業鏈配套完整的優勢，形成了一批競爭力較強的產業集群，在全球500多種主要工業產品當中，有220多種工業產品的產量占居全球第一。完備的工業體系和完整的產業分類對外商在華投資形成了較強的向心力。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預測，2022年我國經濟增速為4.4%，2023年將提高至5.1%，均高于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平。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數據顯示，2017年以來，我國吸引外資連續4年位居世界第二，2020年為1493.4億美元，僅較美國低69.8億美元（見圖4）。商務部數據顯示，以美元計，2021年我國實際使用外資1734.8億美元，增長20.2%，為2011年以來首次實現兩位數增長。

圖4 2001—2020年我國和美國吸引外資情況（單位：百萬美元）

二是開放政策落地有效，開放紅利不斷釋放。首先，我國不斷放寬外資準入限制。近年來，我國先后出臺自由貿易試驗區版、全國版和海南自由貿易港版的《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負面清單）》，并多次修訂縮減，2021年版全國和自貿試驗區外資準入負面清單分別縮減至31條、27條，自貿試驗區負面清單制造業條目實現清零，汽車、金融等特定領域外資股比限制不斷放寬或取消，有力帶動了引資規模增長。同時，我國加快擴展《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近期發布的《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2022年版）（征求意見稿）》注重鼓勵外資流向高科技制造業、現代服務業方面以及投向中西部和東北地區，引導外資高質量發展。其次，我國積極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截至目前，我國已與26個國家和地區簽署了19個自由貿易協定，積極推動中日韓、中國—挪威等10個自由貿易協定談判，申請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和《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進一步擴大市場開放。特別是《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生效實施，促進了投資便利化自由化，深化區域內雙向投資。

三是投資環境持續優化，為外資提供更加穩定的環境。近年來，我國高度重視外商投資法制體系建設，推動《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外資企業法》和《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三法合一”，形成《外商投資法》和《外商投資法實施條例》，深入清理與《外商投資法》不符的規定，推動修訂、廢止和制訂法規文件500多部，出臺《外商投資安全審查辦法》，提高外商投資審查的規范性和透明度，外商投資環境明顯優化。同時，我國在基礎設施、人力資源、產業配套等方面依然擁有較強的綜合比較優勢，為外資企業發展提供了良好環境。《2022年第一季度中國外資營商環境調研報告》參照世界銀行最新試行標準對我國外資營商環境進行問卷調查，結果顯示九成以上外資企業對我國營商環境總體評價良好。

相關政策建議

整體來看，疫情沖擊不會改變我國經濟長期向好大勢，我國對外資仍具備較強的吸引力，預計2022年全年實際使用外資金額將達到1萬億元以上，亦有可能再次實現兩位數增長。建議多措并舉，進一步穩住外資基本盤，堅定不移穩定外資企業信心。

一是持續優化外商投資政策體系建設。堅持實施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對外開放，持續放寬外商投資市場準入，深入實施外商投資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擴大鼓勵外商投資范圍，支持外資加大中高端制造、研發、現代服務等領域和中西部和東北地區投資。推動自由貿易試驗區（港）、沿邊開發開放試驗區、服務業擴大開放綜合示范區等協調共進、開放創新，形成引導外資高質量發展的區域格局。高質量實施RCEP，全面落實協定規定的市場開放承諾和規則，建設更加開放的投資環境。積極推動對接CPTPP，參與構建高標準國際投資規則。實施自由貿易區提升戰略，引入更多高標準投資規則，增強高水平投資安排的開放性和包容性。

二是加大對重點外資企業的支持力度。確定重點外資企業名錄，做好“一地一策”“一鏈一策”“一企一策”，梳理外資企業生產運行面臨的困難問題，摸清排除梗阻和障礙。健全完善涉外資企業重點產業鏈的疫情研判，強化監測跟蹤研判，有針對性指導疫情防控和生產活動。積極對接受疫情影響的產業鏈重點環節企業的需求，全力協調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生產、供應對接，保障重要零部件、裝備和產品的運輸順暢高效率。優化廣交會等平臺服務，加強與跨境電商聯動互促，支持各地要用好外經貿發展專項資金，鼓勵中小微企業參加境外展會，加大招商引資力度。

三是全面營造有利于外向型經濟發展的營商環境。加大改革開放力度，以規則公開透明、監管公平公正、服務便利高效、依法保護權益為著力點，持續打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營商環境，形成外資高質量發展的環境支持優勢。鼓勵支持各類企業與跨國企業合作，增強對全球優質要素資源的吸引力。全面清理對外資企業的歧視性政策，促進市場公平競爭。不斷提高政策透明度，加大政策的宣傳解讀力度，提高外資企業在華經營信心。優化國內綜合創新環境，提高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加大力度集聚全球高端人才和技術，積極吸引國際創新鏈布局。完善外資企業投訴工作機制和服務保障機制，依法保護外商投資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