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推理理論對新創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

俞園園 文學舟

關鍵詞：效果推理理論；新創企業；創業績效；創業合法性

摘 要：效果推理理論是創業者在不確定環境下的創業決策理論。組織合法性理論強調合法性機制對組織在所處制度環境中生存和發展的重要作用。結合效果推理理論和組織合法性理論，將組織合法性衍生為創業合法性，對江蘇省無錫市物聯網產業的154個新創企業進行問卷調查，將收集的數據采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分析。研究結果顯示，效果推理實驗邏輯、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效果推理柔性邏輯等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和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影響創業績效中起完全中介作用，在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和效果推理柔性邏輯影響創業績效中的中介作用不顯著。由此得到啟示，創業者在新興產業、高新技術產業等不確定性環境中創業可以采用效果推理決策邏輯開展創業活動，提升創業績效。同時，效果推理理論是創業者在創業過程中整體行為的理論指導。創業者可以通過組合行動，揚長避短，充分考慮創業合法性對創業績效的影響。

中圖分類號：F2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2435（2022）06-0142-13

The Effect of Effectuation on New Venture Performanceying — Based on Intermediary Effect of Entrepreneurial Legitimacy

YU Yuan-yuan，WEN Xue-zhou （School of Business，Jiangnan University，Wuxi Jiangsu 214122，China）

Key words：effectuation；new venture；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entrepreneurial legitimacy

Abstract：Effectuation is the entrepreneurial decision theory in an uncertain environment. The theory of 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 emphasizes the important role of the legitimacy mechanism in the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of organizations in their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Based on the theory of effectuation and 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deriving legitimaaj into entrepreneurial legitmacy，154 new ventures in the Internet of things industry in Wuxi，Jiangsu Province，were investigated by questionnaire. The collected data were analyzed by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effectuation experimental logic，prior commitment logic，tolerable loss logic，and flexible logic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s on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Entrepreneurial legitimacy plays a fully mediating role in effectuation prior commitment logic and tolerable loss logic affecting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Entrepreneurial legitimacy does not play a significant mediating role in effectuation experimental logic and flexible logic affecting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Therefore，entrepreneurs can use effectuation decision logic to carry out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and improve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in the uncertain environment，such as emerging industries and high-tech industries. At the same time，effectuation is the overall behavior of entrepreneurs in the process of entrepreneurship. Entrepreneurs can take advantage of their strengths and circumvent their weaknesses through combined actions，fully considering the influence of entrepreneurial legitimacy to improve their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效果推理理論和因果推理理論是創業者在創業過程中開展創業行為的兩種不同的創業決策理論。效果推理理論由Sarasvathy1首先提出，是創業者在不確定環境下的創業決策理論，并由Sarasvathy和Dew2、Sarasvathy3進行了擴展。效果推理理論下，創業者采用的決策邏輯不同于因果推理理論下的創業決策邏輯。因果推理理論適合創業者在穩定的創業環境中進行創業決策。在因果推理理論邏輯中，創業者事先明確目標，然后在實現這個目標的手段中進行選擇，創業過程表現為“創業者選擇成立新企業并展開計劃活動的線性過程”。4因果推理理論的前提是創業者可以充分獲得決策的信息，創業風險可以預測。創業者通過過去的數據計算未來風險，盡可能規避意外。如果創業環境相對穩定，因果推理理論可以有效地幫助創業者進行決策。預測越準確，決策就越成功。隨著創業研究的發展，學者們發現傳統的因果推理創業決策邏輯與創業者在實踐活動中的決策機制并不匹配。特別是在不確定環境中創業時，很多創業者在進行創業決策時，并沒有明確的目標，事先也不會制定詳細的創業計劃書。更多的時候，是根據手頭已有資源開始創業，目標是在創業過程中逐漸形成的。而效果推理理論則不是以目標為導向。創業者在創業時一般都沒有明確的或具體的目標，而只是基于現有的資源和技術，判斷自己能做什么，可以創立何種企業。由于創業情境的不確定性，效果推理理論成為指導創業者進行創業行為的新理論指導。Grégoire和Cherchem主張為了減少對效果推理理論概念表達的現存混淆，將效果推理理論作為一種行動，5而不僅僅是決策邏輯。因此，本文將效果推理理論作為指導創業者的創業行為理論進行研究。

先前的研究對效果推理理論影響創業績效的結論，只是驗證了創業者在不確定性環境下采用的效果推理思維模式和行動對績效的影響。缺少對新創企業所處環境的制度特征、組織特征等方面的分析。并沒有對效果推理影響創業績效的情境加以區分，對其微觀作用機制解構不足。6組織社會學中的新制度主義學派強調合法性機制對組織發展的重要作用。組織合法性是指某個實體的行為在其所處社會結構的價值體系、定義體系、標準體系及信仰體系內是恰當的、正當的、合意的。7我們將組織合法性衍生為創業合法性，是指新創企業的創新和創業活動在創業環境中被理解和接受的程度。由于“新生劣勢”，合法性是新創企業面臨的一個重大挑戰。組織合法性理論從新創企業個體出發，為效果推理對新創企業產生影響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微觀視角。本文結合效果推理理論和組織合法性理論，分析在創業合法性中介作用下效果推理理論對新創企業績效的影響機理。

一、文獻綜述和假設提出

（一）效果推理理論與創業績效

效果推理理論是創業者在不確定環境中思考、決策、行動的創業邏輯。1效果推理理論強調創業者從手段開始，并不專注于建立最終目標，而是對現有的手段和資源加以控制。它通過回答三個問題“我是誰？”“我知道什么？”“我認識誰？”來評估自己能夠控制的資源，判斷自己能做什么，進而做出創業決策。2在創業過程中，創業者通過與他人互動或者與利益相關者接觸，對自己創業決策形成新的認識。并重新評估所確立的可能的行動方案，并建立新的目標。3目標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塑造和構建，市場只能通過完成的交易事后定義。Muller采用案例研究的方法，對六個新創企業進行了跨案例比較研究。他發現成功的創業者更擅于利用效果推理理論開發創業機會。4Forster和York認識到案例研究結論缺乏普適性的不足，通過對創業動態跟蹤研究的調查結果，利用logistic模型對817個創業者的調研數據進行回歸估計，考察效果推理理論對初次創業成功的驅動機理，表明效果推理理論和非預測策略能夠提高初次創業的成功率，降低初次創業的退出率。5效果推理理論包括實驗邏輯、先前承諾邏輯、可承受損失邏輯、柔性邏輯四項基本原則。②6根據這四項原則，創業者在可以承擔的損失范圍內，利用手頭資源進行不斷嘗試，通過建立戰略聯盟和合作者的先前承諾，靈活地展開創業活動。找到最佳創業路徑，掌控未來。

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強調手段驅動。創業者基于自己可以控制的資源，通過評估手頭既有的資源、手段和關系，結合自身實際和創業環境進行決策。創業目標則隨著他們開發可控的手段而出現和變化。⑥它使創業者在創業開始階段就能充分發揮手頭資源的優勢，從不確定的創業環境中識別或創造出契合自身的創業機會，實現資源與環境的匹配。效果推理實驗邏輯下，創業者會創造性地利用手頭已有資源，包括松散和廢棄的資源，通過不斷嘗試和試錯，快速迭代，提升自身的學習效率，實現創業成功。7

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在評估與其他個人和組織的關系時考慮合作共贏而不是競爭分析。⑥創業者不能僅依靠自身的知識和資源來維持創業活動。外部利益相關者對新創企業知識、資源的交換和獲取至關重要。通過建立戰略聯盟關系，新創企業可以與聯盟內的伙伴共享信息、技術、資源，獲得伙伴的先前承諾。它使創業者能讓客戶或供應商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參與項目開發或提前做出認同的承諾，減少了創業的不確定性，分散了風險。戰略聯盟伙伴的先前承諾可以使創業者擴大資源的利用范圍，使現有的業務豐富和多元化，構建規模更大、密度更高的創業網絡，拓展企業的發展空間，提升創業績效。

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使創業者在評估備選方案時考慮能夠承受的損失而不是預期回報，承諾一定數量的資源用于一件事情，并理解和接受投入的資源可能會損失。8可承受損失意味著創業者能夠明確自己可以承受的風險程度，在可承受損失的范圍內謹慎決策。既可以控制創業的風險，也能使創業者在允許的范圍內能夠大膽行動，不斷嘗試。大量的手段和目的組合使新創企業在多次的嘗試機會中找到合適的創業路徑，獲得創業成功。

效果推理柔性邏輯下創業者能夠保持創業過程中的靈活性，對意外出現的情況不是進行回避而是杠桿化地進行利用。在不確定的創業環境中，意外事件隨時可能發生。效果推理柔性邏輯使創業者能夠懂得杠桿借力，整合資源。面對發生的意外迅速做出反應，將意外轉化為機會。創造性地利用手頭可以調動的資源，開發創業機會，使有限的資源發揮出最大的利用價值，從而提升創業績效。

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a：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假設1b：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假設1c：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假設1d：效果推理柔性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二）創業合法性與創業績效

新創企業從創建到成長的過程中始終伴隨著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會遭遇多重障礙。Singh等的研究顯示外部合法性低是造成新創企業“新進入缺陷”的主要因素，從而將組織合法性概念引入到了對新創企業發展的研究中。1創業合法性是指新創企業的創新和創業活動在創業環境中被理解和接受的程度。合法性是新創企業的重要資源，同時也能使其更容易獲得生存和發展的其他資源。23經濟學效率假設對新創企業的判斷是基于其技術的創新性以及生產效率。然而，新創企業能否成功不僅取決于經濟效率，還會受到其所處制度環境的影響。創業活動是否符合社會規則、規范、文化等制度因素，獲得利益相關者的接受和認可，對新創企業的績效有重要影響。作為產業的新進入者，新創企業受到資源約束及不確定性風險等多種因素的制約和影響。不確定性使其他人難以對創業活動的正確性和恰當性做出判斷，且新創企業難以提供過去的績效供資源持有者參考。因此，帶來了創業的合法性障礙，增加了創業的難度。因此，合法性—資源—增長的過程對新創企業獲取資源、提升創業績效特別重要。建立、規劃和保持合法性是創業過程的核心部分。4

Scott從管制合法性、規范合法性、認知合法性三個角度對合法性進行了劃分。5新創企業獲得管制合法性需要遵守政府的管制以及行業協會等具有政府行政屬性的專業團體制定的規則和標準。規范合法性來自新創企業符合所處環境的社會和產業價值觀及規范。認知合法性則是指新企業的事業被傳播和了解的程度。管制合法性表明新創企業被所處的正式制度環境感知到是合法的，被認為是“好公民”。顯示了新創企業與政府部門和監管機構的良好關系，這對組織的生存非常重要。6這種關系不僅能夠使新創企業免受違規經營的風險威脅，同時，也向外部利益相關者傳達出可靠、誠信和有責任的正面形象。如，管制合法性的獲取可以降低金融機構的風險感知程度，增加新創企業獲得外部融資的可能性。7規范合法性傳達出新創企業與當地制度環境的規范保持一致，與所在創業環境中的其他參與者有共同的價值觀和道德規范，對行動的結果產生共同預期。進而使創業者個體和新創企業能夠獲得客戶、供應商、同行以及投資者等利益相關者的認同，有更高的意愿與新創企業進行資源交換和合作。有助于新創企業獲得成長和發展所需的創業資源和信息。作為行業新進入者，新創企業的技術可能尚未成熟，產品和服務還未獲得市場認可，認知合法性缺乏。當新創企業被社會公眾所熟悉時，則有助于企業產品和服務的推廣，增加市場份額。因此，獲取和提升創業合法性是創業者提升績效的持續行為，對新創企業而言有重要的戰略意義。1實證研究發現合法性可以提高企業的凈收益和2創業績效。3還是新創企業的一項重要無形資產。

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創業合法性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三）效果推理理論與創業合法性

創業合法性不是一種能夠快速簡單獲取的資源，45而是在創業過程中隨著創業活動的展開逐步形成的。它是新創企業通過戰略行動獲得的。從對改變外部環境的角度從低到高劃分包括遵從環境、選擇環境、控制環境和創造環境四種。6創業者運用效果推理理論邏輯開展創業活動，不僅設計新創企業，也對所處的環境進行規劃。控制思想是效果推理理論的核心，它強調創業者能控制未來。新創企業通過對所處環境的控制和創造，可以在較高的層次上獲得創業合法性。

在效果推理實驗邏輯下，如果創業者認為他們正在處理相對而言不可預測的情況時，會通過實驗和迭代學習獲得關于未來發展趨勢的信息。在實驗的過程中，創業者可以捕捉到供應商、客戶、同行、投資者、員工、政府相關部門和政府官員等利益相關者的偏好和信息，進而識別或是創造出更符合所處制度環境的創業機會。即使嘗試失敗了，創業者也能通過試錯行為及時調整創業思路和行動，以獲得利益相關者的認同。

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使創業者通過與外部的合作企業、客戶、供應商、政府部門、行業協會以及內部的員工締結交易型和關系型聯盟來獲得利益相關者的先前承諾，7降低創業風險。不同的合作伙伴會帶來異質性資源，通過合作而不是競爭使資源的開發和利用在更廣的范圍內被接受。創業者在締結戰略聯盟，獲得先前承諾的過程中，要與各類不同的主體打交道。與政府部門、行業協會等政府相關機構聯系，傳達企業遵守政府各項法規、標準，爭取各類榮譽稱號和頭銜，有利于新創企業獲得管制合法性；與合作企業、客戶、供應商的聯系和交易，特定行業知識的分享，有利于新創企業獲得規范合法性。同時，認知合法性也在企業不斷地與外部聯系中建立和提升。新創企業通過構建社交網絡獲得先前承諾，不僅積累了必要的資源，還在特定的業務環境中將自己嵌入到復雜的合作關系中，提高了聲譽。因此，創業者獲得先前承諾的過程也是創業合法性構建并逐步加強的過程。

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使創業者考慮將創業活動失敗帶來的損失控制在能夠承受的范圍內。可承受損失邏輯使創業者進行決策時從手頭資源配置出發展開創業活動，除了考慮財務資源的損失，還會考慮聲譽、時間、機會成本、情緒等因素。1創業者在開始創業活動，進行資源配置時會充分考慮行動的后果。聲譽與創業合法性密切相關。如果行動有損聲譽，創業者會及時調整。2

效果推理柔性邏輯使創業者在創業過程中能靈活應變，對出現的意外情況進行杠桿性利用。作為新產業中的新創企業，面臨的合法性障礙更為突出。已有研究強調了特定的權變因素對創業合法化過程的影響。柔性邏輯的靈活應變性使新創企業能夠根據市場需求和社會標準不斷調整自己的創業行為。面對有利的意外，順勢而為，進一步鞏固和加深新創企業在利益主體間的創業合法性。面對不利的意外，也能發揮柔性決策的思路，迎難而上，變被動為主動，解決危機和沖擊，將意外轉變為機會，使創業活動得到利益相關者的認可，提升創業合法性。

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a：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對創業合法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假設3b：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對創業合法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假設3c：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合法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假設3d：效果推理柔性邏輯對創業合法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綜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4a：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和創業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假設4b：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和創業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假設4c：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和創業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假設4d：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柔性邏輯和創業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和數據

物聯網產業作為新興產業，融合了新技術和新市場，由于認知局限性和信息不完全性使物聯網新創企業無法清晰得到最終的創業決策結果。3根據前期對無錫市物聯網新創企業的創業者進行的個人深度訪談情況我們了解到，效果推理理論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本文的研究對象為新創企業，Wong認為3-5年是新創企業是否能生存下來的關鍵期，5-8年是企業開始成長需要的時間，8年以內都可以視為企業的初創期，他在研究中把成立8年內的企業定義為新創企業。4因此，本文選擇了江蘇省無錫市物聯網產業集群內成立時間小于8年的新創企業作為研究對象，以新創企業中高層管理者作為問卷調查的受訪者。調研的時間從2020年5月開始到2021年3月結束。共發放問卷400份，回收有效問卷154份，有效問卷的回收率為38.5％。樣本的基本情況見表１。

根據樣本的企業所有制性質指標統計，大部分樣本企業為私營企業，共132家，占樣本企業總數的85.7％。企業營業收入和員工人數反映了企業規模。根據中小企業劃型標準，樣本企業大部分為中小微企業。

（二）變量測量

1.效果推理

參考Chandler等、1鄒旸等2的研究成果，效果推理量表由四個維度構成，分別是實驗、先前承諾、可承受損失、柔性，每個維度均包括3個題項。一是實驗：EE1表示我們經常嘗試各種不同的想法和商業模式；EE2表示我們會一直嘗試不同的方法直到找到最適合本企業的商業模式；EE3表示我們現在的產品和服務與最初的規劃有顯著區別。二是先前承諾：EC1表示我們會讓客戶或供應商以合作伙伴的方式參與項目開發以減少不確定性及分散風險；EC2表示我們經常嘗試讓客戶或供應商提前認同我們的項目；EC3表示我們通過與利益相關者緊密合作的方式來拓展企業的發展空間。三是可承受損失：EL1表示我們的投資額不會超過企業能夠承受的損失；EL2表示我們投資開發機會時謹慎并量力而行，即使失敗企業也不至于陷入財務危機；EL3表示我們投資開發機會時投入的資源不會超過企業能夠承受的范圍。四是柔性：EF1表示我們會根據新出現的機會來改進產品和服務；EF2我們根據手頭掌握的資源情況進行適應性調整；EF3表示我們能夠保持靈活性并及時開發利用機會。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測度，1表示“完全不同意”，2表示“不同意”，3表示“一般”，4表示“同意”，5表示“完全同意”。

2.創業合法性

參考宋晶和陳勁、3杜運周等、4Certo和Hodge等5的研究，從客戶、供應商、員工、同行、投資者、政府等與新創企業相關的利益相關者角度考慮，創業合法性共包括7個題項，分別為：LE1表示客戶高度評價本公司的產品和服務；LE2表示供應商希望與本公司合作；LE3表示員工很自豪他們是您公司的成員；LE4表示同行對您的公司很尊重；LE5表示投資者愿意與本公司接洽；LE6表示政府高度評價本公司的經營行為；LE7表示某些和您關系密切的政府官員高度評價您的公司。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測度，1表示“完全不同意”，2表示“不同意”，3表示“一般”，4表示“同意”，5表示“完全同意”。

3.創業績效

參考杜運周等②的研究，結合財務指標和市場指標兩個角度測量新創企業創業績效，包括資產收益率、利潤增長、投資回報率、銷售利潤率、總體運營效率、銷售增長、市場份額增長、經營業務現金流量，共8個項目，最終組合為單一業績變量。③要求被調查者對他或她的企業在過去3年中相對于其主要競爭對手的業績進行評價，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測度，1表示“很差”，2表示“稍差”，3表示“一般”，4表示“稍好”，5表示“很好”。

4.控制變量

大企業比小企業具有相對優勢，更容易從外部獲得資源和支持。因此，本文將企業規模操作化為員工人數作為控制變量。不同發展階段的企業具有不同的績效。因此，本文將企業創建時間作為控制變量。

（三）樣本檢驗

本文采用SPSS23.0和AMOS23.0軟件對量表的信度和效度進行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除了題項EF2的因素負荷量為0.698，其余題項的因素負荷量均大于0.7，且所有題項的因素負荷量均在[p]<0.001的水平上顯著。變量各維度的Cronbach’s α系數均大于0.7，具有較好的信度。各變量組合信度（CR）均大于0.8，平均變異量抽取值（AVE）均大于0.5，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

對效果推理、創業合法性、創業績效測量模型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的結果顯示，模型基本適配度良好（見表3）。

三、假設檢驗與研究結果

效果推理、創業合法性、創業績效均為潛變量，因此，本文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假設進行檢驗。

首先，本文建立了效果推理影響創業績效的結構模型，檢驗效果推理各個維度對創業績效的影響。根據AMOS23.0輸出的結果顯示，理論模型與實際數據擬合良好，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實驗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c1=0.134（p<0.1），假設1a成立。先前承諾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c2=0.518（p<0.001），假設1b成立。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c3=0.329（p<0.001），假設1c成立。柔性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c4=0.252（p<0.05），假設1d成立。

其次，將創業合法性作為中介變量，再檢驗效果推理各個維度對創業績效的影響。根據AMOS23.0輸出的結果顯示，理論模型與實際數據擬合良好，檢驗結果如圖1所示。a表示效果推理各維度對創業合法性影響的路徑系數，b表示創業合法性對創業績效影響的路徑系數，c'表示在創業合法性中介作用下效果推理各維度對創業績效影響的路徑系數，下標1、2、3、4分別代表實驗邏輯、先前承諾邏輯、可承受損失邏輯、柔性邏輯。由圖1可知，創業合法性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b=0.843（p<0.001），假設2成立。在以創業合法性作為中介變量的情況下，實驗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c'1=0.108（p<0.1），實驗邏輯對創業合法性的影響路徑系數為a1=0.030，不顯著，假設3a不成立；先前承諾邏輯對創業績效影響的路徑系數為c'2=0.034，不顯著，先前承諾邏輯對創業合法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a2=0.769（p<0.001），假設3b成立；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績效影響的路徑系數為c'3=0.093，不顯著，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合法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a3=0.306（p<0.05），假設3c成立；柔性邏輯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c'4=0.139（p<0.05），柔性邏輯對創業合法性影響的路徑系數為a4=0.028，不顯著，假設3d不成立。

根據溫忠麟等1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由于c1顯著，a1不顯著，b顯著，c'1顯著，因此需要進一步通過做Sobel檢驗，通過計算檢驗統計量[Z=a×bb2×S2a+a2×S2b]進行判斷，其中a、b為對應變量關系的未標準化路徑系數，sa、sb為對應未標準化路徑系數的標準誤。根據實驗邏輯對創業合法性影響的未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025及其標準誤sa1=0.059，創業合法性對創業績效影響的未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677及其標準誤sb=0.104，計算得Z=0.423（P>0.05）。因此，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影響創業績效時中介效應不顯著，假設4a不成立。由于c2顯著，a2顯著，b顯著，c'2不顯著，因此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影響創業績效時起完全中介效應，假設4b成立。由于c3顯著，a3顯著，b顯著，c'3不顯著，因此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影響創業績效時起完全中介效應，假設4c成立。由于c4顯著，a4不顯著，b顯著，c'4顯著，因此需要進一步通過做Sobel檢驗，進行判斷。根據柔性對創業合法性影響的未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031及其標準誤sa4=0.082，創業合法性對創業績效影響的未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677及其標準誤sb=0.104，計算得Z=0.172（P>0.05），因此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柔性邏輯影響創業績效時中介效應不顯著，假設4d不成立。

創業合法性中介作用下效果推理各邏輯對創業績效影響的總效應、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如表5所示。

四、研究結論和管理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結合效果推理理論和組織合法性理論，分析了創業合法性中介作用下效果推理理論對新創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結果如下：

1.效果推理理論促進了新創企業績效的提升

效果推理理論是真實反映創業者在不確定性環境中開展創業活動的理論。我們根據對無錫市物聯網產業內新創企業的問卷調查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結果表明，效果推理的實驗邏輯、先前承諾邏輯、可承受損失邏輯、柔性邏輯均能顯著提升新創企業績效。

本文認為，效果推理實驗邏輯、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效果推理柔性邏輯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創業者基于手段的實驗試錯過程是在可承受損失的范圍內展開的。先前承諾邏輯擴大了創業者在實驗過程中可利用的手段和資源。柔性邏輯使創業者在實驗過程中能更快更靈活地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開發出符合客戶期望的產品或服務，獲得創業過程中關鍵利益相關者的認可。在實驗邏輯和柔性邏輯的運用中，創業者能夠貫徹可承受損失原則，把握創業的節奏。先前承諾邏輯為創業者在實驗試錯和杠桿化利用意外發揮柔性邏輯的過程中，提供有力的資源和手段支撐。效果推理四個邏輯的綜合運用有效地促進了新創企業績效的提升。

2.創業合法性促進了創業績效的提升

與成熟企業相比，新創企業的死亡率很高。主要原因是由于創業機會可能與特定市場或行業中現有的產品或服務有差異，甚至是一種全新的理念。社會公眾和資源提供者對新創企業的產品、技術、服務不夠熟悉或持懷疑態度，因此，通常不愿意對新事業做出承諾，沒有給新創企業提供生存所需的初始資源。成熟企業通過組織合法性來解決沖突和負面輿論的壓力，新創企業則主要依靠組織合法性獲取生存和成長所必須的資源。1為了開創新事業，創業者需要整合資源，構建創業合法性。與先前的大部分研究結果一致，創業合法性能夠使新創企業克服“新進入障礙”，獲得利益相關者的支持，更容易獲取資源，接近市場，促進創業績效的提升。

3.創業合法性在先前承諾邏輯和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獲得合法性對新創企業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何從特定的戰略角度獲得合法性還不清晰，尤其是在創業的背景下。創業合法性不僅是一種狀態，更是一個互動的過程，是新創企業與多個參與者（非排他性）在更宏觀的層面上相互作用的產物。2實證分析的結果顯示，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和可承受損失邏輯對創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使新創企業通過尋求合作者，構建戰略聯盟，在獲得先前承諾的過程中展現其與創業環境中一致的價值觀和規范，履行承諾，杜絕機會主義等不良行為。一方面，可以使聯盟伙伴認同新創企業，做出先前承諾。同時，可以通過伙伴的關系網，傳播有關新事業的知識。讓更大范圍內的利益相關者了解新創企業，幫助利益相關者認識到企業的創業活動是有價值的，從而獲得支持。另一方面，戰略聯盟的存在也向外部社會公眾傳達了新事業獲得支持和認同的信號，影響其他利益相關者的感知。總之先前承諾邏輯使新創企業獲得了創業合法性，促進了創業績效的提高。

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使創業者的創業活動能夠理性開展，將損失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不確定的創業環境意味著技術革新迅速，市場需求變化快，也潛藏著更多的投資機會。可承受損失邏輯使新創企業能先考慮行動失敗的后果，避免了盲目行動。即使某次行動失敗了，也不至于陷入困境，降低了徹底創業失敗的可能性。可承受損失邏輯能夠樹立新創企業穩健可靠、理性承擔風險的形象，使外部利益相關者關注新創企業開發。他們在選擇投資項目的時候能夠做到量力而行，積極有效進行風險管理控制的。既能使新創企業獲得創業合法性，又能增加利益相關者同意與新創企業合作的意愿，從而促進創業績效的提高。

4.創業合法性在實驗邏輯和柔性邏輯對創業績效的影響過程中沒有發揮中介作用

實證分析的結果顯示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和柔性邏輯對創業績效的影響中中介作用不顯著。

實驗邏輯通過評估自己掌握的知識、資源、手段、經驗和關系進行創業決策。創業者的專業知識和行業經驗具有專有性，這也是創業活動創新性的體現。其專有性和創新性越強，其他人就越難識別。實驗過程是新創企業不斷試錯的過程。由于信息的不對稱性、創新的不確定性和信念的異質性，外部利益相關者無法對新創企業的行為作出準確的判斷，可能對新創企業持懷疑的態度，導致創業合法性喪失。因此，創業合法性在效果推理實驗邏輯對創業績效影響中并沒有發揮中介作用。這與Mauer等發現手段導向直接影響了新創企業的績效，資源擴大并沒有發揮中介作用的結論一致。1

柔性邏輯強調新創企業積極主動面對意外事件，并進行杠桿化利用，而不是拒絕和逃避。之所以認為新創企業沒有拒絕和逃避意外事件，意味著柔性邏輯下的意外事件有正面事件，也有負面事件，負面事件則意味著意外的危機和沖擊。柔性邏輯充分利用未知和權變因素創造新事物的過程，充滿了不確定性，與組織合法性從現有組織中復制慣例和能力的邏輯相左。因此，外部利益相關者難以判斷新創企業行為的適宜性和恰當性，導致新創企業難以獲得外部利益相關者的制度支持。

（二）管理啟示

1.創業者在不確定環境中創業可以采用效果推理

在新興產業、高新技術產業等行業中充滿了不確定理論的創業環境中。新創企業面對新的產業、新的市場、新的技術，運用效果推理理論能夠幫助創業者成功開創新事業。根據效果推理理論的四個邏輯，創業者將現有的資源和手段作為創業過程的輸入加以審視與挖掘，積極主動與外界進行互動，自主選擇并構建與外部利益相關者的戰略聯盟。并利用戰略合作伙伴的先前承諾降低不確定性，在可承受損失的范圍內不斷摸索能夠實現預期效果的不同方式。在創業過程中因勢利導，根據創業環境的變化創造性地利用意外，靈活地開展創業活動，實現成功創業。

2.創業者在運用效果推理理論時，需要關注創業合法性的影響

由于信息的不對稱性、未來的不確定性以及高新技術企業創業的創新性特點，新創企業創業機會產生的同時也帶來了創業的合法性問題。為了開創新事業，創業者需要整合資源，構建創業合法性。創業合法性能夠使新創企業克服“新進入障礙”，促進創業績效的提升。新創企業與所處制度環境保持一致性的合法性表現，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合理解釋新創企業“做什么”和“怎么做”。2戰略合法性和自洽合法性是新創企業獲得創業合法性的兩種途徑。3創業者可以在效果推理先前承諾邏輯下尋求合作者，構建戰略聯盟，通過主動的戰略行為提升創業合法性。效果推理可承受損失邏輯的運用則可以使創業者展現客觀表現的自洽合法性狀態，提升外部利益相關者與新創企業進行合作的意愿，提升創業合法性。在實驗邏輯和柔性邏輯層面，創業者可以采取象征性行動的印象管理。象征性行動屬于新創企業的合法化戰略行為，在不改變企業實際行動的前提下，將內部運作過程和外部形象展現松散結合。盡可能展示符合社會規范和普遍認知的行動，隱藏構成合法性障礙的行動，構建創業合法性印象。效果推理理論是創業者在創業過程中整體行為的指導。創業者在不確定性環境中實施效果推理理論時，可以通過組合行動，揚長避短，充分考慮創業合法性的影響，提升創業績效。

（三）局限性及后續研究

本文的局限性體現在：

1.研究結論可能會產生“幸存者偏差”

調研數據來自目前還在經營的企業，即，創業成功的新創企業。因此，可能導致研究問題時所依賴的信息全部或大部分來自“顯著的信息”。今后，可以增加創業失敗企業的信息，從正反兩方面驗證本文的研究結論。

2.本文對創業合法性層面沒有進一步細分

創業合法性包括管制合法性、規范合法性和認知合法性三個方面，本文并沒有對這三個層面分別進行分析。今后可進一步細化研究，對創業合法性三個層面的中介作用進行更為細致的分析。

3.截面數據忽略了創業的動態性

受時間和成本限制，本文關于效果推理理論的運用對創業合法性與創業績效影響的關系的研究采用了截面數據。實際上，創業現象是一個完全動態過程，創業環境、創業決策和創業合法性等問題會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因此，今后要加強縱向數據的收集與整理，充分觀察新創企業的創業決策、創業合法性與創業績效之間的動態變化過程，以充分驗證本文提出的理論假設。

責任編輯：蔡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