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余璇/ 編輯 向敏
8月2 日,由中國能源研究會和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共同主辦、自然資源保護協會(NRDC)支持的“中國電力低碳轉型高峰論壇”在京舉辦。
論壇發布了由中國能源研究會和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共同完成的《構建新型電力系統研究》《新型電力系統調節能力提升及政策研究》報告。《構建新型電力系統研究》報告預測,到2060 年,我國在生產側一次能源通過電能轉化比重會由2020 年45%提高到85%以上,電能占相應的終端能源消費也從目前的26%提高到70%左右,電能將逐步成為終端能源主體。
“我國是能源消費大國,占世界消費總量四分之一。碳排放相當于美國、日本、歐盟碳排放的總和。我國必須主動進行能源轉型,才能實現經濟低碳發展。”中國工程院院士湯廣福在論壇上指出。
碳達峰碳中和“1+N”政策體系及相關政策的陸續出臺,清潔能源裝機規模占比的持續增長,標志著我國能源轉型正朝著清潔、低碳、安全、高效大步邁進。然而,我國能源轉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所面臨的挑戰不容小覷。
在國際方面,近年來全球能源價格劇烈波動,對我國能源安全穩定供應造成影響。在國內方面,我國能源資源稟賦為富煤、缺油、少氣,新能源裝機與負荷呈逆向分布。相關數據顯示,“三北”地區負荷占全國總負荷的比例僅為36%,但集中了全國75%的新能源裝機。湯廣福坦言,目前我國能源供應自主度在80%左右,自主力不足。再加上能源結構問題,資源與負荷逆向分布,都給能源轉型帶來很大的壓力。
壓力之下,能源轉型如何推進?與會專家認為,一次能源中的風、光、水、核等都必須轉化為電能才能加以利用,未來的氫能、儲能等,也主要通過電能進行轉換,因此電力系統在能源轉型中將起到核心作用,電力將成為能源轉型的“主戰場”。
“重構能源體系是實現‘雙碳’目標的必然要求。”中國能源研究會能源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林衛斌在論壇上表示,要合理把握能源轉型節奏,協同推進能源系統電氣化和電力系統低碳化。新能源不能單邊冒進,要與能源系統形態變革雙輪驅動。
“我們電力系統的形態結構會發生根本的轉變,我們過去電力系統發輸用是單向流動的,在新的電力系統下應該是發輸儲用雙向流動的。”電力規劃設計總院高級顧問徐小東認為,未來電力資源配置規模將進一步擴大,過去主要送西南水電和西部、北部的煤電,未來新的西電東送還要繼續,西部和北部就不是煤電為主,應該以送光伏和風電為主,由此帶來直流多落點和密集通道等問題,也會增加電力系統安全穩定運行的難度和復雜度。“我國現在的新能源還不能說是主體電源,新能源發展到最后應該成為電力系統的基礎保障性電源。”他表示,“現在我國的新能源對電力系統支撐貢獻率大概不到5%,絕大部分電力系統支撐現在還是靠化石能源、水電、核電。所以新能源向主體能源轉變,除了新能源用電量要成為主體,更重要的是對電力系統的支撐要成為主體,這個難度是比較大的。”
“電力綠色低碳轉型主線還應該是發展,在發展中轉型,在轉型中發展,并且在這個過程中要保持一個相對平衡的態勢。”中國能源研究會理事長史玉波表示,當前電力在我國經濟社會終端用能地位十分關鍵,保持電力充足供應,涉及能源安全,涉及國計民生,必須牢牢把握住電力安全穩定充足供應的底線。
《構建新型電力系統研究》提出,未來構建新型電力系統需要分“三步走”:2020—2030 年努力推進技術變革、體制機制創新,實現增量替代;2030—2040年初步形成以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電力系統,煤電逐漸退出主導地位,非化石能源發電逐漸成為主體能源;2040—2060 年新型電力系統逐步成熟,新能源主體地位不斷加強,煤電加快退出。
“新型電力系統是在傳統電力系統的基礎上,順應碳達峰碳中和要求的系統高級形態,是以新能源發電為主體,以靈活性資源為支撐,具有交直流混聯和微電網并存的電網形態,應用先進前沿技術,依托統一電力市場,實現能源資源大范圍優化配置的基礎平臺。”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常務副理事長楊昆在會上表示,新型電力系統具有綠色低碳、柔性靈活、互動融合、智能高效、安全穩定的顯著特征。
然而,現階段我國新型電力系統建設面臨新能源發電占比逐漸增大、“源網荷”協調困難、用戶側供需互動需求加大、數字化水平有待提升、體制機制尚未健全等多方面挑戰。
“隨著新能源發電占比增大,新能源資源的波動性和隨機性,對電力系統的功率平衡、抗沖擊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我們需要改變過去100 多年的電力系統理論,把傳統的剛性電力系統變得更為柔性一些,充分挖掘多種資源的靈活性,包括發電側的靈活性運行、電網側的時空互補、需求側動態負荷的靈活性,支撐風光的高比例發展。”湯廣福表示。
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規劃發展部副主任張琳在發布《新型電力系統調節能力提升及政策研究》成果時介紹,截至2020 年底,全國靈活調節電源裝機占比18.5%;預計到2025年,抽水蓄能電站裝機應達到6200 萬千瓦,新增火電靈活性改造2 億千瓦,建設不少于3000 萬千瓦的新型儲能,才能滿足系統調節需求。
楊昆表示,新型電力系統建設是一項長期任務,要充分認識構建新型電力系統的長期性、差異性、靈活性和創新性,依據各地資源稟賦,因地制宜構建新型電力系統,大力提升新型電力系統調節能力,保障新能源大規模開發和高效利用。
中國華能集團有限公司科技部主任許世森表示,新型電力系統需要靈活性電源支撐,在我國需要煤電作為靈活電源進行支撐,否則很難實現能源安全供應。
除此之外,三峽科技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江冰表示,配網側和用戶側涌現出了大量的新型主體,將發揮重要作用。“儲能作為在電源與負荷之間轉變的‘自由人’,可增強電力系統的靈活性,成為電力系統平衡不可或缺的第四元素。”
徐小東表示,我國亟須升級電力傳統調度運行體系。傳統調度無法適應源網荷儲多向互動的運行需求,需要通過數字化技術提升調度的靈活性,以適應新型電力系統運行方式的頻繁變化。
“要確保電力系統的穩定運行,用戶側必須深度參與系統平衡,同時配電網進一步完善物理架構和運行邏輯。虛擬電廠將成為未來電力系統平衡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家電力投資集團戰略規劃部副主任李鵬介紹,2022年7月13日,國家電投在江蘇通過虛擬電廠成功實現39 萬千瓦的靈活調節,相當于低成本替代了新建的60 萬千瓦煤電機組,有效保障了電力系統安全穩定,降低系統整體用電成本。
史玉波強調,要加強技術創新,目前我們已掌握的技術還不能完全支撐我國2060 碳中和目標的實現,亟須實現重大技術的突破,甚至是一些顛覆性技術的突破。
“電力電源清潔化,電力系統柔性化,電力系統數字化,電力系統電力電子化是新型電力系統4個內在的本質特征。”湯廣福表示,電力系統數字化,才能保證感知、互動、共享、靈活柔性、安全可靠、開放共享這些外部特征。
業內專家指出,目前電力系統數字技術和物理系統的融合不夠深入,支撐轉型的能力不足。人工智能算法、大數據理論等與國外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需加強基礎性研究。與此同時,大量的芯片、元器件等“卡脖子”和短板技術,仍然需要長期攻關。電力系統數字化應通過數字技術與物理系統的深度融合,實現對電力系統的“數字賦能”。
“數字化和智能化是我們新型電力系統的重要基礎。”徐小東指出。
推動電力系統向全環節的數字化和調控體系智能化轉變,先進的通信、大數據、物聯網技術,要全面覆蓋電力系統發輸配用的全環節,用人工智能技術升級智慧化的調控運行技術,來打造新一代電力系統的中樞大腦。
多位專家表示,現階段電力系統建設應提升數字分析水平,加強電網協調控制能力。目前電力系統呈現“雙高”特性,傳統分析方法已無法適應新形勢。傳統計劃調度更表現出不適應新能源發展的情況,必須借助人工智能實現智能調度。同時,“源網荷儲”需要縱向貫通,亟須數字化建設實現源網荷儲協調互動。
“將來調度隨著數字化程度提高,是由算法決定的。”江冰認為,傳統的調度雖然已經實現了自動化,但基本上還是計劃。
“未來能源網將以能源的分布式生產和利用為突出特征,在數字化技術驅動下,真正進化成自平衡、自運行、自處理的‘源網荷儲’一體化的智慧能源系統。”李鵬表示,只有在這種技術條件下,才有可能實現高比例的清潔能源發輸配用一體化鏈條打通,并具備以下幾個核心特點,即用戶側會深度參與到電力系統平衡中來,源網荷儲互動會變成常態,負荷特性由剛性純消費性向柔性生產和消費兼具轉變。
針對我國新型電力系統發展情況以及數字化融合發展情況,楊昆建議,在中東部及南方負荷中心區域立足于核電、海上風電高效利用,探索建立送入電力加數字化技術、源網荷儲高效協同的模式。根據不同地區的電源特點和用電負荷分配特征來確定各自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