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楠 劉萍
(江蘇省南京市東南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 211189)
寫作聲音在美國許多寫作教材中備受重視,自20世紀90年代末逐漸得到二語寫作研究者的關注。近年來,其概念傳入中國。但國內教學者大多對此比較陌生,學生在寫作聲音的表達上還需改善。鑒于此,文章介紹寫作聲音的概念,梳理近二十年國內外寫作聲音實證研究,討論教學啟示和未來研究趨勢。
寫作聲音源于巴赫金對話理論,用提喻法代表作者在語篇中的存在[1]。聲音概念隨后拓展到非文學語篇。Matsuda提出寫作聲音的定義:“聲音是人們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選擇運用社會中現有且不斷變化的各種語言和非語言手段而產生的綜合性效果。”[2]
然而,寫作聲音的內涵頗具爭議,主要圍繞聲音是個性化還是社會化的表現展開,出現了表達主義和社會建構主義學派。
表達主義學派以Elbow、Bowden等為代表,強調作者個性的充分展示。Elbow認為作者可通過聲音產生讀者期待的效果,影響讀者行為。因此聲音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3]。20世紀末,該觀點受到一些學者的批判,他們關注寫作聲音的社會性,理論觀點被稱為社會建構主義,以Atkinson、Ede等為代表。他們認為聲音受社會文化影響,指出表達主義者帶有西方個人主義意識形態偏見[4]。
隨著探討的深入,研究者開始尋求寫作聲音中個體性與社會性的平衡。Prior[5]認為兩大學派的觀點并不矛盾,聲音是個人和社會共同作用下的情境性產物。Matsuda的定義(見上文)也體現了聲音的雙重特性[2]。
寫作聲音的概念傳入中國后,國內語言學家對其內涵的側重各有不同。歐陽護華基于聲音的社會性,認為中國英語學習者受集體主義價值觀影響,寫作聲音具有“集體化”特質[6];俞希強調聲音的個體性,將其看作表達作者自我的重要方式[7];劉秋成從思維、語言和社會文化三大維度理解寫作聲音[8]。
學界在探討概念的同時,也通過實證研究驗證觀點。研究者主要通過量性、質性或混合研究方法,從研究者視角或讀者視角分析寫作文本或寫作過程,關注寫作聲音的語言要素、構建過程及其與文本質量的關系。
為了有效評估寫作聲音,研究者基于語料庫,通過量化聲音特征統計分析語篇中的語言要素,分類評測聲音特征。
Helms-Park的測量標準從語氣肯定程度、自我認同程度、主要觀點重述次數、作者在場和觀點自主程度對聲音強度進行評分[9]。不過該標準缺乏效度驗證[10],沒有考慮社會因素[11]。Hyland的寫作聲音模型則更全面,從作者立場和讀者參與方面測量聲音[12]。
Zhao根據實證數據修改了上述兩個聲音模型,設計了包括11個語言要素在內的三維模型。該研究運用定性和定量的方法,給出了較為清晰的寫作聲音評估標準[13]。
國內相關研究則較少。俞希基于Zhao聲音分析模型[13],刪除了指令導向詞和讀者參與這兩項與個性特征關聯較小的要素,加入了被動語態和引證這兩項從反面影響聲音的要素[7]。劉曉晗根據Helms-Park的四維模型,將聲音具體劃分為四項語言學表征[14]。
研究者還展開了聲音構建過程的描述性研究,包括寫作者自我聲音構建過程以及集體性聲音建構的發展過程。
寫作者自我聲音構建過程的研究關注二語寫作者、寫作新手在構建寫作聲音的過程中遭遇的種種困難。二語寫作者Canagarajah在自傳性敘述中描述了自己在學術寫作中尋找個人聲音的過程,指出他在西方接受到的教育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作為二語學習者所遇到的獨特挑戰[15]。
此外,許多研究者還利用語料庫分析集體性聲音的構建,即分析某一領域文本中反復出現的詞匯修辭特征,歸納該領域寫作聲音的特點。例如,Dressen-Hammouda考察了6位地理學研究者完成博士論文后的10年間其學科聲音特征的發展變化,發現他們構建聲音的過程存在相似性[16]。
由于聲音概念的不確定性和測量的差異性,寫作聲音與文本質量的相關性問題尚有爭議。少數研究者認為兩者沒有直接關系,但更多研究者認為兩者顯著相關。
Helms-Park和Stapleton認為兩者沒有密切聯系[9]。他們首先制定了“寫作聲音強度測量標準”,對加拿大某大學二語學生的議論文進行聲音評分。再用Jacobs等設計的“二語寫作評估標準”評估文本質量。最后通過相關性檢驗,發現聲音強度和文本質量沒有明顯相關性。
該研究引發了諸多討論。Matsuda質疑它的理論基礎和研究方法[17],認為“二語寫作評估標準”無法測量與聲音相關的文本特征所產生的效果,并模擬了一個學術期刊的匿名審稿過程,發現審稿人對作者的評價與寫作聲音相關,認為聲音與稿件質量關系緊密。同樣,Zhao對Helms-Park的復制性研究認為寫作聲音可以解釋作文分數[10]。隨后的研究也大多認為寫作聲音與文本質量具有相關性。
一些母語寫作研究者認為寫作聲音應當在教學中受到重視,并通過觀察性研究給出了教學建議[18]。然而,在二語教學研究中,寫作聲音的可教性尚有爭議。
Hirvela認為寫作聲音和西方個人主義觀點聯系密切,不適用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二語教學,而只應作為二語學習者理解文本的一種途徑[19]。然而,Matsuda通過分析日本語篇中的寫作聲音表明個性化聲音并非西方獨有,在集體主義文化內也可教可學[2]。
國內學者更多認為聲音可教,并做出了有益探索。不少學者指出,我國當前寫作教學關注語言的工具性,而學生在寫作中大多缺乏自我。而寫作聲音關注作者的自我呈現,有利于讓學生批判性地發出個人聲音。
國內學者針對聲音教學提出了具體建議。李珠珠建議依據Helms-Park的聲音強度測量標準,通過階段性教學提高學生寫作水平[20]。劉秋成提出聲音構建三維動態模型,從語言、思維、社會文化出發培養學習者語篇能力[8]。
在研究內容上,寫作聲音的實證研究不多,聲音與文本質量的關系、二語課堂語境下聲音的教學實踐等論題還有待探究。在研究方法上,學界更多采用量性標準測量聲音。但聲音的社會性和動態性難以被量化[21],因此未來還需要根據研究目的,綜合采用質性研究方法。
文章回顧了近二十年來國內外寫作聲音的相關理論探討與實證研究。寫作是一個用文字展示自我,與讀者交流的過程。當前,不少學生已具備基本的英語語言能力。進一步提高書面交際能力、開展跨文化交際,需要學生構建寫作聲音。為此,寫作聲音還需二語研究者的深入開拓。(指導教師: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