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兌倉的案例分析及基礎理論研究

張競文

遼寧大學，遼寧 沈陽 110000

一、保兌倉交易法律案件檢索

（一）檢索目的及條件

通過對保兌倉交易系列案件分析，明確司法審判實踐中對保兌倉協議的效力、相關人責任承擔等問題的裁判觀點，分析同案同判或同案不同判的情況。筆者以“保兌倉協議”“承兌匯票”為關鍵詞進行多次檢索，保留基于保兌倉交易法律關系產生糾紛的案件，并篩除了一些保兌倉交易僅作為事實認定或證據內容中的詞語的案件。

（二）檢索結果及結論

其中，案件類型有民事、刑事兩類，民事案由具體包括“合同糾紛”“金融借款合同糾紛”“買賣合同糾紛”“追償權糾紛”“民間借貸糾紛”“保證合同糾紛”“勞動爭議”“確認合同無效糾紛”“合伙合同糾紛”等10類，其中以“合同糾紛”“金融借款合同糾紛”為案由的糾紛占比比較大。

刑事案由包括“貸款詐騙罪”“國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人員濫用職權罪”“騙取貸款、票據承兌、金融票證罪、合同詐騙罪”“挪用資金罪”“違法發放貸款罪”6類。現根據案由分類將案件基本情況梳理后，得出分析結論見下文。

二、保兌倉交易案件分析

（一）關于保兌倉協議法律效力的問題

有真實貿易背景的保兌倉協議案件，在司法實踐中存在著同案同判的情況，那就是法院一致認定保兌倉協議有效。因為當事人之間皆存在真實的貿易背景，且保兌倉協議由當事人意思表示一致達成，主體合格，意思表示真實，無違反法律、法規的情形存在，且不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符合《民法典》規定的合同有效的情形。下面筆者將舉一個案例作為說明：

案件是摘自“中國裁判文書網”的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與某能源集團合同糾紛一案，這個案件也是最高人民法院的公報案例，案由是合同糾紛。本案的爭議焦點是關于本案中所涉及的《三方業務合作協議》（即保兌倉協議）的效力問題以及各方當事人的責任承擔問題。在本案中，原審被告某能源集團與另一個被告某石化公司簽訂了《煤炭買賣合同》一份，合同約定，某能源集團作為賣方向買方某石化公司供應煤炭160萬噸，雙方與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簽訂《三方業務合作協議》，由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提供融資用以支付買賣合同項下的款項。融資方式為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開具以某能源集團為收款人的承兌匯票，某石化公司作為出票人應當繳付首付保證金，金額不低于票面金額的20%。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根據本案所涉及的《三方業務合作協議》中載明的內容，各方當事人約定的交易方式是典型的保兌倉交易方式，但是，保兌倉交易是以買賣雙方有真實的貿易關系為前提的。根據本案所查明的事實，原審被告某能源集團與原審另一個被告某石化公司之間并不存在真實的買賣合同關系。本案中所涉及的《三方業務合作協議》的各方當事人之間實行了一個虛假的法律行為，虛假的法律行為所隱藏的實際的法律關系應為借款及擔保合同關系，也就是由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提供融資借款給某石化公司，由某能源集團為這筆融資借款提供擔保，承擔擔保責任。因為借款以及擔保是各方當事人真實的意思表示，不存在合同無效事由，因此應當將《三方業務合作協議》認定為借款及擔保合同是有效的，但形式上的保兌倉協議應屬無效。

上述案例是在各方當事人之間不存在真實貿易背景的情況下，法院認定相關保兌倉協議無效，如果當事人之間存在真實有效的貿易背景，那么保兌倉協議就是有效的。

（二）關于保兌倉協議中買賣雙方責任承擔的問題

保兌倉協議是一個“廠、商、銀”三方的結構，銀行作為承兌人開具以賣方為收款人的匯票，就相當于銀行承擔了一定的風險，賣方除了承擔交貨的義務以外，還要對銀行開具的承兌匯票金額與買方交付的首付保證金金額之間的差額承擔連帶擔保責任。具體而言包括以下幾種情形：

1．保兌倉協議無效時各方的責任承擔

此時，協議中有關保兌倉交易的內容無效，但是當事人仍要對協議中事先約定的權利義務以及按照糾紛解決方式承擔責任。如上述最高人民法院的公報案例，就是一個保兌倉協議無效的案例，雖然保兌倉協議無效，但是銀行仍然要承擔提供借款的義務，借款方承擔還款義務，擔保人要承擔擔保義務。

2008年北京奧運會取得的優異成績足以向世界證明我國已經實現體育大國的目標，后奧運周期，由體育大國向體育強國邁進成為我國體育發展新的認知，群眾體育由此重新登上體育發展的大舞臺。自2008年以來，我國群眾體育發展態勢迅猛，群眾體育領域研究無論是在廣度上還是在深度上都取得了長足發展。然而通過知識圖譜的分析也發現我國群眾體育研究存在跨單位之間的合作力度不夠、缺乏中心作者群等問題。因此，后續相關研究應當注重不同機構與作者之間的深度交流與合作，從而為我國群眾體育發展夯實理論基礎。

2．保兌倉協議沒有履行時各方的責任承擔

保兌倉協議沒有履行，一般是指在銀行已經開出了承兌匯票以后，賣方沒有按照合同約定的數量發貨或者買方沒有在承兌銀行繳付首付保證金。此時，銀行是無過錯的一方。如果買賣雙方已經明確表示或者以行為默示不再履行保兌倉協議，那么買賣雙方應當作為連帶責任主體，賣方不能以不是直接當事人為由主張不承擔擔保責任，而由賣方將收到的承兌匯票返還給銀行或由買方交付給銀行與承兌匯票數額等值的貨幣；如果買賣雙方還想繼續將保兌倉協議履行下去，那么賣方需要將未發貨部分發出，或者買方按照約定的比例在開戶行存入預定的保證金。

（三）關于保兌倉交易中屬于銀行義務的問題

在保兌倉交易的司法實踐當中，銀行作為承兌人在一定程度上也介入了買賣合同，并在其中發揮著比較重要的作用。除了開具匯票、提供融資等義務以外，銀行的義務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對買賣合同項下貨物的監管義務，二是對買賣關系的真實性進行審核的義務。對于第一項義務，因為在保兌倉交易模式中，銀行對貨物擁有著控制權，貨物要么由銀行親自監管，要么由銀行指定的倉儲機構監管，銀行是否因對貨物享有控制權而負擔監管義務，在實踐中爭議比較大。多數方認為，承兌銀行享有貨物控制權只是為了方便在買方提交發貨申請時向賣方發出交貨的指令，如果在保兌倉協議中沒有其他特殊約定，銀行是不用對貨物的安全承擔義務的，如果貨物在處于第三方監管狀態下發生了貨損，銀行對此不承擔責任。對于第二項義務，因為買賣合同的真實性直接關系著保兌倉協議是否有效，因此對于銀行是否對買賣關系有審慎審查義務存在著爭議。大多數司法實踐認為銀行僅負有形式上的審查義務。畢竟銀行不是買賣合同的當事人，如果對銀行的審查義務給予更高的要求，在實踐中是不合實際的。況且《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以下簡稱《九民紀要》）第六十九條之規定仍然對于銀行作為承兌人的利益給予了一定傾向性的保護。

（四）刑民交叉問題

保兌倉交易中存在著很多刑民交叉的案件，大多表現為一方當事人利用其所具有的單位工作人員的身份，與另一方惡意串通謀取金錢利益。此時的爭議焦點為，如果涉及刑事犯罪，那么對于民事部分是否需要中止審理的問題，需結合具體案件、具體情況綜合判斷。當刑事部分的認定對于保兌倉交易糾紛責任認定有實質影響時，應當對于民事部分中止審理，等待刑事部分審理的結果。如果保兌倉交易糾紛雖然可能涉及刑事犯罪，但系因不同事實分別發生，刑事犯罪對保兌倉糾紛的審理沒有實質影響，那么此時保兌倉協議的有關民事權利義務的審理可與刑事案件相互獨立，不需等待刑事部分審理終結。

三、保兌倉交易的法理分析

（一）含義

最高人民法院在2014年6月發布的指導性案例中曾對“保兌倉交易”有過一個明確的定義，是指商業銀行以其銀行信用作為載體，以銀行承兌匯票作為融資手段，貨物控制權由銀行擁有，倉儲機構一方受銀行委托保管貨物的一種金融服務，其中承兌匯票保證金以外金額部分由賣方以貨物回購作為擔保措施。

（二）交易流程

1．保兌倉交易基本流程在法律中的規定

根據《九民紀要》第六十八條的規定，保兌倉交易的基本流程包括：買賣雙方訂立一個基礎的買賣合同后，再與銀行就三方合作達成一致，簽訂三方合作協議。賣方向買方發出第一批貨物前，買方要按照約定向其指定開戶銀行繳納一定比例的保證金。交付保證金后，買方作為出票人，銀行向買方簽發以賣方作為收款人的銀行承兌匯票，此承兌匯票就作為買方向賣方繳付的貨款。銀行根據買方繳納的保證金數額向賣方簽發同等數額的提貨單，賣方根據提貨單向買方交付對應金額的貨物，買方銷售貨物后，將貨款再次交付銀行作為承兌保證金，以此為例循環往復直到賣方所有的貨物都發出，銀行也收齊其開具的承兌匯票數額加一定利益的金錢數額。

2．保兌交易在實務中的操作流程

在實務中，銀行收到的首付保證金數相比其開出的承兌匯票數額來說是少的，那么其為了降低交易風險，會委托一個負有監管義務的第三方倉儲機構。銀行會要求賣方將貨物交付其指定的這個三方進行監管。當銀行根據買方的發貨申請簽發的提貨單到達第三方時，第三方才會對買方發出貨物。因此，在保兌倉交易實務中，通常都是由倉儲監管機構作為第四方主體參與到交易中[1]。故此，在四方保兌倉交易中，交易流程如下：

（1）買賣雙方意思表示一致，建立買賣關系，簽署買賣合同，并約定以保兌倉的交易形式進行；（2）銀行與買賣雙方簽訂《三方合作協議》，同時與買方簽訂《承兌協議》；（3）銀行對買賣雙方的買賣合同進行形式審查，審核雙方的資信狀況，并根據資信狀況為雙方確定授信額度并確定買方應當繳存的首付保證金比例；（4）銀行、買方、賣方、倉儲方簽署《四方保兌倉業務合作協議》，并在其中約定彼此的權利義務，由此產生銀行和倉儲方的委托關系、買方和商業銀行的借貸關系、賣方和銀行的保證關系等；（5）買方依照約定向商業銀行繳納保證金，設立專戶保證金質押，買方和銀行建立保證金質押關系，銀行一并開具承兌匯票，票據關系由此產生；（6）賣方將貨物產出以后，送至銀行指定的倉儲一方，倉儲方同時開出《確認監管書》；（7）買方向銀行提出提貨申請，銀行按照賬戶中保證金的剩余比例簽發提貨單，倉儲方收到提貨單后向買方發貨；（8）買方收到貨物以后，將貨物賣出，所得貨款部分再次存入保證金賬戶，如此循環操作，直到保證金總額與銀行開具的匯票數額相等，買方提貨完畢；（9）承兌匯票到期時，承兌銀行將款項劃撥至賣方賬戶；（10）若貨物有部分沒有出售，賣方應當承擔回購義務；若買方無法償還到期債務，賣方作為連帶擔保人，對差額承擔清償責任。

（三）保兌倉交易中的法律關系

1．買賣合同法律關系

買賣雙方簽訂的買賣合同是保兌倉交易的基礎法律關系，包括已經發生的買賣合同與未來可能發生的買賣合同。買賣雙方可以在合同中約定交易的時間、地點、數量等合同必備要件。雙方之間的權利義務適用《民法典》中買賣合同的相關規定。

2．買方與銀行的法律關系

（1）融資法律關系，現實中買方可能會存在流動資金不足的情況，此時買方會向銀行申請開具承兌匯票來達到一個融資的效果；（2）委托付款關系，即買方委托銀行基于合作協議向賣方支付貨款；（3）票據法律關系，買方與銀行之間因為開具的承兌匯票而產生票據法律關系，在此關系中，銀行為承兌人，而買方為出票人；（4）保證金質押法律關系，買方向銀行申請開具承兌匯票的對價條件是向雙方約定的保證金專用賬戶中中繳存一定比例的保證金，這筆保證金具有擔保性質，相當于借款債務的質押金。

3．賣方與銀行的法律關系

（1）票據法律關系，賣方是承兌匯票的收款人，銀行為承兌人；（2）委托法律關系，在賣方作為第三方倉儲監管機構時，其要接受銀行的委托，根據銀行簽發的提貨單將貨物發送給買方；（3）擔保法律關系，賣方需要對買方到期不能清償的承兌匯票與保證金之間的差額承擔連帶擔保責任，也稱為差額補足義務。

4．銀行與倉儲方的法律關系

即委托保管法律關系，倉儲方根據銀行簽發的提貨單向買方發貨。

四、保兌倉問題相關法律建議

（一）將保兌倉交易相關問題上升為法律

目前保兌倉的有關問題主要規定在《九民紀要》中，司法實踐中法院也是參照《九民紀要》的精神來對案件作出裁判。但畢竟《九民紀要》只是會議文件，沒有法律那樣強大的約束力，所以筆者建議立法部門盡快將與保兌倉相關問題納入法律的體系之中。

（二）強化銀行監管義務

在買賣雙方虛構交易背景時，法院認可保兌倉協議隱藏下的借款和擔保合同的效力，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銀行的利益，但是，還存在買賣雙方偽造交易記錄、轉移匯票等情形，會給銀行利益造成巨大損失。所以在日后的立法中，要明確銀行方在保兌倉交易中的審查義務[2]，從而保證交易的安全性，降低金融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