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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分析
——一個比較的視角

2022-11-22 12:09:42王寶珠王朝科王利云
教學與研究 2022年7期
關鍵詞:生產

王寶珠,王朝科,王利云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數字技術的持續性顛覆性創新,其對經濟發展的放大、疊加和倍增作用日益明顯。在數字技術擴散的過程中,數字經濟發展大致經歷平臺化、智能化和完全數字化三個階段。(1)一般情況下,我們將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不斷融合的過程表述為“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三個階段,但此處主要強調數字經濟本身發展所可能經歷的階段,所以此處將其歸納為“平臺化、智能化和完全數字化”三個階段。目前,我們正處于平臺化階段。據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國使用外賣平臺、網約車平臺、遠程辦公平臺的用戶規模分別達41 883萬人、36 528萬人、34 560萬人。(2)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2021年2月3日, http://www.cac.gov.cn/2021-02/03/c_1613923423079314.htm.數字平臺的崛起也成為當前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重要表現。數字平臺不僅在加速融入經濟社會各領域全過程,而且在持續拓展著社會經濟空間。

自亨利·列斐伏爾(Heri Lefebvre)將空間概念引入資本生產關系的分析后,空間生產理論研究受到廣泛重視。在工業經濟時代,依托于大機器的使用價值生產總是在特定地點發生,勞動過程勢必被限制在固定的物理空間之內。正如大衛·哈維所指出,“對自然界的物質轉化——即社會性的使用價值的生產——必然是在特殊的地點發生的。在勞動過程的期限內,商品的生產要被束縛在一個特殊的位置。”(3)[英]大衛·哈維:《資本的限度》,張寅譯,中信出版集團,2017年,第596頁。隨著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技術突飛猛進發展,現實經濟世界被映射或者說鏡像到虛擬經濟世界中,虛擬經濟空間得以塑造。它是在獲取現實世界基本元素的基礎上,將現實經濟進行復制,通過非實物即虛擬形式再現。虛擬空間的地理不固定性使得勞動過程“無處不在”,勞動控制“無時無刻”。

近年來,對數字平臺中勞動過程的研究已經成為學界爭相討論的熱點話題,關注的重點集中在如下幾個方面:一是數字經濟時代資本主義勞動過程新特點。這一特點可以概括為社會總體勞動資料的作用強化和單個勞動者活勞動的作用弱化、勞動和閑暇的時空邊界模糊、勞動力相對過剩和資本有機構成提高。(4)胡瑩:《論數字經濟時代資本主義勞動過程中的勞資關系》,《馬克思主義研究》2020年第6期。也有學者進一步強調其生產界限模糊、數據控制以及勞動過程全監視。(5)王蔚:《數字資本主義勞動過程及其情緒剝削》,《經濟學家》2021年第2期。二是數字經濟時代勞動過程變化的理論邏輯。部分學者將這一變化歸因為勞動過程技術性質、勞動過程管理與控制等方面(6)田洋:《互聯網時代勞動過程的變化》,《經濟學家》2018年第3期。,部分學者將其解釋為勞動的技術形式、勞動的組織形式以及勞動的技術形式對勞動的組織形式的影響。(7)胡瑩:《數字經濟時代我國的勞動過程分析——基于馬克思勞動過程理論的視角》,《社會主義研究》2021年第4期。還有部分學者發現了算法控制對于平臺運營的重要作用,強調應用程序平臺可通過算法進行工作分配和績效管理,而不需要面對面的互動。(8)James Duggan, Ultan Sherman, Ronan Carbery and Anthony McDonnell,“Algorithmic Management and App-work in the Gig Economy: A Research Agenda for Employment Relations and HRM”, 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Journal, 2020, 30(1) : 114-132.算法管理可以提高員工工作的靈活性、自主性、任務多樣性和復雜性,但也可能導致低工資、社會孤立、不規律工作、過度工作等問題。(9)Alex J Wood, Mark Graham, Vili Lehdonvirta and Isis Hjorth,“Good Gig, Bad Gig: Autonomy and Algorithmic Control in the Global Gig Economy”, Work, Employment and Society, 2019, 33(1) : 56-75.三是數字平臺勞動過程中的勞動關系變化。對于零工經濟平臺,其一方面通過將情緒勞動嵌入勞動過程中,利用反饋、排名、評級等方式對勞動者進行管理控制,另一方面利用游戲化方式刺激和激勵勞動者。(10)Alessandro Gandini,“Labour Process Theory and the Gig Economy”, Human Relations, 2019, 72(6) : 1039-1056.零工經濟平臺的勞動具有靈活但不穩定的特點,只有對零工經濟進行引導和規制才能實現勞資雙贏。(11)謝富勝、吳越:《零工經濟是一種勞資雙贏的新型用工關系嗎》,《經濟學家》2019年第6期。對于不同類型的數字勞動過程,其價值形成、資本與勞動之間的矛盾呈現新特點,但數字勞動仍然存在馬克思所提到的異化和剝削問題,也就是資本與勞動之間的矛盾依然存在。(12)韓文龍、劉璐:《數字勞動過程及其四種表現形式》,《財經科學》2020年第1期。然而,數字經濟與工業經濟時代勞動過程的展開有何不同?數字平臺(13)本文將數字平臺界定為利用數字技術對數據進行記錄、提取和分析,進而將兩個及以上不同主體相連接的數字化基礎設施。尼克·斯爾尼塞克(Nick Srnicek)在其著作《平臺資本主義》一書中對數字平臺進行了深入研究,他根據平臺的不同應用領域將數字平臺劃分為廣告平臺、云平臺、工業平臺、產品平臺以及精益平臺等五種類型。不同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既有共性,也呈現顯著差異。考慮目前數字平臺對社會生產和生活帶來顯著影響的領域,文中所涉獵的數字平臺主要是指工業平臺和精益平臺。下的勞動控制方式發生了哪些變化?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效率和勞動關系如何改變等問題都需要進行深入的討論。本文嘗試從工業經濟與數字經濟下勞動過程展開路徑的比較出發,對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展開、勞動過程效率及其關系進行系統的闡釋。

二、工業經濟與數字經濟勞動過程的展開(14)從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來看,其歷經工業資本主義時期、后福特資主義時期和數字資本主義階段,依次對應的是工業經濟、信息經濟(或知識經濟)、數字經濟。但從一般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來看,單獨將信息經濟(或知識經濟)作為一個與農業經濟、工業經濟相對的概念,似乎不夠嚴格。信息經濟(或知識經濟)既是工業經濟的延伸發展,在某種程度上也可視為數字經濟的初期發展。出于本文探討數字經濟下勞動過程的新變化這一目的,直接選擇工業經濟與數字經濟進行對比,能夠更加直觀、明確地說明問題。——物理空間與虛擬空間的比較

工業經濟以物理空間為載體,數字經濟以虛擬空間為載體,從工業經濟到數字經濟,不僅經濟組織形態在發生革命性變革,而且勞動過程的空間展開也將發生質的變化。

(一)勞動過程內涵及其展開條件分析

對勞動過程進行科學分析的開創者是馬克思,他在對“絕對剩余價值生產”進行理論證明時,通過對勞動過程“一般性”和“特殊性”的分析,建立了他關于勞動過程分析的理論。

1.勞動過程的一般性與特殊性。

首先,馬克思“撇開每一種特定的社會的形式”對勞動過程的“一般性”加以考察,強調對于一切社會形式所共有的勞動過程可以被抽象為簡單的三要素,即“有目的的活動或勞動本身,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15)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08、211、216、216、217、215頁。。勞動、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三要素綜合作用形成勞動過程,即“人的活動借助勞動資料使勞動對象發生預定的變化”(16)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08、211、216、216、217、215頁。,進而生產出作為使用價值的產品。簡單來說,勞動過程可以被界定為“生產力發揮作用的過程,是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過程,是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的過程”(17)張薰華:《〈資本論〉脈絡》,復旦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33頁。。它表現為制造使用價值的有目的的活動,是一切社會形式所共有的。(18)

其次,馬克思剖析了“資本家消費勞動力”的勞動過程的兩個“特殊現象”(19)參見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15、216頁。:其一,“工人在資本家的監督下勞動,他的勞動屬于資本家”(20)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08、211、216、216、217、215頁。,資本家對勞動過程進行監督,確保勞動過程得以順利進行,勞動過程三要素得以有效發揮作用,比如確保勞動能夠正常進行、勞動工具受到愛惜、生產原料不被浪費;其二,“產品是資本家的所有物,而不是直接生產者工人的所有物”(21)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08、211、216、216、217、215頁。。因為勞動過程是資本家所購買的各種要素之間作用的過程,“正像他的酒窖內處于發酵過程的產品歸他所有一樣”(22)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08、211、216、216、217、215頁。,這個過程的產品也歸資本家所有。

總而言之,勞動過程的“一般性”強調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正如馬克思所言,“一邊是人及其勞動,另一邊是自然及其物質”(23)參見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15、216頁。,它是由勞動、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三要素綜合作用而形成的;勞動過程的“特殊性”揭示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雇傭勞動過程中,主要體現為資本與勞動之間的關系。

2.勞動過程展開的條件。

基于馬克思關于勞動過程的一般性與特殊性分析,可以得知,勞動過程的展開必須具備兩大條件:

一是要素條件,即勞動、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勞動,是指具有一定勞動能力的人有目的的活動。勞動的開展首先離不開人的參與,活的人體運用其“體力和智力的總和”(24)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95、209、210頁。進行使用價值生產。勞動對象,是“勞動加工于其上的客體”,包括自然界天然存在的土地、樹木、礦藏等,經過勞動加工過濾的原料以及將原料進一步加工的材料。(25)張薰華:《〈資本論〉脈絡》,復旦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34頁。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人類開發利用的勞動對象類型和形態也隨之不斷豐富和拓展。“勞動資料是勞動者置于自己和勞動對象之間、用來把自己的活動傳導到勞動對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綜合體”(26)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95、209、210頁。,是勞動者自然肢體的延長,在勞動過程中占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重要位置,誠如馬克思所指,“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27)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95、209、210頁。

二是空間條件,即由一定的技術關系及社會關系相互聯系所建構的空間系統,或者可以看作是技術空間與社會空間的結合。一方面,空間體現為以自然空間為基礎、承載一定技術關系的技術空間。“空間是一切生產和一切人類活動的要素”(28)馬克思:《資本論》,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875頁。。勞動、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三要素結合所展開的經濟社會實踐依賴于一定的自然空間,這是物質生產展開的前提。勞動過程三要素在一定的技術關系之下開展具體的勞動,進而生產使用價值。因而,勞動過程三要素是以自然空間為基礎、以技術關系為紐帶形成了具體勞動方式。另一方面,空間體現為容納著各種社會關系或者說是由各種社會關系所建構的一種社會空間。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作用背后亦蘊藏著人與人、人與生產資料的經濟關系。比如,勞動者與生產資料不同的結合方式映射的是不同的社會關系。在小農經濟中,農民自給自足的生產方式是勞動者與自有生產資料土地的結合,而在資本主義大工業中,資本家監督工人運用機器的生產方式是勞動者與資本家資本的結合,各式各樣的社會關系構筑了社會空間。正如大衛·哈維所提出的,“我將區位看作人類活動的一項根本的物質屬性,但也承認區位是在社會中生產出來的。”(29)[英]大衛·哈維:《資本的限度》,張寅譯,中信出版集團,2017年,第577頁。

(二)工業經濟與數字經濟下勞動過程展開的不同空間

就人類發展歷程來看,每一次勞動資料的變更都會引發勞動對象改變(拓展勞動對象或改變勞動對象形態)以及勞動者勞動方式升級,進而推動勞動過程的變革和生產力躍遷。在這一過程中,不僅僅是生產要素發生了變化,空間條件也發生了改變,這種改變不僅可以表現為空間邊界的延展,還表現為空間形態的變化。隨著空間的變化,勞動過程的展開亦會隨之改變。

1.工業經濟下勞動過程的展開:物理空間。

有形要素聚集于同一物理空間是工業經濟勞動過程展開的基礎前提。物理空間強調地理固定性,即基于有形生產要素聚集而形成的具有邊界的空間。

大機器是工業經濟發展的重要工具。機器,一旦作為勞動資料進入生產過程,就被固定于一定的地點。囿于勞動資料的地理固定性,勞動者和勞動對象也會趨向于這一物理空間。雖然工業經濟時代大機器作為核心生產資料在不斷升級換代,但其納入生產活動的要素形態并未發生質的改變,仍然是具有實物形態的勞動對象。最終,勞動者利用機器設備對實物形態的勞動對象進行加工、改造,生產出滿足人類生活需要的有用產品。

要素聚集于固定的物理空間(技術空間與社會空間無法分離)以展開勞動過程是工業經濟的典型特征。因為聚集可以提升效率,“工業可通過空間聚集來節約流通費用和時間。把經濟以及運輸和通信網絡的有效配置集聚起來能減少流通時間并為資本留出更多剩余價值”(30)[美]大衛·哈維:《馬克思與〈資本論〉》,周大昕譯,中信出版集團,2018年,第204頁。。也就是說,工業經濟時代的勞動過程主要表現為在同一物理空間中的展開,即勞動過程三要素必須集合在同一物理空間場域之中。比如,工廠或者車間就是這一物理空間在實踐中的表現。為了監督工人,使其能夠將潛在的勞動能力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企業家往往置于勞動過程展開的物理空間實施監督管理。誠如馬克思所描述的,“人數較多的工人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或者說同一勞動場所),為了生產同種商品,在同一資本家的指揮下工作,這在歷史上和概念上都是資本主義生產的起點。”(31)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374頁。因而,無論是勞動者與勞動者之間的社會關系,還是企業家與勞動者之間所形成的社會關系都置于勞動過程展開的物理空間之中,且這種關系呈現為固定的、長期的。

2.數字經濟勞動過程的展開:物理空間+虛擬空間。

數字技術的發明和應用推動了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的數字化轉型。數字平臺作為數字技術發展應用過程中的外化表現,在經濟活動中承擔著勞動資料的重要角色,這包含著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數字平臺本身就是勞動工具,是以數字技術、數據和算法為核心要素所形成的技術型勞動工具;二是數字平臺可以與傳統勞動資料融合,使其維護更加精準、操作更為便利,實現傳統勞動資料的數字化改造。勞動資料的數字化轉型也帶來勞動對象質的改變,傳統物質生產要素通過物聯網、互聯網映射為無實物形態的數據。

無實物形態的數據塑造了數字經濟的虛擬空間。虛擬空間是對現實世界的映射,它是物質的,但是無形的。準確地說,虛擬空間是由數據及符號所組成,或者說表現為計算機程序的集合。虛擬空間同樣是由技術空間和社會空間組成,但所不同的是,技術空間和社會空間可以在表象上發生分離,即勞動者與勞動者、企業家與勞動者無須局限于一定的物理空間之中。之所以強調“表象”,是因為虛擬空間也涵蓋技術關系與社會關系,盡管我們所看到的是“分離”,但其在本質上并沒有發生分離。

虛擬空間使數字經濟勞動過程的展開無須集中于固定的物理空間。勞動者對實物形態的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的操作轉變為對存儲于虛擬空間且無實物形態的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的操作。只要有可以操作數字平臺的設備,隨時都可以展開勞動過程。換句話說,數字經濟時代勞動過程的展開呈現“原子化”狀態。

伴隨著要素的數字化轉型以及勞動監督新手段的出現,數字經濟下的勞動過程基于“物理空間+虛擬空間”而展開。我們不妨將“物理空間+虛擬空間”稱為“數字平臺空間”。根據具體勞動過程展開的不同形式,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展開可以歸納為兩種:(1)仍然發生于固定物理空間的勞動過程,這種形式與工業經濟下的勞動過程無異,只不過是勞動形式發生改變;(2)技術空間和社會空間在表象上發生分離的勞動過程,這是數字平臺空間下勞動過程展開的典型表現。

三、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控制分析

將勞動者的潛在勞動能力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是勞動過程理論所關注的一個焦點。資本主義勞動過程的核心就在于通過對雇傭勞動的控制實現商品的生產效率。(32)謝富勝:《資本主義勞動過程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教學與研究》2007年第5期。回顧資本主義工業發展歷程,資本家不斷改變勞動控制形式以確保生產效率。在工場手工業時期,資本家親自監督工人手工勞動過程;到了機器工廠時期,機器的應用極大提高了生產速度和生產規模,資本家已難以對擴大規模后的勞動過程進行親自監督,其往往將部分指揮生產的權力委托于工頭(即熟練工人);在福特主義大規模生產時期,泰勒的科學管理和福特的裝配流水線被資本家采用以加強對雇傭工人的控制;在后福特主義大規模彈性生產時期,勞動控制方式隨著勞動分化(核心勞動者和邊緣勞動者)也呈現結構化分類。(33)謝富勝:《資本主義勞動過程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教學與研究》2007年第5期。雖然在資本主義工業發展不同階段,資本對勞動的控制方式不盡相同,但囿于具有固定邊界的物理空間,勞動控制與勞動過程開展的物理空間難以分離。

前文指出,數字經濟下的勞動過程是在數字平臺空間——物理空間和虛擬空間中展開。由于虛擬空間不受固定場域的限制,可以使勞動者與勞動者、企業家與勞動者不再局限于特定的物理空間。這也就意味著,數字平臺空間中的勞動控制必然發生變化。對于要素仍然聚集于同一物理空間下的勞動過程,可以采取傳統的控制方式,也可以采取數字技術監督形式(比如,電子攝像監督)。對于技術空間與社會空間在表象上相分離的勞動過程,數字平臺首先通過大量信息聚合形成勞動過程控制的前提,而后通過算法實現全過程全方位的要素控制。

(一)信息聚合是數字平臺對勞動控制的基礎前提

聚合是指物質或者資源在空間范圍內的聚集或者集合。(34)王寶珠、王利云:《聚合與控制:實現鄉村振興的要素分析》,《貴州社會科學》2020年第5期。信息聚合是指社會生產活動所需信息在空間場域中所發生的聚集。信息聚合能力是指在一定時間內能夠聚合信息的能力。我們知道,要素是生產發展的基礎,馬克思指出,“不論生產的社會的形式如何,勞動者和生產資料始終是生產的因素。但是,二者在彼此分離的情況下只在可能性上是生產因素。凡要進行生產,它們就必須結合起來。”(35)馬克思:《資本論》,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44頁。換言之,生產活動的進行首先需要要素的聚合。而要素的空間聚合除受利潤驅動外,也受信息暢通影響。自信息革命以來,信息對于經濟效率的促進作用備受矚目。信息作為一種無形的資源,和物質、能源一樣成為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要素,其不僅可以通過與生產工具、勞動對象融合直接提高生產效率,而且可以通過資源合理配置間接提高生產效率。(36)孫瑞英、馬海群:《信息資源優化配置的效率研究》,《情報科學》2006年第7期。數字平臺憑借數字技術將連入平臺的物質資源進行數據轉化,并在強大的網絡效應下將分散、割裂在不同地理區間的物質資源進行信息聚合,從而可以實現物質資源在空間范圍中的迅速調動和集合,這為勞動控制提供了前提條件。

(二)算法控制是數字平臺下勞動控制的關鍵方式

算法是解決問題的系列指令或者說是以系統方法解決問題的策略機制,算法控制是指以算法為基礎實現對勞動過程管理控制的手段。在數字平臺空間中,算法控制是勞動控制的關鍵方式。事實上,以算法控制勞動過程包含兩個維度:一是制度控制,即以精準激勵體系為核心,直接呈現為系列的電子合約;二是技術控制,即強調閉環監控體系,直接呈現為實時監控。

算法設定下的制度控制,是指通過精準激勵體系塑造“制造同意”。“制造同意”是一種自發的、同意的元素與強制相結合的生產行為。(37)布若威調查發現,資本主義勞動過程在控制工人的同時也會使工人產生對其規則、規范的同意,正如玩一個游戲會產生對其規則的同意。(38)[美]邁克爾·布若威:《制造同意:壟斷資本主義勞動過程的變遷》,李榮榮譯,商務印書館,2008年,第22、99頁。在工業經濟時代,勞動控制的極限可能是結構化分類。精準化是結構化分類的進一步發展。精準激勵體系,是指可以針對每一個勞動者的勞動狀況定制激勵規則。在數字平臺空間中,得益于算法對勞動過程的精準記錄,更加精準化的激勵體系可被制定并采用,進而激勵勞動者自發提高勞動強度并延長勞動時間。以外賣騎手的薪酬為例,與傳統計件工資相比,騎手掙取的配送費不僅與送單數量有關,還與騎手送單時間段(高峰期、夜晚配送費高)、是否超時配送、消費者評價等因素緊密相關。不同的外賣騎手即使完成同樣的任務,但因為個體因素差異,每一個外賣騎手的薪酬可能都不一樣。在精準激勵體系下,騎手為獲取更多收入自愿增加接單數量、提高配送速度,有的騎手甚至自愿延長工作時間、夜晚工作。

算法設定下的技術控制,是指數字平臺可利用系列監控體系實現實時閉環監控。閉環監控是指對經濟活動從發生到結束的所有環節進行監督控制。在工業經濟時代,不同物理空間下勞動過程的閉環監督幾乎無法實現。但虛擬空間的“無處不在、無時無刻”可以打破物理空間的邊界限制,數字平臺以精準的算法可以對每一環節勞動過程進行捕捉、追蹤,平臺、消費者、其他主體均可通過平臺對勞動過程進行遠程監督控制。以外賣為例,外賣騎手接單、到店取貨、送貨時間以及配送軌跡等數據均被平臺精準記錄,消費者對騎手的評價亦被實時公開,因此,商家、消費者、平臺以及合作用工單位(如勞務派遣機構工作站點)等主體對騎手送貨的監督已形成完整閉環。

如果說信息聚合是數字平臺空間中勞動控制的前提,那么,算法控制則是數字平臺空間中勞動控制的關鍵。馬克思在擴大再生產中曾指出,“如果生產場所擴大了,就是在外延上擴大;如果生產資料效率提高了,就是在內涵上擴大。”(39)馬克思:《資本論》,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92頁。前者是指通過增加生產要素數量來擴大生產,后者則是通過提高要素使用效率的方式擴大生產。顯而易見,在同等要素規模條件下,高效的資源管理和利用即高要素控制能力更有助于經濟效率提升。數字平臺作為新技術即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應用,為勞動控制提供了新手段,其通過算法對經濟活動中的數據進行捕捉、收集、分析,實現對物質資源的智能優化匹配以及生產過程的精準控制。

四、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效率分析

勞動過程效率是勞動過程“量”的反映,是研究勞動過程的一個重要維度。那么,什么是勞動過程效率呢?伴隨著社會的發展,“實現商品的生產效率”內涵已然發生了巨大變化。自資本主義誕生至今,其勞動過程的演變至少歷經四個階段,分別是工場手工業時期、機器工廠時期、福特主義大規模生產時期以及后福特主義大規模彈性生產時期。(40)謝富勝:《資本主義勞動過程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教學與研究》2007年第5期。在前三個階段,資本積累過程對商品生產效率的追求主要表現為操作效率(41)“操作效率是指單個勞動力或機器在給定時間內,加工的材料數量(對連續流程行業)或生產出的產品及零部件的數量(對批量離散制造行業),它是建立在對使用價值規模化生產的基礎上的。”(參見謝富勝:《資本主義勞動過程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教學與研究》2007年第5期。),而在大規模彈性生產時代,我們開始轉向對過程效率(42)“過程效率包括生產性時間和非生產性時間。非生產性時間是材料在倉庫中或其他非操作活動中停留的時間,如管理、搬運、檢驗、重做、記錄、分批、拋光、計算和重新打包等。”(參見[美]B.約瑟夫·派恩:《大規模定制:企業競爭的新前沿》,操云甫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103頁。)的追求。

如果說操作效率強調的是單個勞動者在一定時間內所能夠操作的生產資料數量或者說所能生產出同種產品的數量多少,那么,勞動過程效率可以被界定為單個產品或服務的生產過程中的要素利用效率和環節轉換效率。所謂要素利用效率,是指要素在生產過程中被利用的程度,若勞動者和物質要素一直處于無等待的正常技術條件、平均強度下的工作狀態,抑或同等要素投入生產的產品或提供的服務更多,則屬于高要素利用效率狀態。環節轉換效率是指不同生產環節或者說不同工序之間的轉換速度,若不同工序之間的轉換沒有任何中斷或等待,則屬于高環節轉換效率狀態。本部分將從要素利用效率和環節轉換效率兩方面分析數字平臺空間中勞動過程效率的改變。

(一)數字平臺通過信息聚合和算法控制提升要素利用效率

一方面,數字平臺通過供求信息聚合,為閑置物質資源、勞動力進入經濟活動提供機會,提升了閑置資源的利用效率。在數字平臺誕生以前,進入到生產活動中的要素往往是專門用以生產活動的物質資源以及具有整塊時間的勞動力,個體擁有的閑置資源難以轉化為生產資料。數字平臺的出現改變了這一狀況,其為閑置資源進入生產活動提供了條件:(1)數字平臺通過資源信息聚合,將個人閑置或使用頻率較低的耐用消費品納入經濟活動,這在出行、住宿領域尤為明顯。譬如,創立于美國的愛彼迎(Airbnb),就是為旅游者和擁有閑置房源房主匹配信息的服務型平臺,截至2019年3月,Airbnb平臺已經聚集了近600萬房源,提供了超4億人次住房服務。(43)③ 于鳳霞:《平臺經濟:新商業、新動能、新監管》,電子工業出版社,2020年,第7、96頁。(2)數字平臺通過用工供求信息聚合,充分提高勞動者閑散時間利用效率。數字平臺匯聚了海量的供求信息,個體通過手機或電腦操作可以隨時將需求任務發布在平臺,空閑的勞動者在平臺上瀏覽信息,在尋找到適合自己時間的工作任務時僅需要在平臺上點擊即可與需求方進行及時匹配,將勞動者的空閑時間納入生產過程。比如,根據相關數據顯示,大約有130萬英國工人每周通過數字平臺至少工作一次。(44)[加]尼克·斯爾尼塞克:《平臺資本主義》,程水英譯,廣東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89頁。可見,數字平臺通過信息聚合有效提高了閑置資源以及勞動者空閑時間的利用效率。

另一方面,數字平臺通過算法控制實現勞動過程的全面監督,有效提升了既有經濟活動中勞動者的勞動效率。勞動者是經濟活動得以開展的主體力量,勞動生產率除受外部因素影響外,與勞動者自身的努力程度密切相關。在同等條件下,勞動者越努力,則勞動生產率越高,反之亦然。數字平臺通過精準激勵體系和閉環監控系統為勞動者努力工作提供了內在激勵和外在約束。根據相關數據顯示,“餓了么”外賣平臺通過算法對路線、派單優化以及對勞動者全過程控制使得騎手配送效率提高近40%。③可見,數字平臺不僅憑借信息聚合能力擴大生產資料范圍(將閑置資源納入經濟活動),提升閑置資源利用效率,而且可以利用強大的算法對既有要素進行有效管理,提升已經納入經濟活動中的勞動者勞動效率。

(二)數字平臺通過信息聚合和算法控制提升環節轉換效率

一方面,數字平臺空間中的信息共享與瞬時傳輸可以實現同一產品不同生產環節的同時進行以及不同種類產品生產流程的即時轉換。經典的工業經濟生產強調空間集聚與規模經濟,與此相適應,“縱向一體化”與“大規模”生產模式應運而生。數字平臺空間則可以打破工業經濟時代已經固化的生產模式,在重塑新的生產方式的同時提升勞動過程效率。首先,“縱向一體化”向“橫向模塊化”生產模式轉變,不同生產環節的勞動過程可以同時進行。得益于數字平臺空間下不同模塊信息的暢通聯結,企業可以將產品分解為相互獨立的模塊進行任務發包,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勞動者通過數字平臺承接任務。數字平臺成為了一個沒有地理約束的虛擬工作空間,不同生產任務經模塊化分解后可以同時在線生產,這可以極大提高同種產品生產的過程效率。其次,“大規模”向“個性化定制”生產模式轉變,不同種類產品的生產流程可以快速轉換。隨著消費者個性化多樣化需求的日益增加,大規模“個性化定制”生產模式日漸被需要,這就意味著同種類型產品的規模化大批量供給必須轉向不同種類產品的個性化定制型供給。然而,不同種類產品的生產需要不同的生產流程,或者說需要不同生產流程的快速轉換,傳統工業的大規模生產流水線無法做到這一點。數字平臺憑借信息的大量聚合與傳導暢通、算法的智能優化以及無固定邊界的虛擬空間,不僅可以降低某一種產品生產的時間,還可以實現不同產品生產流程的及時調整與更新,極大提升了不同種類產品生產的過程效率。

另一方面,數字平臺可以通過算法控制實現同一經濟活動中非勞動過程時間的節約。在數字平臺誕生以前,經濟主體主要通過“線下”進行交易活動,供求雙方往往在市場中消耗大量時間尋求合適的交易對象。數字平臺則可以通過一定的算法從聚合的大量信息中快速地實現供需雙方的精準匹配,極速促成“線上”或“線下”的交易或服務。若為線下交易,算法還會通過交易雙方的地理位置等信息分析,為交易雙方提供最優選擇方案。譬如,滿幫貨運平臺,通過平臺算法的不斷優化將司機尋找貨主的時間從2.27天縮短為0.38天,承運次數從9次/月提升至11次/月。(45)于鳳霞:《平臺經濟:新商業、新動能、新監管》,電子工業出版社,2020年,第8頁。可見,數字平臺可以通過算法控制有效降低資源匹配時間并提供最優方案,使勞動者從資源匹配環節迅速進入有效勞動過程,節約非勞動過程的時間。

總而言之,數字平臺憑借強信息聚合和算法控制能力提升了勞動過程效率。具體來看,一方面,其通過閑置資源利用、勞動者精準控制提升了資源利用效率,另一方面,其通過生產環節即時轉換、非勞動過程時間縮短提升了環節轉換效率。

五、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資關系分析

勞資關系是勞動過程“質”的反映,是研究勞動過程的另一重要維度。勞動過程除強調人與自然的關系,還強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雇傭勞動中,主要是強調資本與勞動之間的關系,即勞資關系,本文也主要考慮勞資關系。它包含兩個方面:(1)從形式上來看,是指資本與勞動之間的結合方式,比如是簽訂正式長期合同還是臨時協議等;(2)從本質上來看,是指資本與勞動之間的隸屬關系。本部分將主要考慮數字平臺空間下傳統工業、傳統零售業以及自有閑置資源生產化三類勞動過程情況(46)需要說明的是,本文在對以數字平臺為中介的勞動過程討論中未涉及傳統農業數字化中的勞動過程,主要是因為目前我國數字經濟在農業領域滲透率較低,據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數字經濟在服務業、工業、農業三大產業中的滲透率分別達37.8%、19.5%和8.2%,農業領域勞動過程尚未發生普遍數字化轉型,但不可否認,隨著數字平臺與農業不斷深度融合,數字化農業勞動過程亦是未來探究的重要領域。(參見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20年)》,2020年10月14日,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010/P020201014373499777701.pdf.),并從形式和本質上考察勞動過程新變化中的勞資關系。

(一)勞動過程Ⅰ:“傳統工業—數字平臺—勞動力”

數字平臺與傳統工業的融合是數字平臺應用的一個重要領域,尼克·斯爾尼塞克在其著作《平臺資本主義》中曾對“工業平臺”進行了專門的、系列的論述。企業借助傳感器、計算機芯片、跟蹤器等技術將生產過程中的每個組件以及組裝機進行連接通信,通過對生產中的信息收集和分析優化生產過程,進而實現高效生產。(47)[加]尼克·斯爾尼塞克:《平臺資本主義》,程水英譯,廣東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72-73頁。數字平臺的應用使得勞動者從以往直接操作機器轉變為計算機界面控制,從以往對機器的直接檢修轉變為對運行信息的分析。總之,勞動者只需在數字平臺前即可指揮機器運行、對生產過程進行有效管理。

在數字平臺融入傳統工業勞動過程的分析中,勞資關系呈現出以下特點:(1)從形式來看,數字平臺承擔著勞動資料的角色,以數字平臺為中介的勞動者與傳統工業的結合仍是勞動與企業資本在傳統意義上的結合。數字平臺在傳統工業的應用僅僅改變了勞動者具體的操作形式,并未改變生產資料所有權,勞動者操作的數字平臺以及通過數字平臺指揮的機器、生產原料仍然歸企業所有。資本與勞動之間仍是以穩定的長期的合同關系為主。(2)從本質來看,雖然勞動者勞動空間和勞動時間未發生顯著改變,但在數字平臺和電子監控手段下勞動者受監督的時空范圍被拓寬,勞動者勞動強度提高,勞動對資本的隸屬進一步加強。數字平臺空間中,盡管傳統工業領域勞動者仍聚集在工廠勞動,但雇主不必再去車間進行巡查,表象看似技術空間和社會空間已發生分離,實則不然,雇主可以借助數字平臺和電子監控對勞動者實施全員化、不間斷地遠程監督。換言之,雖然雇主未到工人勞動場所進行現場監督,但數字化、智能化的遠程監控系統擴大并延長了其對勞動過程監督的空間范圍和時間長度,數字平臺空間中的勞動控制相較傳統工業更加嚴格。

(二)勞動過程Ⅱ:“數字零售業—數字平臺—勞動力”

數字平臺與傳統零售業的融合推動了傳統零售業從“線下物理空間”向“線上虛擬空間”的數字化轉型,有效促進了零售業的交易效率。在傳統零售業中,商家通過實體店鋪進行銷售,店主的工作是為進店的消費者提供產品講解服務以吸引消費者購買,消費者進店選購、付款、拿貨,即商品的買賣完整交易在實體店鋪直接完成。與傳統零售業不同,在數字零售業中,商家通過數字平臺開辦虛擬店鋪,店主的工作是將實體商品轉化為一系列數據(圖片、文字或者視頻等),并將這些信息發布到數字平臺。消費者通過平臺所展示的商品信息進行選購,并直接在虛擬空間與店主達成交易。線上交易完成后,平臺匹配專門的配送人員送貨。傳統以實體店鋪為媒介、發生于物理空間的“賣方-買方”面對面交易過程轉變為以數字平臺為紐帶、發生于虛擬空間的“賣方—數字平臺(虛擬店鋪)…(配送員)—買方”的無接觸交易過程。值得關注的是,隨著勞動過程的改變,在既有行業快速發展的同時,平臺直播、外賣騎手這兩類新職業也應運而生。

在數字平臺與傳統零售業相結合形成數字零售業的過程中,勞資關系呈現以下特點:(1)從形式來看,數字零售業中勞動與資本的結合形式主要有兩類:一是零售店主以數字平臺為中介,與自有資本相結合,但是其部分剩余價值會通過“租金”形式轉移給數字平臺;二是平臺主播、配送人員(如外賣騎手)與數字平臺資本的直接結合。盡管表面上來看,平臺主播似乎是與自有資本相結合,配送人員似乎是與傳統企業相結合,但事實并非如此,這兩類勞動者都是與數字平臺資本直接結合。然而,他們不是數字平臺的正式員工。一般而言,他們都是與數字平臺企業簽訂電子協議或短期合同,其創造的剩余價值被平臺占有,但又未形成穩定的雇傭關系。(48)孫蚌珠、石先梅:《數字經濟勞資結合形式與勞資關系》,《上海經濟研究》2021年第5期。(2)從本質來看,雖然勞動者分散于不同空間,但不穩定的雇傭關系、精準的算法追蹤使勞動者受平臺控制,“自愿”延長勞動時間和提高勞動強度,勞動對資本的隸屬關系進一步被強化。數字平臺的應用打破了傳統勞動場所固定在一定物理空間的局限,無論是店主、平臺主播還是配送人員只要擁有接入平臺的電腦、手機等電子設備,即可隨時隨地進行勞動。從表象來看,分散在不同空間的勞動者脫離了固定場所的限制,工作更加自由、靈活。但為了能夠在合同到期后與平臺繼續簽約,同時也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收入,他們往往會“自愿”延長勞動時間并在同等時間內完成更多的任務。與此同時,數字平臺在帶來彈性化勞動時間的過程中,也進一步實現了資本積累。

(三)勞動過程Ⅲ:“自有閑置資源—數字平臺—勞動力”

數字平臺的應用為閑置資源進入經濟活動提供了條件,這里的閑置資源主要包括兩類:一是閑置的房屋、汽車等物質資源,二是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49)“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包括兩類:一是指無法有整塊時間進行全職工作的勞動者,可以借助于數字平臺實現自由靈活的工作方式,當然,目前也有越來越多的有整塊時間的勞動者依附數字平臺全職接單,我們也將這一類勞動者納入考慮范圍;二是指全職工作之外還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兼職勞動者)。由于分散的閑置資源屬于不同主體,受地理邊界限制的傳統物理空間難以暢通閑置資源的供需信息,資源匹配成本非常高。數字平臺則可以將閑置資源轉化為虛擬空間中的數據,需求者和供給者僅需通過平臺即可實現信息對接,進而快速完成交易。以不同類型的閑置資源與數字平臺的結合作為劃分依據,這一勞動過程可大致劃分為三類:一是只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與數字平臺結合的勞動過程,以“眾包”“按需服務”等零工形式為主要代表。“眾包”是指將工作模塊化分包,利用外部勞動力提供服務以降低成本,“按需服務”強調將無法模塊化的工作進行“自雇者-消費者”之間“點對點外包”服務。(50)謝富勝、吳越:《零工經濟是一種勞資雙贏的新型用工關系嗎》,《經濟學家》2019年第6期。無論是“眾包”還是“按需服務”,都是通過數字平臺將“勞動任務”與“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進行匹配,勞動者利用閑余時間在平臺上承攬任務。二是只將閑置物質資源與數字平臺結合的勞動過程,譬如,個體將閑置的私家車通過數字平臺進行出租。三是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以及勞動者所擁有的閑置物質資源共同與數字平臺結合的勞動過程,比如Airbnb,滴滴私家車。與一般勞動過程不同,這一勞動過程的核心特征是勞動者借助數字平臺利用自身擁有的閑置資源提供服務。

從勞資關系來看,上述第一類勞動過程是勞動者與平臺資本的結合,這與前文所分析的平臺主播、外賣騎手等勞資關系類似,不再贅述。第二類閑置物質資源與數字平臺結合的勞動過程中,出租閑置資源的勞動可以忽略不計,勞動(比如行程服務)主要由租用閑置物品的消費者自己提供,看似不涉及勞動服務交易,勞資關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然而,數字平臺從這筆交易中可以直接獲取剩余價值,因為閑置資源在平臺作為中介的掩飾下轉化為服務于平臺資本增殖的生產資料,租用閑置物質資源的消費者為完成這筆交易提供了勞動,也就是說出租的閑置資源、租用閑置資源的勞動者自身勞動已經轉化為服務于平臺資本的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對于第三類勞動過程,從形式來看,其表現為勞動者與自有資本的結合,即勞動者利用自身閑置的耐用消費品提供服務以獲取收入。從本質來看,具有閑散時間的勞動者以及自身擁有的閑置資源都被數字平臺控制,剩余價值被數字平臺占有,因而,這一勞資關系的本質是更大空間范圍內的勞動者以及自有閑置資源被轉化為服務于數字平臺資本增殖的勞動力、生產資料。

總體來看,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明顯呈現新變化,勞動者與生產資料所有者的結合形式出現新特點,但透過表象看本質,勞資關系的本質并未發生改變,勞動對資本的隸屬關系反而在“自由加班”“靈活工作”等形式的掩蓋下進一步被加強。

六、簡要的結論

數字技術的持續創新使得勞動過程的空間條件發生了新的變化,即表現為物理空間和虛擬空間所構筑的數字平臺空間。虛擬空間是對現實世界的映射,其由數據及符號所組成,或者說表現為計算機程序的集合。虛擬空間同樣是由技術空間和社會空間組成,但與物理空間所不同的是,其技術空間和社會空間可以在表象上發生分離,即勞動者與勞動者、企業家與勞動者無須局限于一定的物理空間之中。

隨著數字經濟空間的拓展,勞動控制方式也發生了變化。和工業經濟勞動控制形式相比,數字平臺基于信息聚合,形成了算法控制這一勞動控制新手段。借助信息在虛擬空間聚合以及算法控制,數字平臺空間中的勞動控制超越傳統勞動控制形式的時空限制,對分散在不同物理空間的勞動過程實現全過程、全范圍、全時間的“無時無刻、無所不在”的管理控制。

對于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過程,(1)從量的方面來看,數字平臺憑借強信息聚合和算法控制提升了勞動過程效率。即通過閑置資源利用、勞動者精準控制提升了資源利用效率;通過生產環節即時轉換、非勞動過程時間縮短提升了環節轉換效率。(2)從質的方面來看,數字平臺空間下的勞動者與生產資料所有者的結合形式出現新特點,但勞資關系的本質并未發生改變,且勞動對資本的隸屬呈現進一步加強的趨勢。

值得注意的是,在平臺企業數據規模不斷擴大、平臺算法不斷優化提升、多維度數據不斷整合聯通的過程中,壟斷、過度勞動以及信息安全風險等問題已經逐步浮出水面。若不能很好解決這些問題,數字經濟勞動過程的可持續性將受到限制。對于此,我們必須慎重審視已經出現或者即將可能出現的問題,探求合乎實際、具有針對性、行之有效的政策主張。這也是我們進一步細化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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